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油揩得差不多,葉初秋收回手,想起不遠處還有一個戰損弟弟要照顧。
被雪流那麼一頓擠壓,劉傲表面那層不明薄膜全部褪去,只是臉上的黑色長條狀物體還在盤布,並且以葉初秋肉眼可見的速度移動緩慢扭曲,像一條條蚯蚓,但是比蚯蚓更細,又細又長。
那些東西浮於皮膚下,感覺隨時都會從毛囊里鑽出來。
葉初秋看了直犯噁心,手是一點也不敢碰他的臉,只能摸他頸間的脈。
這個弟弟也是命硬,還喘著氣,想必平日劉二長老沒少給他喂奇珍異草,骨骼養的比旁人都水靈。
葉初秋敲醒系統:「他臉上這些都是什麼?」
系統:【宿主好,這些是魔穢呢,是魔物的瘴氣侵入體內殘留所致,多浮現於被侵入過的倖存者和屍體上。魔穢的形狀、殘留時間會受被侵入者的修為、魔物自身的執念、藥物等的影響。】
「那這些東西有攻擊性嗎?」
【魔穢的入侵分三個階段,侵入,繁殖,混沌化。侵入階段和繁殖階段魔穢會對入侵對象的身體造成攻擊,尚未有任何研究表明該兩階段會對他者有實質性的傷害。魔穢的繁殖只會在倖存者的肉.體上發生,當魔穢繁殖到一定程度會混沌化,形成新的魔物並佔領被入侵者的軀殼,屆時可能會對他者造成傷害。】
簡單來說就是寄生然後繁殖,最後搶了宿主的身體,拿宿主身體作惡。
「嘶——」葉初秋頓住手,總覺得這個過程十分熟悉。
就像那個「葉初秋」。
會不會「葉初秋」在她體內就是魔穢的入侵這個過程,只不過「葉初秋」和一般魔物相比高級些。
上次聽她自稱「本座」,那想必跟那獨眼長毛怪不是一個檔次的。
如果「葉初秋」是魔物,那麼浮於她表面的魔穢又是什麼?她又是如何被侵入的呢?
老實說她到現在都還有些搞不懂魔物和魔族的區別,葉初秋掃了眼裴燼:「那他頸間的那些魔紋也是魔穢嗎?」
系統:【很高興為宿主解答,魔族和妖族一樣是個泛稱。魔族包括魔物、魔修修士等,就像妖族包括妖獸、半妖等。一般來說魔物和妖獸的思維等級要更低劣一些。魔物乃人間怨貪邪惡所化,包括心魔,已非人族。而魔修修士只是修行不被正道修士所認同的功法,仍然還是人族。魔紋只不過是魔修修士修鍊的功法所致,並非魔穢。魔修修士的功法不被世人認可,故世人才將魔修修士和魔物混為一談,冠以「魔族」統稱。】
系統跟念稿子似的一遍念完,葉初秋聽了個大概,為了方便她理解,系統還專門給她各舉兩例生動案例。
魔修修士舉例是用上一任魔尊蕭熔,名字下面還附上他的帥照——魔尊炫酷狂霸地坐在那張黑紅配色的龍椅上,鼻孔看人,藐視眾生;而魔物舉例則是那活蹦亂跳的獨眼長毛怪……
葉初秋沒忍住氣,一拳暴打在系統面板上,這破系統明明知道無暇閣里那魔物長什麼樣,它當時鐵定在場就是不出來回應她,還誆騙她說什麼被神秘波能衝擊……
葉初秋呸了一聲,又不得不厚著臉皮好聲好氣地問系統:「我要怎樣才能拔除魔穢?」
系統:【抱歉宿主,目前的您無法做到呢。】
它只說目前無法做到,對拔除的方法一概不提,可以說是相當雞賊。
不過葉初秋覺著劉傲的阿翁是二長老,找到拔除魔穢的方法應該不難,她又何必操這顆心?
