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姓阮的,有人來看你了。」詔獄內聲音響起。
阮弘方渾身上下髒兮兮的,他驚訝的抬頭想不通誰會來看他。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們到現在還沒有被處理,連二皇子都被貶為庶人終身幽禁,而他們一家卻還被關在這詔獄中。
他被關的越久越惶恐,阮弘方的妻子兒女剛開始還在埋怨他,一家人天天吵吵嚷嚷,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也沒了精力。
晏承平跟在晏瀚海身後走進了詔獄,這還是他們一家人呆過的地方,不知道他的好大伯在這裡過的好不好。
阮弘方看清了來人,連滾帶爬來到了晏瀚海的面前,他跪在地上,手緊緊抓著面前的牢門處,激動的喊道:「爹,我,我錯了,你救救我,救救我,兒子還不想死啊。」
阮弘方的妻子和兒女也知曉了來人是誰,都哭喊道:「爹,您可要救救我們啊,事情都是他做的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當初害您的也是他,您看在您孫女孫子還這麼小的份上救救他們吧。」
「爺爺,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您就放我們出去吧。」
「是啊,爺爺事情都是我爹做的,我們什麼都不懂,您放我們出去,我們一定好好孝順您。」
晏瀚海沒有開口,反而是晏承平嗤笑了一聲,「呵,放過你們,你們當初怎麼沒有想放過我們?我們晏家是哪裡對不起你們了?你們怎麼沒有想著承安才三歲放他一馬?」
阮弘方沒有解釋,只是一個勁的哭喊著:「我錯了,我混蛋,腦子不清醒,想差了,爹您就救救我吧。」
他知道晏瀚海如今能回到京城,必定是官復原職,他一句話他們一家說不定就能夠活下來。晏瀚海心軟,求求他說不定就放他們一馬了,如果他不心軟也不會這麼多年將自己府上的東西拿出救助那些人。
晏瀚海聽著這聲音怒吼了一句,「夠了!」他滿臉複雜看著阮弘方,他從來沒有想過他收養的兒子居然是這副德行,「我就問問你,我們晏家是哪裡對不起你,要你這麼報復我們?」
這是晏瀚海始終想不透的問題,自從收養了阮弘方以後,他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他,吃穿用度都和晏修景和晏修遠一樣,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讓他變成今天這樣。
阮弘方看自己求饒也換不來晏瀚海饒他一命,他漸漸安靜下來,手抓著牢門緩慢的站了起來。
阮弘方抬起頭來,滿眼怨恨的看著晏瀚海,「你說你沒有對不起我?這都是你們晏家欠我阮家的!我父親為了救你而死,不然你為什麼收養我?收養我之後為什麼不給我改姓?我姓阮你們姓晏,你們不就是想要我始終記得我不是你們晏家人嗎!現在又來裝什麼好心?」
「你總是說我是晏家的大老爺,那麼鎮國公府的錢都應該是我的!你憑什麼都拿出去給那群窮鬼?」他手指了指一旁的妻子,「你們就是看不上我才給我娶了這個潑婦。還有爵位,你不是想把爵位給晏修遠嗎?可我才是晏家的大老爺,爵位應該是我的!你就是沒把我當成晏家人,如果沒有我親爹,你哪裡能夠坐上這個位置?這一切都是我的,是你們欠我的!」
晏瀚海震驚的後退了兩步,晏承平及時扶住了他,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阮弘方居然都是這樣看待他們的,他看了阮弘方一眼,這一眼不含任何情緒,似乎這個人跟他沒有絲毫關係。
晏瀚海搖搖頭,不做過多的解釋,他不顧身後阮弘方妻子兒女的哭喊聲轉身出了詔獄。
晏承平可不像他爺爺般好說話,他就是要把事情都說清楚,讓他死的清楚明白!
