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

媽的！

諶維很氣，他暗罵兩聲，誰叫自己好奇的，現在氣到自己了吧。這個康康怎麼隔著屏幕就一股欠揍的騷勁兒？他媽的改天他得跟著謝衡東好好見見他。

還叫康康？

名字也騷。

諶維關機，強迫自己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諶維就將康康的事如實告訴了謝衡東，謝衡東倒是心大，朝他擺了擺手：「能替我回你就替我回吧，你倆都是我好哥們兒，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諶維心想：誰他媽要當你的好哥們兒。

——

高一學習生活開始了，同學們臉上都洋溢著期待，他們將要在這裡奮鬥三年。烈日執著地從外邊兒照進來，曬得桌子燙烘烘的，同學們將窗帘拉上，吊扇在頭頂咯咯作響。

夜晚的時候就有蟬鳴，蟬鳴跟著月光灑落，伴隨著少年們翻書的聲音。

那是他們一起奮鬥揮汗的證明。

軍訓期間班干已經選舉妥當了，諶維意料之中地繼續當了班長，除此之外他還很有幸成為了這個家庭的體育委員。

他真的是個很討厭麻煩的人，況且他對體育一竅不通也沒什麼激情。

謝衡東被選上了文藝委員，這會兒要準備一個高一新生大會的文藝表演。

他剛來這個學校什麼都不熟，也不了解這個學校怎麼找搭檔，怎麼安排表演服裝和樂器問題。他本人是彈的一首好鋼琴，但剛開始只能草草選擇唱一首歌。

諶維更驚訝了，他看著他同桌：「你還會唱歌呢？」

謝衡東笑笑：「唱歌誰不會，很簡單。」

諶維道：「我就不會，我五音不全。」他又問道：「你打算唱什麼歌啊？」

「夜空中最亮的星。」

「夜……」諶維住嘴了，他皺了皺眉頭，怎麼感覺這歌跟上回看的那傻逼的簽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呸呸呸！

那傻逼的可不美妙。

諶維摸了摸下巴，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聽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舞台上，謝衡東孤身坐在正中央，左手抱著一把吉他。他歌聲美妙，喉清韻雅，將這首歌唱的溫柔繾綣。

他唱出了對陽光的嚮往，對理想的追尋。

諶維坐在舞台下看的漸漸痴了，他覺得台上的少年十分耀眼，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的心扉。

諶維覺得這感覺很奇特，這是第一次，是初戀的感覺。

他想用這三年抓住他，跟他談一場青澀長情的戀愛。

這個時候本該幻想，本該斟酌怎麼告白怎麼送表白信，誰想到芮強這個孫子膩乎地湊過來，嘖了一聲：「看看！看看！小謝將你魂兒都勾沒了。」

「滾開啊！」諶維嫌他擋他視線。

「我說諶狗，你這麼騷不如上去舞一曲，人小謝一個人上台孤獨死了。」

「——滾！」

謝衡東一下台，諶維就變了臉色，他朝他笑了笑，兩個酒窩深深的，「唱的真好聽。」

謝衡東朝他一挑眉：「還可以。」

他告訴諶維，他從小愛音樂，即便成長環境不好，但他母親還給他報鋼琴班和視唱練耳，他來到這所學校，目的就是要考中央音樂學院。

這些蘇時康也都知道。

這之後諶維對他的好日夜暴露出來，謝衡東也看出了他對自己不同。他沒有說什麼，謝衡東給他的感覺也挺好的，溫暖講義氣會照顧人，但給他的感覺又和蘇時康不一樣，蘇時康不管怎樣都是個弟弟，而諶維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對他好他都能接受。

他不知道當初那是年少輕狂，莽撞衝動。

轉眼間炎夏過去，金秋來臨。謝衡東國慶期間去了一趟蘇時康家，他奶奶挺好的，倒是他自己好像又惹事了。

他只知道他連著去了好多天都不見蘇時康人，蘇時康奶奶抓著他的手向他訴苦，說這個孫子整天不給他省事兒，天天替他提心弔膽。

他發消息給他，蘇時康回都不回，有時候偶爾回一次，不是「嗯」就是「哦哦」

後來他回了學校，才從隔壁班以前的初中同學口中得知，蘇時康又打架了，這次鬧得很嚴重，見了血，進了局子。

事態嚴重到可能會被退學。

其實謝衡東雖跟蘇時康關係好，但他的想法謝衡東根本就無法理解。蘇時康很在乎他奶奶，這些年他奶奶也都靠他一個人支撐著，兩個人相互扶持，走了將近十五年。況且蘇時康在學習方面還極有天賦，只要他認真努力那麼一點點，他們以後的日子也不至於不好過。

即便他父親二婚，有了自己的家庭，他覺得蘇時康也不至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他初中時就打架鬥毆，什麼違紀的事都干過，老師也天天叫謝衡東去辦公室讓他不要和蘇時康來往，但他沒聽，他覺得蘇時康根本不壞。

