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撒嬌
狄楚桓和景瀾走後,狄楚璋將人請進屋裡。
沈應眠終於喝上一杯熱茶。
狄楚璋開門見山:「你真有辦法讓楚桓恢復?」
「是。」就在剛剛,系統跟他短暫交流了一陣。
一卵同胎雙子,狄楚璋汲取了更多母親身體里養料,甚至由於體內靈力太過霸道,開始和弟弟搶奪資源,因此狄楚桓先天稟賦不足。隨著年紀越來越大,這種缺陷會表現得越來越明顯,到最後,他可能會退化得像嬰兒一樣,甚至喪失獨立行走的能力。
「好。」狄楚璋很是爽快,「只要你有辦法讓他未來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我可以讓你使用冷泉。」
「好。」沈應眠也有他的條件,「我希望當天晚上你能幫我清場,確保無一人能靠近冷泉附近,並且幫我布下聚靈陣。」
「聚靈陣?!」巫白衣放下杯子,動靜頗大,「沈應眠,你想做什麼?」
沈應眠只看著狄楚璋,「我只問你,能不能做到?」
「成交。」
*
景瀾悶悶不樂走著,身旁還有一個一直絮絮叨叨說話的人,攪得他心煩。
不知道師尊要跟別人談什麼,他不想離開的,可是師尊讓他「乖」,他只能聽話。
狄楚桓一直在試圖跟他搭話:「你叫什麼名字啊?到琅峰宗多久了?」
「你是大美人的徒弟嗎?」
「這是真的嗎?」
狄楚桓自言自語:「不過也沒什麼,反正很快就會換一個了吧。」
景瀾忍無可忍:「不會!」
一有人搭理他,狄楚桓就來勁了,「怎麼不會?我感覺你跟他都不親啊。」
景瀾停下腳步。
剛剛在很多人面前,師尊確實沒時間理他,也沒有牽他的手。師尊也只會在他難過的時候摸摸他的頭。
狄楚桓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用難過,有些事情要靠自己爭取的嘛!」
「一開始我兄長也是這樣,對我都冷著一張臉,後來呢我就纏著他要抱抱,小孩子嘛,就是要會撒嬌!」
景瀾看他,「小孩子?」
「當然了。」狄楚桓拍了拍胸脯,「你以為我有多大?我才一百多歲呢,兄長也是。兄長還是四大門派掌舵者里年紀最小的了,可厲害了。」
景瀾嘀咕著:「我師尊更厲害。」
「什麼啊!我兄長最厲害!」
「我師尊是第一仙尊。」
「我兄長……算了,你是客人」狄楚桓晃晃腦袋,「不跟你計較了。」
「我繼續教你啊。如果你想跟他變得親近一點呢,你可以牽他的手,抱抱他,總之就是要儘可能地和他黏在一起啦。」
「想牽他的手的話,你就自己主動一點,試探他的反應,如果他願意讓你牽呢,那以後你就都可以牽啦!如果他不願意,你就乖一點,再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的眼睛,晃晃他的手,問他『好不好呀』,再不行你就哭,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會說好的。」
「反正我兄長是這樣的。」
景瀾:「……」
景瀾沒有再聽下去,自動屏蔽了耳邊的嘰嘰喳喳。
狄楚桓似乎也不用他回應,習慣之後一個人也能說得不亦樂乎,偶爾提到「大美人」的時候景瀾會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極少地說上一兩句話。
直到沈應眠談完事情回到安排好的住所,景瀾才得以安寧。
「師尊!」景瀾小跑過去,當著狄楚桓的面牽起沈應眠的手,悄悄看他的反應。
沈應眠沒什麼反應,只是用另只手摸摸他的頭,「等久了吧?」
景瀾搖搖頭,開心地用頭頂蹭蹭師尊掌心。
浮雲教地方大,此次琅峰宗三人前來,他們備了三間客房。狄楚桓走後,景瀾跟在沈應眠身後進了房間。
按理來說距離景瀾服下最後一顆洗靈丹已經過了五日,今天本應該開始發燒的,但他如今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沈應眠等了許久,等到後半夜還是沒有等到,倒是等來系統的提醒:【宿主,我好像弄錯了。】
燭火即將燃盡,在旁人看來沈應眠只是坐著一動不動,眼神凝著某一處。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伸了個懶腰。
「師尊,要睡覺了嗎?」景瀾握著筆,偏頭看他。
燭火忽明忽滅,搖曳在沈應眠明艷的臉上,將他因打了個哈欠而微濕的眼眸映得更潤。
「嗯。看來還沒到時間。」看著他把最後一個字寫完,沈應將書收好,站了起來,「你先回去睡吧,師尊出去一趟。」
景瀾蹭的一下也跟著站起來,「師尊去哪?」
