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似乎是感受到了時尋綠身上濃濃的求死欲,雲亭細眉微凝,最終長嘆一口氣,語氣里還帶著些許不自知的委屈:
「你就這麼不願意和我一起玩嗎?」
像是獨居在家的小朋友意外得到了心儀的玩具,卻不知道該怎麼保護,雲亭盤腿坐在時尋綠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時尋綠的胸口,恰好戳在傷口上,換來時尋綠齜牙咧嘴的一瞪,氣息微弱:
「你不要虐待戰俘.......」
雲亭聞言心虛地收回手,眼巴巴地瞧著時尋綠:
「你陪我玩。」
語調拖長,尾音清亮,像是帶著鉤子般在時尋綠的心上撓了一下,嗓音如粘稠的蜂蜜般,悄咪咪地撒著嬌:
「好不好?」
時尋綠太陽穴一鼓,突然抬起頭認真問道:
「你是不是學過孫子兵法?」
雲亭百無聊賴地用指尖纏著發尾,一呆:
「?」
時尋綠眯起眼尾,探究的視線在雲亭身上轉了一圈:
「不然,誰教你使用美人計的?」
話音剛落,時尋綠像是突然醒悟般,心底卻猛然轉過一個念頭:
前來參加試煉的人大多修為在練氣一層到九層不等,即使明月桃花狐的修為被壓制到了築基期,但是練氣期與築基期的修為鴻溝仍在,除非智取或團戰,否則很難在它手上取得勝利。
那麼友仙宗長老們設置這場試煉的目的,到底是想測試入門弟子的智商,還是團結一心的勇氣呢?
難不成真的是美人計?用來考驗道心的?
只有找准出題人出題的深意,順著他們的思路往下走,才能解開如今的困境。
時尋綠的眉毛幾乎要擰成死結,現代培養的應試技巧已經讓他的思維無限發散,完全忘記了一件事——
這是一場考試,但是也是一場生死不論的試煉。
雲亭在心底暗自琢磨了半天「美人計」的意思,但他素日修鍊的無情道全然只靠本能和天賦,十分不愛看書,懵懵懂懂的好像明白了這約莫是一個不太好的詞,不滿地鼓起臉:
「才不是美人計。」
他舉起手,掌心靈力流動,中指和拇指一碰,渾身靈力一收,掌心漸漸凝出一把匕首:
「你不願意就算了。我就用它送你上路吧。」
他的眼睛十分清澈,像後山溫順可愛的靈兔,睜著葡萄般水潤的黑瞳,語氣隨意不見半點殺意,舉手投足是說不盡的風流寫意,手段卻十分狠絕,說話間便將其插進了時尋綠的腹中,血槽迅速被填滿,噴出的血濺了自己一臉。
「嘖。」雲亭不高興地皺了皺眉,順手拂去,小聲嘀咕:「好臟。」
時尋綠:「......」
他感覺自己要痛死了。
雲亭的動作極快,他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捅傷。
疼痛從丹田一直延伸到經脈,像是有數萬隻螞蟻在啃咬,又像是一隻巨石從萬里高空猛地撞向腹部,將他的五臟六腑擠壓到極致,幾息之間一下又一下地殘忍凌遲著他的神經,針扎般的痛楚幾乎要讓他昏死過去,咬著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
「還沒死?」雲亭拔出匕首,打量了一下時尋綠,疑惑地眨巴眨巴大眼睛,對著時尋綠語氣關心,心底卻默默給自己打氣:
「不好意思啦,我再來一次,爭取讓你死快點。」
一百年沒殺人了,都手生了。
時尋綠捂著腹部蜷縮成一團,聞言咬碎了舌頭下藏的靈丹,暗自補充血條,生無可戀:
這到底是哪裡來的傻白甜啊!
從來沒見過殺人還要向人道歉的!
雲亭聽不見他內心的吐槽,自顧自倒騰著,屏氣凝神,指尖流轉出淡淡的靈力,匕首在他的手中逐漸變得更加鋒利,幽幽地閃著寒光,匕首上的忍冬花花紋漸次亮起,幾乎要晃得人睜不開眼。
雲亭握著匕首柄,寬大的袖口一甩,眼尾上挑,這次再也沒廢話,手腕乾脆地直直地插入時尋綠的心口。
這一刀下去,必死無疑。
時尋綠睜大眼,死死地盯著匕首尖,似乎要將對方的身影刻進肺里,然而,他還來不及放什麼「我死也不會放過你」這類的狠話,那支光華璀璨的匕首就在他胸口一寸處如剎車般猛地停下,然後化為一陣桃花瓣,如煙般「砰」的消散在原地。
「嗯?」雲亭茫然地和時尋綠對視,不解地皺了皺眉,又再試了一次,靈力卻如同泥牛入海般,再尋不見。
靈力不穩的癥狀更嚴重了。
雲亭只來得及想到這個,一陣大力就猛地從他脖子上襲來,接著就被人惡狠狠地按在地上,一隻大手急速收緊,掐住了他細嫩的脖子,一瞬間大腦缺氧呼吸困難,後腦勺猛地磕在地上發出陣陣劇痛,雲亭只感覺眼前一黑,形勢已然倒轉。
在這場困境中,只要少露出破綻,便會全盤皆輸。
雲亭被人不遺餘力地摜在地上,呼吸間嗓子傳來破碎般的劇痛,他瞬間眼圈便紅了,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
「好疼......」
他生來就無比怕疼,痛覺感官是尋常人的數倍,尋常人咬牙能忍過去的疼痛,在他身上卻會被放大數倍。
雲亭的聲音細軟,如春苗破土般柔嫩,又像奶貓摔疼了哭唧唧地要找主人求抱抱般,雲亭艱難地發出聲響,死死地拽著脖子上的手試圖將它移開,痛的直掉眼淚,斷斷續續地控訴:
「你......欺負我。」
時尋綠低頭。
懵了。
哭.......哭了?
