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黑暗,一望無際的黑暗。

滴滴答答的水聲在黑暗中如同野獸的涎水,在無聲處瀰漫出懾人的氣息,陰冷森寒自觸地的膝蓋骨如蛛網般絲絲縷縷地纏上每一根血肉神經。

買舒渾身濕透,是被人活活用冷水潑醒的。

蒙他口鼻的黑布被人撒了麻藥,使他在車上時中途昏迷了過去,清醒之後便發現自己的眼睛被一塊黑布蒙的死死的,什麼也看不清。

曲蕭在之前調查過買舒的關係網,知道買舒曾經師從極厲害的風水師,她本身也信風水,因此為了防止買舒伺機反撲,立即趁他手腳被綁昏迷時,將他身上的所有符紙、畫筆、桃木枝都搜走。

所以,買舒現在整個人堪稱手無寸鐵,就算天大的本事,如今也試不出來,被人按著脖頸跪在地上,下一秒,就被一隻鮮紅鋥亮的高跟鞋重重抬起下巴。

這幾個月的豪門風波里,買舒不好受,曲蕭也不好受。

她本來身體便不好,多年來的養尊處優讓她抗風險的能力直線下降,歷經精神崩潰后的瘋狂報復反撲之後,整個人也肉眼可見地疲憊蒼老下去。

等回過神來,她才發現,往日里與她恩愛相攜的丈夫已經被她間接害死,「仇人」林馥的屍體也都已經被燒成了灰埋了,往事紛紛,只有她一個人站在原地,飽受仇恨的夙夜折磨。

親情,愛情,旦夕之間,均化為烏有,一口氣吊著,好像也只為了復仇而活。

更雪上加霜的是,在不到幾日前,她的女兒買雯在幾月前被確診為腦癌晚期,剩下的日子不過幾月,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般將她劈懵了。

林馥清楚買舒的親子鑒定證明是自己偽造的,等買雯死後,買舒反應過來自己被陷害,肯定會再次找上門證明自己的身份,到那時,買氏集團的繼承權將會重新落到買舒的頭上。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曲蕭頓時覺得無法忍受。

所以,她立刻處理了買允誠的遺體,以及任何有可能提取DNA的頭髮、指甲等物,並且先一步聯繫了給買舒匹配監護人的林初,將買舒匹配給了一對不能生育的律師夫婦。

沒有人知道,這個律師平衍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在看過買舒小時候照片的第一眼就要求收養買舒,並且之後毫不介意對方現今已經長大的事實。

買舒只覺得一雙淫邪下流的視線不斷在他身上來回逡巡,他不由得有些噁心,正想動作,卻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被反剪綁在了身後,動作微微一滯。

「小舒,別來無恙啊。」

曲蕭的臉上帶著些許病態的蒼白,看著買舒身處陌生的處境仍舊鎮定的神色,心中的滿足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濃烈的仇恨和惱怒,一雙瑞鳳眼微微下壓,瞳仁暗沉翻滾,盛滿了不甘與扭曲的惡意。

買舒表面雖然冷靜,但心尖仍舊微微一緊,知道此刻最不能做的便是激怒曲蕭,無聲動了動唇,啞聲開口道:「蕭姨——」

「啪——」

一個盛怒的巴掌猛然落到了他的右臉,力道大的幾乎要將他的頭扇偏過去,震得他耳膜嗡嗡響,連曲蕭嘶吼著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別這麼叫我!」

曲蕭這一巴掌幾乎用上了全部的力道,尖利的指甲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在買舒俊秀的臉上劃出幾道紅痕,淡淡的鮮血透著被割開的皮膚微微滲椒樘出硃砂般飄逸的血液,看上去有一種凌虐脆弱的美感。

買舒從小被人打到大,對於別人的惡意幾乎已經要處於麻木的狀態,頂著右臉火辣辣的疼痛,緊接著便被人在左臉上扇了一巴掌,整個人就被曲蕭踹倒在地。

他身上的符紙都被收走了,緊接著嘴巴也被塞進了一團棉布,防止他因為疼痛發出什麼聲音引起隔壁鄰居的懷疑,緊接著,曲蕭走上前,攥著他的頭髮,用力將他的頭往牆上撞,一聲一聲,骨骼和堅硬的牆皮發出令人牙酸的碰撞聲,直到買舒的額頭被撞得血肉模糊,整個人靠著牆滑落暈了過去,曲蕭才顫著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活著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曲蕭接連遭受這許多打擊,這個人精神已經有些不正常,將買舒丟在平衍家,隨後滿臉陰狠地轉身離去。

