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養玫瑰第9天

收到沈明禮的消息，姜窈不屑地哼了一聲。

她將最後半塊蜜瓜吞入腹中，站起身：「不好意思呀趙先生，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趙鳴逸一怔：「男朋友？」

「是呀，前兩天相親認識的，人還不錯呢。」姜窈把手機扔進包里，想了想，從包里翻出粉餅和口紅補了個妝。

烈焰紅唇，十分勾人。

趙鳴逸沉默。明明前兩天還聽說她單著，再加上她那個沒人能忍的大小姐脾氣，怎麼莫名其妙就有了個男朋友？

他只當姜窈是應付自己的客套話，隨她站起身：「這樣……那我去吧台點杯酒，順便把你送出去吧。」

姜窈但笑不語。

她沒再搭理非要跟著自己的趙鳴逸，轉身和其他人道別。

程盈盈正和其他人玩骰子，見姜窈要走，道：「窈窈，我們馬上也撤了，要不再等等一起走吧。」

「不用。」姜窈彎了彎眸，「我男朋友等急了，我就先走了。」

「啊……好。」目送姜窈離開，程盈盈才敢和身邊閨蜜八卦，「姜窈有男朋友？誆誰呢。從進門就說，到現在也沒看著人影。」

閨蜜道：「哎，你沒看和蔣文棟一起來的那個男的一直黏著她，不會就是她男朋友吧？」

程盈盈伸著脖子往兩人離開的方向望了望，嗤笑道：「有可能。聽說他剛來霖城沒多久，估計還不知道姜窈那脾氣才敢追她吧。」

「估計過兩天就得分了。」閨蜜笑嘻嘻猜。

程盈盈嬌嗔地瞥她一眼：「我看是破產吧？」

「說得對哈哈。」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開心。

……

另一邊，姜窈並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

她在吧台旁的角落裡找到沈明禮。

他斜靠在牆邊，半個身子落入黑暗中。他低著頭，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機，舉手投足間矜貴清雋，與這裡的氛圍格格不入。

姜窈看到他時，兩個穿著熱辣的女生正在努力與他搭訕，他理都沒理，整個人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場。

姜窈走過去，朝他招了招手，揚高聲調嬌滴滴道：「未婚夫，我在這裡。」

沈明禮看到姜窈，將手機收了起來，慢悠悠從陰影中踱了出來。

半明半昧的光線映在他俊朗的五官上，描摹出分明的稜角，他神色淡漠，看得出來，很排斥這裡的環境。

越是這樣姜窈越高興，她跑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嗔怪：「你怎麼才來呀。」

沈明禮垂眸，輕聲道：「你喝醉了。」

「沒有，我很能喝的。」她笑嘻嘻道。

看到兩人親昵的互動，不遠處的趙鳴逸怔在原地。

他本以為姜窈只是找了個理由敷衍自己，沒想到她真有個男朋友。男人他沒見過，但光從氣質和那身價格不菲的高定西裝便能看出他的身份不一般。

至少，不是自己能企及的。

沈明禮也看到了一直跟在姜窈身後的趙鳴逸。

注意到他審視的目光，趙鳴逸主動走過去，朝沈明禮伸手：「你好，趙鳴逸。」

沈明禮並未與他握手，微微含頜，冷聲道：「沈明禮。」

趙鳴逸微怔，雖沒見過他，卻聽過他的名字。

確實是他無法企及的。

趙鳴逸訕訕收回手，和兩人寒暄幾句，便找了個借口灰溜溜離開了。

等他離開，姜窈笑道：「你看，我沒騙你吧。」

沈明禮淡聲問：「姜小姐的眼光僅限於此？」

姜窈張了張嘴，想起自己發給他的消息最後一條是說「她要和別人跑」了。

她不滿道：「我眼光高著呢。」

沈明禮不置可否。

姜窈輕哼一聲，挽著他的胳膊，嬌滴滴道：「沈先生，我朋友還等著呢，走呀，一起去玩。」

「姜小姐，已經夜裡一點了。」

「怎麼？還沒結婚你就要給我設宵禁嘛？」

「不敢。」

「那陪我去玩。」

沈明禮蹙起眉尖，輕聲道：「你喝醉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姜窈本就沒打算回去，是故意逗他的。

