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自從上一次離開失敗反被東方昕元和昝晨撞見,雲晚白本以為最近都不會再找到合適的機會,但她沒有想到——

很快就有了一個送上門的機會。

魔域的叛亂似乎很嚴重,重雪照來去匆匆,只告訴她,這次他可能需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才能解決。

而在這之前,為了她的安全著想,他都不會帶著她回到魔域,而是會把她暫時安置在客棧中,待叛亂平息后再接她回去。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雲晚白遠遠的離開這裡了。

雲晚白心緒激蕩,卻竭力保持著平靜,送重雪照離開之後,她安靜地待在了房間兩天,直到第三天才出了門。

她確保這兩天重雪照都沒有回來,這才在第三天開啟了她的計劃。

出乎意料的順利,雲晚白輕鬆地出了城,這次沒有遇見任何人,她一路向北,很快就來到了一個修仙城池中。

這個時候,已經過去了七天的時間。

在這期間,雲晚白一直提心弔膽,生怕重雪照會用千里鏡來聯繫他,甚至也做好了各種情況出現的打算。但,重雪照一直很安靜,也沒有聯繫過她。

可能他那邊的情況確實嚴重吧,他也無法抽身來問她。雲晚白思來想去,應該也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雖然她走得很乾脆,但這些天臨入睡前雲晚白總是會莫名地想起他——

想起他們的心魔幻境,想起他們之前在魔域的時候,想起……

可能是入睡前人會變得敏感多慮一些,每當雲晚白想起重雪照時,心口總是悶悶的疼。

但是她又必須要離開。

不僅僅是因為她要完成師父的遺願,要去拿回自己的名額進入玄光派,更是因為——

她不想一輩子都靠重雪照,她一定要自己變強。

只有自己變強,才不會畏懼任何情況的出現

更何況……

雲晚白一直不敢深思,但又不得不承認,她一直在焦慮於重雪照對她的喜愛又能堅持多長時間。

雲晚白不知道,她也不敢去想。

……

第二天,雲晚白剛一睜開眼睛就察覺到了不對

周身氣息冰寒,她不自覺地裹緊了被子,緩緩朝旁看去。

迎上了一雙平靜的熟悉鳳眸。

「團團你醒了。」重雪照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微勾唇角笑了起來,鳳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微笑道,「下次出去玩記得叫上我,我這些天可是很擔心你的。」

雲晚白手腳冰涼,不僅僅是因為重雪照的出現,更是因為——他這古怪的態度。

她想過很多種被重雪照發現並被他找過來的結局,但唯獨沒有想過,他會這樣。

就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是他們心裡都清楚,事情已經發生了。她確確實實地逃跑了,事實就擺在這裡無法反駁。

雲晚白默默地跟著重雪照走了,臨走的時候重雪照看著心情不錯,還多問了一句,道:「……這些天玩夠了嗎?要再玩幾天嗎?」

「如果你想玩的話,我可以再陪你幾天時間。」

雲晚白微垂眼眸,搖了搖頭。

重雪照似乎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沉默,一如既往地湊了過來,若無其事地牽起了她的手,道:「既然你不想玩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雲晚白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又很快被她壓了回去。

重雪照握著她的手握得更緊了幾分。

……

雲晚白又試著逃跑了三次。但無一例外,每次都會遇見重雪照。

要麼在路上遇見他,要麼就是她前往客棧準備住下,卻發現他早已提前抵達,要麼……他就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頭,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等著她蘇醒。

雲晚白從一開始的心驚膽戰,到後來的麻木,直到現在——

她已經不知道重雪照到底想幹什麼了。

她好幾次能清楚地感覺到重雪照那雙鳳眸中深藏的暴怒與恨意,她以為他會爆發出來,質問她為什麼一次又一次地逃跑。

但他沒有,一次都沒有。

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就彷彿她真的只是因為無聊想出去轉轉,而他,只是按時來接她回去而已。