「阮弘方,我們晏家可不欠你的,反過來說還是你們欠了我們晏家的,你爹可沒有救我爺爺,他是自己死在敵人手下,還多虧我爺爺才保住了他的全屍。你到我們家來的時候應該也不小了吧,你娘不要你尋死,結果你親戚沒有一個願意收養你,我爺爺看你可憐才將你帶回晏家,可誰想你一點也不知道感恩,你不會不知道你自小就搶二叔和我爹的東西都沒人知道吧?那是他們不願意同你計較!」
阮弘方臉刷的一下煞白,他搖著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就是我爹救的,就是我爹救的……」
晏承平沒有理他,接著說:「不改姓?那是因為不想你忘了自己原來姓什麼,不想你忘了你的親爹!你說我們晏家不給你娶媳婦兒,你是不是忘了當初奶奶給你看了多少人家?是誰說這個不滿意那個不滿意,結果和你口中說的潑婦搞到了床上被眾人發現?還有爵位,我爹和二叔都商量好了,他們誰也不要這個爵位,這個爵位等到爺爺老去后就是給你的。誰是白眼狼一目了然了吧?」
阮弘方聽到這個愣在了原地,爵位給自己?怎麼可能晏承平一定是騙他的,對對,就是騙他的,他瘋狂吼著,「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誰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對,你就是騙我的。」
晏承平看了一眼在牢房中發瘋的阮弘方,事情都解釋清楚了,他待下去也沒有意義了,他也轉身出去了,將身後的叫喊聲,求饒聲置之腦後。
出了詔獄,他先上了馬車看了一眼晏瀚海,晏瀚海有些沉默,畢竟是自小養大的孩子,他吐出兩個字,「回吧。」
晏承平這才帶著晏瀚海回府。兩人到了門口發現他們家圍著許多人。
晏承平扶著晏瀚海下了馬車,兩人擠到人群中發現白舒雲和程稚清帶著晏承安和傅安和被圍在人群中。
「出什麼事了?」晏瀚海看向白舒雲問道。
「我記得你,是你說我們家吞了你們的錢,你們才活不下去的。」晏承安盯著眼前的婦人說道。
晏瀚海看了看她似乎也想起這個人是誰,「你今日前來有何事?」
那婦人本想借著周圍人訴說一下自己有多慘,現在真面目都被揭穿了,她有些掛不住面子,卻還是勉強笑道:「國公爺,當初的事情我也是受人所迫,不是我自己自願的。」
晏瀚海點點頭,「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事就散了吧,不要擋在這裡。」
那婦人平時里都是靠著晏家給的銀兩生活,她拿了別人的錢去污衊晏家,現在錢花完了,又聽說晏家回來了,就想著過來要點銀子。
她支支吾吾半天,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白舒雲和程稚清原想帶著兩個小傢伙出門轉轉,卻沒想到在門口遇到這個人,她們轉身就想回府。晏瀚海和晏承平抬腿也跟著往裡走。
那婦人見他們沒有搭理自己,一下子急了說出了來意,「國公爺,我這,家裡生活有點困難,我和孩子都快要活不下去了,不知道……不知道……」
晏瀚海眉頭一皺,「你是來要錢的?」
那婦人面色也有些不虞,「怎麼能說是要錢呢,不是說我家男人過世了,朝廷每年都有給撫恤金嗎?」她手往晏瀚海面前一伸,「去年的銀子也沒有給我,國公爺一起給了吧。」
晏承安聽見很生氣,掙脫開程稚清牽著他的手,衝到那婦人跟前,「才不是撫恤金,是我家看你們生活艱難才給你們的。」
婦人瞥了一眼晏承安並不把他當回事隨口敷衍了他一句,「小少爺,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晏承平抓過晏承安把帶回程稚清身邊,讓他們先回府。
他走過去同晏瀚海站在一起,「朝廷給的撫恤金只有第一年有,接下來的幾年是我爺爺看你們作為軍屬孤兒寡母生活不易,自己補貼的。」
婦人並不相信,她不信還會有拿自己錢補貼別人的人,她面色猙獰看著晏承平,「我不信,肯定是你們騙我的,把銀子都吞了。」
晏承平面色淡淡,「這裡這麼多百姓,你問問就知道了。」
周圍的百姓開了口,「是啊,我從來沒有聽說過撫恤金沒年都給的,國公爺居然拿自己銀子去補貼戰士,可真是好人啊。」
「對啊,我七大姑的兒子也去當兵了,沒回來,就拿了五兩銀子的錢,然後就再也沒有管過他們的死活了。」
「那這麼說晏家可真是好人吶,之前咱都冤枉了晏家。」
婦人聽見百姓說的,心中也明白了幾分,但是她還是堅持往晏瀚海面前伸手,「那你們前幾年都給我了,去年和今年的還沒給,我要是活不下去了,都是你們晏家的錯。」
晏承平嗤笑一聲,「那你現在就去死吧,沒人攔著你。之前你污衊我們時應該拿了挺多銀子吧,都花完了?」