她鬆開他的胳膊，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很不喜歡這裡？」

「還好。」

「那陪我喝一杯再走。」

沈明禮拗不過她，只好陪她去吧台。

姜窈翻著酒水單，問他喝什麼，沈明禮道：「我開車了。」

姜窈瞟他一眼：「你知道我約你來酒吧還開車過來，是不是故意讓我玩不盡興？」

沈明禮神色淡淡，似乎在說，我看你玩得挺盡興的。

姜窈笑笑，也沒難為他。畢竟她是個遵紀守法好公民，絕不給國家添麻煩。

姜窈招呼來酒保：「給這位先生來一杯旺仔牛奶。」

「……湯力水就好。」

酒水上齊，姜窈支著下巴，慢悠悠地玩著酒杯。

她明目張胆地盯著沈明禮的臉，也不管自己如此灼灼的目光是否唐突。

「沈先生，這兩天相處下來，你覺得我怎麼樣？」姜窈彎了彎眸子，笑眯眯地問。

沈明禮沒有看她，只是道：「姜小姐有什麼要說的儘管說。」

「那我直說了。」姜窈換了個更愜意的姿勢，抿了口酒，「我脾氣不好，相信沈先生也忍不下去了。你要聯姻，無非是因為姜家在新城區的項目。我二叔寵我也賞識你，我答應你，就算你不和姜家聯姻，我也會儘力幫你爭取這個項目，你看如何？」

她頗有誠意地看向沈明禮，沈明禮側過頭，也在看她。

沉默良久，沈明禮沉聲開口：「姜小姐對自己過於缺乏自信了。」

姜窈一怔：「什麼意思？」

沈明禮道：「我同意聯姻，不只是因為新城區的項目。姜小姐各方面對我來說都是最合適的。」

「各方面？」姜窈撐著下巴，眨眨眼，「包括長得漂亮么？」

沈明禮沒有迴避，含頜道：「包括。」

「沈先生還真是耿直呀。」姜窈笑了笑，纖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長得漂亮喜歡你家世也配得上的女生很多，沈先生何必容忍我這麼個脾氣差的？你只見過我一個，才會覺得我是最合適的。相信我，你之後還會遇到更合適的女生的。」

「不了，麻煩。」

「麻煩？」姜窈怔了怔，而後彎起眸，「沈先生就不怕把我這個麻煩娶回家後會更麻煩？」

沈明禮道：「不會。姜小姐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這對我來說是最大的優點。用最少的時間做收益最大的事情，一向是我的準則。既然已經遇到各方面都合適的姜小姐，我為何還要耗費時間去尋找一個並不一定比姜小姐更合適的人？」

「沈先生應該知道，婚姻里還有一個影響因素叫做『感情』吧？」姜窈收起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冷笑，「在感情方面，沈先生還真是理智得可怕啊。」

突然沉默。

隔了許久，沈明禮口吻淡漠道：「想要追求完美的婚姻關係是痴人說夢。姜小姐也該清醒些了。」

姜窈輕輕笑了下，沒吱聲。

沈明禮繼續道：「姜小姐當真自己這點小伎倆能堅持多久，姜家又能忍你多久？遲早都要聯姻，何不找個最合適的人。對我來說，姜小姐各方面都是最合適的，我相信我對你也是一樣。我工作很忙，沒有太多時間管你，你只管做想做的事，並且我的能力也足以支持你的花銷。說得無禮些，姜小姐的花銷，可不是隨便一人就能負擔起的。」

有錢有閑隨心所欲，這可不是隨便一個相親對象都能提出的條件。

不得不說，沈明禮提的這些，讓姜窈狠狠地動心了一下。

她一直都清楚自己終將淪為商業利益的犧牲品。

不僅是她，沈明妤是，姜雲詩也是，她們誰也逃不了。

姜窈努力掙扎，想要替自己搏一搏。

可最近，她越來越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了。

沈明禮沒有等她回答，兀自站起身，淡聲道：「姜小姐好好考慮。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