但就是他這樣輕描淡寫,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態度,才讓雲晚白深陷於恐懼中。

她開始害怕了,甚至……已經不想逃了。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雲晚白原本的信心被打擊的七零八碎,她已經開始懷疑,她每次以為自己悄無聲息,計劃周全的逃跑,是不是全在重雪照的計劃中。

是不是……每次她高興地離開的時候,他都在暗中靜靜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冷漠地考慮在什麼時候才能給她最致命的一擊。

雲晚白已經不敢想下去了。

最後一次重雪照找到她的時候,雲晚白靜靜地垂下了眼眸,沉默片刻后,輕聲道:「……我們什麼時候回魔域?」

重雪照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唇角的笑容剛欲揚起,就聽到她聲音里的疲憊:「我累了重雪照,我不會再逃了。」

反正不管怎麼逃,她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逃與不逃又有什麼區別?

重雪照唇邊的笑容僵住了,籠在袖袍中的手已緊攥成拳,他定定地看了雲晚白一眼,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剛踏出房門,他面上的平靜層層均裂,盡數化為了無盡的怒火與暴虐。

東方昕元迎面撞見了重雪照,心下一驚,小心地開口問道:「尊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夫人她還是想要離開嗎?」

從血招面無表情那種,他說他不走了。

按理說這應該是一件好事,但看重雪照的面色,東方昕元識趣地閉上了嘴,沒有再多問。

重雪照安靜半晌,突然開口道:「我只是想讓她真心留在我的身邊,有這麼難嗎?她為什麼非走不可。」

「明明在這之前她都願意的,怎麼突然就變了。」

東方昕元聽完過後,猶豫著道:「屬下倒是知道一種方法,只是不知道夫人她適不適用。」

「什麼方法?」

東方昕元捏著扇子,斟酌著道:「之前有好多女子為了讓我留下來,都想要和我成親,甚至於……想用孩子來捆住我。」

「所以屬下猜測,如果尊上您想讓夫人真心實意地留下來,也可以試一試這種方法。」

重雪照愣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

東方昕元苦笑著道:「屬下也只是提出一個建議,並沒有什麼萬全的把握。」

重雪照默了半晌,鳳眸中的情緒倏然一變,他認真地道:「我要娶她。」

他頓了一下,道:「生孩子現在不太可能立刻實現,但我娶她應該很快就可以做到。」

東方昕元沒想到重雪照竟然真的會這樣做,震驚開口道:「尊上,事關重大,您的婚事不可兒戲啊!」

「我是認真的。」重雪照一字一句地道「,我一直都想娶她,和她永遠在一起。」

迎上重雪照那雙平靜的眼眸,東方昕元一時竟什麼話也無法說出口了,他默了默,道:「……屬下明白了,這就著手去辦。」

他現在只能希望,大婚過後夫人能回心轉意吧。

……

雲晚白覺得重雪照最近有些奇怪。

自從她那日逃跑失敗,跟重雪照說想回魔域,並且再也不會離開他后,他出去了一趟,回來整個人都發生了一些變化。

雲晚白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變化,但是,總會發現他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一個人坐在那裡不知道想了什麼,突然就笑得很開心。

