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96章
阿斯塔處在快樂與痛苦的折磨中,一次不行就再來一次,「生命母神」徹底將之當做了好用的工具人,會議之後,還帶著他去各位神明那裡「打秋風」,次數多了,就連脾性最好的「豐收」也都開始懷疑祂另有所圖了。
等到收穫了一堆神器后,「生命母神」終於停止了祂的做法,接下來,祂開始專註於提高阿斯塔自身的實力,對此,鬆了一口氣的阿斯塔也不由得萬分鄭重起來。
因為他知道,諸神只是小菜(儘管他也啃不下),紅月才是大頭(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不去)。
「我該怎麼去和祂接觸呢?」阿斯塔這麼問「生命母神」。
一直是以化身現世的「生命母神」抬頭望了望彷彿沒有盡頭的黑暗天幕,祂笑著道:「這就要看看『黑夜』的手段了,畢竟,主意是她提出來的不是嗎?」
阿斯塔心情複雜,他有些擔心自己那位老鄉的安危。能夠辨認出那種與此世風格完全不同的方塊字,他相信她只有可能是與自己的來處有關;而如果她真的沒了,自己也就不用冒這般大的風險,可若是那樣,自己也要與這片大陸一起墮入滅途……
還是希望她能夠安好吧。
被阿斯塔擔憂的夏洛蒂則是沒有考慮那麼多,她感覺到自己正在直面一種完全不能理解的東西。祂彷彿正在世界之外窺視著其內的一切,無數紅色像蟲子一樣的東西正飛快地往下面鑽,看到這一幕,她感覺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被這種奇異的景象所掠奪,她好似聽見了一種縹緲聖潔的歌謠,這歌聲是如此美妙,讓她忍不住就要沉浸下去。
但她畢竟是這世上除了紅月本尊之外,對「瘋狂」最為熟悉的人。她只是晃了下神,就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再看時,就發現,那蟲子般的東西其實是扭曲的能量的線體,她看到外來的惡客有著猩紅彷彿凝固千萬年不去的鮮血的顏色,祂的表面不是從地上看去的平整,而是蠕動著的活體,祂正從外面要往裡面擠進來,侵蝕性的能量已經將周圍染成更淡一些的綉紅色。
夏洛蒂深吸口氣(如果她現在還有自己身體的話),她感覺自己承載了幾乎大部分祂散播出來的能量,她原本黑霧一樣不定的形態開始生長出歪歪扭扭的長著眼睛的紫紅色的草,而在這草的身邊,又有喇叭狀的花扭動著身體,演奏起熟悉的歌謠:「……淵海中的遊盪者、狂肆的不滿足者、偉大的毀滅的主宰啊,流淌吧!灼燒吧!吹響號角吧!你當明白,眾生都將為你而瘋狂!因為瘋狂,才是宇宙的真意!」
在感到自己即將陷入又一次的沉淪后,夏洛蒂心念一動,哪怕到了現在依舊能看到的綠寶石瞬間的就破碎了一半,眨眼間,黑色的霧氣彷彿更為濃郁起來,界外的惡神忽然停頓了一下,祂微微轉了轉身,像是發現了什麼,凝望下來。
無形的黑色在呼嘯著,比之前更厚重、比一開始更沉冷、像是有什麼東西潛藏在其中,它蘊藏了一切的幽暗與隱秘,它能吸收一切光,並將散播出來的能量線給吞噬進去。
銀鈴般的笑聲從中傳出,這聲音扭曲了喇叭花的讚頌聲,將之歪曲成了不明所以的古怪聲音。黑色的幻影般的侍女從幽冷的黑暗中裊裊娉婷地走了出來,她們穿著輕薄的黑紗的裙子,一雙手被蠶絲的外套包裹,足上踏著精緻的高跟鞋,面上被一張黑夜般的面具遮住,長發在身後被飄舞,她們排成兩隊,來到紫紅色的花草面前,探出長腿,一株株將其碾死。
祂們之間的交流如今還只是能量上的交鋒,無論是長目的花草、還是黑色的侍女,都是祂們能量外泄后渲染出來的異象。自從成神以後,夏洛蒂才發現,比起「靈」來說,「神」是一種更往上層次的存在,雖然「靈」據說也有一部分不朽的特質,但真要計較起來的話,最多不過萬分之一。
而紅月對比「神」來說,又更上了一個層次。
僅是理解這種能量,就花費了她儲存寶石的一半。如果後續不能真的抵達那種境界的話,恐怕她也只能敗下陣來。不過,如此一來,她也總算是堅持了下來。
紅月故意帶來的「黑夜」被她借用,這促使她甫一成神,就有了足以匹敵積年老神的力量,而先前在地上對於「瘋狂」的深刻鑽研,也使她在直面紅月時,並非是束手無策、無從抵擋的。
現在就看是祂先進入,還是我更快蛻變了。不定的黑霧涌動了一下,似是在笑,也像是在期待。
神有神的戰爭,人有人的戰場。因為有強大的勢力入場,原本只是國與國之間的戰爭很快就被擾亂了下來,一些小的國家直接被收攏掌握,而更強大的,就需要他們用另外的一種方式去解決了。