晏瀚海看著眼前的婦人開了口,「本想著軍屬是為國而死的理應多照顧照顧,我卻沒想到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回去吧,以後不會有銀子了。」
那婦人不肯認,在晏家門口大喊大叫。
晏瀚海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報官吧,官府說應該給錢我們就給你。」接著他就和晏承平走進府了。
門口的婦人見沒有理他了,周圍的百姓看著她的目光也帶著鄙夷,她也怕晏家人真的去報官,馬上灰溜溜的走了。
周圍的百姓很快散去后,門口就回府了往日的寧靜。
程家。
「老爺,老爺,我看見了大小姐。」
程明知放下手中的東西,陰沉著臉,「你說誰?」
那人見程明知的神色嚇了一跳,磕磕絆絆地說道:「是,是大小姐。大小姐她,她在鎮國公府。」
程明知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下去吧。」他走到院子中,環視了一圈他的家,一個二進的小宅子,根本比不上程書楠當初買的那個。這種院子怎麼能配的上自己的身份。
他想了想,現在除了程稚清根本沒人知道他們父女已經斷絕關係了,現在他又攀上了鎮國公府,女兒孝敬父親是常理吧。如果她不願意,那他就把程稚清不孝的事傳出去,看她還有什麼臉待在京城,而鎮國公府也不會再接納她。
更何況現在入贅的契書他已經撕了他還怕什麼。
程明知理清思路,「來人,給我備馬,去鎮國公府。」
「國公爺,門口有人說要見程小姐。」管家悄聲和晏瀚海說道。
「誰?」晏瀚海不知道京城除了程明知還有誰會來找程稚清。
「他自稱是程小姐的父親。」
程稚清剛好聽見這句話,「我父親?」
晏瀚海本想悄悄處理了這件事,誰想讓程稚清聽見了,「程明知在門口說要見你。」
程稚清沒有生氣,她倒是想看看程明知還來找她做什麼,「讓他進來吧。」程稚清對著管家說道。
晏瀚海擔憂地看著程稚清,自從流放后,他就當程稚清是自己的親孫女,他親孫女有個這種不清楚的爹,如今還敢找上門來,「小清啊,不想見可以不見,不要勉強自己,爺爺幫你打發了他。」
「晏爺爺,我沒事,我就是想看看他還想做什麼,對了晏爺爺,舅舅和晏叔叔什麼時候回來?」她來找晏瀚海就是為了問問這件事,誰料到聽見程明知的消息。
晏瀚海見程稚清不像是很在意的樣子也稍微放下了心,「你舅舅把將江城的生意都囑咐好立即啟程,算算路程應該快了,這兩天應該就要到了。」
程稚清點了點頭,晏瀚海悄悄瞄了一眼程稚清,「咳咳,小清啊,我還有點事,如果程明知對你不利,你就喊人把他給綁了。」
程稚清哭笑不得,她自己就有能力把程明知給一拳揍飛,哪裡還用擾煩鎮國公府的人,不過她看著晏瀚海充滿關心的話語還是點了頭。
晏瀚海看似閑庭漫步走出了屋子,在程稚清看不見后,腳步飛快,他衝進另一間院子中,「程老弟,程老弟。」
是的,他現在還作為外人,不好插手程稚清的事情,那就讓程萬這個親爺爺來插手。
程萬聽到聲音有些驚訝,這人怎麼突然這麼咋咋呼呼,他邊走邊問,「怎麼了,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
晏瀚海抓著他的手,拉著他就要往程稚清的方向走去,「快快,你那個白眼狼女婿要來欺負小清了。」
程萬一聽炸了毛,「你說什麼?程明知來了?他居然還敢來,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走走走。」現在變成他拉著晏瀚海快速往前走。
就當兩人快要到的時候,晏瀚海拉住了他,「等等,我們先躲在一邊看看那個白眼狼要跟小清說什麼。」
程萬極為贊同的點點頭,「對,就這麼辦。」
兩人躡手躡腳地悄悄躲在門的一邊,下人們只好裝作自己看不見。
此時,程明知已經被人帶到程稚清的面前。
「找我做什麼?」程稚清毫無表情看著程明知。
「我是你爹,你怎麼跟我說話的?」程明知顯然有些氣急敗壞。
程稚清詫異地看著他,「你不會忘了我們已經簽了斷絕關係的文書了吧?」她圍著程明知走了兩圈上下打量著,「看著也沒病啊,怎麼說出這麼沒腦子的話。」
程明知極力壓抑著怒火,「不管怎麼說你身體里都流著我的血,我是你父親這點你不可否認,我看你現在也攀上了鎮國公,給我五萬,我就在也不會聯繫你,不然的話,別怪我把事情做絕了!」他臉上帶著狠毒的表情。
程明知住在那個地方,離皇宮又遠還小,家裡人天天吵個不停,說他沒用窩囊廢,他的怒火全都發泄到程稚清身上了。他現在已經沒有了翩翩公子溫文爾雅的模樣了,有的只是氣急敗壞的小人模樣。
程稚清差點沒笑出聲來,「你還真是好大的臉,五萬?你怎麼會覺得我有這麼多錢。要是我真有我也不給你。我身體里流著是程家的血,可不是你的。你別忘了,你是入贅進我程家,姓都改了還在這裡裝什麼。」
