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五十九次心跳

吃過早餐后,陸阮就開始梳理他爸共享給他的信息了。

「我出車禍那天，其實是個意外。」

那天陸阮自己是記得不太清楚了，畢竟就算是陸神，也始終是人類。

人類的大腦會自動規避一些傷害,尤其是令自己痛苦絕望的記憶。

觸及到深處,畫面就會模糊。

陸阮現在就無法回憶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只記得那輛失控朝自己撞來的車,也記得自己坐的無人駕駛的汽車程序出了bug,沒有觸發傷害規避系統,而是直直的朝著那輛車迎了上去。

再然後……

等他醒來時,已經是三個月後,他全身被各種儀器包裹,連睜眼都勉強,呼吸更是全靠儀器在維持。

他就像是靈魂出竅后,被人強行拽了回來,把他的靈魂摁回了這具軀殼,但他本來應該已經是一個死人。

所以他根本無法感知到自己的身體，更遑論操縱。

陸阮也還記得他睜眼時感受到的那一片黑暗。

他無法說話,但他能夠聽見。

他父母的聲音好像被什麼隔開了一樣,有點模糊。

但他媽媽嘶啞哽咽的聲音又是那麼的清晰：「軟軟，沒事,媽媽在…媽媽在……你會沒事的……」

那個就連被一次實驗意外炸傷了手，直接進icu卻沒有掉一滴眼淚的阮含玉,聲音里全是哭腔。

還有常年不著調，嘻嘻哈哈的樂天派陸禾杉，陸阮記憶里的爸爸，總是跟小孩子一樣,這世上好像就不存在讓他皺眉頭的事。

可那天，陸禾杉的聲音又冷又沉，像是咬著后槽牙，嘴裡含了血水一樣：「軟軟，爸爸也在。誰也不能奪走你。」

就算是拎著招魂幡來的黑白無常，就算是閻王爺，就算是死神……他們也不會退縮。

之後發生了什麼，陸阮就不知道了。

因為他再次陷入了昏睡，等到醒來時，阮含玉和陸禾杉眉眼間的神采已經淡了很多。

他們好像在短短的半年裡經歷了歲月滄桑，陸禾杉都生出了好幾根白頭髮。

阮含玉更是無心打理自己那頭留了很久的長發，乾脆一剪子把它們全部處理得乾乾淨淨。

之後就是復健……

那段日子對於陸阮來說太過煎熬，以至於他不記得了。

現在陸禾杉提了，他才想起來，原本那輛車，他是不會上的。

當時是他父母要去二區一趟，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他們預約了車，也向科研所打了報告，填寫了預約的車牌號，還跟阮含煙說了這件事。

他們跟阮含煙說的是他們要去二區兩天，最遲五天內就會回來，麻煩她幫忙照顧一下陸阮。

那時，阮含煙也還只是一個陸阮不太喜歡的小姨。

可至少這個小姨也會給他做他喜歡吃的東西，就是嘴碎，喜歡攀比，讓陸阮不舒服而已。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要上那輛車，但計劃卻臨時出了變。

陸阮刷到那天在一區邊緣有一場他科技發布會，他看了預告pv后很感興趣，鬧著想去。

以陸禾杉和阮含玉的身份，要弄到票給他太容易。

可是發布會要求提前半小時到場，過期不候。

那時候時間已經不多了，於是陸禾杉和阮含玉把自己提前約好的車修改了地點，讓陸阮先上了車。

那輛所有人都知道會是陸禾杉和阮含玉坐的車，沒有陸禾杉和阮含玉，有的只是陸阮。

陸禾杉在郵件里寫：【我們懷疑是熟人作案的真正原因也在這裡。】

不僅是熟人，恐怕還是陸禾杉或者阮含玉很熟識的舊友。

而那位舊友恐怕還很疼惜陸阮。

因為在陸阮出事後，對方有大把的機會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走陸禾杉和阮含玉的性命，卻始終沒有下手。

