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聽話
沈應眠的面紗不知何時又到了景瀾手上。
小孩兒捏著面紗,整個人悶悶不樂的。還沒來得及跟師尊說上什麼話,就見垂雨榭門口站著兩個人。
景瀾條件反射一般伸手去牽師尊的手。
沈應眠也看到了林向松,他身旁還站著宋清羽。
「師兄怎麼親自來了?」
林向松不著痕迹地看了景瀾一眼,「我有些事要與你說。」
沈應眠點了點頭。
「景瀾和清羽就在外頭候著吧。」
林向松此次前來也是得到消息,已經知曉景瀾的靈根測驗結果也是難得的紅色,「師兄這次來是想與你商量些事,這孩子天賦既然如此之高,那便不能浪費了,定要好好加以栽培才行。」
這想法和沈應眠不謀而合,「師兄所言極是。」
「如今琅峰宗出了兩個天賦極佳的弟子,我的想法是好好培養他們,日後有一個能擔當大任的也是好的。」
「師兄知道你當時收他為徒是迫於無奈。若是你不肯培養他,還是讓他到我身邊來吧,正好和清羽一起學習,畢竟他剛剛開竅,有很多事情還是……」
「師尊不要我了嗎?」
林向松的話沒能說完就被突然闖進來的景瀾打斷。
小孩兒抬起頭看沈應眠,滿臉寫著受傷和不相信。
有些話不能提到明面上來講,林向松只好尷尬地打圓場:「你師尊身子不好……」
「師尊不要我了嗎?」景瀾卻只看著沈應眠,固執地要他回答。
「沒有不要。」沈應眠趕緊上前一步,將景瀾攏到身前。
他看向林向松,「師兄,我會教好他。」
「你……」林向松欲言又止,「當真願意?」
景瀾手緊緊握成拳,禁不住輕輕顫抖著,即便是被師尊身上的氣息籠罩,他也完全平靜不下來。
「真的。」沈應眠答應了不會不要他,就不會輕易食言。
更何況這是他早就做下的決定。
他看向景瀾,發覺小孩整個身子綳得很緊,嘴唇發白,眼神也是飄忽的,「景瀾……」
「瀾瀾——」他握住景瀾的肩膀,一聲親昵的稱呼終於讓他回過神。
他看著景瀾的眼睛,「瀾瀾,如果你願意,師尊會把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你,好不好?」
景瀾的視線慢慢聚焦,落到他臉上,像是在觀察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好。」
看著他們的互動,林向松怔愣半晌,顯然沒想到沈應眠和景瀾的關係緩和得如此迅速。
但如今他畫面也是他樂意看到的。
沈應眠若是願意教人,那自然能比任何一個人都教得好,這一點林向松絲毫不懷疑。
得到沈應眠的保證,林向松放下心來,走出垂雨榭。
「等等——」
他猝然回過身來,神色凝重地看著景瀾,「方才和應眠談話,我特意設了隔音結界,你如何能聽到我們交談的內容?」
景瀾面露茫然,只聽到耳邊嗖的一聲,他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沈應眠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到書架上一張紙飄下來,但分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林向松也有些不淡然了,「清羽,方才在外頭你可聽到我和應眠談話的內容了?」
宋清羽茫然地搖頭,「沒有,我沒聽到。」
沈應眠:「那瀾瀾你怎麼知道……」
「方才白紙掉落只有輕微聲響,你便能第一時間發現……」林向松看著沈應眠,「看來這孩子不僅天賦過人,聽力也是絕佳,如果不當法修,學弓箭也是極好的。」
景瀾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緊緊抓著沈應眠的手,「我想跟著師尊學。」
林向松看了景瀾的臉片刻,眉梢微蹙,心下嘆氣,「此事不急,可以再做考慮。」
「不用考慮,我只跟著師尊。」
林向松也沒再多言,在看到沈應眠的臉時著意多叮囑了一句,「應眠,面紗日後就不要再戴了。」
沈應眠當著他的面將紫色面紗銷毀。
送走林向松,沈應眠回頭卻和突然朝他跑來的徒兒撞了個滿懷。
景瀾抱著他不肯放,用了很大的力氣。
沒等他說話,景瀾已經開口:「我會努力修鍊的,師尊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長大后我也會保護師尊的,不會讓別人欺負師尊,也不會再讓師尊受傷。」
說到最後,小孩兒的聲線已經哽咽。
「我都聽師尊的,你別不要我。」
沈應眠的心就像是被什麼攥住了一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感受到頸側濕潤,他趕忙伸手回抱景瀾,輕輕拍他的後背。
他是真的沒想到林向松的一句話竟能讓他這般傷心。
「瀾瀾乖,師尊不會不要你,方才宗主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然而小孩好像壓根就沒聽進去,眼淚隔著衣裳浸入肩膀,他聽到耳邊可憐的抽泣。
沈應眠有些手足無措,他不擅長安慰小孩,此時也覺得語言是蒼白的,只能緊緊抱著他,一遍一遍喊著「瀾瀾」安慰他。
直到系統發布新任務:「引景瀾進入鍊氣期,任務完成獎勵:1000積分。」
1000積分?!
