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第16章

翌日卯時,蘇和靜早早地便被冬吟與春染從被衾里挖了出來,凈面洗漱后,將昨日已熏過香的芙蓉色鳳尾錦衣裙捧了出來。

蘇和靜方才驅散了些困意,由著丫鬟們替她穿衣梳頭,方才接過了紅棗遞來的一碗百合潤喉湯。

收拾妥當后,蘇和靜便先一步去了府內常用來待客議事的榮禧堂。

龐氏早已候在了正廳內,今日只穿了件石青色的墨雲衫,鬢髮里儘是些古奢名貴的翡翠簪子,端的是一副雍容典雅的貴婦模樣。

她遠遠地便瞧見了宋和靜,見她今日只穿了件芙蓉色的衣衫,懸起的那顆心便也落了下來。

今日是為著給恬姐兒相看人家才去了鎮國公府赴宴,蘇和靜若是夠識相,便知曉她這人婦不能打扮的太過出挑,而是要甘當綠葉襯托恬姐兒才是。

龐氏心內熨帖,便破天荒地給了蘇和靜個笑臉,道:「昨日言哥兒(裴永言)房裡的字畫我去瞧了,都是些名家畫聖的真跡,你有心了。」

蘇和靜朝著龐氏福了一福,卸了手上的戒指便要替龐氏剝葡萄皮吃。

龐氏笑著指了指身旁的紫顫木太師椅,又對蘇和靜身後的冬吟說道:「勸著你們大奶奶,不必做這些繁瑣的活兒了,一會兒恬姐兒來了咱們便要出門子了。」

冬吟上前虛扶了蘇和靜一番,這才勉強把她攙到了太師椅上,蘇和靜卻一副受之有愧的模樣,畢恭畢敬道:「母親疼我們,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卻不能忘了孝敬母親。」

自蘇和靜知曉了裴景誠在外蓄養了個瘦馬為外室起,那外室又懷了身子,說不準什麼時候便要進府為妾,她得想個法子攪黃了這事才好。

總不能讓自己當真成了滿京城的笑柄。

於她而言,娘家不可靠,倒還比不上討好龐氏來的見效快。

龐氏倒也沒多想,她這長媳素來溫順和謹,待自己也孝順的無可指摘,只是遲遲未給景誠生下個嫡子嫡女,讓她打自心底內不喜。

榮禧堂內的婆媳二人,一個憶起了長子的凋零血脈,一個思忖著如何討好婆母,一時間便是一陣相對無言。

好在裴馨恬如百靈鳥般的清麗嗓音自外間飄了進來,打斷了龐氏的遐思。

「母親,嫂嫂,我來遲了。」

說話間,梳著凌雲鬢,身著五彩百蝶裙的裴馨恬便由丫鬟們攙扶著走進了榮禧堂。

她肌膚勝雪,配著這條斑斕搖曳的裙衫,愈發顯得嬌俏可愛,叫人移不開視線去。

龐氏笑著起身將女兒仔細打量了一番,贊道:「這條裙衫倒極襯恬姐兒的膚色,尊貴有了,閨秀也有了。」

裴馨恬今日妝容姣美,因頭頂著的簪珠太過持重,她便簡潔明了地說道:「這百蝶裙是嫂嫂的裙子。」

蘇和靜連忙從太師椅上起身,湊到裴馨恬跟前說道:「嫂嫂如今年歲大了,再壓不住這五彩流溢的百蝶裙,若是三妹妹不嫌棄這裙衫是舊物,索性便送給三妹妹吧。」

婆母既已開了口,她再捨不得,也能將這百蝶裙送出去才是。

裴馨恬喜從心來,笑意愈發真摯了幾分:「多謝嫂嫂疼我。」

說笑一陣后,蘇和靜便將龐氏與裴馨恬送上了翠帷馬車,自己則另坐一轎。

京城中人素來對鎮國公府的花宴趨之若鶩,門前的那一條長街已被車馬和看熱鬧的路人擠得水泄不通。

龐氏眼瞧著自家的馬車停了下來,便是掛上了端陽侯府的旗幟也不好使,便撩開了車簾往外瞧了一瞧,只道:「可別誤了時辰。」

裴馨恬暗道倒霉,這些販夫商賈不去幹活搏生機,好端端地來鎮國公府門前看熱鬧做什麼?

