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122章
等到將謝鳶送走之後,褚泱對著身後說了一句:「出來吧。」
蕭玦這才從一旁假山後面出來,現在他已經換回了男子的打扮,眉眼清俊,風神疏朗,從她剛剛陪著謝鳶的時候,便察覺到蕭玦一直跟在身後了。
她抬眼朝著蕭玦看了過去,周圍的宮女都被屏退了,她抬步走到蕭玦的面前說:「皇叔和母后都是你請來的?」
蕭玦本來就喜歡褚泱,在褚泱還做男人打扮的時候便喜歡上了,此刻看著女裝一臉笑意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褚泱,蕭玦還未說話,便開始緊張了。
鼻尖冒出了細小的汗珠。
「對啊,我總不能看著他們欺負你。」
見此,褚泱輕嗯了一聲,對著蕭玦招了招手:「過來。」
蕭玦當下就湊了過去,以為褚泱要跟自己說什麼,隨後他便感覺到臉頰上傳來輕輕柔的觸感,雖然只是簡單的觸碰,但還是讓蕭玦的臉紅了紅。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褚泱已經走遠了。
此刻喜意才從怔愣中回過神來漫上眉梢,他對著褚泱的背影喊道:「今晚我等你啊!」
褚泱沒回頭,只是擺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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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泱的女子身份既然已經揭露了,這後宮中的妃嬪自然也就無用了,不願回家的繼續留在宮中,願意回家的便自行離開,杜雲舒站在馬車旁,看著從宮中出來的趙寸心。
雖是閨中好友,但許久未見,兩人多少有些生分。
「恭喜杜大人了,現在已經是御史中丞了。」趙寸心走到她面前打趣道,一句玩笑話便將兩人之間生分的氛圍給攪散了。
陛下既然是女子,趙寸心自然是不願意留在宮中蹉跎歲月的,但是趙家人嫌棄出嫁的女子回來晦氣不來接趙寸心,趙寸心只能找杜雲舒。
趙寸心抬頭看著杜雲舒,眼中有艷羨,但是也有心疼,她看得出來杜雲舒喜歡褚泱,可是……
褚泱畢竟是個女子。
「你別生氣,陛下也不是有意利用你。」
聽見趙寸心這麼說,她轉頭看著對方,眼中滿是意外,重複了一遍:「利用?」
趙寸心點點頭,褚泱既然是個女子,那她費盡全力地讓杜雲舒為官,不過就為了自己將來身份大白於天下的時候,做鋪墊和助力罷了。
整個南詔國都是這麼議論杜雲舒和褚泱的,就連杜奉為也是這麼認為。
聞言,杜雲舒笑了笑,那眼神簡直在看一個無藥可救的人一樣:「利用?我爹娘都沒這麼利用過我。」
她轉頭看著身後的宮殿,眼中的複雜情緒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她利用我,將我捧到萬人之上的位置,她利用我,給我的人生指出了第二條明路。」
「這樣的利用,我巴不得多一些。」
說完這句話之後,杜雲舒笑了笑,眼中有釋然,轉過頭看著趙寸心說道:「她是男子的時候,對我好便是對我有情,現在是女子了,對我好便是在利用我?」
「不該的,不該是這個道理的。」
她現在沒了親自將趙寸心送回去的心思,囑咐車夫幾句話之後便抬步離開了,趙寸心站在原地,看著杜雲舒身著官服的背影,身形端正,和那參加科舉的士子沒什麼區別。
她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皇宮,心中有所感悟。
旋即低頭上了馬車。
——
雪雖然不下了,但是下陵城的晚上依舊乾冷,冰還沒有徹底化開。
傅姬塵和雲遮月這幾日都待在七娘廟裡,雲遮月還好身上有內功,但是傅姬塵的內功不深厚,整個人又十分怕死,只能每日靠著從商家要來的火盆續命。
他抬眼掃了一眼,站在神像旁低頭拿著秘籍,看得一臉專註的雲遮月,他覺得等以後也能給雲遮月弄一個神像供起來了。
這幾日來刺殺傅姬塵的依舊不斷。
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了,但云遮月就一邊看看書一邊抽空殺個人,用的招式還是剛剛從書上學到的,那些人的血連廟門前的雪都沒有染紅便死了。
傅姬塵在一旁看著難免有些眼紅,要不了多久雲遮月恐怕真的就能成為天下第一了。
他將那些羨慕嫉妒塞到腦後去,抱著從孟青那邊要來的被褥,挨著火爐躺下,閉上眼睛就要睡覺。
但就在此時,廟門突然被人從輕輕叩響了,他下意識抬眼朝著雲遮月看了一眼,就見雲遮月低頭看著書。
半點要抬頭的意思都沒有,看起來對門外的人沒有一點興趣。
他心神定了定,想來門外那人不是要來殺他的,要不然雲遮月不可能還待得住,早就提起劍像貓見了耗子那樣興緻沖沖地沖了出去了。
