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裴無妄與裴野,差了四歲。

在裴野還沒有出生的時候，裴家有過7年的時光只有裴無妄一個孩子，那個時候裴家還沒有落寞,爺爺還在世，掌管著裴家大大小小的生意，四路八方,也會因為裴老的面子照顧裴家。

裴無妄的小時候就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快樂的度過了前幾年時光。然後裴老去世，生意開始下滑,父親裴一鳴在做生意上沒什麼天賦,市場在被一群更加狡猾的老手迅速吞噬。這個時候裴一鳴將目光轉向了海外市場，帶著妻兒去了國外。

裴無妄小學的時候,也跟著轉學到了國外。

裴野是在國外出生的,一家四口,異國他鄉，雖然父母每日忙的腳不沾地,但卻是裴野與裴無妄兄弟二人,度過的最好的時光。

直到裴野4歲的時候，父母決定重回祖國。

飛機帶回來4個人,父母卻在背後商量,打算暑假結束后還是將裴無妄送回國外。

那個時候裴一鳴的想法很簡單,覺得裴無妄已經在國外讀了那麼久的書了，回國各方面又要重新適應，不一定跟得上。而且老一派傳統思維,覺得國外教育質量更高,還是在國外繼續讀下去得好。

而裴野還小,放在身邊好照顧,又因為小，教育剛剛起步，不存在跟得上跟不上的問題。

但那個時候，裴無妄也小，他才8歲，就被父母堅持要扔到國外，一個人學習生活。

他心想，都怪裴野。

如果裴野不出生就好了。

是他搶走了父母對自己的關注。

於是裴無妄偷偷帶著裴野做公交出門，那是第一次做公交，他隨便上了一輛車，再下車，將裴野扔在了那座橋上。

就是溫言言後來撿到裴野的那座橋。

那個時候兩個孩子都小，裴野也分不清很多事情。最後人被趙警官帶了回來，家長認為是兩個孩子貪玩溜了出去，各罵了一頓也就結束了。

裴無妄繼續被送上去國外的飛機。

直到裴野6歲的時候，裴無妄放暑假回家，故技重施，又將裴野帶到了橋上。

這次的裴野清醒的意識到了：哥哥不喜歡他。

他將所有內容，原封不動的告訴了父母。

那一夜裴無妄和父母聊了什麼，小小的裴野都不知道，只是到當裴無妄出來的時候，父母笑著告訴他：「哥哥要回來讀書了，野崽開心不開心呢？」

小小的裴野，當時第一次體會到了複雜的情緒。

他一直都很希望哥哥能陪在自己身邊，一起玩耍。

可是哥哥卻想丟掉他。

裴無妄轉學回國，呆了不久，但又自己選擇轉學出國了。

直到大學畢業，才回了國。

·

「那個時候我覺得，如果裴野消失，父母一定會將我留在國內。小孩子的思維就是過於簡單，總覺得以前只有我一個，父母疼我愛我，可多了野崽后，他們就不僅僅是我的父母了。」

「而我，也不僅僅是裴無妄。」

「而成了裴野的哥哥。」

裴無妄的表情依舊溫柔，似乎在他的臉上極少有機會看到除了溫柔之外的神色，在講這段往事的時候，雖然有些話聽起來很讓人傷感，可是他的神色就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平常到沒有任何波瀾。

他看向溫言言的眼神，同鏡頭前看向觀眾的神色，是一般的。

但現在的溫言言，不是隔著鏡頭看向裴無妄。

她聽過裴野、桑檸、裴一鳴對裴無妄的描述，她知道自己見到的或許和實際不太一樣。但她腦海中還是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裴老師，當年你真的丟下裴野，一走了之了嗎？」

「那麼趙警官怎麼會那麼及時的到達現場？」

·

溫言言只是有些懷疑，不太確定。

昨夜在警局的時候，趙警官雖然表面一直在勸溫言言放輕鬆，不會有事的。但實際上趙警官絮絮叨叨講了很多裴野這些年的事情，溫言言能夠看出來，趙警官也很擔心。

趙警官說，當年是有人報警說有人販子在拐賣，趙警官才到的現場，報警的人是個小孩聲音，借了路人的電話報的警。

溫言言靜靜的看著他，一臉認真的等待答案。

一向溫柔臉的裴無妄突然收起了笑容，他將牛奶一飲而盡，空杯子放在了檯子上，動作乾脆利索，卻借著這個空檔，眼神逃避開來。

裴無妄低頭，開始輕笑。

笑的越來越大聲，但還是在剋制著什麼。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你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所有人都斷定了，我的一走了之。