平衍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以為買舒還未成年,時不時趁他昏迷時對他動手動腳,要不是買舒警惕性足夠高,加上平衍也想要溫水煮青蛙,兩個人暫時還沒發生什麼。

但這幾日內,買舒感覺自己已經到了一個極限。

平衍半夜時不時進門騷擾他已經耗掉了他過半的精力,曲蕭還有事沒事就過來折磨他,手段花樣奇多,恐怖程度已經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除了毆打之外,曲蕭還想出了很多羞辱他的法子。

有一次,她發現買舒竟然偷偷找到了符紙,下咒語將渾身的傷害反噬到她身上時,盛怒之下,竟然燒了一壺滾燙的開水,對準買舒的喉嚨澆下去,把買舒的嗓子燙壞了,到最後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連進食都沒法做到。

為了防止自己還沒折磨夠買舒就死了,曲蕭還叮囑平衍每日要給買舒喂一餐飯,不論使用什麼樣的手段都得讓對方吃下去,所以買舒吃飯的時候是被人用指頭將食物強行推塞進喉嚨里的。

買舒短短几天內已經迅速消瘦下去,臉上、身上、甚至腿上都是青紫滲血的傷口,渾身沒有一塊好肉,掐痕遍布,嗓子火辣辣的疼,難受的渾身發抖,但卻連小聲**都無法做到。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身上的水痕與血痕幹了濕,濕了干,整個人蜷縮在冰涼的地板上,一雙漂亮的茶色眼睛透著淡淡的陰翳,淡淡地半闔上,早已失去光彩。

因為逃跑被曲蕭的人發現,他被人從樓梯上踢下去導致腦部受到重創,腦中的淤血壓迫到了視覺神經,現在視力水平急劇下降,僅能看到朦朦朧朧的光暈,時常出現耳鳴,像半個廢人。

手腕因為長期被麻繩束縛,已經被磨爛了,隱隱約約露出青白的腕骨,動輒刺痛到脆弱的神經。

終於在一天,曲蕭將買舒折磨夠了,又好像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急匆匆地給平衍發了信息,讓平衍將買舒丟到早就準備好的地下室內,像丟棄一件垃圾似的果斷。

平衍一開始還抱著玩弄買舒的念頭,但看到後面買舒被折磨成那副觸目驚心的樣子,再多的旖念也萎了,當下不敢不聽曲蕭的話,當機立斷將買舒丟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又冷又小,粗糙的地面已經很久沒有清洗了,買舒甚至還能問到上面的灰塵味道。

這裡沒有水,也不存在任何吃食。

他像是被遺忘了似的,和一些亂七八糟的傢具一起,被丟在時光的角落裡。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淌過去,外界的一切與他來說似乎都不存在了,獨他一人懸溺,入墜深海。

他的手和腳都被綁死,傷口發炎發起高燒,口中也被塞了棉布,昏迷之時似乎還能聽到地下室外傳來人走動的腳步聲,但很快又遠去了。

「您好,平先生。」

顧清宮這幾天見不到買舒,理智已經隱隱到了崩潰的邊緣,一路搜查,最終才摸到平衍這裡。

見平衍微笑著站在你面前,一副挑不出錯處的精英模樣,顧清宮更加煩躁,努力按捺下心中的暴躁,盡量裝作平和:

「我聽說您成為了買舒的監護人?」

「是的,顧先生。」

平衍畢恭畢敬道:

「綜合各方面的條件和顧慮,買舒已經自願挑選我成為他的監護人,他在我這裡也過得很好,請您放心。」

「........」一聽到買舒是自願挑選平衍做自己的監護人的,顧清宮忍不住抿了抿唇,心中不知為何暗暗浮起一絲失落的情緒,如石子落水,泛起淡淡的漣漪。

「......他現在在家嗎,我想見他一面。」沒見到買舒,顧清宮還是不死心,畢竟他現在的身體無法離開買舒,所以打定主意要和買舒見一面。

但讓一連來了好幾天,平衍都用「買舒出去採風了」為理由搪塞,並且拒不提供買舒採風的地址,直言自己也不知道。

開玩笑,他作為買舒的新任監護人,竟然連買舒去哪裡了都不知道?