龐氏心急如焚,卻不好當著這眾多平民百姓跟前以端陽侯府的權勢壓人,便只得與身邊的婆子說道:「去後頭尋幾個跟車的小廝,叫他們把堵路的行人趕一趕。」

那婆子立時應聲去了,只是未過多時便鎩羽而歸。

那婆子擦了擦自己額上的細汗,與龐氏稟告道:「太太,庄親王和安親王府的馬車也堵在了前頭,他們車上還沒有人下來。」

龐氏臉色一變,便道:「那你也上來罷,等著便是了。」

安親王府與庄親王府俱是天潢貴胄,他們尚且沒有派人來攆走這些平民百姓,端陽侯府自然不會平白無故地出這個頭。

「等等罷,安平王妃是個暴碳性子,咱們且等著她做這個出頭鳥便是了。」龐氏如此安慰裴馨恬道。

裴馨恬嫣然一笑,雖車廂內放著些細碎的小冰塊,可她仍是因心內焦急而滲出了些密汗。

龐氏用軟帕替她擦了汗,嘆道:「遲些便遲些罷,倒累的你這麼慌亂。」

裴馨恬便順勢枕著龐氏的手撒起嬌來,只道:「母親又取笑我。」

龐氏愛憐地替女兒攏了攏散亂的髮絲,正欲拿些話來開解她時,車廂外卻響起了一陣如山間磬清泉般的低醇男聲。

「左霧,你去疏散百姓,右霜,你去前頭將那堵路的石像搬開。」

聽到熟悉的聲音后,裴馨恬猛地從龐氏肩上直起了身子,當下便要撩開車簾找尋心上人的身影。

龐氏眼疾手快地壓住了帘子,沉下臉道:「恬姐兒,不可無理。」一時又怕話重了讓外頭的人聽見。

裴馨恬心內激動,卻也明白母親這般嚴厲是為了她好,只得按捺下心內的磅礴情思,垂頭不住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

外頭的鄭宣坐於馬匹之上,眸光緊緊落在眼前的兩架端陽侯府的馬車內,微風拂過,帶起車簾的一角。

鄭宣心口一跳,他雖知道自己這般肆無忌憚的注視於理不合,卻不想錯過任何一絲能再見她一次的機會。

他盯著那被吹起的車簾發起了愣,卻不知車廂內的裴馨恬已悄悄掀起一小角車窗的帘子,恰好瞧見坐在馬背上鮮衣怒馬的自己。

鄭宣今日束著東珠玉冠,上身著了件墨青色對襟長衫,腰間還別著一隻刻著竹紋花樣的玉佩。

他本就生的劍眉星目,面白如玉。如今那雙望過來的黑沉的眸子里還瀲灧著些柔情的眸光,愈發顯得他清寥多情。

裴馨恬只是偷瞧了一眼,雙頰的嫣紅便爬到了耳朵根。

龐氏一時覺得女兒太過肆意妄為,一時又捨不得拿重話去責罵她,只得呵斥她身邊的丫鬟琥珀道:「也不勸著你家小姐些。」

琥珀連忙告罪不迭。

而馬車外的鄭宣苦望無果后,則也只能落寞地收回了目光,駕馬去前頭疏散人群。

他本是懶怠做這樣繁瑣的事務,只是知曉那個人最不喜人聲吵鬧,這才甘當這一回出頭鳥。

待他疏散好平民百姓,與安平王、庄親王家女眷隔著轎攆問了聲安后,這才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鎮國公府內。

鎮國公府的嫡二子實景秀正在石獅子前待人接客,瞧見鄭宣的身影后,便笑著迎了上去。

鄭宣卻懶怠說話,與實景秀說笑幾句后便露出幾分疲態來。

實景秀這才放他去花廳休憩片刻。

端陽侯府的馬車便也停在了石獅子旁,由著實景秀的正妻引著去了花廳內。

實景秀的正妻名為王氏,恰是鎮國公府的二奶奶,生的端秀和善,與人說話時細聲細語,只是太過內斂了些。

一路穿過九曲十八拐的內廊,龐氏一行人便來到了花廳,隔著一扇百鳥朝鳳的屏風,後頭女眷們皆端坐在正廳中央。

花廳上首坐著鎮國公老夫人與鎮國公夫人,世子夫人卻不見了蹤影。

左側坐著的皆是庄親王妃、安平王妃這皇親國戚,右側坐著的則是次一等的世家豪族。

龐氏在京城貴婦圈也有些交好的密友,她帶著裴馨恬與鎮國公夫人問了聲好,便順勢坐在了右側的黃夫人身旁。

黃夫人乃是大理寺少卿的正妻,與龐氏交情極好,引著龐氏坐下后,輕輕壓低聲音與她說道:「今日咱們可有好戲看了。」

龐氏暗暗驚訝,連忙掃了身旁的蘇和靜一眼。

蘇和靜福至心靈,攜著裴馨恬便往自己閨中密友那邊去了。

黃夫人這才說道:「世子夫人裝病不肯出來迎客,你當為何?」

龐氏早聽聞了鎮國公府的腌臢家事,聞言也不接茬,抿著嘴陪笑了幾聲。

黃氏便道:「世子夫人久無子嗣,世子爺便在外頭養了個外室,誰知那外室母家出了個貴人,竟一下子飛黃騰達了起來,陛下便給那外室賜了個如夫人的名頭,說不準明日就要抬為平妻了,世子夫人如何有臉出來迎客?」

龐氏嘖嘖稱奇,黃夫人的這番話隱隱也對上了她心裡的隱秘心思,蘇和靜久久無嗣,景誠只有言哥兒一個血脈,也太凋零了些。

「平妻?世子夫人好歹也是宣國公的嫡女,如今雖沒落了,到底是皇親國戚。」龐氏話里儘是質疑。

鎮國公府如何會這般眼皮子淺,那如夫人的母家也不過出了個貴人罷了,怎得就要巴結逢迎到這等地步?

黃夫人嗤笑一聲,說道:「如夫人的母家姐姐懷上了龍嗣,不日就要封為貴嬪了,聽聞聖上愛極了那如貴人,連皇後宮中都不怎麼去了。」

作者有話說:

鎮國公世子夫人對於蘇和靜來說是一個表率。

她比蘇和靜更慘,可她選擇了不同的路。

所以這兩天的章節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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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的賢妻,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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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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