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江月令似乎是在斟酌用詞,過了許久這才抬頭看著他說道:「你修鍊的內功心法太過損耗元氣,現如今你的經脈已經出現枯竭之態,若是再繼續下去……」
話還未說完,就被沈安合給打斷了。
「這些我都知曉,少谷主不必再說了。」
江月令抬頭看著他,眼中滿是不解:「既知道這功法損耗元氣,為何還要練習?」
他微微低頭,斂起眸中所有的情緒。
他也知道這本功法是靠損耗元氣的法子提高武功,可……沈家沒有給他第二個選擇。
「此事就不勞少谷主掛心了,少谷主可瞧出我因何失去了幼時記憶?」
「暫時瞧不出,不過應當不是外傷。」江月令這話說得遲疑又肯定,遲疑的是他瞧不出沈安合是因何失去了記憶,肯定的是絕對不是外傷所導致的。
他抬頭看著江月令,原本就極黑的眸子在此刻變得幽深:「那便是有人對我下藥了?」
——
從江月令房間出來之後已經夜深,幽涼的夜風吹過衣擺發梢,整個人都清醒了兩分,他站在院子中央,形輪廓隱在黑暗中,有些模糊。
「朱將軍。」
他知道朱鶴沒走,轉身看著黑暗中的人影輕聲道:「夜深天涼,朱將軍進屋來說話吧。」
對於沈安合的態度轉變,朱鶴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抬步跟了上去。
房門關緊之後,他凝眸看向朱鶴:「煩請朱將軍將……靜安王府世子小時候的事情一一說給我聽。」
便是沈安合不說,朱鶴也早就瞧出來沈安合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可是此刻朱鶴面露難色,仔細思索了好一會這才說道。
「世子小時候一直都是夫人在照顧,朱鶴常年隨王爺在邊關,對著世子幼時發生的事情並不知曉。」
他原本想聽朱鶴說說關於靜安王世子的事情,看看自己能不能想起什麼。見此,他沉吟片刻道。
「那朱將軍能否將靜安王府的事情挑一兩件說給我聽,什麼都好。」
朱鶴神情這才放鬆下來,開口道:「那屬下便跟世子講一講王爺和王妃的事情吧。」
靜安王趙越瑾年少時在邊關邂逅了一位美麗的江湖女子,那女子後來也成為了靜安王府的王妃。
「但是王妃身體不好,王爺不忍讓王妃在邊關受苦,便只好忍下相思,兩地分隔,只有年關的時候能回來一趟,王妃極喜花,王爺便派人尋來了不少珍貴稀奇的品種給王妃觀賞。」
沈安合扭頭看向一旁的桌案,那上面放著他從商苑屋裡拿來的一盆仙人醉,在第一次聞到仙人醉的香味時,他便覺得格外熟悉。
但北魏境內並沒有這種花。
「王爺和王妃十分恩愛,他們……」
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轉頭看向朱鶴:「我問你,靜安王妃叫什麼名字?」
朱鶴被打斷,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過了一會這才說道:「我家王妃是渝南城的蘇姓女子,名喚蘇輕羽。」
姓蘇,蘇輕羽。
蘇兒?
他想起那日幻象中的女童,也是名叫蘇兒。
「大人請我吃飯,我便將這最好看的仙人醉送給大人。」
「檐兒背書有功,娘親便把這最好看的花送給檐兒可好?」
「來而不往非禮也的下一句是什麼?」
大腦撕裂般的劇痛傳來,他努力想要看清楚對面笑得一臉溫柔的女子長相,可看見的還是那個面黃肌瘦拿著仙人醉的女童。
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因為疼痛而模糊了邊界線,眼尾因為疼痛而微微泛紅顫抖。
他抬頭看向朱鶴,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想要知道自己的記憶,發了瘋的想要知道,他想記起那個女人的長相。
也想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將你知道的全部都告訴我!」
——
南詔國,金國寺。
太后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上香禮佛,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習慣,今日更是有永安郡主謝裕安親自帶兵護送。
司禮監掌印秦淮在旁隨從。
瞧著里三層外三層的護衛,太後轉頭看向一同坐在馬車中的謝裕安,慈眉善目地嗔怪道。
「你這丫頭,我不過是去金國寺上柱香,哪裡需要這麼多人保護?」
謝裕安靠在太后的肩膀上,撒嬌道:「姑母這是嫌安兒煩了嗎?」
太后無奈地搖搖頭,寵溺地輕戳了一下謝裕安的額頭,笑而不語。
