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雪南第一時間就覺得這些魔來者不善。
他順手從辦公桌上拿了一沓紙捲成筒狀，當做武器舉在前面，另一隻手拉過布蘭度，將人護在身後，眼神嚴肅又警惕。
會有正常魔走窗戶？
而且東三城裡都是巨魔，除了他們一行人辛辛苦苦穿過大風走過來，還有誰會到這個物資貧瘠的地方？
外面的斗篷魔似乎想破窗而入，雪南也做好了使用攻擊魔法的準備。
他捏著紙筒的手微微出汗，輕輕地喘著氣，心想如果對方真的進來了要怎麼樣才能保護兩人，他確實有使用攻擊魔法的經驗，但一對多，雪南心裡沒底。
「一會你直接往外跑，聽見沒有。」雪南小聲叮囑，「不要喊別的魔過來，我能解決好。會去找你的。」
布蘭度一聲不吭，只是緊緊拉住了雪南的衣服后擺，表明自己絕不離開的立場。
發現布蘭度的意圖后，雪南幾乎要急得跳起來。
外面斗篷魔準備破窗而入的動作忽然暫停了，另一個斗篷魔拍了拍他的肩膀，兩者交流了片刻，後來的魔站到最前面，禮貌地敲了敲窗戶。
對方沒有動手，雪南心裡鬆了一口氣：「你們是誰？為什麼來這？」
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好，布蘭度不肯離開，脾氣倔強得很。
「很抱歉在這個時候打擾到您。」那人脫下斗篷的帽子，露出一張極端美麗的臉，他是一種不辨雌雄的艷麗，眼神帶著一把小鉤子，聲音低沉，是個男聲，「是我們心急了，想來覲見魔王大人。」
他的容貌極為出色，如果說精靈容顏的空靈的精緻，那他就像是夜晚開花的玫瑰，迷人又危險。
魅魔。
這個辭彙無端闖入雪南腦海里，他忽然能理解眼前魔極端魅惑的容貌。
「進來吧。」面對美麗的容貌，雪南總會心軟許多，他把紙卷放下，放鬆了心神才發現後背出了一身汗，忍不住嘟囔，「下次可以走正門的。」
就算是抱怨，語氣里也帶著縱容。
布蘭度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看了雪南一眼，不安地拽了拽他的衣角：「哥哥，讓他們就這麼進來嗎？」
「嗯。」雪南往前走了兩步，想要開窗戶。
還沒等他碰到透明窗戶的邊緣，就已經從外面打開了，斗篷人一個接一個地進來，辦公區不小，大約有八十多平，即便如此，在所有魔進來后空間立刻狹窄了不少。
辦公區坐的地方也不多，除了一張看起來比較破舊的沙發，就只有辦公桌旁的椅子了。
雪南頓時有些手足無措：「我去找幾張椅子。」
「不用不用，怎麼能勞煩您。」魅魔態度恭敬卻又不失強硬地阻止了他要出門的動作，直接席地而坐，「用錯誤的方式拜訪，您還願意讓我們進來，這本就是莫大的榮幸。如果再勞煩您，就是我們不知好歹了。」
「好吧。」雪南感覺自己坐著也不太好，面對美人他好像自動加了降智buff，乾脆也坐到地上，「這樣的天氣，你們來一定很不容易吧？」
魔王的氣息聞起來還沒有成年，是需要被照顧的幼崽期，眼睛和頭髮都是最純正的黑色，額頭上是屬於魔王標誌的雙角，等他長大，還會長出羽翼和尾巴，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幼崽的驕縱樣子，反而健康活潑又善於照顧他人。
比他們設想里的魔王要好無數倍。
這些魔千里迢迢從光庭來到東區，仔細搜查過幾輪才將目光鎖定到東三城，在他們心裡，是很不希望魔王居住在這裡的。
在進城之前，他們就將東三城挑剔了數遍，得知魔王真的在這裡后，心中既羞愧又感動，感動於魔王如此寬容，毫不在意居住的地方。
坐下后，身後的魔都將斗篷掀開，露出一張張各異的臉，有白髮蒼蒼，將行就木的老人，有美艷絕倫的女子，有沉默寡言的成年人，甚至還有一副骨頭架子。
「我之前呆在一個混血部落，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非人的狀態，你們都沒有。」雪南露出好奇的眼神，感覺一雙眼睛都看不過來了，既想盯著美人看，又想看看那副骨頭架子，屬於眼睛的窟窿處燃燒著兩簇幽綠色的火苗。
「混血和真正的魔族不一樣，我們可以將原型收起來。」魅魔男子輕輕一笑，這笑容足以讓任何一個人臉紅心跳，雪南也不例外，「骨魔由於種族特殊，沒有人類形態。」
