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第54章

到了五月,天氣熱騰騰地,紅葉用趙氏賞的焦布給丈夫、小叔和公公做衣裳,給兒子做了兩件肚兜。一歲半的木哥兒邁著兩條藕節似的短腿,滿院子亂跑,不一會兒肚兜就濕透了。

二丫三丫找了個大木盆,打滿井水,燒些開水兌進去,摸摸水不涼不熱,才把木哥兒放進去。木哥兒像只小鴨子,高興地呱呱亂叫,把半盆水都撲騰出來。

馮春梅在屋檐下做針線,不時看過去一眼,「還是我們家的飯好,這倆丫頭來的時候野人似的,現在像個正經人了。」

紅葉好笑,「人家天天練字,做針線,放到主子身邊,一等二等不敢說,做到三等是板上釘釘的。」

她做過姨娘,調理起小丫鬟一套一套的。

馮春梅縫過一針,探過腦袋:「二丫得有十五了吧?」

紅葉正給丹姐兒做七夕節香囊的絡子,頭也不抬地答:「哪有,才十四」,聽母親冒出一句「你說,把二丫說給你弟弟,怎麼樣?」頓時睜大眼睛,沒忘記壓低聲音:「您不是掐著眼睛瞧不上人家嗎?」

馮春梅嗔怪,「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也拿出來說嘴!」又瞪一眼「你現在好了,什麼都齊全了,也不管管你弟弟!」

紅葉辯解:「紅河才多大,成親還早呢!」

在她心裡,弟弟還是個跟在小叔身後胡亂比劃拳腳的孩子,雖然十五歲,換到富貴人家該成親了,在府里下人早得很。

母親的心思很好猜:二丫三丫這兩年跟著她認字、做針線、跟著護衛家眷,行事越來越有條理,與原來的野丫頭不可同日而語。

扈婆子喜得合不攏嘴,早早放出話去,兩個孫女是「大展護衛老婆手把手教出來的」,抬高孫女身價,準備嫁個好人家--聘禮少了是不可能的。

說起來,兩個丫頭肯吃苦,手腳靈活,有眼力價,做弟媳是極好的,紅葉很喜歡;可原來的世界,紅河娶了府里洗衣房管事的外甥女吳氏,夫妻感情很好,生了兩兒一女。之後蘇氏把紅河差事抹了,紅葉拿出體己錢貼補弟弟弟妹,彷彿還是昨天的事。

怎能亂點鴛鴦譜?

她想了想,「娘,是紅河讓您來問的嗎?」

馮春梅悻悻地答:「那小子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滿院子蹦躂,哪顧得上正經事!」

在母親心裡,兒子趕緊成親,生孫子才是正經事,紅葉笑出聲,不慌不忙勸:「娘,紅河還小呢,哪有這麼早就成親的?再等一等,若是他看中二丫,便讓他自己去和二丫說,兩個人過日子,還得兩個人看對了眼。若是他不提,便慢慢看吧,您還怕找不到兒媳婦嘛?」

馮春梅覺得有理,女兒便是和女婿看對了眼,日子過得恩恩愛愛;再說,自從女兒嫁給女婿,她在洗衣房的日子好過多了,人人露出笑臉,「我這不是怕,別人先定下了嗎!」

「您放心,真有人說親,二丫三丫一定跟我說的。」紅葉給母親吃定心丸,「到時候也來得及。」

話是這麼說,等母親領著兒子到隔壁家串門,紅葉把兩個丫頭叫過來,「你們兩個也不小了,以後什麼打算?」

二丫露出迷茫的目光,「姐姐另外找人了嗎?還是大娘不做事了?」三丫一下子沒了精神,耷拉著腦袋。

紅葉摸摸兩個丫腦袋:「傻孩子,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我這裡終究不是主子的院子,你們做得再好,主子也瞧不見。你們年紀大了,也懂事了,來,給我說說,以後怎麼打算?」

兩個丫頭都不吭聲,她繼續說:「若是想去府里做事,我就找機會,跟夫人跟前的翠藍提一提,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我這裡除了月錢,也給不了你們什麼,不是長久之計。」

二丫看一眼妹妹:「姐姐是為我們著想,可姐姐這邊離不開人,我們還想跟著姐姐。」

「若是我說,我們是府里的人,能在府里有個差事是最好的,旱澇保豐收,一邊貼補家裡,自己也能存些私房,我,我娘都有差事。過幾年,你們嫁人了,總不能月月手心朝上,朝丈夫要錢花。」紅葉笑道,「雖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自己能掙些錢,日子過得才有底氣,若是和丈夫拌嘴,也能挺起胸來。」

三丫滿臉羨慕,「我看姐姐姐夫,就從不拌嘴。」

紅葉嘻嘻笑,擰她的臉:「傻丫頭,你若嫁了人,頭兩年定也好的什麼似的。這人啊,一兩年、三五年看不出什麼,五年八年,十年才看出好歹。」

原來的世界,孔連捷也寵愛過她一、兩年,時間長了,新人美如花,她這舊人就成了魚眼睛,看一眼都費工夫。

三丫用力點頭,二丫卻說:「姐姐說的是掏心窩子的話,我們也不瞞姐姐:我們跟著姐姐,什麼都能學,若是去當差,月錢比姐姐身邊多些,日日忙來忙去,就是那點事,比姐姐身邊差遠了。」