經過這幾次逃跑,雲晚白已經不敢去問他了,便默默地觀察著他。

半個月後,他們回到了魔域。在這期間,雲晚白也確實像她說的那樣安安分分地待在了重雪照身邊,再也沒有嘗試過逃跑。

她確實累了,也受不了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

重雪照卻因為她這樣的行為,莫名高興了起來,有時候又會像從前那樣湊過來想要抱她。

雲晚白任他去了,只是卻沉默了許多。

到達魔域的那一天,雲晚白再度回到了她之前一直住的重雪照的寢殿中。

第二天她下意識地前去了小廚房,到達的時候才恍然意識到,再也沒有阿照會在這裡等她了。

亦或者說,這偌大的魔域中從始至終其實也只有她一個人。

雲晚站在院落門口靜靜地站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有進去。

她築基之後其實也不用進食了,看樣子以後也不需要每日千里迢迢的跑這麼遠了。

只是她剛回去就見昝晨正在寢殿門口來回踱步,瞧見她來了,一臉複雜地道:「夫人,有人找你。」

他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道:「他們說是你的父母。」

雲晚白愣住了。

……

「晚晚……」長相清麗嫵媚,生著一雙和雲晚白幾乎一模一樣的桃花眼的女子激動地看向了她,想要伸手觸碰她,但又硬生生地按耐住了。她眼中含淚,道:「晚晚,我是娘啊……」

雲晚白愣愣地看著她,轉而看向了一旁同樣一臉激動難耐的雲潮生,最終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不遠處的淼清仙尊身上。

淼清仙尊看到了她眼眸中的茫然無措,便走了過來,放緩了聲音,道:「團團,他們真的是你的爹娘。沒事的,不用害怕。」

雲晚白喃喃道:「師父……」

幾乎是淼清仙尊剛走過來的剎那,雲晚白就躲到了他的身後,只膽怯地露出半個腦袋,小心翼翼的朝雲潮生和秋陵煙看去。

直看得他們二人心中酸澀不已,但又不敢輕舉妄動,怕把雲晚白嚇到。

「沒事的,我知道你一時半會兒也無法接受。」淼清仙尊安慰地拍了拍雲晚白的頭,溫水道:「團團不怕,慢慢來,不著急。」

「我、我就是……」雲晚白深吸了一口氣,心跳雜亂無章,跳得飛快,她小聲地道,「師父,原來我真的有爹娘啊……」

她這話一出口,秋陵煙和雲潮生險些落下淚來。

秋陵煙死死地捂住了嘴巴,不讓自己發出抽泣聲,同時將頭轉到了一旁,不想讓雲晚白看到她此時的狼狽。

雲潮生紅著眼,啞聲道:「對不起團團……是我們來的太晚了,一直沒能找到你。」

「我……我不怪你們,我只是太高興了!」

雲晚白眼中含著盈盈的淚光,她又看向淼清仙尊,彎唇一笑,淚水同時奪眶而出,道:「師父您也活著,真的太好了。」

……

「所以說……其實我當年的走丟是有人蓄謀已久嗎?雲晚白怔怔地道。

淼清仙尊點了點頭,臉色慢慢變得嚴肅起來,道:「現在還不知道幕後真兇到底是誰,不過團團你放心,為師一定會把這人揪出來,還你一個公道的。」

那日他將趙夫人和雲婉晴交給雲潮生處理后,雲潮生也問出了當年的真相,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當天晚上趙夫人便悄無聲息地死在了雲家的地牢中。

而她臨死前說的是——

當年她偷走雲晚白是有人指使的。

其實,仔細想來這件事也充滿了疑點。

趙夫人固然想讓雲晚白消失,但她當年修為不高,且並無權勢,卻能在那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帶走雲晚白,還能講這件事完美收尾,不讓任何人發現,這顯然不是光憑她一個人就能做到的。

她背後的那個人,心思之深,不言而喻。

淼清仙尊看了一眼雲晚白,沉聲道:「我和你爹娘也討論了一下,覺得問題可能出現在你的體質上,而這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說的事情。」

「團團你跟我們回去吧,離開魔域。」

「師父您的意思是……」雲晚白根本沒有想到淼清仙尊會這樣說,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一開始之所以想要離開……主要還是為了去完成淼清仙尊的遺願,以及找到她的親生父母。

如今她的願望都已達成,雲晚白心頭的大石突然落地,莫名的……想要離開魔域的願望沒有那麼強烈了。

更何況她好像——

好像什麼雲晚白一直不敢細想,也強迫自己不要想下去,但是。

這種事情是控制不了的。

淼清仙尊微微嘆了口氣,平靜地道:「我知道,你這些天待在魔域,重雪照對你也還不錯,你不想走是人之常情,但是團團——」

「你知道為什麼你對重雪照的病有抑制作用嗎?」

雲晚白咬了咬下唇,道:「師父,為什麼?」

「他應該也和你說過他的病,其實這也可以說是天道對他的懲罰。淼清仙尊淡淡地道,『天道用天雷來降下懲罰,好讓天雷無時不刻地在他體內肆虐,讓他痛苦不已。但是團團,你不一樣。」