更何況那些人怎麼會這麼懂禮貌,還知道敲門。
這般想著,他站起身來將房門打開,就見一女子站在門外,身上穿著披風帶著兜帽,將面容隱在了黑暗下根本就看不清楚,傅姬塵開門看過去。
那人這才將兜帽給摘了下來,露出一張熟悉無比的臉。
「傅谷主。」
商苑抬頭朝著傅姬塵看過去,這次來找傅姬塵是偷偷來的,連初兒都沒有告訴。
她來找傅姬塵是想帶著傅姬塵一起去盛安,履行上次的約定。
——
等到褚泱回到雨凝宮的時候,就見蕭玦坐在燭火旁,手中把玩著一個空的酒盞,燭火橘黃撒在蕭玦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上,照得手指和手中的空酒盞一樣,是上好的溫潤瓷玉。
她抬步朝著蕭玦走過去。
聽到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蕭玦這才回神朝著褚泱看了過去,眼神在看見褚泱的瞬間,嘴角便勾起了一個笑容。
「你回來了。」
她輕嗯了一聲抬步走過去,褚泱下令宮內節儉,所以一截燭火都不敢浪費,有人的地方才有亮,偌大的雨凝宮中也只有蕭玦的身旁有一簇光亮。
裙擺從黑暗中走出來,她整個人走到了燭火下,走到了蕭玦的面前,原本就精緻絕美的眉眼,此刻更加灼目,只肖看一眼便恍了心神。
在情意的加持下,蕭玦只是看了褚泱一眼,便半晌都沒有回神。
今日處理事情她回來的晚了一些,現下已經子時了,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下去,如濃墨一般化不開,她走到蕭玦的面前,靜靜看著對方,說道。
「怎麼還沒睡覺?」
往日這個時候蕭玦早就睡了。
蕭玦收回視線來,將手中酒盞放在桌案上,隨後端起一旁的酒壺倒了一杯酒,低頭說:「等你啊,我說了要等你回來的。」
褚泱剛打算說些什麼,但是鼻翼微動,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她低頭看著蕭玦手中的酒壺,泠泠清澈的酒水正從細長的壺嘴上流瀉而出,灌進了酒盞中。
「這是?」
她蹙眉,有些驚疑。
這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是合歡酒。但是她一早就囑咐了盛平,今日不必再給蕭玦合歡酒了,現在蕭玦手中的合歡酒是從哪來的?
似乎是回答她的心中所想,蕭玦抬頭看著他,眸光隨著笑意輕輕瀲灧。
「我跟盛平要來的。」
「你便是用這杯酒對付侍寢的妃子的?」他低頭看著手中和普通酒水無異的合歡,眼中滿是好奇,他記得他就是喝下這杯酒,才誤以為自己和褚泱歡好了。
而且還是用男子和男子的身份,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褚泱是女兒身,那那日的事情便是假的了,可他現在再想起來,還是覺得無比的真實。
褚泱不知道想了什麼,臉上爬上幾縷紅暈,輕嗯了一聲。
「也不全是。」
說罷,轉頭看著一旁的香爐說:「還需得燃上催情香才可以,這合歡酒會讓人產生幻覺,這催情香會……」
褚泱的話還沒說完,便戛然而止,眼中滿是驚訝地看見蕭玦將那杯合歡酒給喝了下去,隨後就見蕭玦站起身來,走到她的面前,低頭凝視她。
突然低頭,唇上一片溫熱,熟悉的酒香被渡了過來。
南詔溫暖,此時雖然是初春,但是已經有綠色從樹枝中抽了出來,他低頭以口為盞,和褚泱平分了這杯酒,亦平分了春色。
「泱泱,讓我侍寢吧。」
「嗯。」
秦淮給她下的毒,調理這麼多天,毒素早就祛除得差不多了,但是現在是一股不同的燥熱情絲漫了上來,將兩人給淹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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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汝杳躺在床榻上,臉色蒼白如紙,比起上次的病發看起來還要眼中,連眉頭都沒有蹙起,整個人躺在床上,像是還沒有來得及著墨的畫。
看起來沒有半點的生機。
金玉紅腫著眼睛,眼中滿是擔憂,但是這幾次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全都給孟汝杳看過了,齊齊束手無策,整個宮殿內都是讓人苦澀的中藥味,饒是如此也不能將孟汝杳給熏醒。
上次是商溫前來將孟汝杳從睡夢中叫醒,這次怎麼辦?
「公主,您快點醒過來吧。」金玉站在一旁輕聲呼喚著,但是躺在床上的孟汝杳沒有半點反應,只是右手死死攥著商溫給她的那個玉佩,半點要鬆開的意思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