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程稚清第一天到大山村,就算她廚藝好,但晏家眾人都沒有讓她忙活。
這些天一直是白舒雲做的飯,起初有些生疏,畢竟做了好幾十年的鎮國公夫人,院中都有自己的小廚房,再不用自己下廚了,滿滿的著手藝就生疏了。
到了幽州做了幾次飯後就慢慢找回了手感。
明慕青長於武將之家,自小舞刀弄槍,自從生了晏承平和晏承安兄弟二人後,身體就不好了,刀也耍不動了,每日養尊處優,哪裡碰過這些東西。
鍾思潔是大家閨秀,說琴棋書畫是樣樣精通,就算偶爾下廚也是丫鬟婆子們紛紛圍著,廚房中的人將東西都弄好了,自己裝起來也算是下廚了。
她們從來沒有學過這些東西現在還要從生火專門開始學起。
也幸好家裡有二老,不然他們火都生不起來。
吃過晚飯後程稚清就去休息了,家中五間房晏家將其中的一間房中間做了隔斷變成單獨的小房間。
晏家人想著就算沒有了像在京城般良好的生活,但也力所能及給兩個小姑娘最好的生活條件。
小子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晏修同、晏承平和晏承淵三個人擠在一個房間中,偶爾還要帶上晏承安。
鍾思潔兩個多月沒有和晏綺南相處了,晚上和晏綺南一起擠在她那間小房間中。
當天晚上母女倆聊到了很晚,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第二天一早,程稚清就起來了。
說來也奇怪,自從她們到了幽州以後這雪就沒有下了,今日還出了太陽,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程稚清和晏綺南晚上休息時就將臉上易容的東西給洗去了露出了真實的樣貌,換回了女裝。
晏承平這時候才看清程稚清的真實樣貌。
她白皙的肌膚彷彿散發著光芒,圓溜溜的眼睛里似乎浸潤在水中,乾淨清澈,纖細的眼睫毛微微顫動著,眼神中帶著沒有睡醒的倦意,看起來十分嬌憨可愛。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清楚的看著她,成婚那日一切都那麼地匆忙,他都沒有仔細看她一眼就和離了,後來遇上是男裝的她,臉上做了偽裝。
程稚清看著晏承平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她的身後不知在做什麼,她腦袋向後一轉,發現什麼也沒有。
她歪過頭語氣疑惑,「晏承平,你在看什麼?我身後有什麼東西嗎?」
晏承平彷彿被她驚醒迅速收回視線,「沒……沒什麼。」說著走到水井邊拿起水桶打水。
程稚清點了點頭覺得有些奇怪卻沒有繼續追問,走進廚房,「晏奶奶,今早吃什麼呀?」
明慕青看著兩人互動在一旁偷笑,自家兒子自己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明明就是動心了,之前還說對成婚不感興趣,為了報恩娶稚清也是為了給她做個伴。
現在好了想要人家還不願意給了。
她看著程稚清一副沒有開竅的樣子笑了笑,自己兒子有的磨嘍。
白舒雲聽見程稚清聲音慈祥笑笑,「小清餓了呀,簡單蒸了一點紅薯,熬了一點稀粥,馬上就好了,再等等啊。」
程稚清聽著這哄孩子的語氣有些哭笑不得,「好,晏奶奶,我不著急,慢慢來。」
眾人吃過早餐后,程稚清著手處理晏家人所要喝的葯。
昨晚程稚清給他們挨個把過脈,看了看身體是否還健康。
上一世白舒雲經歷了孫女兒子孫子離去,接著陪著自己半生的老頭子也走了。
她撐著一股氣,帶著剩下的人到了幽州后,那股氣泄了,一病不起,晏家想方設法想給她治最終都沒有用。
幸好晏瀚海和白舒雲都沒什麼事,只是年紀大了加上流放損傷大,補補就好了,鍾思潔昨日有些被嚇到了,要喝安神湯,明慕青生孩子留下的病用靈泉水給她補補,其餘人跟著喝一些強身健體的葯。
晏家男人們今日沒有山上,而是留在家中處理昨日打的野豬,晏瀚海坐在院中拿出前幾日做的竹編一邊陪晏承安玩一邊指他們怎麼處理野豬。
晏修同哪裡見過這場面,在一旁興奮的亂叫,晏修遠嫌棄的看了一眼這個娘冒著生命危險生出來的小弟,將他推遠了些。
這時敲門聲響起,晏承安蹬著小短腿跑過去開門,他踮起腳尖,手努力伸長,才勉強夠到把手。
門外站著王才良和趙家生,他們臉上寫滿了愁容。
晏承安開了門后跑回晏瀚海身邊,晏修景給二人拿了椅子放在晏瀚海身邊,順便還給他們送了茶水。
兩人看見晏承安,不禁對視一眼,這不就是當初跟著他們上路的三兄妹中的一個嗎?