「你出生的時候,天降異象。據說當時你的母親正好要渡雷劫,但生下你的時候,所有的雷劫都褪去了。」淼清仙尊沉聲道,「團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雲晚白怔愣地看向他,就聽到淼清仙尊繼續道:「……這意味著你可以抑制天雷,或者說,你可以讓重雪照體內的天雷平靜下來。」

「所以你的存在對他來說無異於一劑良藥,但是——」

淼清仙尊目光悲憫道:「天道是仁慈的,是嚴苛的,也是公平的。」

「所以他不會任由重雪照以這種方式作弊,你一直待在重雪照身邊,對他而言只不過是引飲鴆止渴。」

「你現在能給他帶來一時的平靜,但是長此以往,天雷一直被壓抑,遲早會爆發出來。等到了那一天,他將面臨的是,是更可怕,也更無法輕易度過的天雷懲罰。」

「所以團團,如果你真的想讓重雪照好,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離開他。」

淼清仙尊沒有錯過雲晚白面上的痛色,嘆聲道:「我知道這個事實對你而言很殘忍,但是,這是無法避免的。

「而且,重雪照最近不是沒有成功度過雷劫嗎?那這就意味著,他馬上就要再次度過雷劫了。你在這個時候留在他身邊,不會對他提供任何的幫助,反而還會加大他的負擔。」

淼清仙尊看了一眼正垂眸的雲晚白,喟嘆道:「團團,你好好想想吧。」

說罷,淼清仙尊起身,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便準備先行離開。

只是他還沒踏出房門,雲晚白略有些低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她道:「……師父,我想好了。」

「我跟您一起回去。」

……

「尊上您看……現在要把這些東西都收拾起來嗎?」

昝晨戰戰兢兢地開口,根本不敢抬頭看一襲紅衣的重雪照。

重雪照穿了一身喜服,本來是想試一下衣服是否合身的,再看看其餘的布置有沒有遺漏的。

畢竟,婚期就安排在七日後。

但今早,雲晚白和那些人走了。

重雪照捏碎了手中的合巹杯,漠然道:「收起來吧。」

人已經走了,留下這些又有什麼用?

臨走的前一天淼清仙尊對他說過的話浮現在了腦海中。

其實他們很早之前就見過,大概在一百多年前正道對他的圍剿中。

當時淼清仙尊對他出手,但是卻沒能將他斬於劍下。

如今再次相見,淼清仙尊眼中卻沒有他想象中的殺意,反而多了一些憐憫,他道:「重雪照,你還能度過接下來的雷劫嗎?」

「本尊不知道你是如何度過心魔劫的,但是接下來的雷劫對你而言應該很困難吧。」

「這樣的情況下,你讓團團留在魔域,又有什麼用?」

他輕笑了一下,道:「你若是沒死還好,你若是慘死在雷劫中,你要讓團團她眼睜睜地看著嗎?」

「你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嗎,重雪照。」

重雪照不記得當時他回了什麼,但他清楚當時他的臉色一定不好看。

最後淼清仙尊只留下了幾件靈器,說是可以幫助他渡過雷劫,又留下了一句話后便離開了。

他說:「更何況對於團團而言,她應該也是想要離開的。」

重雪照當時心頭滿是戾氣,甚至想把淼清仙尊給的靈器扔出去,想大聲反駁他。

——不是的,團團她不會走的,她答應他了,再也不會離開他了。

可是……她還是走了。

離開了他。

重雪照閉上了眼睛,眼尾泛紅,突兀地滑下了一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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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獻給暴戾魔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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