謝裕安連忙賣乖,笑著說道:「這從大鄴城到金國寺少說也要兩柱香的路程,這不是怕姑母坐在馬車裡無聊,特意來跟姑母聊天打發時間的嘛。」
二人一路上閑聊著天,倒不顯得路途長,很快便到了金國寺。
「姑母,我扶您下來。」
謝裕安率先跳下馬車,隨後便轉身去扶太后,任由太后攙扶著自己的手,朝著金國寺走去。
太后虔誠地跪在佛像面前,雙手合十,口中念著佛經。
謝裕安瞧著那十幾米高的佛像,都說菩薩低眉,可謝裕安還是覺得面對這麼大的佛像太過壓抑了。
與那佛像相比,便是一國最尊貴的太后也顯得格外渺小。
謝裕安不信佛,也聽不進去那晦澀難懂的佛經,便打算出去透透氣,可是還不等她轉身離開大殿。
便瞧著從遠處快步跑來一太監,是秦淮身邊的小太監。
她還從未見過秦淮身邊的人有這麼驚慌失措的時候,就見那太監在秦淮耳畔耳語了幾句,隨後秦淮就朝著大殿走了過來。
見秦淮走過來,謝裕安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看著秦淮發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秦淮並未回答,抬頭看著她反問道:「娘娘呢?」
「姑母正在禮佛。」謝裕安轉頭朝著大殿內看了一眼,此刻一段佛經剛好念完。
金國寺內格外寂靜,故而秦淮和謝裕安在門口說的話,太后一字不差地全都聽見了。
她停下誦經,雙眸緊閉,但是手中的佛珠依舊在轉動。
「發生何事了?」
秦淮這才微微欠身,就站在殿門外說道:「謝將軍被北魏將士活捉了。」
「你說什麼?!」在聽清楚秦淮說的話之後,謝裕安忍不住拔高了聲調,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哥哥怎麼會被北魏人給活捉了!」
原本轉動佛珠的動作驀地停下,太后也瞬間睜開了眼睛,手中的絲線突然崩開,那十二顆佛珠滾落一地,不過是眨眼間,便永遠串不齊了。
秦淮轉過身,對著謝裕安道:「謝將軍外出去洛陽峰畫風景,被巡邏的北魏將士發現,雙拳難敵四手,最終落了下風。」
聞言,謝裕安臉上的血色霎時間褪盡,去洛陽峰畫風景,前段時間她送去邊關的信里便提到了想要看看洛陽峰的風景。
再想想不日便是她的生辰,哥哥是為了給她準備生辰禮物這才被抓了。
謝裕安下意識朝著太后看過去,可是剛一轉頭便看見太后不知何時躺在大殿中央,暈死了過去。
徒留下一地的佛珠。
「姑母!」謝裕安急聲道,秦淮連忙派人將隨行太醫給喊來。
太醫來給太后檢查了一下身體,只說是急火攻心,什麼時候醒來說不準,瞧著太后在床榻上昏迷不醒。
謝裕安再也坐不住了。
「我去找陛下,我要讓陛下下旨去救哥哥!」
等謝裕安趕到天啟殿的時候,褚泱正低頭看著手中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的閑書看得認真。
褚泱登基之日不過六歲,現如今也不過十六歲,登基初期,念及陛下年幼,一直都是攝政王褚亦代替褚泱把持朝政。
兵權在太后侄子永安侯的手上,朝政在攝政王褚亦的手中。
褚泱倒是落得清閑,整日只能看看這從各地搜羅來的書籍打發時間。
這謝裕安都從金國寺跑來了,那謝將軍被抓的消息,還沒有傳進天啟殿。
見到褚泱之後,謝裕安跪倒在地,央求道:「臣女請求陛下發兵將哥哥救回來。」
褚泱一愣,好看的丹鳳眼落到跪倒在地的謝裕安身上,隨後站起身,將謝裕安從地上攙扶起來。
「裕安表妹怎麼來了?」
謝裕安抬頭看著褚泱,眉頭緊皺,滿臉擔憂道:「哥哥不慎被北魏人抓了,臣女懇求陛下出兵將臣女的哥哥救回來。」
南詔國明面上的陛下是褚泱,可是誰都知道,在南詔國真正說話管用的是褚亦和太后。
現如今太后昏迷,褚亦那邊謝裕安又不敢去招惹,她也是沒有辦法了,這才來找褚泱。
褚泱弄清楚事情之後,眉頭忍不住蹙起,怒道:「謝將軍被抓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沒有一個人來報!」
謝裕安催促道:「陛下快些下旨吧!」
「好,朕現在就擬旨。」
褚泱轉身,站在桌案前,用毛筆沾著現成的墨,剛打算擬旨,可還不等這筆尖落下,便聽見殿外傳來。
「太後娘娘駕到!」
——
這邊,將朱鶴送走之後,白林轉過頭來有些激動地看著沈安合說道:「公子,對上了,一切都對上了,他連您後背有胎記的事情都說了出來,那肯定是不會錯了!
相較於白林的激動興奮,沈安合的反應倒是淡淡的,抬頭看著色涼如水的月色,他按下所有情緒。
「白林,你說,南詔國的世子為什麼會出現在北魏,成為沈家的養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