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姜離看到了赤玉懲罰那幾人的一幕,便打消了親自動手的念頭。

有赤玉給他們一個教訓，足夠了。

姜離發現，赤玉的確更通人性,它給出的懲罰很有分寸。

讓說錯話的人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

姜離隨口問了遊戲一句，「赤玉給他們的懲罰時長是多久？」

虛線文本框出現。

【永久。】

姜離：「……」

她收回赤玉有分寸的那句話。

姜離將目光轉移向大白狐。

在她印象中,大白狐一直更穩重。

只見大白狐看向那七人的目光冰冷，它像極了蓄勢待發的狩獵者,利爪已經從腳掌伸出來了,只是在找尋一個合適的機會一擊必殺。

想殺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姜離：「！」

不要那麼偏激啊大白！

姜離趕緊關注起了大白。

好在,大白並沒有真正動手。

這倒不是大白不想行動，而是須龍子的目光總是有意無意從大白身上晃過，晃的時刻還恰恰是大白想要動手的時候。

此番牽制之下,大白最終沒能得手。

【神不好啦！】

小界忽然在姜離腦海里發聲。

【艾薇快死了！】

姜離的注意力重心在除魔大會上,她一邊看著屏幕，一邊問：「發生了什麼？」

鑒於艾薇以往的強大，和小界上次的虛假播報造成「狼來了」的印象,姜離對小界的話秉持懷疑態度。

【這回是真的。她弟弟為了奪得神弓，給她送了毒藥。我好心幫她打翻碗,她自己又給自己倒了一碗新的。】

艾薇的行為聽起來的確古怪，姜離也有些好奇，剛好除魔大會尚未進入新一階段的議題，姜離喚了一聲，「遊戲。」

遊戲自覺切換畫面內容。

一轉眼,艾薇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她在一間房間里和人交談。

艾薇看著對面和自己長相有幾分相似的男人,道：「爺爺走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你,艾維。」

艾維的視線瞥過桌上擺放的葯碗,嘴裡道：「姐，說那麼多做什麼。你用神弓用久了傷身體，快喝葯。打翻這碗，下碗得重新熬了。藥材很難找的。」

艾薇本來聽著艾維的話，忽然抬頭看了眼天空。

這一瞬間，姜離感覺艾薇像是隔著遊戲看到了屏幕面前的她。

艾薇收回了視線，彷彿剛剛只是無意間的一瞥，她重新看向了自己的弟弟，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這種難以在艾薇臉上出現的神情，讓對面的艾維坐立難安。

艾薇笑著道：「我出生的時候，部落還沒有出現過巫女，因為我是女孩，阿媽想放棄我。是神賜下名字，讓我一個女孩得以成為巫。過了這麼久，我終於報答了部落的養育之恩。現在，我可以沒有任何負擔地追隨神了。」

