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因為有顧清宮在,所以買舒進顧氏集團的時候並沒有走正門,直接跟著顧清宮走下了直升機。
誰料剛一下直升機,就有一群人呼啦啦圍了上來,其中一個穿著職業套裝,化著精緻妝容、相貌沉穩精幹的秘書踩著噠噠噠的高跟鞋走上前來,手裡捧著今日的行程,有條不紊地對顧清宮進行彙報。
顧清宮在買舒的安撫下已經冷靜下來,如果忽略他略微紅腫的嘴唇,沉著臉來的模樣也十分唬人,順手隨意捋了一把被風吹亂的頭髮,光潔飽滿的額頭下是一雙凌厲漂亮的桃花眼,像汪了一片冰潭,一邊戴上眼鏡認真地聽秘書說話,一邊凝眉說著什麼:「收購伽如軟體公司的事不能再拖,這件事三.........」
他似乎想到什麼,語氣有些頓了頓,巧妙地轉了個彎:「三個月內必須收購完畢,由二叔全程跟進.........」
顧清宮的二叔是一個慈眉善目的商人,生了一雙眯眯眼,站在一旁看似不顯山不露水,聽見顧清宮點他的名字還有些驚訝地抬起頭,瞬間露出一雙精光四射的瞳仁,透著深沉的老謀深算。
他似乎有些不解於顧清宮會將這件事交給他辦,聞言甚至還不自覺偏頭看了一眼一旁的顧三叔,只見對方微微垂下頭,面上看不清神情。
顧二叔頓了頓,掩下心底的疑惑,依言走上前,低頭與顧清宮商量著什麼。
買舒不懂什麼收購,也不懂什麼合同,很快被顧清宮身邊環繞的人擠到外圍,沉默地隨大流跟在顧清宮身後,往總裁辦公室辦公室走去。
等到快要走到電梯時,顧清宮忽然想到站在自己身邊的買舒不見了,指尖微頓,抬手示意,壓下秘書到了嘴邊的話,下意識抬頭往後看,試圖在人群中找到買舒的蹤跡。
周圍的一眾高層們不明所以,以為顧清宮今天要和什麼重要的集團公司老總約好了碰面,剛好在這個地方碰上了,紛紛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轉過身去,臉上掛起了商業性的淡笑,順著顧清宮的眼神往後看。
然而,他們臉上的笑還沒持續幾秒,卻在看清沉默地站在最後的買舒時,陡然僵硬嘴角,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尤其是顧家二叔和三叔,面色逐漸變的驚駭不定。
這個人.........怎麼和那位長得那麼像?
買舒長了一張容顏極盛的相貌,冷白的皮膚在斜斜打下的日光下泛著柔和細膩的光,氣質清冷,抬眸斂眉時自有一番氣韻。
他身上還清清爽爽地穿著當季FLORESAURANTII的新款休閑套裝,乍一看既矜貴又舒冷,就和顧清宮新嬌養的小金絲雀似的。
顧清宮身邊的人都是顧氏的老人,大部分甚至都是看著顧清宮長大的,顧清宮接手顧氏這幾年,行事謹慎、私生活簡單的作風他們都看在眼裡,顧清宮之前也沒有把什麼小情人帶來公司的先例,自然一時也沒有把買舒和顧清宮和顧清宮的關係往那方面想,有些人甚至還以為買舒是集團新來的助理實習生,十分不以為意。
然而,幾秒鐘之後,讓他們大跌眼鏡的一幕發生了:只見向來疏離有禮的顧清宮在視線落在買舒身上的那一刻,冷淡的面孔瞬間如冰雪初融,眉目舒展,溫潤淡雅,眉眼含笑地沖買舒招了招手:「過來。」
「別站這麼遠,到我身邊。」
聲音淺淡,溫柔的能溺死人。
話音剛落,本來默默無聞地站在角落的買舒動作一頓,抬頭便對上來自四面八方的探尋視線:「........」
他緩緩抬起頭,抬眸對上顧清宮催促的眼神,腳步微動,緩步走上前,眼神猶豫,像小貓試探地伸出肉墊似的,指尖輕輕搭在顧清宮的掌心上,皮膚還有些汗濕。
本來只是想將對方叫過來沒別的意思的顧清宮:「.......」
感受到掌心濕熱的潮意,顧清宮微微驚訝地挑起眉,很快打消了僅僅將對方叫到身邊的想法,反手攥緊了買舒的指尖。
雖然沒有從買舒臉上看到什麼緊張的情緒,但顧清宮卻偏偏從他眼底讀出了類似於不適應的僵硬感,湊過去與他並肩站在一起,手臂貼著手臂,溫熱的體溫順著不料緩緩染透對方的肌膚,像是無聲的安慰。
想來也能理解,面對新的人新的環境,又被那麼多年齡比他大的集團高層用打量的目光同時盯著,縱然知道沒有惡意,但出現下意識的情緒應激還是很正常的。
