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六月初,一道緊急軍情由八百里加急送至上京城。
北境開戰!
大夏同突厥為期五年的和平終究還是被打破,滿朝震動!
對於此次大戰,朝臣們多有些焦慮不安。
雖說前有突厥對大夏和北梁為時多年的侵襲和滋擾,但此次畢竟是大夏同北梁主動對突厥宣戰,之前就有因西戎併入一事,大夏被各鄰國遞國書譴責,南疆甚至將大軍壓上大夏邊境。
而此次大戰,就算是北梁同大夏合力圍攻突厥,但世事無常,難說最終戰局是勝還是敗。
若大夏和北梁勝,那不必多言;但若是敗,還可能會割地賠款。
與此同時,另一個令人驚詫且憂心的消息也被帶回。
太子封湛親自率領一隊輕騎作為前鋒,殺入了突厥腹地!
對於太子封湛親自帶兵進入突厥腹地這一舉動,朝中也出現了截然相反的兩派聲音。
一派對此是大加稱許,而另一派卻對太子的行動不太認可,甚至是質疑。
有朝臣稱,儲君的安危干係重大,太子不該拿自己的命平白涉險,稍有不慎,政局恐會不穩。
此言也不算危言聳聽,在北境開戰後的第三日,送回上京城的軍情稱,大夏同北梁的聯軍壓得突厥節節敗退,形勢看起來還算可觀,但另有一個消息卻給朝堂掀起不小的震蕩。
太子封湛帶人殺入突厥腹地后,並未回營,失去了消息。
滿朝上下人心浮動,若是太子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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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時日,惠帝不斷在服用各類丹藥。最初一段時間,惠帝整日紅光滿面精神抖擻,真像是年輕了十歲的模樣。但近些時候,惠帝卻頻頻感到自己越來越精力不濟,並開始另著人煉丹。
當然這些丹藥都是由宮人試吃確保安全過後,惠帝才會放心入口。
而就在北境開戰後的第三日夜,惠帝由寧嬪伺候服下最新煉製的一枚丹藥之後,沐浴就寢時,卻突然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總管太監李福全在驚懼之後,當即派人稟明坤寧宮皇后。
當夜,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傳遍上京城,併火速傳向大夏各州。
聖上駕崩!
皇城和整個上京城中連夜換上一片縞素,皇後身著素服,臨時於鳳座上主持大局。
因北境還在開戰,未免軍心不穩,皇后本準備封鎖消息,但因昨夜混亂之時,宮中的消息已被傳出,瞞是瞞不住了。
皇后命禮部擬定聖上大喪的儀程,發訃告於各州。
並命諸王於封地為聖上哭臨,各王侯不得擅離封地,只許遣人至上京。
皇后召來南衙禁軍統領陸沉和北衙禁軍統領謝長淵,命令道:
「北衙禁軍嚴守皇城各宮門,大喪期間,閑雜人等,非必要不得進出皇城。」
「上京城中即刻起實行宵禁,南衙禁軍加派人手日夜巡視,並嚴格盤查和控制進出上京城人員。」
謝長淵和陸沉皆面色凝重,抱拳領命。
陸沉和謝長淵都明白皇后這一系列命令是為了防止什麼。
聖上突然駕崩,而太子又不在京中,甚至失去了消息,北境在開戰,南境又有南疆異動,益州獨立,適才就藩的諸王若在此時生事,那大夏才真是內憂外患。
而就在惠帝駕崩當夜,北衙禁軍在得皇后令后,當即控制接觸過聖上的一干人等,但此刻他們發現,當夜伺候聖上服藥的寧嬪早已在混亂中離宮,不知去向。
寧嬪的舉動異常,且她若能在夜晚順利出宮,似乎昭示著聖上之駕崩,更像一場有預謀的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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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
梁王封逸在得到聖上駕崩的消息之後,當即在荊州宣稱,他認為聖上離世得蹊蹺,定是被賊人所害。梁王號召各路王侯一同舉兵去往上京城,清君側!
