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讓讓,還沒睡啊?"
祁月白慢悠悠問了一句,許是抽太多煙了,他的嗓音很啞,沉浸在煙霧瀰漫的夜晚,倒是顯得格外貼合,似乎他本來就屬於黑夜。
不知怎的,祁讓有點緊張,乾巴巴地答道:"睡不著。"
祁月白沒說話,氣氛沉默得詭異,祁讓又添了一句解釋:"很口渴,一直想喝水,但喝了水還是渴……而且,頭也不是很舒服。"
"不舒服嗎?你過來。"
祁讓傻乎乎地看了一眼陽台之間的間隙,"我過不去。"
"走門啊讓讓。"
像是嘆息似的,祁月白的每一個音節都拖得比平時長一點,字間黏黏糊糊的,像是被裹在煙霧中,清晰卻又含糊。
祁讓愣了一下,祁月白已經退回了卧室,安靜得只剩風聲,若不是陽台散落著許多煙頭,祁讓都要懷疑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夢了。
頭突然又疼了起來,難受得要命,祁讓暈乎乎地想,也許哥哥會有什麼辦法呢?
祁讓走了出去,逐漸變得急不可耐,迫切的想到哥哥身邊。
祁月白的房間就在隔壁,推門左轉就是。
祁讓敲了敲門,但門裡面沒有回應,他試著扭動了一下門把手,門直接開了,卧室里的情景猝不及防映入眼帘——
整個房間只在床頭亮著一盞暖黃色的檯燈,照亮了祁月白脖子以下的部分,他正在換衣服,祁讓推門的瞬間,上半身還赤|裸著。
肩寬腰窄,線條明朗,比起黑白的畫像,衝擊力更強。
祁讓腦子突然不那麼疼了,而是變得暈乎乎的。
祁月白也注意到了門口的情況:「讓讓,進來吧。」
祁讓乖乖走了過去,在祁月白只剩最後兩顆扣子沒扣上的時候,站在了他身邊。
下一秒,祁月白將祁讓攬了過去,右手扣著祁讓的後腦勺,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問道:「還有煙味嗎?」
「一點點,但很好聞。」祁讓認真地回答。
那殘留的一點香煙味,混合祁月白本身的香味,像是某種可以使人麻痹的毒|品,越吸越上頭,越上頭越想吸,祁讓恨不得鑽進他哥的衣服里,貼著他的皮膚仔細聞。
「那就好。」
祁月白托住祁讓的后腰,帶著他一起倒在床上,沒有關掉檯燈,只是虛虛遮住祁讓的眼睛,蠱惑似的靠在祁讓耳邊低聲道:「睡吧,晚安。」
哥哥的聲音似乎有什麼魔力,之前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的祁讓,心底的焦躁悄無聲息地平靜下來,洶湧的困意湧上來,他的意識在聽到哥哥的晚安后戛然而止。
因為睡得太晚,祁讓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頭昏腦脹地爬起來,這時他哥已經不見了。
他第一次認真觀察哥哥的房間,注意到很多東西都是兩人份的,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應該是之前他和哥哥共同起居的卧室。
卧室的整體裝修風格偏暖,小擺件之類的東西也看得出是用心選擇過的,和哥哥本身冷硬禁慾的氣質格格不入,祁讓猜測這裡大部分東西應該都是出自他之手。
祁讓某一瞬間產生了"要不搬回來住"的念頭,但下一秒,他搖了搖頭,覺得還是算了,畢竟他下意識還是會把祁月白當作哥哥而不是結婚對象。
祁讓摸回自個兒的卧室,洗涮完就躺在窩在床上玩兒手機。
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主要是把各個軟體都點開看了一遍,發現他最常用的就是視頻軟體,至於社交軟體,除了垃圾消息,幾乎沒有一個近期聯繫人。
快十二點的時候,祁讓依舊一無所獲,而哥哥敲響了他的門,提醒他該下去吃飯了。
祁月白沒有主動提起昨晚的事,不管怎麼說,祁讓鬆了口氣。
飯桌上的氣氛很安靜,祁月白的禮儀很好,一舉一動的弧度都像是經過專門訓練似的,優雅而賞心悅目,祁讓不喜歡這麼乾巴巴地埋頭吃飯,但看著這樣的哥哥愣是沒好意思開口說話。
直到手機震動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安靜。
祁讓好奇地看向哥哥,發現哥哥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也是不慌不忙,把餐具好好地擺放在原位,又抽了兩張餐巾紙仔仔細細地擦乾淨了手和嘴角,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整個過程看得祁讓都要急死了,老是覺得哥哥這麼不緊不慢的,對方隨時都會不耐煩地掛斷電話。
然而事實上,對方的耐心也好得可怕,一直沒掛斷電話,而哥哥只是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直接將手機扣在了桌子上,震動聲戛然而止。
祁讓忍不住了,問道:"不接嗎?"
祁月白神色淡淡的:"不是什麼重要的電話。"
"噢……"
祁讓話音還沒落,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了起來。
祁讓:"……"他怎麼覺得不像是不重要的樣子呢?哥哥也會睜眼說瞎話嗎?