艾維聽著她的話，臉色變得慘白。

艾薇言語里的暗示令他意識到，艾薇發現了他下毒！

不等艾維再說什麼，艾薇端起了葯碗，一口喝了下去。

「姐？」艾維迷茫地看著艾薇的舉動。

艾薇放下碗，擦了擦嘴角的藥液，「我說過神弓由你繼承，是我霸佔它太久，也讓你等它太久了。」

艾維張了張嘴，他的目光落向桌上的神弓。

在看向神弓的一刻，他的目光堅定下來，他忘卻了對面的艾薇，拿起了神弓，迷戀地摩挲著神弓上的紋路。

毒藥發作得很快。

艾薇感受到胸口傳來劇烈的絞痛。

極致的疼痛令她無意識地咬著唇，臉上卻是笑著。

神依舊關注著她。

她真的太幸運了，被神偏愛著。

那她能不能得寸進尺一點，許下一個願望？

艾薇看向上方，視線彷彿穿透了房間，看向了天空，對上了她信仰的神明的眼睛。

——我想成為一塊石頭，陪伴神亘古長存。

——我還想成為一朵花，開在神旅途經過的路旁。

——神，我很貪心。我想陪伴您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

——以我的所有為代價。

抱著神弓歡喜的艾維在過了一陣才發現艾薇沒了動靜。

他愣了愣，不知道下一步做什麼。

這時，房間門卻忽然被推開了。

幾個姜部落的長老站在門外看清了房間里的情形。

艾薇一手支著頭，看著房頂。

他們下意識地對她行了禮，恭恭敬敬。

「艾巫。」

「艾巫，是我們魯莽了，因為急著找艾維，才會闖入您的房間。」

抱著神弓的艾維看著眾人行完禮，道完歉，乾巴巴道：「她死了。計劃成功了。」

行完禮的幾個長老呆住。

他們不敢相信這名殺死無數異獸，強大無比的巫女就這麼輕易地死了。

有人顫巍巍上前，伸手在艾薇的鼻下試探。

呼吸沒了。

「她死了。」那人即便確認了，語氣還是不敢相信。

艾薇死了。

這個事實擺在了眾人面前。

在場眾人心中複雜，但不約而同鬆了一口氣。

背叛神，打下了幾十個部落，沒有神力卻依舊讓人無法戰勝的巫女，總算死去了。

下一秒。

「怎麼回事！」

有人驚慌地脫口而出。

在眾目睽睽之下，艾薇的屍體竟然化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小光點。

數不清的小光點匯聚成了一朵有著柔和白光的小花。

這朵由艾薇屍體化成的光點組成的小花越過幾個部落人，飛出了門，打著轉飄向了天際。

屏幕的畫面隨著小花移動。

姜離看著小花落入進一塊眼熟的有花紋紋路的黑色石頭中，兩者融合，一朵白色小花徐徐綻放。

是艾薇石！

艾薇身體所化的光點加入艾薇石后，似乎讓艾薇石變得更完整了，能夠自己選擇形態。

這時，小界無比震驚地說出了自己的新發現。

【艾薇石就是艾薇！】

【艾薇用一切為代價，打破了時空的界限，讓自己同時存在於過去，現在及未來！】

在部落世界的過去。

神降臨人間第一日。

一塊默默無聞的石頭悄然綻放成一朵白色的小花，飄到了神的面前。

跟隨神的器靈好奇地朝小花看去，問：「神，這是什麼啊，為什麼跟著你？」

神的目光落在小花上。

祂的眼睛看透了未來，看穿了白色小花的真身。

一位聰慧，勇敢且忠誠的信徒。

人身上很難同時具備這三樣品質。

神微微一笑，道：「她叫艾薇。」

器靈見神笑了，有些嫉妒詢問：「神喜歡它？」

神是坦然的，祂道：「喜歡。」

神回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面，在祂隕落之後，依舊執著信仰祂，追隨祂的忠實信徒，總是討人喜歡。

白色小花聽到神的話語，整朵花旋轉起來。

它潔白的花瓣染上些許粉意。

神喜歡它。

神喜歡它！

小花開心地飄在神的身後。

後來，各個部落有了一個統一的傳說。

傳說一塊叫艾薇石的石頭，是神的喜愛之物。唯獨在神出現的時候，它才會綻放。

【艾薇怎麼會是艾薇石呢？！】

小界無法接受現實。

祂的不淡定襯得姜離無比淡然。

姜離看著屏幕里的小花。

原來艾薇就是艾薇石。

它付出了所有，失去了作為人時的所有記憶，只知道追逐著神的蹤影。

姜離的視角是從天上往下俯視的，她看著已是完整體的白色小花拼盡全力飄向了天空，離她越來越近。

白色小花一直往上，往上，堅定不移地朝著姜離奔來。

它在奔向它的神。

姜離先前的感知沒有出錯，艾薇的確是能看到她。

姜離看著遊戲里被高空氣流打得搖搖擺擺，還是執著向上的小花，終究是心軟了。

他們相隔一個世界，白色小花永遠無法打破世界界限。

姜離朝屏幕里的白色小花伸出了手，輕輕道：「艾薇，過來，來我這裡。」

神對信徒總是寬容的。

這句話如同一個特許。

一朵白色的小花從手機屏幕上冒出了尖尖。

它小心地打量了周圍，在觸及姜離視線的那一刻，整朵花毫不猶豫地鑽出了遊戲，然後輕輕地，輕輕地落入姜離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