因為啊，當時只有陸禾杉和阮含玉能夠將陸阮從死亡線上扯回來。

不僅是因為只有他們有這個本事，也因為只有他們有資格這麼瘋狂。

陸阮好不容易蘇醒后，又需要長時間的復健，最重要的是才十二歲的小孩受了極大的打擊，陷在低落的情緒里始終無法走出來。

陸禾杉和阮含玉那時就每天都帶著他，對方也始終沒有再出手。

直到麒麟被激活的那一天，阮含玉和陸禾杉再一次收到了警告信。

又或者說，那是死亡通知——【你們不該創造它，激活它。】

從看見那句話的那一刻起，阮含玉和陸禾杉就開始拚命做一切的準備。

他們從最初就沒打算要放過那個傷害了陸阮的人，一笑泯恩仇什麼的，夫婦倆都做不到。

所以麒麟在被激活前，核心程序里就有那一串代碼。

那是他們留給陸阮最堅實的後盾。

只要AI和陸阮相見，代碼就會被激活，陸禾杉親手寫的安全網也會出現一個口子，供AI出來，保護陸阮。

他不在乎量子級別的AI逃出來後會進發展成什麼樣，他只關心陸阮的安危。

但同樣他也留了一手，如果麒麟在進的過程中破解了代碼，離開了陸阮。

那麼陸阮身邊還會出現其他人保護他。

別說什麼既然對方不想傷害陸阮，那陸禾杉和阮含玉一直帶著陸阮就能安全的話，作為父母，他們根本不敢拿陸阮去賭。

萬一對方狠下心來了呢？

萬一他們的猜測是錯誤的呢？

而事實證明，他們的猜測是正確的。

在一個確定了陸阮獨自一人留在家裡的一天，陸禾杉和阮含玉車禍屍骨無存的消息被各大媒體播報。

這兩年他們查了很多，列出來的懷疑名單也逐一排除，到最後只剩下了兩個人。

一個，是江南一區科研所的。

是陸阮在科研所里最熟悉的人。

也是陸禾杉和阮含玉一開始的導師，後來的助手——寧姨。

另一個，則是陸阮也有過疑慮，拜託戚臨去查了的人。

他也是陸禾杉的老師，甚至陸禾杉還把他當做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

他是牧政。

陸阮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爸的分析，呢喃了句：「說起來，我爸說過，政教授以前還說要收我爸做養子，讓我爸上他的戶口。」

戚臨圈著他，結實有力的手臂和大腿都像是鎖鏈一樣將陸阮牢牢地鎖在懷裡，下巴尖還抵著陸阮的肩膀，腦袋挨著陸阮的耳側。

讓陸阮總是有種他的AI恨不得能作一張紙黏在他身上的錯覺。

陸阮看過長的東西時，總喜歡點著看。

如果是電腦，就喜歡用滑鼠的游標掃著，如果是手機，就喜歡用指甲蓋「劃線」。

這樣可以避免看串，也能夠確保自己不會一目十行漏了什麼關鍵信息點。

他此時就點著那個「牧政」說「政教授」。

故而戚臨問了句：「zheng教授？」

陸阮解釋道：「就是牧老教授，我爸媽一般都管他叫政教授，因為以前我爸媽參加過的科研團隊裡帶隊的教授姓穆，牧老教授也只是跟團的，大家為了方便區分，就喊牧老教授做政教授。」