「魔王大人，我們想請您前往中心城，前往光庭，那裡才是屬於你的地方。」白髮蒼蒼的老者忍不住說，他看起來非常兇惡，是童話里的反派魔法師，聲音也宛如砂紙打磨，「這裡不適合您居住，您需要魔界最好的城堡，最忠心的僕人……」
雪南緩慢地眨了眨眼，搖搖頭：「不行。」
「這裡有什麼好，巨魔的生命力很頑強，不需要您操心。」老者不甘示弱地反駁。
「我希望他們不僅能活下來，還要活得好。」雪南輕聲回答，他的神情和剛才差不多，但其他魔感覺，魔王大人一下子對他們疏遠了，「如果你們是想勸說我離開這裡，就請離開吧。」
雪南站起身，語氣有些冷淡：「還有，請不要叫我魔王，直接喊我的名字吧，我叫雪南。」
第一次聽到魔王這個稱呼他還有些激動，但所有魔都以這個稱呼代替了他的名字之後，雪南就有點不舒服了。
他沒有管這些魔，想必這些生活過得不錯的魔很快就受不了這裡的條件，然後離開。
出門后，布蘭度跟了上來。
「布蘭度，我是不是很矯情？」時間不早了，雪南決定直接帶著布蘭度休息，在上樓的途中，雪南忽然問了這樣一句話。
他似乎也沒期待回答，自言自語說：「明明我是因為這個魔王身份才會被尊重，也是因為這個身份，前任城主才心甘情願地把城主印章給我，但是我卻讓他們不要稱呼我為魔王……」
說到後面，雪南自己都有些迷茫。
「可是哥哥無所謂這個魔王身份啊。」布蘭度回答他。
以他現在的身高，不需要仰頭才能看見雪南，很輕易地就能看見雪南現在的表情，他忽然停下腳步，抱住雪南，「這個身份也是枷鎖，不是嗎？哥哥可以隱藏自己魔族的身份，在人類世界生活得很好，但還是帶著混血們來到魔界，來到這個貧瘠惡劣的地方，還要為他們考慮如何更好的生存……」
「如果沒有這個身份，哥哥是不是不用背負這麼多責任，可以生活得更快樂呢？」
雪南沒有回答。
他只是輕輕地回抱了布蘭度。
三樓的房間里空間很大，床也很大，不需要熄燈，他們兩個可以佔據一邊，不會再碰到對方。
「哥哥，你喜歡長得好看的魔嗎？」布蘭度睜著眼睛，在漆黑的房間里，他的眼睛里彷彿有幽光一閃而過。
「哈哈，怎麼會，快睡吧，不睡長不高。」雪南乾笑兩聲，如果面對同輩人雪南倒是無所謂這個屬性被人知道，但是他一直把布蘭度當做弟弟看待，問這個問題就有些羞恥了。
總感覺要帶壞小孩子，以貌取人之類的……
他難得強硬了語氣，很有些蠻不講理的意思：「快點睡，不要問了。」
布蘭度乖乖閉上眼睛。
等他長大，他會是所有魔里，最最好看的那一個。
——
第二天醒來，雪南看了一眼天色。
只是比晚上亮了一點點，看起來快要天亮，但東區永遠不會有陽光。
簡單洗漱后，雪南打開房門。
「早安，雪南大人。」
雪南被這道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眨巴眨巴眼睛，頭髮還亂翹著，眼底還殘存著早上剛起的睏倦。
「你，你，你，你怎麼在這？」
眼前的魔正是昨天的男魅魔，他露出一個極為好看的笑容：「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城主府的管家了。我的名字是凱羅斯。」
「您好，雪南大人。」昨天見過的女性魅魔穿著女僕長裙，笑得非常可愛，「我是尤妮卡，是城主府的女僕長。」
不僅是他們，昨天見到的斗篷魔全都留了下來，都給自己找了事做，就連骨魔都找了一份在廚房燒火的差事。
雖然雪南很懷疑他會不會把自己燒著。
「你們……」雪南揉揉眉心，有點頭疼，他還以為一覺醒來他們都會消失不見，「為什麼留在這裡？」
「您需要一個完整的團隊，需要為您處理文書之類繁瑣的工作。」凱羅斯行了一個執事禮，語氣非常誠懇，「我記得人類世界有句古話，人多力量大，我想即使是魔界，這句話也是通用的。」
「還有，我為昨天的不當言辭道歉。」
雪南點了點頭，就當這件事過去。
他還解釋了幾句：「我不離開是因為這裡的環境太惡劣了，也沒有食物，我想起碼要讓他們有個穩定的食物來源。」
他們有了一位心軟的魔王。
所有魔心裡都掠過這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