是他忽略了他。
思及此,顧清宮的心忍不住軟了下去,愧疚和心疼交織,又酸又澀,像碾碎了剛成熟的漿果,心尖一動,反手用力攥緊了買舒的手。
買舒沒有偏過頭看他,眼睫卻輕微顫動,顯示出心底的不平靜,象徵性地掙扎了一下,卻被顧清宮更加用力的攥住。
在動作的過程中,買舒的視線不其然對上顧家三叔和二叔既驚懼又敬畏的眼神。
那眼神太複雜,以至於讓他一時間忘記了動作。
但這樣的行為卻被顧清宮誤認為是默許,他的臉上笑意更深,對上顧家三叔和二叔落在買舒身上的目光時,不著痕迹地走上前,擋住他們的視線,抬了抬下巴示意身邊的秘書和這些高層們:「你們先進電梯去辦公室等著,我和他稍後再到。」
說完,語氣一頓,又瞥了買舒一眼:
「人太多了,他怕生。」
買舒:「..........」
顧家二、三叔:「清兒,這位是?」
顧清宮笑了笑:「改天請二叔三叔來家裡吃飯,我親自引薦。」
護的真緊。
兩個老狐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對顧清宮的行為下了總結。
顧箏免給顧清宮和買舒定婚時,只請了雙方家長作證,因此顧二叔等人並不知道買舒就是顧清宮的結婚對象,也壓根沒見過他。
最後,在眾人複雜的視線中,電梯門緩緩合上,買舒和顧清宮彼此互不對視,手卻緩緩相扣在一起,等人走了好一會,買舒才彷彿如夢初醒,使勁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似乎要和顧清宮撇清關係似的,走到電梯門口,面無表情地按下了上升鍵。
但他甩開顧清宮的想法顯然沒能如願,片刻後背上陡然一沉,顧清宮的身軀就悄然貼了上來,環在買舒腰間的手臂像毒蛇般緩緩纏緊,似笑非笑道:「用完就扔,好無情啊。」
買舒不理他。
[電梯上行]
機械的電子女聲響起,買舒握緊顧清宮已經蠢蠢欲動欲掀起衣服下擺的手,略帶強硬地將其拖進電梯,順手按了一個樓層數,「砰——」地反手將對方按在牆上,單手撐在對方耳側,目光沉沉:「別招我。」
明明一個側踢就能掙脫的桎梏,顧清宮卻偏偏裝的手無縛雞之力,睜著無辜的眼睛看向買舒:「我怎麼招你了。」
買舒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眼尾下壓,目光帶著些許警告性:「.........」
「行行行,我發誓,我不碰你了好吧。」許是買舒的眼神太過於凌厲且具有侵略性,顧清宮只能裝作無奈地舉手投降,在買舒放下心側過臉去時,突然湊過去親了對方一下,笑眯眯道:「你在這裡親我一下,我就答應今天不碰你。」
「..........」買舒有些無奈,他伸手捋過顧清宮的額發,湊過去在對方唇上親了一下,話語淹沒在唇齒間:「你三叔他........」
顧清宮被親的眼尾泛紅,氣息不穩,聞言掐了一把買舒的腰,不滿道:「你確定要在這個時候跟我提別的男人的名字?」
買舒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將他抵在牆上親到再也說不出話,許久後方才長臂一伸,將顧清宮沿著牆面下滑的身軀摟在懷裡,低聲繼續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可能我說有挑撥的嫌疑但是...........」
他對上顧清宮逐漸正色起來的眸子,呼吸的熱氣噴洒在對方的耳垂,片刻就在顧清宮的皮膚上染上層層紅意,低聲道:「你三叔他不對勁。」
「他身上有縛龍陣的反噬印記。雖然不深,且被人祛除過,但是我能感覺到殘存的氣息。」
顧清宮將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緩緩平復著呼吸,聞言悄然凝眉:「父親今早與我提過縛龍陣的事,他和我說當初重建顧宅時,請的風水師就是三叔舉薦的。」
「我能感覺到他一直試圖架空我的權力,甚至為了得到其他勢力的支持,背著我做了許多不利於顧氏的事情。但他手段隱蔽,我一直抓不到證據,為了不引起他的忌憚,我只能裝作信任他的樣子。」
