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房間里寂靜無聲,陽光從窗帘的縫隙中透進來,宋依掀開眼皮,兩眼生澀又朦朧,她打量著周圍滿是純白色裝扮。回憶片刻,昨天唐琸帶她來了醫院。
宋依想起來,但是感覺右手用不上勁,側頭才看見床邊趴著一個人,燈光昏暗,他的頭埋在一隻胳膊的臂彎里,另一隻手壓著她的手腕。
宋依緩緩的將唐琸的手移開,掀開被子起身,在短暫的眩暈之後下床拿過床頭的毛毯,蓋在唐琸身上。
她看到自己手背上的醫用膠帶便知道,昨天肯定沒少折騰躺在這裡的人。
她不願意打針,從小就是這樣,掛吊瓶沒人護著肯定會把針頭弄亂。
宋依站在旁邊盯著唐琸看了有一會,突然咳嗽,她就用手緊緊捂著,嗽完喉嚨像火燎般乾裂。她輕手輕腳的去夠水壺,但是晃了晃沒什麼重量,於是她穿著一身鬆鬆垮垮的病號服,拎著水壺去水房。
「宋依?」
宋依聞聲手一抖,從水龍頭裡流出滾燙的熱水,直接澆在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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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琸醒過來時面前空蕩,四下看一圈也不見宋依蹤影,出門問了護士才知道病房裡的人去接水了,又他問了熱水房位置。
等走到門口時門從裡面打開,迎面唐琸差點撞上從裡面出來的人。
「宋……宋依?」躺唐琸試探性問了聲,那女生聽見聲音抬頭,頭髮凌亂的遮住半張臉,抬頭間露出眼眸發紅,燈光照著臉上還未發乾的淚痕。
唐琸又低頭看,乾淨的病號服上大片臟髒的水漬。
「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唐琸壓著聲音問。
宋依錯開他的的眼神,內心慌亂卻強裝著鎮定,「摔倒了。」
「你覺得我信么?」唐琸抓著她的胳膊逼問。
宋依低著頭沒說話,她知道褲子上的水漬是清晰的腳印形狀,絕不是摔倒了會有的。
唐琸眼神犀利,聲音也帶著無形的壓迫:「你不說,那我就去問了。」
「別!」宋依仰起頭扯著他的衣角,但是嘴唇張合一分鐘,想要說出口的字緊緊的堵在喉嚨里。
兩人之間的空氣一片冷寂,見她遲遲不肯說話,唐琸輕哼了一聲。
「就這麼維護你的前男友嗎?」
宋依聽了這話心中一涼,當即反駁,「他不是我的前男友。」
心底壓抑的情緒再次上頭,宋依上前一步,鄭重的說:「不管你信不信,他都不是我前男友,我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句話她說過,和所有人都說過,只是石沉大海,被他們的狡辯和散播傳成八卦和笑料。
「而且我也沒有綠他,我只是保護自己,打了他而已。」
然後就被他們憑著一張嘴,把她掛在了處分單上。
唐琸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怎樣的心情,直到他看見她骨子裡那種堅韌托著沉重的軀殼,一瘸一拐的離他越來越時,心中像是被狠狠的拽了一下。
「我信啊,怎麼會不信。」他跟上去,接過宋依手中的水壺。
「你信我?」宋依錯愕,這個別人口中的不好惹角色,盡然給了她一汪清水般乾淨和感覺。
唐琸點點頭,毫不客氣的說:「雖然看著柔弱可欺,骨子裡卻倔的要死。」
宋依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少年,眼神像春日裡溫潤。
她臉色有所緩和,「我也沒你說的那麼好。」
在她表哥面前,她是不能還手的。
「確實。」唐琸順著她的話說,「今天不就是又被欺負了么。」
「今天…事出有因。」
「管他什麼因,誰欺負了,就還回去,還能讓自己受委屈不成?」
聽著唐琸張狂的話宋依沒說話,她不帶唇色的嘴唇微微一動,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手疼不疼?」唐琸問。
宋依搖搖頭,「不疼」
路過護士站,唐琸要了燙傷膏,跌打損傷藥膏和一套乾淨的病號服。
「你拿跌打損傷的幹什麼?」宋依突然緊張。
唐琸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扶著宋依。「明知故問?」
「……」
等回到病房,護士進來把東西擺好,給宋依手背塗好燙傷膏,又讓宋依撩起褲子。
宋依有些遲疑的看唐琸,唐琸尷尬的對視後起身離開了。
他倚在門口,盯著遠處的牆面悵然。他知道宋依為什麼不讓他待在病房裡,因為昨天送她來時護士給宋依換好衣服罵了他幾句。
說他家/暴女朋友,唐琸進去看才知道宋依的腿上滿是淤青,新舊雜糅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原來他每一次看見宋依從班級外回來落魄時,都絕對經歷過一場「殊死搏鬥。」