祁月白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再次扣了回去。
"吃飯吧。"
與此同時,城西一座老宅子內,長桌上擺滿了精緻的食物,卻只坐著稀稀拉拉的三個人。
上座的老太太神色平淡,在她右下首的男人則是皺著眉,有些不快的模樣;男人右手邊妝容精緻的女人是表情最急切的一個,問身後的人:"還沒打通嗎?"
助理模樣的年輕男人捧著手機,尷尬地點了點頭:"對面又掛了……"
"那就再打……"
"不用了,"上座的老太太打斷了女人的話,"給讓讓打吧。"
"誒、是。"助理得令,趕緊換了個號碼撥打。
女人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不忿,明明是她的助理,竟然對別的人唯命是從……
"嗡——"
手機震動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但這一次好像並非扣在桌上的那隻手機在響,祁讓冷了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是他自己的手機在響。
祁讓小小震驚了一把,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主動聯繫他,他剛拿出手機,就聽到哥哥問:"是183開頭的嗎?"
祁讓雖然不明白哥哥要做什麼,但還是聽話地看了一眼,點了點頭道:"是。"
"給我吧。"
祁讓什麼也沒問,直接把手機遞了過去。
祁月白神色莫名地瞥了祁讓一眼,接起了電話:"喂?"
祁讓努力立起耳朵,但對面的聲音實在太小了,他聽不真切,只聽到哥哥淡聲回應:
"我已經說過了,這個月不回去。"
"讓讓身體不舒服,需要休息。"
"現在是午飯時間,希望您不要再打過來了。"
說罷,哥哥再次掛斷了電話。
祁讓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來電顯示的陌生號碼,好奇地問了一句:"是誰打來的電話啊?"
他猜測應該不是什麼好人,否則哥哥不會主動把電話接過去,語氣也不太好的樣子。
祁月白回答:"是我們的母親。"
"哦……啊?你說誰?"祁讓疑惑而又震驚地睜大了雙眼,有點搞不懂到底是他出了問題還是哥哥出了問題。
既然是媽媽打來的電話,為什麼……?
"我們每個月十五都會回老宅,"祁月白解釋,"不過你現在的情況不太適合回去,下個月再一起去吧。"
"那你……和媽媽的關係不太好嗎?"
祁月白勾唇,不過那笑意怎麼看都有點涼意,"我拐走了她心愛的小兒子,關係怎麼可能好得了?不過不用擔心,她很愛你。"
老宅內,因為讓讓的電話被祁月白接了,而且祁月白的態度還相當不好,餐桌上本來就不怎麼好的氣氛瞬間更凝重了。
好半晌,老太太冷冷地哼了一聲:"長本事了!"
女人——也就是祁讓的媽媽雲秀春——嘲諷地勾了勾唇,"祁月白不守家裡的規矩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媽您這麼疼他,他卻一點也不知道感恩。"
"我是說你的好兒子、祁讓、真是長本事了!"
雲秀春不服氣地辯解:"我知道您就是疼祁月白,但這事怎麼能怪到讓讓頭上?讓讓留學了一年,上個月才從法國回來,什麼事都是聽祁月白的,說不定今天就是祁月白把讓讓的手機搶了呢?難道還要怪讓讓太聽話沒有跟祁月白打起來嗎?"
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蠢貨!祁讓就是隨了你,才會這麼蠢。"
雲秀春反唇相譏:"祁月白聰明,可他聽您的話嗎?還不是白眼狼一隻。"
"你少說兩句!"一直沉默的男人終於發話,喝止了雲秀春,轉過頭又安慰老太太:"媽,秀春不懂商場上那些事,您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老太太冷哼一聲:"這就是你鐵了心要娶回來的人,除了能給你拖後腿還能幹什麼?算了,這飯你們吃吧,我這個老太婆就不在這裡礙眼了。"
老太太生氣地下桌,男人趕緊眼神示意管事的人跟上去。
隨後,男人看向雲秀春,臉色有點難看,"你跟媽嗆什麼?你說的東西像話嗎?"
"那我就是氣不過啊,"雲秀春紅著眼眶:"你又不是沒聽到老太太她說什麼,祁月白搶了讓讓的手機她都能怪到讓讓的頭上。我知道她就是看不慣我,也看不慣我生的讓讓。"
"你別亂想,媽是最疼讓讓的,這事……說來複雜,但這一點你不要懷疑。"
雲秀春表面順從地點了點頭,心裡卻依舊覺得丈夫也不過是敷衍她。
老太太從小就疼祁月白,而讓讓呢,不管做了什麼都只能得到一頓批評,有時候,雲秀春都忍不住懷疑祁月白根本不是什麼收養的孤兒,而是老太太自己偷生下來的孽種!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又晚了,我可以解釋,今早一起來發現停電了,一天都沒用手機,剛剛才來電,我就立馬來更新了。感謝今天這個停電,我把四年前買的三體的第一部看完了,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