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信了。

他是沒有離開，兩次都沒有。

他就躲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內心對這個弟弟無比糾結。

他討厭裴野，想讓裴野消失。

可是，他又愛他。

裴無妄假面溫柔消失的那一刻，雖然沒有告訴溫言言正確答案是什麼，但溫言言覺得自己已經知道了答案。

·

昏睡了一整個白天，在傍晚的時候，溫言言才從柔軟的床上醒來。

她迷迷糊糊睜眼，腦袋還有些不清醒，不斷地閃過很多畫面。

都是和裴野有關的。

意識逐步回復，她才想起來自己在裴野家的客房裡。

溫言言簡單收拾一下，下樓看到裴野在廚房裡忙活。

裴野：「醒了？」他遞過來一杯溫水，「去餐廳坐一會兒，飯馬上就好。」

溫言言接過，小口喝完。

裴無妄已經先行離開了。

市區的花園別墅平日里沒有人住，定期會有人過來打掃。

但做飯什麼的，都要靠自己。

溫言言沒有離開廚房，問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裴野直接面無表情的看都不看溫言言：「沒有，你快出去吧。」

溫言言還是沒走，但讓開了距離，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裴野。

他做飯很仔細，神情專註的彷彿在做實驗。

他的個子很高，伸手就可以從廚頂的柜子里取下餐具，再仔細放在水下重新清洗，菜出鍋裝盤。

溫言言快步走過去，想要接過盤子，被裴野避開了。

裴野：「你手受傷了。」

溫言言舉起自己的左手，示意還有一隻手呀。

真的讓溫言言什麼都不做，住在別人家還吃別人的飯，她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

裴野掂量了一下手上菜的重量，還好，很輕。

盤底隔熱效果也很好，溫度適中。

他穩穩的放在溫言言的左手上。

溫言言笑得眼睛眯了起來，很開心的端著盤子走了。

沒一會兒又回到廚房。

裴野：「你可以先吃，餐廳還有幾個之前做好的菜。」

溫言言：「我想等你一起。」

裴野伸手摸了一下溫言言的腦袋：「好。」

做菜是一件有些耗時間的事情。

網上常有人說，做菜一小時，吃飯五分鐘。

現代都市的節奏太快，工作黨每天上班都累得要死，回家根本不想開廚房。溫言言的大學室友就去大廠做了程序員，經常晚上九十點才回到家，根本不想做飯。難得周末有這個空閑了，只想睡覺點外賣。

溫言言畢業后雖然放棄了程序員這個職業，選擇宅在家裡畫畫，按理說應該是有大把時間來做飯的，但她的小公寓廚房太小，加上本身對食物的追求很低，也從不開火，靠外賣過活。

所以看到裴野這一手的好廚藝，溫言言覺得真的很厲害。

裴野：「高中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住在這邊，原本做飯的阿姨被我媽帶去郊區的房子了，新的阿姨我又不習慣。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自己做飯。」

溫言言認真聽著。

她今天早上聽裴無妄也講了很多，那時候的裴野一定很寂寞。

溫言言輕聲開口：「我記得你說過，你高二休學了一年才拿到的青雲獎。那個時候也是住在這裡嗎？」

……

【我高二那年，為了研究項目拿到青雲獎，休學了整整一年，沒日沒夜的做研究，只有我一個人。那個時候周圍所有人都看不好我，沒有人認為我，一個17歲的高中生，能拿下這個獎項。那一年，我整整瘦了30斤。】

【但你知道我為什麼必須、非得要在那個時候拿青雲獎嗎？】

……

裴野點頭，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其實是想知道為什麼，溫言言想知道為什麼非要在那個時候那麼拚命的拿到青雲獎。

她高二的時候，只會在網上看看容和大學的照片，默默的將它認定為自己的夢中情校，但最後也沒有考進去。

而裴野的高二，卻將自己沒日沒夜的關在這個別墅里。

溫言言只好換個方式，偷偷的打聽：「那拿到青雲獎后，你覺得有什麼變化嗎？」

裴野又將一道菜做好，端著菜直接忽略了那句話：「菜齊了，走吧。去餐廳吃飯了。」

溫言言只好收了話，跟了上去。

溫言言的右手受傷了，裴野給她拿了個勺子，左手吃飯。

而裴野就坐在溫言言旁邊，慢條斯理的將一些菜夾到溫言言的碗里，方便她吃。

裴野沒有煮米飯，而是下了份陽春麵，端到了溫言言面前。

溫言言拿著勺子倒騰了半天，都沒有將麵條送到嘴裡。

裴野在旁邊看著：「要幫忙嗎？」

溫言言想也沒想就點了頭，然後期待的看著裴野。

裴野重新拿了雙新的筷子，將麵條捲起，送到溫言言嘴邊。

溫言言這才意識到「幫忙」是怎麼樣的！突然被投喂，溫言言有些措手不及，她微微張嘴咬下麵條，微微帶動筷子的細微晃動。

溫言言臉一紅。

就聽到了裴野在旁邊輕笑，問：「還要吃嗎？」

溫言言低著頭，快速把嘴裡的麵條吃完，立馬搖頭：「不，不用了！」

總覺得就著裴野的筷子將食物吃掉，這樣親密的投喂方式……

還沒等溫言言從上一個投喂中反應過來，裴野下一秒就已經卷好麵條，再度送到溫言言嘴邊：「我喂你的，不好吃嗎？」

溫言言覺得自己的臉在發燙。

這話，這話她根本接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