「去找巫白衣一趟,你先乖乖休息。」
沈應眠始終記得那日幫景瀾修復玉佩,明顯可以感受到玉佩裡頭有一抹魂識阻攔,這才讓他花費極大的靈力。
他那時不知曉那魂識是什麼,托系統去查證,剛剛才得到消息:這魂識乃人為儲藏,可能與景瀾的生父有關。
但這股魂識被封印在玉佩里,不知道威力如何,他也不知道徒兒的意願如何,沈應眠現在不敢貿然行動,只想求證這會不會影響到冷泉的效果,畢竟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剛剛系統告訴他,它弄錯了,要幫景瀾激活靈根只能用冷泉,且洗靈、聚靈、安靈三個過程都至關重要,從服下洗靈丹開始就意味著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能中斷,也不能出現任何差池,否則極有可能讓景瀾遭反噬而亡。
因此他還需要人協助。如今沈應眠能信任的人也就只有巫白衣了。
「沈應眠,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哐當一聲,巫白衣最愛的酒被砸到地上,酒香連同他的怒氣一起四處逃竄。
「你知不知道這個過程只有他一人能使用冷泉?」
沈應眠:「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過幾天冷泉的源頭就要關閉了,到時候這冷泉就是一潭毫無用處的死水?」
沈應眠:「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這樣你下次就要提前閉關一年,多受一年的折磨?!」
沈應眠:「知道。」
「那你是瘋了嗎?!」
沈應眠默默承受著巫白衣的怒火,在這個過程中一些從前模糊的信息也逐漸有了明朗的趨勢,比如……巫白衣並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討厭「沈應眠」。
看著巫白衣泛紅的眼睛,沈應眠靠近他,鬼使神差一般喊他:「師兄……」
巫白衣身子一僵,閉了閉眼睛。
「夠了,沈應眠。」
「滾出去。」
沈應眠沉默許久。
腳剛剛邁出門檻,身後傳來聲音:「不會影響。以防出現意外,當日需將玉佩取下來。」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
沈應眠在門外站了一會兒,輕輕說了一句:「謝謝。」
他在夜風中慢慢走了許久,久到衣裳沾染寒意。
不知不覺走到房前,黑暗中突然竄出一道影子。
「師尊。」是景瀾,「你怎麼去了那麼久?」
沈應眠緊繃的肩慢慢放鬆,在夜色中扯出一抹笑意,「怎麼還沒睡?」
「睡不著。」景瀾仰頭看他,手背在身後不住摳著衣服,「師尊……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
「嗯?」沈應眠疑惑地看著他。
「不是不是!」景瀾焦急地亂擺手,「我的意思是……我今晚能跟師尊住一間房嗎?」
他說著聲音越來越弱,頭也低得越來越下,「我第一次來這裡,還有點不習慣……」
系統的聲音猝然響起:【這一夜至關重要,一旦發燒就得馬上把他帶去冷泉,住一間房也能在第一時間發現。】
景瀾借著月色看師尊。
師尊不說話,師尊果然不願意跟他更親一點……
他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拉著師尊的手,極其不熟練地、小幅度晃動了一下,終於將師尊的注意力吸引回來。
他乖乖順順看著師尊,咬咬唇問他:「師尊……好不好?」
系統:【……他是在撒嬌嗎?!】
沈應眠也被他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打了個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看著他。
景瀾眨巴眨巴眼睛,眼眸瞬間變得濕漉漉的。
「誒你……」沈應眠手忙腳亂蹲下擦擦他的臉,「怎麼哭了?」
「沒說不好。你今夜就在師尊這兒住,別哭別哭。」
【呃……】
系統傻眼了:【宿主,你覺不覺得……稍微、有點假啊?】
「你怎麼能這樣說?他年紀小,愛哭不是正常的嗎?」沈應眠一邊應付系統,一邊安慰徒兒,「乖啊。」
這麼拙劣的演技,也就他這個直男宿主會信了。
系統自動閉麥。
景瀾將好不容易才擠出來的眼淚收回去,悄悄呼出一口氣。
真的有用。
狄楚桓沒有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