唐琸思緒萬千,直到房門打開他才回神,宋依已經換好了校服。
「不住了么?」唐琸問。
宋依搖頭,「不住了,還得回去上課。現在6點半,我們6點50點可以到學校么。」
唐琸點頭:「可以,但是你確定現在去上學么,我給你請假。」
「不用了,今天不是還要去化學實驗室么,我不想落下課程。」
提到這個唐琸突然想起來他們一直的疑問。
宋依在文科班絕對數一數二,榜首位置。在高二這個節骨眼上,怎麼會有人文轉里。
「你為什麼從文科轉到理科?」唐琸問。
驕傲如她。
她會每天下課都埋在書本里,那不全是要避著劉津,而是骨子裡的倔強不允許自己落在榜單的後面。
宋依一笑:「因為有特別想做的事情。」
宋依沒告訴唐琸,她想做的是考進南杭大學,好好學習有所成就帶著奶奶離開療養院。
原本她本可以在文科穩坐第一,但精神上的摧殘太煎熬了。宋雲松和劉津都在10班,或許只能轉班才能稍微遠離那群骯髒的蛆蟲。
四班是和十班不在一個樓層且相隔最遠的,儘管這個是理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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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車,宋依一直在閉目養神,頭側在唐琸的另一邊。
明顯沒有再說話的意思。
唐琸昨天出來的時候穿的自己的休閑服,所以給錢禹天打電話讓他弄套校服出來,錢禹天在那邊還在墨跡昨天為什麼不回家跟阿姨說去他家裡,被唐琸無情掛斷。
掛了電話後唐琸往宋依那邊看,車窗開了一個小縫,風攢著昨夜未消散的冷意從外面灌進來,將她鬢邊碎發吹動,扑打在臉上。
宋依合著雙眼,長長的睫毛隨風微微顫動,薄唇緊抿,因為生病原本白皙無暇的面容如今平添病態。
她緩緩睜開眼,唐琸馬上將頭看向自己這邊的窗外。
宋依看著窗外的位置,深吸了口氣喊司機,「師傅,可以在前面路口停一下么?」
唐琸聽了轉身,提醒道:「還沒到學校呢。」
宋依「嗯」一聲,「我知道,我先下去,你到學校門口下。」
「為什麼?」
「避嫌。」
「避嫌?和我避嫌么?」
「嗯。」
「你睡一覺把自己睡回去了?」怎麼又成了在學校那麼冷冷的樣子。
「分開走吧,我們確實不適合一起走。你是唐琸,我不想惹來更大的麻煩,還有昨晚謝謝你送我去醫院。但是我希望我們在學校就當沒有見過,住院的錢我找時間還給你。」
她面無表情的說著,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拉成了南極和北極。
「有我在劉津他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我有我的原因。」宋依緩緩道。
「你還真是…」
唐琸儘管緊盯著也覺得看不懂她,
最後面對宋依決絕,唐琸少爺的驕傲勁也上來了。
丟了兩個字給宋依:「隨你。」隨後又沖前面喊到:「師傅,現在就停吧,我下車。」
「你……」宋依伸手去抓他的衣角,卻被關門的一陣風狠狠打了回來。
隨著車子啟動,街邊少年的身影被越拉越小,形隻影單。
宋依失神,手懸在半空,似乎他下車之時的餘溫依舊縈繞在指尖。直到司機喊她,她才回過神。
「同學,還到路口下么?」
宋依沉默半秒,說:「到校門口下吧。」
車穩穩停在校門口,宋依下車後跟著人流往校里走,只見錢禹天逆著人群往外擠,趁著門口的保安不注意鑽了出去。
應該是給唐琸送校服吧。
宋依不知道唐琸是什麼時候來的,她一如既往安安靜靜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投身書海,數學物理公式中。
直到第一節課上課,數學老師檢查書上作業時,宋依才聽見他的聲音。
「唐琸,你書呢?」
宋依猛然想起來,唐琸昨晚一直在醫院陪她,書包都沒帶。
後者悠悠開口,想是剛睡醒一般懶散:「不好意思老師,昨天在沈子漠家學習,忘在他家裡了,沈子漠可以給我作證。」
數學老師金絲邊的眼鏡都快掛到鼻尖,她目光銳利撇了唐琸一眼,又看向沈子漠,明顯是要把話語權交給沈子漠。
沈子漠接過話說,「是的老師,我作證。」
數學老師很相信自己的這位好學生,把書抖了抖說:「那行,你過去和沈子漠看一個。」
班上又歸於平靜,滿是老師自己孜孜不倦聲音。
唐琸把桌子挪過去后就靠上椅背,煩躁的轉著筆。
「怎麼回事,聽說你昨天沒回家?」沈子漠問。
「錢禹天說的?就他嘴欠。」
「你幹什麼去了,書包都沒帶。」
唐琸往斜右方瞄了一眼,「去做好人好事,還落不著個好處。困了,睡覺!」
說完唐琸將胳膊抬上桌面,頭埋了進去,渾身散發著與世隔絕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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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