從地下車庫取完車，姜窈坐到副駕駛。

合上門，姜窈想了想，扭過頭笑眯眯對沈明禮道：「沈先生，替女朋友系安全帶可是男朋友的基本素養，你不會不知道吧？」

沈明禮正準備打開導航，聽她這麼說，他微一停頓，俯身湊近她，拾起門邊的安全帶。

姜窈被突如其來的靠近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將後背緊緊靠在車座上，垂下眼帘：「我、我說著玩的，你還真信呀。」

這兩天習慣了在他底線上反覆橫跳，她就是皮一下，沒想到沈明禮會回應。

「下次不要隨便開玩笑。」雖然這麼說，沈明禮還是悉心幫她系好安全帶。

過分的親近讓她的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動作。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不屬於他，卻很好聞。

和酒吧里濃烈的香水味煙草味相比，清雅溫潤，令人感覺舒服。

姜窈忍不住嗅了嗅。

注意到她吸鼻子的動作，沈明禮有些疑惑地垂眸睨她。

姜窈臉上登時紅了一大片，背脊緊貼在椅背上，她游移著目光，故意問：「你身上怎麼一股檀香味，這麼晚來找我，是不是先去見別的女人啦。」

沈明禮隨著她的話側過頭輕輕聞了下，是下午在雲水澗沾上的。

溫玉成喜歡燃香，他聞慣了便沒當回事。

明明是香線的味道，也不知道她是怎麼聯想到女人的。

沈明禮面無表情回：「你見過檀香味的香水么？」

「見過呀。蘆丹氏、蒂普提克、愛馬仕……很多牌子都出過檀香味的香水呢。」姜窈叭叭說了一堆沈明禮並不了解的香水品牌，頓了頓，壞笑道，「也沒準是電視劇里演的那樣，小和尚跑去尼姑庵和小尼姑偷腥呢。」

「……」沈明禮無語，「姜小姐電視劇看多了。下午和朋友聚會，都是男性。」

「這樣呀。」姜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彎起眼睛，笑道，「沈先生別怕，我沒有要限制你社交的意思。不過畢竟聯姻，我們總要面上過得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沈明禮點著車子，語氣淡淡的：「姜小姐放心。應付你一個就足夠了，我沒有心力再去應付其他女人。」

這話說得姜窈不愛聽了，好像她很難應付一樣。

——雖然確實如此。

姜窈眉頭一皺，故意拿喬：「我很難應付么？」

沈明禮沒說話。

姜窈「哼」了一聲，有點蹬鼻子上臉的意味：「其實我這個人很好說話的，但是你得讓我滿意。就像你這輛車，我坐著就不是很舒服。」

姜窈四周看了看，開始挑刺：「你看你這輛車，坐著感覺一般，也不開個音樂什麼的，能看到的地方全是黑色死氣沉沉的，像是中年大叔開的，很影響心情。」

沈明禮今天開的是輛全黑的庫里南，不論是性能還是舒適度都是一等一的，姜窈純屬雞蛋裡挑骨頭，拿他的車撒氣。

他沒有理會姜窈的無理取鬧。

姜窈更來勁了：「你開車怎麼像個老太太似的，磨磨嘰嘰的。」

正好趕上紅燈，沈明禮踩下剎車。

他努力隱忍著情緒，轉頭叫了她一聲：「姜窈。」

「嗯？」

姜窈不知從哪兒翻出來一個小玩偶抱在懷裡。好像是之前沈明妤參加什麼活動官方送的禮物，落在他車上的。

她仰著頭，窗外路燈的暖色光線灑在她的臉上，映出眼角那抹暈開的淺桃色。她雖然在看他，漂亮的眼睛卻沒有太多聚焦，水汪汪的，像是掬著一汪星河，明亮而迷離。

模樣是她平時少有的嬌憨乖巧。

沈明禮怔愣片刻，隨後收回目光。

算了，和一個醉鬼較什麼勁兒。

姜窈顯然沒有注意到沈明禮的不耐，小嘴還在那叭叭的：「我這麼漂亮又賢惠，能娶回家是你的福氣，我就想要輛鑲粉鑽的車接送，不過分吧？」

車子穿過空無一人的街道，一排排路燈的暖色燈光緩緩流過。

車內氛圍寂靜。

良久，沈明禮輕聲道：「嗯，不過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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