第四百二十二章 式神

邁過那道脫了漆的銅木大柵門，乾淨而又冷清。

沒有哭泣聲，沒有狂喊亂叫聲，天下還算太平，靈武更太平，牢里的犯人並不多。

當然還是會有披枷帶鎖，面容枯稿的人，犯罪這事情，畢竟是不能完全杜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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柵門嘩啦啦響起來，1聽就知道有人在開鎖，牢頭知道有官員要進來了，忙朝旁邊的陰影處站了站。

門開了，先進來的是李9州，幾個牢獄朝兩邊1站，快速地躬下了腰。

老頭笑嘻嘻的抬手做出引導的姿勢，說道：「大人這邊請。」

李9州安之若素，只淡淡笑了笑，步子仍是邁得不緊不慢。

牢里的獄房都是單間，灌漿而築，結實異常，與所有的監牢1樣，這裡也只有小小的高窗，空氣流通不暢，飄著1股陰冷發霉的味道。

李9州進入內牢走廊時略停住腳步，抬手扶了扶額頭，好象有些不習慣裡面暗淡的光線。

頂上斜斜小窗戶里透進了1縷慘淡的陽光，光線中有無數飄浮的灰塵顆粒，令人看了之後，倍加感覺此處的塞悶與臟污。

大概已經聽到外面的對話，那個被抓起來的陰陽師從牆角堆積的稻草堆里站了起來，拖著腳鐐挪動了1下，眯著眼睛看向來訪者。

「知道我為什麼抓你進來嗎？」李9州冷冷的問了1聲。

陰陽師哼了1聲道：「雖說我是東瀛人，但你們官府也不能平白無故抓1個良民進來。」

「良民。」李9州坦然道：「你真是良民嗎？」

陰陽師目光沉沉的看著他，「那請問我犯了什麼事？」

李9州冷嘲道：「犯了什麼事先不說，你是陰陽師沒錯吧？」

「不錯。」陰陽師目光微動，唇邊浮起了1絲冷笑。

「陰陽師先生。」李9州連他的名字都懶得問，走近1步，微微傾過身子，「陰陽師能操控式神，沒錯吧？」

陰陽師繃緊了臉，式神，在大唐很少有人知曉，面前這個年輕人，竟然知道式神。

「陰陽師操控式神是陰陽術師的主要法力技能，有通過封印函定下契約書的，有通過結印方法降服的，有以朋友關係自願遞交，可以剪紙而成形，只要念出約定的咒語，隨時控制召喚出來，連人的魂魄都可以使用，也有以活的生物為憑藉做為式神，我說的沒錯吧？」

見他知道得如此清楚，陰陽師閉口不言。

「其實你用不著這麼費力的想，今天我來，就是準備明明白白告訴你，你究竟犯了什麼錯……」李9州的目光象冰棱1樣在囚者的臉上刮著，慢慢吐出幾個字，「你是東瀛皇家中人。」

陰陽師的眉棱猛的1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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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1旦出手了，意味著什麼？」李9州頓了頓，「意味著大唐和東瀛之間的關係。」

「我聽不懂你說些什麼。」陰陽師嘴上這麼說，卻面色發白，抑住胸口的起伏，鼻息漸粗。

李9州在室內踱了幾步，象是在觀賞這簡陋的房間1般，轉著頭看了1圈兒，最後停在陰陽師面前，慢慢蹲下來，直視著他，突地1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陰陽師轉過頭去，堅持不理會。

「我是李9州，你應該聽說過。」李9州不以為意，仍是淡淡說著：「大唐最有權勢的人物。」

李9州刻意停頓了1下，看著他脖子上跳動著的青筋，用平板無波卻又極具蠱惑力的聲調繼續道：「既然我來了，你就應該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對楊貴妃出手，已經觸及到了大唐皇室的事情，如果她不能醒來，那麼，東瀛也不會有好日子過，大唐的水師1定會跨過大海，去為楊貴妃報仇。」

黃豆般大小的汗珠從陰陽師額上滾了下來，滴在他臟污得看不出本色的囚衣上，暈成黑黑的1團。

「你知道楊貴妃在我大唐的重要性。」李9州緊逼而來的聲音如同從地獄中傳來的1般幽冷殘酷，每1個字都扎在他的心頭，「你現在最好抬起頭來，看著我，咱們兩個人也來好好的談1談，如何？」

陰陽師並沒有如他所要求地那樣抬起頭來，但自己非常清楚，李9州已經知道了1切。

「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知道楊貴妃在此處的？」李9州彷彿看透了他心中所思般，冷冷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但是牽扯到東瀛皇室，你也不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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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陰陽師終於抬起了頭，迎住了李9州的視線，面上仍保有著自己的堅持：「你說的不錯，但這件事是我1人所為，跟東瀛沒關係。」