葉初秋想著把他斷臂那處傷口處理一下,繞到那頭才發現斷臂處還要可怕,雖然血已經凝固,但是那裡的魔穢抽搐得比臉上更加厲害,甚至有些一半在經脈和血管里,一般鑽到外面……
葉初秋被嚇得驟然後退,劉傲那頭還一臉死氣地念叨她的名字:「少宮主救我……少宮主救我……」
葉初秋的內心在極度掙扎,她和劉傲交情不深,上一卷也只是知道名字,沒想到第二卷會和他共患難在無暇閣。
劉傲平日囂張跋扈,但都是少年心性,頑皮了些,並沒闖下多大的禍事。
她翻了翻獎勵面板,看到一顆駐魂丹可以吊他性命,只不過需要她用虐男積分兌換。
葉初秋看看劉傲又看看裴燼,忍痛兌換,使得原本就不富裕的虐男積分雪上加霜。
好在系統贈送的野外生存大禮包是免費的,大禮包包如其名,囊括了帳篷、火堆、乾柴、糧草、鍋碗瓢盆等器具。
葉初秋一個人把帳篷搭好,把火堆支起來,架上大鍋。
她現在靈力被封,一頓不吃餓得慌,但是系統給的糧食又很有限,葉初秋只能先解決自己的溫飽,剩餘的邊角料拿去分別喂點給裴燼和劉傲。
劉傲的臉她是真的不敢碰,裝模作樣餵了些湯汁,全靠他嘴唇本能的蠕動吞咽進去。
投喂裴燼時,他渾身直冒冷汗,倒在古樹上哆嗦,臉色蒼白得可怕。
葉初秋驚了下,趕忙放下粥,一摸他的臉才發覺他身上的溫度就跟在冰窖里釀了三年似的,可偏偏額間還在冒著虛汗。
裴燼嘴巴叭叭叨著「冷」字,葉初秋湊到他嘴邊才聽清楚。
「冷?」她摸摸他的臂彎,有些焦急地環顧四周,眼裡只剩帳篷外的那堆火。
葉初秋喚了他好些聲他都沒應,無奈只能架起他的胳膊將他背起。
裴燼也太沉了,葉初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艱難地把少年背到帳篷口。
他軟趴趴地栽倒在帳篷口,縮成一團,原本就不大的空間頓然被他佔了一半去。
火堆有效果,葉初秋就沒計較他「鳩佔鵲巢」,折返回去把那碗寡淡的米粥端回來餵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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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感知不到外界的確切時間,天暗得快。乾柴已經燒完了,不過好在那顆古樹晶瑩剔透的,夜晚倒也不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兩個弟弟都昏迷著沒醒過,但生命體征經系統檢測都趨於正常。
百無聊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葉初秋早早鑽進帳篷。
只要熬到明天靈力恢復,一切都不成問題。
葉初秋伴著這樣的想法入睡,半夜被凍醒。
山洞的溫度一下降下來,她蓋著被子都覺得吃不消,外面的風雪呼呼沿著帳篷口灌進來。
帳篷口裴燼倒在那沒閉合,葉初秋爬起來想將他踹出去。腳背踢到他手腕上,他腕間的溫度還挺高。
葉初秋蹲下身試探他的體溫,他額頭滾燙,渾身熱得跟個小火爐一樣,顯然是傷口發炎導致的發熱。
葉初秋冰涼的手撫在他的身上,裴燼下意識地攥住,只覺得她身上的溫度很舒服,又貪婪地將她往懷中拉。
她根本沒料到裴燼的舉動,猝不及防地被他拉倒在地,她腳尖還不小心勾住帳篷的繩索,本來就搭得粗製濫造的帳篷搖搖晃晃一下,竟然塌陷了半邊。
厚重的帳篷布坍掉,葉初秋栽倒在他的懷裡。
他身上的溫度讓狹小的空間頓然暖和起來,葉初秋翻身起來,又被他緊緊抱住拖回去。
他的手圈住她的腰肢和頸脖,將她鎖得牢牢的,生怕她會逃走。
葉初秋白眼一翻,都快被他勒得喘不過氣。奈何沒有靈力,受制於男女力量懸殊,葉初秋的雙手在他臂彎上一頓扒拉,把他的傷口都弄疼了。
裴燼只是嘶哼兩聲,忍著痛也不肯放手,最終妥協一些,稍稍鬆了松。
葉初秋這才喘過氣,躺在他的懷裡平靜下來。
他身上確實滾燙,體溫隔著衣料傳遞而來,將她身上的寒意全部驅散。
離得近,他的呼吸就在腦後,又粗重又灼熱,穿過她的碎發直達後頸,燙得她心頭有些痒痒的。
裴燼抱著她,聞到她身上那道熟悉的赤蓮花香,思緒飄散到十多年前:
那天他在田地里捉小雞,小雞把他的手啄開了,疼得他哇哇大哭。娘親見了就將他抱在懷裡安慰著:「好啦好啦,阿燼乖乖的不哭,娘親幫阿燼吹一吹,很快就不疼了。」
很快就不疼了……
可是為什麼還是疼?