而除了梁王側妃林妙的父親,揚州刺史林輝之外,無人響應梁王司馬昭之心般的號召。
誰人不明白,梁王清君側是假,奪皇權才是真。打著這個冠冕堂皇的旗號,不過是掩蓋權斗的遮羞布罷了。
當然,益州蕭太后再一次表達了她的存在感。
蕭太后發出文書,告知大夏各州,她對聖上的突然駕崩很是痛心又遺憾,她雖說被困在益州無能為力,但她代表益州絕對支持梁王前去上京城查明真相。
梁王封逸自到了荊州之後,他以助平南伯守衛南境的名義,大肆招兵買馬,擴充自己的實力。
而梁王募兵的銀錢來源,卻是來自梁王妃左相府嫡次女王靜妍的義父,揚州富商於家的於生海。
梁王帶著倉促募來的二十萬兵馬,匯通揚州刺史林輝的五萬人馬,總共二十五萬兵力,聲勢浩大地開往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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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的動作又讓整個大夏震了三震。
大夏,是要亂了!
糧價開始猛漲,富戶都舉家往深山裡搬遷。
上京城中,皇后對梁王大逆不道的行為震怒,當即發文書於以斥責,並勒令梁王和揚州刺史即刻帶兵返回屬地。
但開弓哪有回頭箭,這場打著清君側名義的叛亂,就此拉開了序幕。
誰又知道梁王口中的清君側,要肅清的人裡面,首當其衝的會不會就是當今皇后呢?
而這一變故讓嶺南的平南伯就只能張口罵娘了。
在梁王帶兵離開荊州的第二日,南疆就對大夏宣布開戰。
平南伯的兵力本就由世子顧君彥帶走一部分防守益州,應對南疆的猛烈攻勢頻頻吃力,只能拖著時間盡量將南疆大軍控制在嶺南境內,但大夏南部邊線還是被敵方不斷推進。
看來,南疆人這是想要趁機將大夏咬下一塊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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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晉王府,晉王封羨在收到梁王派人送來的信件之後,默坐了一夜。
翌日清晨,晉王妃謝箐親自熬煮了一盅清粥,端到封羨的書房。
謝箐端著托盤進入書房后,看了一眼書案后眼下有些青烏的夫君封羨,她轉身關上房門,緩步走至書案前,將手中的粥輕輕放下,而後瞥了一眼此刻書案之上那張已被摺疊看不清內容的信箋。
梁王舉兵上京的事在大夏鬧得沸沸揚揚,謝箐又如何能不清楚。而昨夜謝箐也已得知,梁王派人送信來了豫州晉王府。
謝箐大約能猜到梁王的信中會寫著什麼,左右不過勸說晉王一同舉兵前去上京罷了。
謝箐以一個出身尷尬的侯府私生女的身份,被賜婚為皇子側妃,后又改為晉王正妃,她已別無所求,也斷沒有還想要夫君晉王爭奪大位的妄念。
如今謝箐只想以晉王妃的身份,平順地過完此生,不想再多生出波折。
謝箐將思索了一晚上的話在腦中又轉了幾遍,向封羨輕聲開口:
「王爺,請容妾身斗膽諫言。」
「梁王此番上京,名為清君側,但實際應是為了奪取大位。」
「此次太子只是失蹤,北境並沒有傳回太子已然出事的確鑿消息。依妾身在上京城所見,太子同太子妃的勢力均深不可測。若太子能平安歸京,那上京城中必定會掀起腥風血雨。」
「妾身以為,亂世,當以自保為上。若無十足的把握,萬不可輕舉妄動。」
謝箐說完這番話,便眉頭緊蹙看著封羨,似是在等著封羨做出最終的決定,關係著他們命運的決定。
封羨掀眸,神色淡淡地看了謝箐一眼。
從前他對謝箐這個永定侯府的私生女並無太多印象,但這個女人在嫁入他晉王府後,卻屢次讓他刮目相看。
謝箐行事落落大方,沒有出身尷尬的私生女本可能有的局促和小家子氣。她操持府中大小事宜很有一套,封羨不止一次聽見府中上下包括他的親信在背地裡稱讚王妃。
而今日,謝箐竟然在大局上,還能有這般見識。
封羨不得不感慨,謝箐雖說是私生女,但也是永定侯按嫡女的規矩教養出來的女兒,他此時才感覺到,也許娶了謝箐,於他也真的不算太吃虧。
謝箐方才所言,正是封羨所考慮的,不過,封羨的憂慮,還遠不止這些。
藩王屬地,包括刺史府,能召集的不過幾萬兵力,而梁王動不動就拉著號稱二十萬的軍隊開往上京城。
梁王不顧南疆犯境,依然頭也不回地上京,這不難讓人猜想,當初梁王自請前去荊州平南境異動,是早就做好了在荊州舉兵謀事的準備。
荊州和揚州毗鄰,當初上京城中林妙同梁王的「偶遇」,乃至他們二人之後火速的「情投意合」,恐怕都是梁王蓄謀已久的舉動,就是為了拉攏揚州刺史林輝。