「這……她……」趙家生用手指著晏承安。
晏瀚海一個凌厲的眼神看向他倆,似乎在說你們要是說出去,今日就沒有活路了。
看到這裡他們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聽說晏家大公子有一個三歲的小兒子死在獄中,想必這就是晏家大公子的小兒子吧。
難怪流放時他們總見著晏老帶著一個孩子到處玩,原來這就是他自己的孩子。
王才良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捧著手中的熱茶喝了一口,一臉愁苦的問:「晏老啊,您家今日有府衙來家中通知一家出三個男人去挖礦嗎?」
「怎麼?」晏瀚海有意探知這到底怎麼回事,沒有說出他們家昨日就已經來過人了,
趙家生嘆了一口氣,「這哪裡還要我們活啊,我們人剩的本就不多,剛來村中那天為了房子就分家了,如果沒分家倒也還好,這一分家,一家出三個,我們哪裡還剩什麼人。」
「雖說一個人可以用二百兩銀子換下,但我們也沒有這麼多銀子啊。」王才良接著說。
「來人可說什麼時候去?」晏瀚海問道。
「府衙的人說讓我們考慮三天,三天後就來接我們。」
「這些大男人一走,留下我們這些老的怎麼養的起家裡的老老少少?當真是一點活路也不給我們留啊。」王才良和趙家生你一句我一句就將事情解釋清楚了。
「就我們這群剛到這裡的人要去挖礦?村中的人要去嗎?」
「我們這群人一家出三個,村中人家一家出一個。什麼壞的都讓我們給攤上了。」
晏瀚海偷偷撇撇嘴角,你這哪裡算壞的,我家可沒什麼考慮三天,昨天差點就把我們給拉走了,你們今天還差點見不到我們,一家三個,我們全家的男人差點一個不剩。
晏瀚海嘆了一口,「這也沒有辦法啊,兒孫自有兒孫福,讓他們自己選吧,我們現在是民,哪裡有民可以壓的過官?」
王才良和趙家生也知道這個理,他們就是想找人訴訴苦。
「晏老,您家怎麼安排?」趙家生問道。
晏瀚海看了一眼趙家生,不緊不慢說道:「我們?我們出錢吧。我家老大之前在戰場上殺敵落下一身子的傷,老二媳婦懷了,老二得留在家中照看,總不能老的都不去讓小的去吧?沒這個道理,我們花錢圖清凈。」
王才良和趙家生相視一眼,看來晏家還是有底蘊在的,這麼多年沒點人脈也不正常,說不定到了幽州後有人來給他們送錢了。
王才良突然一臉諂媚湊到晏瀚海身邊,臉上帶著笑跟一朵老菊花似的,「晏老,你看……能不能……」
晏瀚海一看他這副樣子就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麼算盤,直接了當拒絕了,「沒有了,我家就這點銀子了,人換下來,我們真的一點也不剩了。」
他們都還是用程稚清出的錢,哪裡還有餘錢借出去。
王才良被拒絕後,面上寫滿了失落,他們也沒有繼續待下去了,向晏瀚海告辭后就回家了。
晏瀚海看著他們相互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出晏家,那抹雪地上凄涼的背影終究有些不忍心,「修遠啊,你去給他們送兩條肉,我們現在雖然幫不上什麼,一點肉還是送的起的,好歹臨走前吃點肉補補身體,聽說挖礦很苦啊。」
晏瀚海嘆了一口,轉身回房了。
晏修遠拿著兩條肉追了出去,「王叔、趙叔,你們等等。」
王才良和趙家生聽見背後有聲音便停下一看,晏修遠看著他們終於停下來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王叔、趙叔,這肉你們拿著,我們家也實在沒有能耐幫你們渡過這個難關,我爹讓我送你們一點肉,也算是臨走前吃一頓好的吧。」晏瀚海將肉塞到王才良和趙家生手中。
王才良和趙家生連忙推辭,「這怎麼好意思,我們不能收不能收。」
「拿著吧,拿著吧,也是我們家的一點心意。」
王才良和趙家生嘆了一口氣不再推辭,「那,那我們就收下了,替我們謝謝晏老。」
晏修遠回去的路上,聽見原先寂靜的村中,現如今家家戶戶都傳來哭喊聲,他聽著這哭聲突然有些慶幸。
如果不是程稚清,他們哪裡有銀子可以免去名額,那現在娘和娘子還有弟妹應該也是如此為他們而難過吧。
他加快腳步回了家,絲毫沒有注意身後有一雙眼睛正看著他,並且在他走後重重的關上了自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