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老爺,老爺,懷遠回來了。」
小韓氏揮著帕子疾步匆匆地走回了屋子,大廳里薛國公端坐在堂,很是正經的模樣,可不停摸著鬍鬚的手卻昭示著他心湖的泛濫。
他的嫡子薛懷遠回來了,算起來他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自己的大兒子了。
「那孽子回來就回來,你如此大驚小怪做什麼?」他瞪了一眼自己的繼室,再一次板正自己的坐姿。
小韓氏抽了抽自己的嘴角,卻很快又擺出一副欣喜的模樣。
「這不是已經一年多沒有見到懷遠了么,我這當娘的心裏面高興。這一高興就難免有些失態,老爺你不會怪罪我吧。」
薛國公卻沒有再呵斥她:「你且坐下等吧,晚宴都已經準備好了么?還有懷清那小子回來了沒有?他不知道他大哥今日歸家么?」
一想到自己的小兒子,薛國公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回來了回來了,他大哥回來這麼大一件事情,他怎麼會不知道?」一聽丈夫念叨起自己的小兒子,她忍不住為他辯駁,可事實是她才剛剛派了侍從去尋自己的兒子。
薛國公聞言噴了一口氣,卻不再多言,哪想小韓氏卻忽然看著薛國公欲語還休的樣子。
國公皺起了沒有:「你做這姿態作甚?丑!」
小韓氏差點一口氣沒噎上來:「懷遠回來是回來了,可是我聽手下的人說,懷遠的手裡捧著一個牌位,一路帶著回京的,我這心裡就是毛毛的,老爺你說,懷遠他不會把那靈位帶回來吧?那靈位上的人到底是誰啊?我這裡一點頭緒也沒有。」
薛國公一聽眉頭就攏到了一起散不開了。
不久,薛辭就捧著靈位回來了,只是他竟然直接越過國公爺,捧著靈位就往自己的房間里去了。
薛國公一看大為惱火,大聲詢問道:「你這手裡抱著的是誰?讓你連你自己的爹都看不見了。」
薛辭這才抬起了頭,看著他爹和自己那個蛇蠍心腸的繼母,面無表情道了一聲爹娘。
薛國公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這是什麼態度?你就是這樣對待你一年未見的爹娘的么?」
薛辭卻並未回答他爹的這個問題,只是淡淡地開頭道:「這靈位是我的娘子,我帶她回家。」
「什麼!」薛辭的這句話不亞於石破天驚,如同一道炸雷炸在了薛國公的頭頂。
「你再說一遍那是誰?」
「是我的妻子。」
「我怎麼不知道你娶了妻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這個做爹的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娶了媳婦,這天下還有這個樣子的笑話么?」薛國公氣急,這個兒子越是長大就愈發地不聽他的管教。
一旁的小韓氏聞言心裡卻樂開了花,薛辭娶了妻好啊,妻子死了更妙啊。只要坐實了他這個妻子的地位,往後京城裡哪一家高門大戶的姑娘會願意嫁給薛辭做繼室的?
只要認了這個死去的妻子,他往後的繼室便只能往小門小戶裡面找,平白地讓他少了一個助力,這真是妙啊。
於是她掩住心中的竊喜連連拉著國公爺:「老爺你息怒息怒啊,懷遠他肯定有自己的苦衷,你且聽他一言。」
哪想她這樣的勸慰沒有安慰到國公反而讓他愈發怒氣高漲:「他能有什麼苦衷?聘者為妻,奔者為妾,他這是不告而娶,無媒無聘便為奔,那是哪門子的妻?哪門子的?」
雖然憑著他們家的權勢並不需要娶一個高門大戶的女子為妻,但也不能隨隨便便便娶回一個女人,更不要說是一個死了的女人,這要讓他的兒子往後如何再娶?
「咳咳,我此生只認定阿榕是我的妻子,我們是有婚書的,更有媒婆為我們做媒,還有阿榕的爹為我們作證,我們是合法的夫妻,並不是無媒無聘的野合。我不允許你這樣說我的阿榕。」
說完,薛辭拿出一塊潔白的帕子,一點一點擦拭著靈牌上的灰塵,仔細得彷彿這個世界只有這個靈牌能入他的眼。
此時此刻的薛國公這次回過神來看自己的嫡子,這時的他才發現一年未見,自己的兒子竟然清減的厲害,臉上既沒有肉也沒有血色,衣服空空蕩蕩地掛在他的身上,彷彿一陣風吹過來便能將他吹倒一樣。
那時不時傳出的的咳嗽聲讓他知道兒子的身體已經不復曾經的健壯。
他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不明白為何一年未見會有如此的變化,可他仔細看去才發現,兒子的眼睛竟然是一片死寂。
他心下大撼,再也不與薛辭辯駁,想想竟覺自己找不到什麼能與兒子交談的。
「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子?」想來想去,唯落出這樣的一句話,已是他斟酌半天才醞釀出來的話。
薛國公便見著自己這句話落下后,薛辭的臉色變得恍惚。
「她是個極好極好的女子。」許是天下萬般言語都無法描繪他心中的女子,最後便只有極好極好才能說出他的感受。
看著兒子這副樣子他哪裡能不明白這個女子在薛辭心中是怎樣的地位。
「既是如此,那邊讓她入了門吧。」罷了罷了,不過是個死人罷了,他若與懷遠為了一個死人相爭,不過是白白起了與兒子的間隙。
薛辭這才笑了起來,如春風過面,人一下子就柔和了下來。
「爹,我要將她寫進族譜。」
薛國公張張口,看了看薛辭,見他一臉堅決,他便知道,這件事情再也沒有回寰的餘地。
他嘆了一口氣,這才無奈地開口:「就這樣吧,你自己找個時間將她的名字寫上去吧。」
說完,他擺了擺手,就這麼頹喪地離開了,他還是去看看廚房裡有什麼補身子的菜吧,兒子這般形銷骨立,他一個做父親的看著都心疼。
「老爺,老爺,你做什麼去呀。」小韓氏看了一眼薛辭,便追著薛國公而去,心裡的歡愉便是怎麼也掩蓋不了的。
薛辭再次低下了頭,用帕子一筆一劃地勾勒著令牌上的字,嘴角帶著淡然的笑:「阿榕,你是我的妻子,我帶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