如果自己同梁王一同進京,就算真能成事,梁王自己有兵,關內侯又是梁王舅父,梁王在朝中有左相這個岳丈支持,坐上大位的也只會是梁王,而不會是自己。
現在看來,梁王心思深沉,謀划已久。他若坐上大位,首先就會除掉作為同樣有資格繼位的自己。
謝箐說的不錯,太子不一定會出事。一旦太子帶人殺回上京,不論是誰對上太子,都沒有絕對的勝算。更何況,太子背後還有秦煙的勢力,以及平西軍。
那麼,自己還不如賭上一把。
這次就壓太子,也只能壓太子,恐還能有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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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州,關內侯府議事廳。
關內侯將梁王的信件遞給坐在下首的韓霜凌,而後擰眉沉思。
韓霜凌接過信箋,快速閱覽過後,冷笑一聲開口:
「梁王是要奪權。」
「平西軍、朔北軍、平南伯、太子和太子妃皆在邊境對敵,他梁王這個時候舉兵進京,以圖皇位,可真不是個東西。」
關內侯韓世彥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女兒韓霜凌,開口道:
「霜凌,慎言。」
韓霜凌將信箋隨意地放到一旁的邊桌上,靠向椅背,向上首的父親韓世彥笑道:
「父親是覺得梁王能成事?」
「怎麼女兒倒是有種預感,太子和太子妃定會平安回京呢。」
關內侯依然眉頭緊鎖,他此刻的心情不算輕鬆。
梁王的來信里稱,希望關內侯作為梁王的舅父能對他全力支持。
梁王若成,他韓世彥則是國舅;但梁王若敗,他整個關內侯府可能會被扣上謀逆的重罪。
關內侯韓世彥對韓霜凌皺眉道:
「事關重大,此次關內侯府絕對不能站錯隊。」
韓霜凌看著父親韓世彥的方向道:
「父親要帶兵防著東夷和高麗,斷不能離開徐州。」
言畢,韓霜凌起身,向關內侯方向躬身抱拳:
「父親,給我一萬人馬,讓我前去上京。」
韓世彥心下有疑,
「你是要?」
韓霜凌抬頭回道:
「見機行事。」
關內侯沉默了片刻后,頷首以示同意。
「一切小心。」
當日,韓霜凌在關內侯的大營點兵一萬,並立即帶人出發前去上京城。
而韓霜凌沒有對父親韓世彥說出口的是,她已選定立場,護上京城以抗梁王。
其實,誰也沒有把握能預測到,此次究竟是誰會成,誰又會敗。
如若梁王勝,韓霜凌將對自己的行為擔責,盡量將關內侯府摘出去。
而如若太子歸來,梁王敗,那麼,韓霜凌代表關內侯府站了隊,關內侯府將不會被梁王牽連。
韓霜凌猛抽了一下韁繩,馬兒向著上京城疾馳而去。
六月伏夏的晚風微燥,韓霜凌此刻身體里的血液也同樣躁動,雖然沒有上到邊境抗敵,但她也即將到達她的戰場,為保全關內侯府的戰場,更是保大夏和平穩定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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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封逸在沒有收到關內侯、寧王和晉王的回信時,心中已有些數,但他卻沒料到,當他的軍隊準備穿過上京的必經之路豫州地界時,會被晉王封羨帶兵設伏。
封逸的二十萬兵力本就是倉促募征而來,在封羨的伏擊下潰不成軍,好不容易才重新組織進攻。最終梁王封逸同揚州刺史林輝的二十五萬聯軍,在豫州折損了將近五六萬人。當然,他們也將晉王封羨那區區幾萬的兵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晉王封羨帶人緊急退守豫州城,梁王封逸的行軍速度在豫州已被耽誤了兩日,他沒打算再多費時日,因此沒再理會封羨,徑直帶著剩下兵力繼續去往上京。
梁王封逸能猜到為何關內侯和寧王沒有動作,而晉王又為何會試圖阻攔,這些慫貨是擔心太子還會平安歸京?
呵,只要自己進入皇城,再以聖上駕崩,儲君失蹤,大夏政局不穩內憂外患之名,臨危受命率先拿到皇位。
就算是太子回來又如何,若太子要動兵,到時候,就是他封湛造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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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梁王,你可知道,自己是在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