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蘇雁沉，恨我吧。」（7.29）

下來之前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薛決被抓后一定會被折磨，可親眼所見時，所有的準備都功虧一簣。

「啪嗒」一聲，手中的燈籠落到地上,本就微弱的燭火晃了晃,差一點便熄滅了。

蘇雁沉抬手捂住嘴,雙目睜大到發疼，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他幾乎是全·裸的，身上纏著許多鐵鏈，裸露在外的肌膚大多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最為嚴重之處,森森白骨清晰可見。

割肉取血，此舉別說是人,便是用在活生生的牲畜身上都覺得殘忍。

棲雲宗不是名門正道嗎？

怎麼會做出這樣令人髮指的事來？

喉嚨如同被棉絮堵住,她喘不過氣來,缺氧的大腦一陣眩暈。

蘇雁沉彎著腰急喘,接著用力咬破嘴唇，好讓疼痛感刺激她重新呼吸。

薛決本想閉著眼假裝昏迷不理會少女，然嘴唇驟然一痛，舌尖嘗到血腥味后，他忍不住扭頭看向前方。

「蘇雁沉……」

他還是開口了,嗓音極為沙啞。

回應他的，是祭出的霜回劍，「呯」的一聲脆響，同鐵鏈碰撞出小小的火花。

然後是更多利器相撞的聲音和四散迸射的火花。

靈力低微的少女在嘗試砍斷那些鐵鏈。

薛決愣了一下,覺得少女有些傻。

這樣大一面設了法陣的光牆,還有那麼多的鐵鏈,她要砍到什麼時候。

何況鐵鏈上用靈力纂刻了誅邪符文，若想斬斷，必須用更強大的靈力震碎它們才行。

「噗——」

「咳……咳咳！」

少女的修為過低，霜回劍被彈開，她也被鐵鏈上的符文所傷，口噴鮮血咳嗽起來。

薛決猛地攥緊拳頭，手臂上的傷口因此被拉扯到開裂，可他不覺得疼，又或者說有個地方比傷口更疼。

他抿了抿唇，盡量調整好情緒，末了用極為尖酸刻薄的語氣說道：「你就這麼喜歡我嗎？差點被我打死還要來救我。」

少女沉默著，她沒有說話，只是不斷咳嗽。

薛決立刻就慌了，醞釀好的更多譏諷的話沒法繼續說了。

他死死盯著跪坐在地上的少女，對方每咳嗽一聲，他的心就揪緊一分。

「蘇雁沉？」

「說話！」

「你……」

「我要怎麼才能救你？」

少女終於開口了，她緩緩抬起頭，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水。

薛決的喉結動了動，心口處更疼了。

他怔怔望著她，須臾，閉了閉眼啞聲：「本尊的生死，與你無關，快走吧。」

蘇雁沉：「那你救救白纖纖好不好？」

若他救白纖纖，算是對正道釋放出的和解之意，正道的人也許不會對他趕盡殺絕。

哪怕餘生被囚禁，也比身死魂消好。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蘇雁沉掙扎著往前爬到少年面前，不敢碰他，也有些不敢看他。

他傷成這樣，多看一眼，對她來說都是折磨，心抽痛到呼吸困難。

「沒有龍丹，你也一樣活得好好的，你救白纖纖，北山派掌門就不會為難你了。」

這樣的話說出來，她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

可她真的沒辦法了，她不知道要怎麼做才能救他。

「我再去求蕭少珩，他會幫我的。」

「薛決……」

「你不要死……」

哽咽著說完這句話后，啜泣漸漸變成小聲的哭泣。

她淚眼朦朧地望向面前的少年，像個傻子一樣無助地哭著。

她想救他，真的想救他。

「……」

如同剛飲下一碗極酸的梅湯，酸澀的味道從舌尖蔓延到心尖，變成淡淡的苦味。

薛決咽了咽嘴裡的血沫，苦味之後是絲絲甘甜。

心中的寒冰早已消解，暖意同愛意一起隨著水波蕩漾。

「雁雁……」

他許久不曾用這樣親昵的語氣喚她了。

少女眨了眨眼，一滴淚珠從眼角流下。

「你過來些。」

溫柔的語調最適合誘哄天真的小鹿。

少女睜著懵懂的雙眼向他靠近，他歪頭，乾裂的唇貼上她溫軟的唇，淚水便同血水混雜在一起。

似水中剛亭亭玉立的荷花，嬌艷又嬌嫩，需小心翼翼地，才能不傷了她。

他蜻蜓點水般碰了碰便退開了，分開時有些不舍地用舌尖舔去她唇上的鮮血。

「薛決……」

蘇雁沉有些不知所措，薛決的吻來得太過突然。

她獃獃跪在他面前，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

薛決忽然笑起來，雙目異常的明亮，下一瞬，他低喝道：「霜回！」

靈劍應聲飛來，「呯呯」幾聲砍斷了縛住他的鐵鏈。

蘇雁沉還未反應過來，猝不及防被脫身的少年反手按在光牆上。

斷開的鐵鏈復又纏上來，將她緊緊捆住，與此同時雷擊般的劇烈痛楚傳遍周身。

「自作多情的下場便是如此。」

下巴被少年捏住，他的語氣涼薄又冰冷。

「……」

蘇雁沉沒有說話，她連震驚都不想震驚了。

從來沒有這般平靜過，也許是心真的死了吧。

一次又一次的相信，換回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打臉。

「龍丹這樣珍貴的東西，舉世無雙，白纖纖不配。」

少年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瞥著她，滿臉冷漠。

「我要用它救我的雁雁，但不是你，是我的雁雁。」

原來在他心中，他在乎的一直是原來的雁雁。

那便能解釋他對她為何時好時壞了。

待她好時，怕是透過她的容顏在看另一個雁雁。

待她不好，是因為清醒的知道她不是那個雁雁。

蘇雁沉想笑。

她怎麼還是拿了炮灰替身的劇本啊。

薛決說得沒錯，她自作多情到離譜。

「多謝你來，否則本尊怕是還要些時日才能出去，屠盡天下正道！」

冷笑聲在頭頂響著，她閉上眼不想再看少年。

望著不言不語的少女，薛決下意識伸手想摸摸她的髮絲，指尖快觸碰到時又硬生生收回。

他深深看了她幾眼。

「蘇雁沉，恨我吧。」

丟下這句話后，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漆黑的秘境中只剩下承受著雷擊的少女，但她的疼痛一分不少也傳遞給少年魔頭了。

唯有她恨他，才不會再出手救他。

也唯有她恨他，才不會……忘了他。

作者有話說：

我哭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