「但是收購伽如事關顧氏在遊戲軟體研發領域能否更進一步,絕對不能讓他插手,否則又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買舒不方便插手他們顧家的事,聞言只言簡意賅道:「你們自己小心。」
顧清宮攥著他的衣角,低聲應好,狹長的眼角此刻微微彎起,笑的像只偷了腥的貓,語氣曖昧:「你在關心我?」
買舒「嗯」了一聲:「怕你暴斃。」
顧清宮:「...........」
顧家三叔的辮子沒那麼好抓,買舒的高考計劃卻不得不即刻提上議程,
買舒如今名義上是顧清宮的生活助理,工位卻在顧清宮的辦公室,眼皮子一抬就能看到的地方,好在顧清宮一般也不使喚他幹活,買舒便有充足的時間複習。
上班時,兩個人便一人佔一個木桌,顧清宮坐在買舒對面辦公,間或抬眼看一眼正在學習的買舒,倒也相安無事。
買舒已經高中畢業三年,重新撿起以前學過的東西還是有些難,學的有些辛苦。
顧清宮抬起頭,支著下巴一瞬不瞬地看向面前努力回憶高中知識的買舒,語氣帶著心疼:「學了那麼久,卻不能再畫畫了,不覺得可惜嗎?」
放棄一切重新開始,不是說說就可以。
買舒聞言,指尖又翻過一頁書,覺得學的有些累,便起身給顧清宮倒了一杯茶,淡淡抬眸道:「還好。」
「人只能向前看不是嗎?」他壓低聲音,字句如春日煙絮,一晃神便淺淡下去:「道理如此,我再可惜又能怎麼樣。」
總不能還像孩子時那樣大哭大鬧,或者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什麼也不做,抱怨上天的不公平。
況且,可惜又有什麼用........
買舒這一生,值得可惜的事情很多,沒有出身在一個幸福的家庭,沒有順利地讀完大學,也再沒有機會繼續他的畫畫生涯........
買舒坐在座位上,莫名有些出神,心中無端泛起細細密密的酸疼來,好像無人在意的傷口,本來可以默默忍受,可當有一天被人注意到時,疼痛突然變得劇烈起來,以至於牽動著每一根神經,連帶著呼吸也變得沉促起來。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筆,黑色的墨在紙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可是,我怕你難過。」
顧清宮忽然出聲道。
道理誰都懂,可情緒這種東西又不是說控制就能控制的。顧清宮忽然覺得買舒有些傻,俗話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傷心了難過了,他怎麼連向自己撒撒嬌示示弱都不會?
聯想到買舒眼尾泛紅撒嬌的模樣,顧清宮眼眸一深,捻了捻指尖,忽然有些理解周幽王和紂王了:要是妲己和褒姒長成買舒這樣,自己說不定比他們更昏庸。
買舒聞言,攥著筆尖的動作陡然一松,無言地抬起頭看先顧清宮,臉上難得帶上了些許無措。
他習慣了林馥的歇斯底里,久而久之也習慣了別人的惡意,甚至能做到麻木與無動於衷。
但人的一生不該只有恨.......
林馥和買允誠用錯的方式過完了自己的人生,到死都沒有教過買舒要如何回應別人真誠的好意與愛意。買舒逃避般封閉起自己的內心,用冷淡掩飾自己的無措,像從前面對如今童恣和從前的柳鳴枝那樣。
但如今,面對顧清宮的示好,買舒突然不確定是不是要用從前的方式去對待顧清宮了。
他抿了抿唇,正準備說些什麼,眼前被日光灑下光暈的桌上卻落了大片陰影。
顧清宮背對著買舒,倚在他的桌前,捧起他的臉,對著他一字一句認真道:「道理歸道理,難過歸難過。」
「你在我這裡,可以不講道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故事支線太多了有點亂,可能更的會有些慢,給我點時間捋捋........晚安,不改錯字病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