這對於此時還只有100積分的沈應眠來說簡直是巨額獎勵。
「瀾瀾,別難過了,師尊現在就帶你修鍊,好不好?」
景瀾生怕他反悔似的,擦擦眼淚立馬跟著師父到了後山。
「打坐,閉眼,我通過傳音將心法傳授與你。」沈應眠接收著系統給他傳來的秘法,一字不落地傳達給景瀾。
一下午的時間很快過去,景瀾收勢睜眼,看到師尊倚在樹下閉目眼神。
他近乎貪婪地看著師尊的臉,突然有些不悅。
現在人人都能看到師尊的臉了,而且那些人看師尊的眼神讓他很不喜歡……
倏然之間,他的耳廓動了動,目光一凝,迅速朝著沈應眠撲去。
「嗯?」沈應眠被驚醒,睜眼就見景瀾整個人擋在他身前,以一個有些狼狽的姿勢護著他。
沈應眠剛醒,視線還不甚清晰,「怎麼了?」
景瀾順勢抱著師尊,低頭看著罪魁禍首——一隻縮小版的仙鶴無辜地窩在沈應眠腳邊。
沈應眠也懵了,「從哪冒出來的?」
「樹上。」景瀾起身的同時將師尊也拉了起來。
然而那隻鶴就像耍賴一般,沈應眠的腳挪到哪,圓滾滾的身體就跟著挪到哪。
「這是那日我們坐的仙鶴?」沈應眠有些狐疑,畢竟眼前這胖墩墩看起來實在不像上次威風凜凜的仙鶴。
「嗯。」
景瀾餵養過它一段時間,對這脾氣不好的鶴倒算是熟悉,但此時也不免生出幾分排斥,尤其是看到師尊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
沈應眠遛鳥一樣,腳步一會兒向這邊挪挪,一會兒向那邊移移,偏偏仙鶴還真的不亦樂乎地跟著一起移動,模樣十分滑稽,成功逗樂了沈應眠。
「嗯……好纏人。它是想跟我們回去嗎?」
「啾啾!」
「嗯?仙鶴的叫聲是這樣的?」
景瀾目光沉沉,盯著這鳥里鳥氣的小玩意兒。
「你是不是養過它?把它帶回去解悶怎麼樣?」
景瀾心裡不那麼樂意,但是他才剛剛說過師尊想做什麼都可以……
「仙鶴本來就是養來給師尊當坐騎的,帶回垂雨榭也可以。」他不情不願地點了頭,就見師尊蹲下摸了摸仙鶴頭頂的毛,「它有名字嗎?」
「山嵐。」
沈應眠「啊」了一聲,眉梢帶笑,「也是嵐嵐啊。」
景瀾瞬間氣鼓鼓,「不是!師尊不準這麼叫它!」
「嗯,好的。」沈應眠又摸摸仙鶴,「嵐嵐——」
景瀾:「……」
此後,景瀾日日照著心法修鍊,體內靈力也慢慢運轉,加之他天賦好又肯用功,一段時間下來進步神速,也不用沈應眠日日在旁監督。
他白天修鍊,晚上便繼續跟著沈應眠讀書習字,如今也已經基本上能認得常見的字了。
夜晚,他窩在沈應眠寢殿內,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旁寫字。
沈應眠閑來無事也在旁邊隨手寫寫字,卻見小孩兒突然停筆,目光一瞬不眨地看著他。
「怎麼?」沈應眠偏頭看他。
景瀾語氣有些不確定:「師尊……你的字跟書上的好像啊……」
「什麼好像,那就是我寫的啊。」
「什麼?!」景瀾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一想到那些書都是師尊一筆一劃為他寫的……景瀾自然高興極了,但是……師尊的字也比他的好看太多了……
可是他剛剛還在師尊面前寫字……
看著自己狗爬似的字,景瀾只想找個地方鑽進去。
太丟臉了。
他將面前的紙揉成一團,不願再動筆。
「怎麼不寫了?」沈應眠還不知道小孩的心路歷程,只覺得奇怪。
再三詢問下,景瀾終於小小聲回應:「我寫得好難看。」
「啊。」沈應眠低頭一笑,「這沒什麼的。」
他將一張紙鋪平,繞到他身後,衣袖堪堪擦過他的臉頰,提起筆塞到他手中,而後自身後握住他的手。
景瀾的脊背一下子就綳直了,感受到師尊離自己很近,手腕動作著帶他穩穩地寫下一個字。
寫出一個個好看的字,還被師尊擁在懷裡,景瀾的沮喪早就一掃而空。
他的心懸浮在空中,不知過了多久,在沈應眠鬆手時又落回原位。
他仰起頭,就見沈應眠接到了一張傳訊符,空中漂浮著一行字。
是林向松傳來的:「應眠,星竹不日便要回宗,師兄安排了接風宴,屆時你想來便來,師兄幫你安排。」
沈應眠沒什麼表情,只銷毀了符紙,沒有回復。
景瀾:「師尊,有什麼事嗎?」
作者有話說:
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