柯拉正在吃著瓜,她又換上了從前那身假小子一樣的服飾,正站在一座神像邊,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有閃金商會的騎士走到她身邊道:「已經打聽清楚了,主管,那位被稱為『血腥之王』的人,他所供奉的,確實是這位叫做『林中少女』的神明。而那神明,其實並不喜他的作風,給他降下的只有懲處,沒有福祉。」
「嗯哼哼哼,」吃著瓜,柯拉笑了起來:「怎麼說呢,自顧自地說要給神明獻祭,然後也不理解神明真正的偏向,就將自己的認知套了上去。若不是他的動作好歹也給那位帶去了一點作用,恐怕迎接他的就不是那殺人的懲處,而是死神的召喚吧!」
閃金商會的騎士道:「或許只是一種借口吧。這位神明的存在起初只不是森林中不知真假的傳言,是那位王者特意將之拔高起來,用以作為戰爭的理由。聽說他過去只是被屬下和大臣們供起的傀儡,宣揚一位恐怖的神,大概也有為自己豎立威信的意思吧。」
柯拉瞧著這位智慧還算不錯的屬下,舔了舔唇邊汁水,笑得古怪道:「這你可搞錯了……這位神明,確實是真實存在的哦~」
軍帳中,愛德格甲胄不離身,他坐在最高位的王座上,閉著眼睛,右手撐著額頭,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休憩。
他的旁邊有一張長方形的桌子,上面鋪著的是一張羊皮的地形圖,在另一邊,豎立的燈具后,是一個多層的書架,上面擺放著許多書籍,看上面的文字,是有關祭祀與戰爭方面的。
此時天色已入夜,外界的篝火正在熊熊燃燒,巡邏的士兵的影子投落下來,像是行過的巨人。大部分人都睡了,四周一片寧靜。
而就是在這種時刻,愛德格聽見身邊傳來翻閱書頁的聲音。他閉上雙眼,假作無知,待到聲音傳至身邊,才一把抽出腰上的劍,一劍斬落而去。
「好危險啊,」一道嬌小的影子斜身閃躲了過去,她抱著手中的書,拍了拍平坦的胸膛,一臉的驚恐與慶幸。
「你是誰?」愛德格的氣勢已與從前大不相同,他身後披著狐絨的大氅,面貌沉靜冷肅,黑色的額發從兩邊垂落,一雙眼眸顯得既冷酷又無情。
「哦喲,」陌生的來客發出奇怪的聲音,她沒有掩飾自己的面貌,只是好奇地打量著愛德格道:「你就是『血腥之王』,是發動十數次戰爭,將十七個國家給打下來的暴君?」
「呵,」愛德格笑道:「不錯,那正是我所為。」
「你不否認你的殘暴行徑?」少女詫異道:「那據說你每殺一個人,每天的晚上就會親身感受到被砍伐的痛苦,這樣的傳聞……」
「自然也是真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胸腹,那正是今晚痛苦的地方:「最嚴重的時候,一場戰爭中所有因我而死的人,都會在晚上來向我復仇,我雖知道他們都是假的,但疼痛卻是真的。」
「你真是瘋了,」少女嘖嘖出聲,她搖搖頭道:「可你又怎麼知道你所做的,正是『林中少女』所想要的?」
愛德格訝異起來:「這與她有何干係?」
「?」少女有些不解地歪頭。
愛德格十分耐心道:「我只是為了證明我對她的愛。神的威名是需要宣揚的,或許她不願去做,但我可以替她去做。只要對她是好的,我就算身受地獄之刑,又有何妨?」
「原來如此,」少女,也就是柯拉明白過來:「是一個無望的卑微之徒最後的瘋狂啊,我明白了。」
愛德格的面色冷了下來,他寒聲道:「你在說什麼?」
柯拉一點也沒有畏懼,她輕笑著站在這位「血腥之王」的身前,懷裡抱著書,好似沒有感受到襲擊而來的殺氣,「說了這麼多,將自己包裹得這麼嚴實。用各種扭曲的思想、冷酷的手段,來高唱自己的忠誠,」她漫不經心道:「其實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絕望。」
她吟誦道:「當一片雪花愛上蒼白的天空,垂死的野鳥愛上無邊的海洋,它們融化在初陽中,咽氣在冷夜裡,所有的愛都無法訴說,只能孤獨地、寂寞地消逝而去……你也就瘋了,清醒地瘋了。」
愛德格臉色不變,他垂下眼眸,低低道:「有些時候,故作聰明,不過是取死之道。」
柯拉搖搖頭道:「你不能殺我,也不敢殺我。」
愛德格緩步上前:「真是好笑,這世上還沒有我不敢殺的人。」
「因為我是『林中少女』的眷屬。」柯拉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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