眼看著顧清宮已經開始起疑心了,林初站在一邊,適時道:

「顧先生,買舒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喜歡獨來獨往,平先生才剛剛成為他的監護人,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言下之意是,不是平衍不肯說,而是買舒本人不願意想顧清宮透露自己的去向。

好一手挑撥離間。

平衍不動聲色地看了林初一眼,心道對方不愧是曲蕭手底下的人,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能殺人誅心。

「..........」話音剛落,顧清宮果然沉默了。

他抿了抿唇,站在原地看了一眼平衍身後的地下室,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是又想不到哪裡不對。

事已至此,他再堵在人家人家門口已經不合適。

他剛剛實在沒忍住,直接闖進去將對方的家翻了個底朝天,但都沒有發現買舒的身影。

而這個地下室看上去又小又破,應該只是用來堆放雜物的,不能住人,那麼買舒也一定不在裡面。

想到這裡,顧清宮暗暗攥緊自己的拳頭,決定改天再來碰碰運氣。

誰料,他剛轉過身,地下室內忽然傳來一個極大的碰撞聲,像是有人故意推到了什麼東西,來引起他的注意似的。

顧清宮沒多想,隨口問了一句:

「什麼聲音?」

平衍見顧清宮都準備走了,心中提起的心剛剛放下,又瞬間被拉了起來,瞳孔微微放大。

因為前幾天都將顧清宮糊弄過去了,他不由得有些放鬆和掉以輕心,加上沒和林初商量過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應對,對上顧清宮疑惑的眼神,一時間有些慌亂,瞬間哽住了。

林初顯然知道內情,也比平衍鎮定許多,額角微不可查地滲出些許細汗,後背緊繃,半晌才趕緊找了個理由道:

「是貓。」

「可能是什麼東西倒下來發出的聲音。」

「........」

林初和平衍對視一眼,瞬間又改了口:

「可能是什麼東西倒下來發出的聲音。」

「是貓。」

「.........」顧清宮腳步一停,眼神瞬間變的銳利不已,如同寒夜裡瞬間出鞘的鋒刃,冷光逼人,看向理由不一的兩人:

「你們在地下室養貓?」

話音剛落,像是為了驗證顧清宮的猜測,地下室內再次傳出更加劇烈的響動,已經不是單純的貓咪能弄出的動靜。

電光火石間,看著平衍和林初兩人慌亂的已經有些發抖的雙腿,顧清宮像是想到了什麼,瞳孔驟縮,猛地上前推開兩人,隨後不顧一切地上前,一腳踹開了地下室的門。

「砰——」

木板碎裂,塵灰四起,大把的光線如星光照進陰冷昏暗的地下室內,濺起震耳欲聾的聲響。

買舒這幾天一直以來醒醒睡睡,一旦清醒便開始積極尋找逃出去的對策,直到今天才找到機會,直到顧清宮可能在外面,便不顧一切地弄出了響動,希望對方能發現。

而顧清宮最終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成功發現了他。

只是這兩人重逢的場面,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唯美。

買舒身上髒兮兮、破破爛爛地被捆住手腳扔在地上,和身著乾淨昂貴西裝白襯衫、渾身無一處不矜貴的顧清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他嗓子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茶色的眼睛因為強光的刺激流露出生理性的淚水,流在傷痕遍布的臉上,引起輕微的刺痛感。

顧清宮見到這一幕,心臟像是被高速的子彈擊穿似的,倏然發齣劇烈的疼痛感,嗓子倏然漫上一片腥甜,雙目猩紅,幾欲嘔出鮮血。

買舒看著逆光而來的顧清宮,眼睛微眯,張了張嘴似乎是想叫顧清宮的名字,下一秒,就被對方輕輕地從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來。

他身上的血慢慢染透了顧清宮的衣服。

「顧........顧.........」

買舒聞到顧清宮熟悉的氣息,似乎想要叫他,但被燙壞的嗓子已然發不出任何連貫的音節,直到感受到滾燙的眼淚掉在他的脖頸處,緊接著耳邊便傳來顧清宮壓抑的哭顫聲:

「我來晚了,是我來晚了..........」

買舒想要搖頭,但身上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讓他提不起一絲力氣,只能勉強睜眼,指尖微微動了動,像是想要去擦顧清宮的眼淚,下一秒便被對方輕輕握住了血肉模糊的手腕,在上面落下輕輕的一吻。

顧清宮看著懷中被折磨的渾身是傷的買舒,嗓子發疼,語氣仍就繾綣像是在安撫,卻字句清晰,透著刻骨的恨意,聽的平衍和林初霎時白了臉色:

「買舒,別害怕。」

「別害怕..........」

他拿出手機,手腕都在發顫發抖,片刻後用力用左手按住右手的手臂,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這才成功撥通了救護車的電話。

做完這一些事後,他將昏迷的買舒打橫抱起,輕輕抬眼,目光狠辣森寒,如利劍般直直射向門口正欲逃走的平衍和林初,壓下嗓子里的腥甜,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恐怖的承諾:

「等你醒來,一切都會好。」

「我會替你,殺了他們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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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弱攻h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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