門外的人看著晏瀚海和程萬躲在門口偷聽,一個接一個的跟著過來,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躲在門口。
這時一輛馬車緩緩停在程國公府門口。
晏修遠和程書榆走進去,管家迎了上來,「大老爺,你終於回來了。這位是程公子吧。」
程書榆點了點頭。他們有些疑惑怎麼沒有人出來引接他們,明明寫信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寫的那麼勤,現在卻連個人影都沒有。
「我爹他們呢?」晏修遠問道。
管家聽到露出一臉複雜的笑容,「國公爺有事在忙,我帶大老爺和程公子去看看。」管家把他們帶到程稚清所在的房間,他們看到門口蹲了一個又一個的人,表示有點震驚。
「這是怎麼回事?」晏修遠問道。
「聽說是程小姐的父親來了,國公爺怕程小姐受欺負特意在門口查看情況。」管家說完就先走了。
程書榆聽見此話眼中射出寒光,他也跟上去蹲在門口聽了聽,只聽見屋內傳來程明知的聲音。
「我告訴你別給你臉不要臉,我要是讓京城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我看鎮國公府還會不會留你在府中。」
程書榆忍不了,沖了進去,「你倒是說說她是什麼人?」
程明知看著突然衝進來的人嚇了一跳,他快速恢復表情管理,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何人?我教訓自己的女兒關你什麼事?」
程萬此時也走進房中,「不認得他總應該認的我吧。」
程明知看著眼前之人終於想起了他是誰,他震驚的後退兩步,怎麼也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會在這裡,「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不是……」
程萬冷哼一聲,「不是什麼,不是在江城對嗎?要不我孫女來江城找我,我還真不知道這世上竟然有你這樣禽獸不如的畜生父親。」
程明知定了定心神,「你一介百姓怎麼和我這個當官的斗,當年我能做到的事情,現在一樣能夠做到。」
程稚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這個都不想想為什麼自己和爺爺會在鎮國公府嗎,他居然還敢在此這麼囂張。
「你還敢認?書楠是不是你害死的?」程書榆聲音冷如冰。
程明知不屑地看了程書榆一眼,「是又怎麼樣,誰讓她礙著我的路了,如果不是為了錢誰會入你程家的門。」
程萬氣地說了幾聲,「好好好,報官,讓京城人都看看禮部侍郎竟是這個道貌岸然,謀害髮妻之人。」
程明知不以為然,這老頭說話有什麼用,「你覺得官是會信你,還是會信我這個禮部侍郎?」
程稚清從袖口中拿出入贅的文書在程明知面前晃了晃,「有這個你就當不成官了吧?還記得這個是什麼不?你的入贅文書呀。」
「你怎麼還有,你不是給我了嗎!」程明知無能狂怒。
「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給你假的呀,不然怎麼應對今天這種狀況呢。你說對吧,我斷絕關係的父親。」程稚清臉上帶著嘲諷的笑。
程明知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下,再次睜開眼睛時,「你把契書給我,我就放過你們一家人。」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覺得自己身份能夠壓住程稚清。
程稚清眼神一冷,「是我不放過你,你害死了我娘,還想好端端從晏家走出去嗎?」
門口晏修遠帶著官差走了進來,他剛回來還沒歇歇就被老爹叫出去跑腿,「就是他,禮部侍郎程明知,謀害髮妻,以入贅的身份入朝為官。」
官差一看自然知曉要抓誰了,鎮國公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任誰都能夠看出來皇上尤為相信鎮國公一家,不過區區禮部侍郎而已居然敢在鎮國公府鬧事。
他上前一步,「侍郎,請。」
程明知沒想到程稚清他們居然真的敢報官,他往後退了一步,「你想做什麼?憑什麼抓我?」
官差也沒有跟程明知多廢話,直接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上前抓人,他們一左一右鉗住程明知的兩個胳膊就把他往衙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