「有沒有關係，可不是你說了算。」李9州微微1笑。

「我都說了，是我1人所為，要殺就快殺吧，說這麼多幹什麼。」

李9州語氣冰冷，「你1條奸命，抵不過楊貴妃的命，她若有個3長兩短，要用整個東瀛來陪葬，你也知道，我手中握著大唐的兵權。」

陰陽師的視線快速顫動了1下，卻沒有接話。

李9州抿緊了唇部的線條，緩慢而清晰的說道：「不過我並不想走到那1步，也不想你死。」

「你不想我死？」陰陽師仰天大笑，「為什麼？」

「大唐跟東瀛交往已久。」李9州毫不介意，仍是靜靜的說道：「你是死是活對我來說無關緊要，我只是不想咱們兩國之間百年的友誼就這麼被你給毀了。」

陰陽師狐疑的看著他：「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問的好。」李9州緩緩點著頭，「我對你的命確實1點兒都不感興趣，我感興趣的……背後的人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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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陰陽師咬緊牙關，「此事事關重大，我又不傻，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的告訴你嗎？」

李9州歪著頭看了看他，臉上突然浮起了1絲笑容，無端讓人心頭髮寒：「這可由不得你。」

陰陽師忍不住脫口問了1句：「你什麼意思？」

「我已經掌握了你用式神謀害楊貴妃的證據，不管你承不承認，說或不說，都改變不了什麼，東瀛的陰陽師向來是由朝廷掌控，你既然已經出手了，那便跟東瀛朝廷脫不了干係。」

陰陽師心頭1震，強笑著說道：「那你想怎麼樣？」

李9州語調輕鬆的說道：「也沒什麼，大不了跟東瀛斷交，派兵去討伐，為楊貴妃報仇雪恨。」

「不行！」

「我知道你也不想看到那個局面。」李9州笑意微微，攤了攤手，「所以，你最好還是配合1下，老實交代。」

「你……你……」陰陽師的牙關咬得格格作響，全身劇烈顫抖著，雙目噴火，喘息著怒道，「你這是用朝廷威脅我？」

「就是威脅你！」李9州平靜的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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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師面色慘白，心中1陣陣絕望。

面前的李9州，就如同1隻正在戲耍老鼠的貓1樣，不過輕輕1撥弄爪子，便讓人無絲毫招架之力。

「趁著還有機會，趁著現在還來得及，說了吧。」李9州在他前方蹲下，輕聲道：「好歹，事情還沒做絕，還有1線生機呢。」

陰陽師垂下頭，全身的汗幹了又濕，好半天才低聲道：「你想讓我怎麼做？」

「第1，治好楊貴妃。」李9州喉間發出輕柔的笑聲，「第2，告訴我幕後之人是誰。」

陰陽師神情木然的頓了頓，慢慢點頭，「治好楊貴妃沒問題，但幕後之人，我卻不能說。」

「現在你還想繼續瞞著，但恐怕是瞞不住的。」李9州看著他。

陰陽師深深看了他1眼：「講給你聽了，我有什麼好處？」

「多的我也給不了你，不過最多就是能用我手中的權勢，加深1下大唐跟東瀛的關係罷了，想必你謀害楊貴妃，為的也是這個吧。」

陰陽師閉上眼睛，似在腦中激烈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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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這1切，也確實是看重了背後之人能幫東瀛，因為這個秘密背後所牽扯的，東瀛也是利益領受者之1。

可是，畢竟不知道李9州是怎樣的人，如果自己開口說了，局面會不會更糟糕呢？

「這是賭局。」李9州彷彿又1次知道他在想什麼。

陰陽師已經被徹底壓垮，整個身體無力地前傾，靠兩隻手撐在地上勉強坐著。

在足足沉默了大約1炷香的時間，他終於張開了乾裂的嘴唇。

「指使我這麼做的，是戶部侍郎元載。」

出乎意料的，李9州並沒有顯得很吃驚，只是稍微楞了1下，隨即平靜的看著陰陽師道：「楊貴妃身上的式神，你能解除嗎？」

陰陽師無力的點了點頭。

此時他已經身處絕境，身在大牢中，李9州若想要了自己的性命，只不過1句話的事情，1個外國人犯事死在大唐的地界，是沒人會多問的。

但李9州選擇了相信他，這讓陰陽師看到了1絲活下去的希望，是人都想好好活著，沒有誰會無端端的去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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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他放了。」李9州叫來牢頭吩咐到。

隨即又對陰陽師說道：「你這就隨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