他把人欺負哭了?
時尋綠無語凝噎,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幾厘米長的傷口,真誠地問道:
「小朋友,到底是誰欺負誰啊?」
他凝眉,不顧雲亭的蹬腿奮力掙扎,用靈力在雲亭身體中探了一圈,半晌疑惑道:
「你的靈力呢?」
雲亭委屈地撇撇嘴:「我也不知道,它就這麼沒了。」
時尋綠:「.........」
所以說你們友仙宗,請人打架真的很不專業。
時尋綠嘆口氣,放開了雲亭,雖然不知道對方到底為什麼靈力全無,但是此時顯然不適合趁人之危。
他輕描淡寫地瞥了雲亭一眼,隨後放開了他,站起身沉默地走到一旁的桃花樹的鞦韆架上坐著,默默地處理的傷口。
雲亭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像矮腳貓似的,慢吞吞,一步三挪地蹭到時尋綠身邊。
時尋綠警惕地抬起頭:
「你要幹嘛?」
雲亭委屈地抬起自己的手臂,小聲嘀咕道:
「我受傷了......」
應該是剛剛不小心被是時尋綠手裡的劍刮到的。
看著他胳膊上長三厘米的划痕,再看看自己腹部深三厘米的傷口,時尋綠無語凝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自己處理。」
「噢。」
雲亭失望地垂下頭,盤腿坐在他腳邊,自顧自想了片刻,突然伸出舌尖,在自己的傷口上舔了一下。
時尋綠:「?」
「你幹嘛?」時尋綠猛地沉下臉,攥緊了他的手,語氣帶著連他自己都未曾發覺的薄怒:
「自己沒有葯嗎?」
「沒有。」雲亭誠實道:「我很少受傷的。」
他無父無母,自誕生時有意識起除了修鍊便是修鍊,修為遠高於同輩人,自然沒什麼受傷的機會。
閉關后,雲亭發現自家靈寵跑出去玩后,每次受傷時都會這樣舔傷口,雲亭便也有樣學樣。
時尋綠無語:「坐過來吧,我幫你。」
反正他現在也沒有靈力,等自己稍作休整,處理他也是分分鐘的事。
雲亭的眼睛蹭的亮了,蹭到鞦韆地另一邊坐下。
時尋綠倒出鎖靈囊里的丹藥,捏成粉在自己的傷口處勉強止了血,又倒出另一半灑在雲亭的傷口上,隨後熟練地撕下自己衣角的布準備給他纏上,雲亭卻倏然收回了手。
時尋綠抬頭:「?」
「它,它有點臟。」
雲亭嫌棄皺眉,小聲嘀咕道:「全是灰塵。」
時尋綠默了:
應該是剛剛打架時候蹭的。
但是都生死關頭了誰他嗎還管衣服乾淨不幹凈啊?!
「你是公主嗎?」
他終於忍不住吐槽道,認命地掐了一個凈塵訣,衣角那塊布頓時連血跡都消失地乾乾淨淨。
雲亭這才乖乖地將手伸到他面前,任他包紮,好奇貓貓頭:「什麼是公主啊?」
「你這樣的。」時尋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卻無比輕柔,解下頭上束髮的藍色流速髮帶給他綁好,小聲嘟囔道:
「又嬌氣又難養。」
「以後就教你嬌嬌公主得了。」
時尋綠這句本是玩笑話,誰料雲亭卻真的低頭,認真反省了一下自己,覺得時尋綠說的好像也沒錯,於是便理直氣壯地抬起頭:
「那我就是。」
「噗。」
時尋綠直接笑出聲,摸了摸他的腦袋:「我開玩笑的。」
「只有女人才能做公主。」
雲亭瞪著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發問:「為什麼?」
「因為......」
時尋綠想了半天,支支吾吾地也解釋不出一個所以然,含糊道:「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
「噢。」雲亭摸著下巴,拍板決定,躍躍欲試道:「那我就要做第一個男公主。」
時尋綠:「這.....倒也不必。」
說你傻白甜你還真是個傻白甜啊。
兩人正說話間,時尋綠手腕上的攝珠卻煞風景般微微亮起,連續滴滴響了三下。
雲亭警覺地豎起耳朵,小心翼翼地湊近撥了撥他手腕上的攝珠,毫無心機,幾乎要撲進時尋綠的懷中:「這是什麼啊?」
時尋綠下意識地一手攬住他的腰,防止他掉下鞦韆去,聞言低頭一看,心中一沉:
「糟糕,時間要到了。」
他來不及深思,猛地抓住雲亭的手腕,對上雲亭投來的迷惑的眼神,眸中像淬了冰般,強迫自己換了一副面孔,沉聲道:
「你肯不肯認輸?」
「你若不肯降服於我,我只能殺了你了。」
再次面臨性命之憂的雲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