手臂疼,後背疼,心口也好疼。
少年哽咽,往葉初秋的頸窩裡縮了縮:「娘親……阿燼好疼……」
葉初秋:「……」
「阿燼想你。」他將她抱得更緊,「很想很想你。」
第二次當媽的葉初秋欣然接受這個好大兒,她憋著的一口氣緩緩吐出,徹底放鬆下來,靜靜聽裴燼這小羊羔咿咿呀呀著說想吃娘親做的小虎糕……
「小虎糕是吧……」葉初秋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敷衍他,「行,娘親歇兩天給你做哈,娘親現在有些困……」
許是白日過於勞累,眼下也很溫暖,葉初秋枕著他的呢喃聲漸漸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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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亮,她醒來給裴燼換藥,昨日的紗布用完未補貨,葉初秋只能撕自己的裙子。
靈力恢復的她能運轉禦寒,就不必靠那些衣料保暖,於是她直接扯一大半下來,長裙當短裙穿。
葉初秋纏到第二圈的時候裴燼醒來,他發現自己上半身被脫光並且身上纏著的是葉初秋的裙子,登時也顧不上身上的傷,猛然轉身跟防狼似的警惕著,目色羞赧又充滿敵意。
系統的虐男積分開始累加了,葉初秋的眉梢挑了挑,解釋他們現在的情況:「幫你換藥。」
小羊羔的耳根瞬間泛紅。
葉初秋笑,故意捏著嗓子,細聲哄著:「阿燼乖乖的,姐姐給阿燼吹一吹,很快就不疼了。」
那少年耳根上紅蔓延到臉上,又羞又氣,咬牙切齒。
裴燼一聲不吭地和她拉開距離,肩上有傷的他仍然固執而笨拙地自己穿衣服,他將那些已經纏上的裙帶解開,裙帶落下時將剛剛上好的藥膏也蹭掉了。
葉初秋沒說話也沒阻撓,藥膏被她丟在地上。
好心好意上的葯他不領情,她目光染了些慍色。
裴燼忍著痛把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穿好,紅著臉低頭不敢看她。
就在剛剛,他半昏迷半醒著的事全稀稀拉拉想起來了:她在雪流里拚命拉扯他,替他上藥,揩他油,還有夜裡任由他抱著撒嬌……裴燼只覺得自己胸膛里的那顆心跳得快要炸裂。
她明明之前一副恨極了他的樣子,在化骨池裡抽他十鞭的是她,掐他傷口的是她,拿郝婆婆威脅他也是她。
裴燼覺得葉初秋所做的事都太奇怪,一邊羞辱他,一邊還要捨命救他。
她究竟想做什麼?她到底是不是曾經救他的那個小女孩……還有她身上的赤蓮花香,又是怎麼一回事?
裴燼將視線移過去,本想看看她額間的印記,目光卻被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吸引。
裙子邊緣破碎,被她撕扯得宛如狗啃。她的小腿纖細,膚白勝雪,規矩地收攏在雪地里。
裴燼收回目光,沒敢再看下去,卻聽葉初秋冷聲命令道:「過來。」
他沒動,她眉間的不滿更深了些,召喚束魔繩將他捆過來。
葉初秋一點也不想讓自己辛苦扯下來的裙帶浪費,所以強制扒下他的上衣,重新替他上藥膏。
裴燼起初還掙扎著,葉初秋操縱束魔繩將他的雙腕也一併束縛住,小羊羔迫不得已老實下來。
「別亂動,一會喊疼的不還是你。」葉初秋皺著眉頭,忍不住罵他一句,「臭弟弟。」
指尖撫過那些傷口時,她還是心軟了,藥膏點在血肉旁,她默了會,想起昨夜在她背後哭哭啼啼撒嬌一晚上的「好大兒」,輕輕往傷口上吹了吹。
裴燼怔愣,心口最柔軟的那處陷落,四肢百骸傳來悸動的麻酥。
少年喉間發緊,頸間的魔紋驟然深沉,那一刻,有什麼執念也在悄然滋生。
作者有話說:
被遺忘在帳篷外風吹雪打的劉傲:救救我救救我![和平精英快捷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