這種情況很常見，陸禾杉以前跟隊時，比他職稱大的科研人員姓路，大家為了區分，就叫陸禾杉「杉老師」。

但戚臨運轉的數據卻停了停。

在麒麟的記憶里，也有一位「zheng教授」。

因為沒有麒麟沒有查過，也沒有關注過。

只是從別人口裡聽過一嘴。

而那個人，恰巧是蕭平。

並且正好，麒麟見過那位「zheng教授」。

戚臨能夠調取到麒麟記憶里的畫面，雖然是在監控里匆匆一瞥，但這已經足夠。

只要有一張照片，哪怕是模糊的，但只需要相貌差距沒有太大，戚臨就可以根據這一張照片撒網捕捉。

戚臨之前查過江南科研所所有人的設備，只要是能夠追溯到的、復原回來的數據，他全部都過了個遍。

尤其是那位對陸阮表現得格外親近的寧姨，戚臨查了好幾遍。

他沒從她身上查到什麼異樣，非要說的話，就是他無法理解寧姨為什麼對陸阮這麼好。

但那位教授，能查到的東西就太多了。

量子級別的計算機處理信息的速度是人類無法想象的。

戚臨攻破全世界的監控只需要半分鐘，將所有的未刪除的、刪除后可恢復的監控記錄過一遍，只需要一分鐘。

他找到了牧政。

戚臨一面看著那個和巨大的機械幾乎融為一體了的老人，一邊側頭親了親陸阮的頸側。

溫熱而又柔軟的觸感貼上來的那一刻，陸阮整個人都一個激靈：「？」

他被燙的本能地想要躲，卻不想戚臨像是早就預測到了他的動作一樣，在他才動時，就抬手覆上了他另一邊的頸側。

脖子，是人類暴露在外的致命弱點。

陸阮幾乎是瞬間僵硬，可他卻沒有半分抵觸感。

因為他知道扼住自己喉嚨的，是戚臨。

是他的AI。

陸阮從不反感戚臨的任何接觸，所以他也沒有推拒戚臨。

只是握著手機的手難免攥緊，大拇指也無意識地滑了一下，退出了郵件。

他感覺到那一小塊皮膚像是被細小的電流在噼里啪啦的折磨。

但偏偏不疼，哪怕戚臨真的用了力，還收不住那個架勢，咬了他一口，陸阮也不覺得疼。

就是，陸阮不免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避免自己嗓子里又滾出什麼亂七八糟的聲音來，然後導致局面一發不可收拾。

等戚臨抬起頭時，陸阮也沒有打算問他怎麼了。

情侶間想做個親密事，哪有為什麼。

可戚臨卻是道：「交給我處理，好嗎？」

陸阮稍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起了那年鷹派來他家砸門的事。

戚臨到最後也沒說他怎麼解決了那些人。

就像那年有人說什麼要和他聯姻，戚臨也沒有告訴他他把那些人怎麼了。

其實從最開始，戚臨就向他展現了他的獨.裁.專.制。

……可戚臨是他的AI。

他可以永遠相信他。

「好。」

陸阮頓了頓：「之後可以告訴我嗎？」

空氣中響起了一瞬的電流聲。

陸阮沒有催促戚臨。

他又不是傻子，能夠猜到戚臨多半是不想跟他說的。

至於理由……

大概是他的手段不太乾淨。

而且陸阮能夠感覺到，戚臨也不想讓他接觸那些。

電流聲始終存在，陸阮在心裡輕嘆了口氣。

稍稍偏頭，難得主動地在戚臨唇畔落了個吻。

「戚臨。」

陸阮那雙藍灰色的義眼不會有神色波動，但也正是因此，才看上去那樣漂亮。璀璨到不像是人間該有的寶物：「你不答應也沒關係的。」

他並不介意戚臨要把他當金絲雀養。

但戚臨卻說：「我會告訴你的。」

AI的聲音低低的，聽上去情緒似乎不太高：「等我把他們都處理好。」

陸阮勾唇：「好。」

他想了想，輕笑：「這麼辛苦你…等一切結束后，我會給你謝禮的。」

陸阮問他：「你想要什麼獎勵？」

戚臨望著他脖子上自己剛剛留下的那抹深痕還有幾個不淺的齒印，低聲問：「什麼都可以嗎？」

剛成年不久的陸神揚揚眉，哼笑了聲，漫不經心的態度讓話語顯得有幾分意味深長：「可以。」

「戚老師，該教點新知識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教教教！！！！！！！！！！！

另外寶們，其實你們說的if線就等於是正文一樣啦，7「重生」后遇見了6，就相當於等到了6然後就是，民國不太行_(:з」∠)_因為民國沒有AI啊，以及那什麼修仙的，我真的瞳孔地震.jpg你們腦洞好大！！如果沒有別的點梗的話，我就寫兩個日常啦感謝在2022-02-1317:29:50~2022-02-1411:28: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weight20瓶；摸魚、向黎10瓶；弈疏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