是個聰明的,紅葉心想。

二丫察言觀色,拉著她衣袖央求:「好姐姐,你就再留我們兩年吧。我們在姐姐身邊,比在夫人身邊還自在。」

這並不全是恭維話:偌大一個伯爵府,只有少數得臉的丫鬟能讀書識字,算賬做針線,大多數是睜眼瞎,端茶倒水、掃院子做粗活,一輩子也出不了頭,到了年紀放出去配了子,沒了活計,五年生三胎,也就看孩子、洗衣做飯了。

紅葉想了想,便說:「這樣吧,你們再跟我兩年,到了十五歲就找個差事,說親的時候好聽些。到時候,就算我不提,你們祖母也過來討人了。」

兩個丫答應了,三丫仰著臉笑:「說不定那時候,姐姐又懷了哥兒,我們就不用走了。」

傍晚香橙來院子里玩,愁眉苦臉的連酸梅湯都喝不下:「明日新夫人便回來了。」

一個月前,蘇氏回娘家住對月。說起來,並不是所有新娘子都能住滿一個月的,大多住個六日八日,便回夫家了,蘇氏既不是當家太太,又是做續弦的,娘家父母心疼,便留蘇氏住滿一個月。

紅葉頭也不抬地把一股薑黃色的線分成四股,叮囑說「記得,在別人面前別什麼「新啊舊啊」,只說二夫人便是。「

香橙答應了,依舊提心弔膽:「姐姐,二夫人這一回來,便管起院子里的事,我的差事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如今香橙是三等丫鬟,每月有五百文錢,在府里算是體面的。

紅葉依然篤定:「你放心,兩、三年裡頭,你的差事穩穩的,再往後,走一步看一步吧。」

香橙像大人一樣嘆氣:「若是真的,自然好,我請姐姐吃麻婆子的糖炒花生。」

紅葉嬉笑,「好啊,你就等著掏錢袋吧。」

到了第二日,孔連捷早早下衙,騎馬到蘇府,拜見岳父舅兄,對岳母誇獎妻子「明理,懂事」,推杯換盞美味佳肴,暮色四合時分方接著夫人回府。

到了新院子,留在家裡的丫鬟有條不紊地端來熱茶、鮮果和點心,蘇氏帶著貼身丫鬟梳洗一番,換了家常衣裳,孔連捷叫來嫻姐兒姐弟四個,給蘇氏請安。

蘇氏把從家裡帶來的禮物分給四人,還有四盒糕點,「我母親做的糕點,回去嘗嘗,若是喜歡,下次再做。」

嫻姐兒吩咐丫鬟收下,平靜地道過謝,便帶著弟妹下去了。

夫妻相對而坐,闊別一個月,正是小別勝新婚,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越看越是含情脈脈。

蘇氏嬌聲說:「妾身走了這麼久,也不知二爺身邊的人伺候的好不好。」

孔連捷握著她的手,「你放心,在自己家裡,我還能受了委屈?倒是你,剛從你府搬到家裡,又從家裡搬回去,今天搬回來,也不知住不住得慣。」

蘇氏歡歡喜喜地,「還是夫君貼心,也不知怎麼,明明住了十幾年,冷不丁地,怎麼也睡不著了。」

這話說得親熱,帶著些曖昧,孔連捷便笑:「莫不是我不在身邊,不習慣了?」

蘇氏啐他一口,把小臉一板,「夫君總來欺我。」

正頭娘子不比丫頭小妾,別有一番端莊風情,孔連捷便笑道:「是為夫不好,娘子莫怪。」

調笑幾句,說起府里的事,蘇氏擔憂地扭著一方翠綠帕子,「回來的時候,娘還擔心,妾身年紀小,不懂事,初來乍到的,怕違了府里的規矩,叮囑妾身按照原來的例。妾身便想和二爺商量,妾身院子的事由孟媽媽管著,妾身身邊的丫鬟就在妾身身邊伺候,妾身的庫房由毛家的管著,舊院的事暫且不變,等過一陣,妾身熟悉了,再和二爺商量,看看如何調配。」

這番話說到孔連捷心坎里,連聲贊道「甚好。」又叮囑「中元節、中秋節快到了,你跟著大嫂學一學,年底事多,幫幫忙也是好的。」

蘇氏掩袖而笑:「妾身遵命。還有件事,想和二爺商量:妾身有四房陪房,暫時沒有著落,請二爺看看,安排些差事吧。」

孔連捷頓時明白了:按照慣例,女主人嫁進來,會把陪房安排在院子里的重要位置,比如馬麗娘手下攬總的徐媽媽,小廚房的錢媽媽,和外院直接交流的一等丫鬟;現在蘇氏維持長春院舊貌,依然由馬麗娘的人管事,蘇氏帶進來的人就沒事做了。

「放心。」他大包大攬,「回頭列個單子給我,我看一看,府里用人的地方多著,活兒是干不完的。」

蘇氏起身,朝他福了福「謝過二爺」,孔連捷笑眯眯拉到自己懷裡:「謝什麼謝,說,想爺了沒有?」

蘇氏紅著臉,伏在他懷裡說了句什麼,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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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不再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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