後來最後一學年努力考上了縣一中，本以為他悔改了，沒想到又惹事了。

謝衡東人坐在教室，心根本無法靜下來。

他一回宿舍就得找諶維藉手機，生怕錯過蘇時康的消息。好在諶維雖覺得他反常，但也二話不說就把手機借給他。

周六，謝衡東坐在寢室，眉頭緊鎖，眼神死死盯著聊天框。

—「你怎麼樣了？」

—「回句話。」

—「聽說你又打架了？到底能不能消停，你為什麼就不能多想想你奶奶？一定要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嗎？」

—「……」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謝衡東盯著盯著，覺得自己要被氣死了。

媽的！別讓他再見到蘇時康，否則一定把他揍得三天三夜起不來床。

宿舍門被推開，諶維拎著一碗打包餛飩進來，因為是周末，他沒穿校服穿著一身連帽衛衣，他將餛飩遞給謝衡東。

「你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這段時間也不知道你怎麼了。」

芮強他們都出去打球了，宿舍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諶維道：「還有張珏，這兩天也怪怪的，好像這幾天要安排轉學。」

「……啊！」

謝衡東想著蘇時康的事，他和張珏又不太交流，沒將這件事放心上。

諶維眼神落到手機上，那一屏幕的藍色對話框很顯眼。

「你朋友遇到麻煩了？」

「啊？」謝衡東回過神來，心不在焉道：「是吧！就我以前跟你提到過，我那個初中的哥們兒。」

「……」諶維記得很清楚，那個康康。

正欲再問，那聊天框對面的人就好像感知到謝衡東在等他似的，沒怎麼回信息卻直接一個語音電話甩了過來。

謝衡東驚得一蹦，抓起手機整個人從床上彈跳起來，那雙震怒的眸子里一半焦急一半驚喜。

「接個電話。」他顫抖著嗓音說。

於是諶維就看見一向溫良謙讓的少年抓起電話，整個人反常地沖著電話里的人破口大罵。

「我操｜你大爺的，蘇時康，你幾個意思？」

「你有事兒能不能跟我說，他媽的晾了我這麼久，快一個月了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著急？」

「……」

諶維看愣了，能讓謝衡東露出這副表裡不一的樣子的，該是多重要的人。

他聽了一會兒，後面謝衡東怎麼教訓蘇時康的他已經沒有聽清了，只聽謝衡東語氣最後軟了下來，問他：「那你打算怎麼辦？」

謝衡東後來就沒說話了，他聽了大概十多分鐘，而後道：「那你確定下來了告訴我。」

電話掛斷後，謝衡東深吸了兩口氣。

「我那個哥們兒，可能要轉學來我們學校。」

「……啊？」

諶維還在發愣，他似乎還未從剛才那插曲中回過神來，只見謝衡東朝他一笑，又露出那副溫良的樣子。

「大概會在下個月中旬吧？」

「……」

諶維突然覺得有點不舒服，見謝衡東這麼在意他，於他來講總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他自己是個彎的，所以看謝衡東對誰好都不順眼。

不行！他得趁他來之前把謝衡東弄到手！！！

謝衡東見他低頭不說話，以為他在顧慮什麼，就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那個哥們兒很好相處，只要你不招惹他，他不會找你麻煩的！」

只要你不招惹他，他不會找你麻煩。

那要是招惹了呢？

什麼下場？！

諶維已經無心再想這些了，他身為寢室長兼班長，要忙的事很多，他又將餛飩往謝衡東面前推了推，「你先吃點東西。」

謝衡東總算拿起勺子了，他抬頭：「那你呢？」

諶維皺眉，煩躁道：「忙張珏的事，他要轉出去。」

「啊？轉哪？」

「不知道。」

最近怎麼那麼多事兒。

——

自那之後，諶維整個人都不太好，他時常看著窗外發獃，又過了段時間，他才拿出閑來無事逛兩元店買的賀紙，洋洋洒洒寫道：

「親愛的衡東，自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的心胸就如同被淋了熱油，火辣辣的跳動起來，我感覺我的血液隨著你的一顰一笑沸騰了……」

他不會寫文章，字又不太好看，一筆一劃寫得很笨拙。

諶維斟酌了半晌，覺得不滿意，將那淡藍色的賀紙揉進身後不遠處的垃圾桶。

他又開始寫。

「衡東，我覺得我對你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也行我是個同性戀，如果你不嫌棄，我想在這封情書上正式向你告白。如果你不能接受，那我便在這封信上通知你，我想追求你。」

「……」

他認真想了想，覺得第二版頗為滿意。

那天中午，諶維值班，所以來的比其他同學要早，他的任務是檢查這一樓層的衛生和紀律問題，在拿到值日表后，他又悄悄地將前幾天寫完的表白信夾到了謝衡東的數學書里。

然後他巡邏了一圈，最後去了男廁所。

那時很安靜，諶維還沒進門就聽見了說話的聲音，除此之外，他還聞到了他最討厭的煙味兒。

他皺了皺眉，邁著長腿走進去。

而後他看見一個和他差不多的男生，正背對著他，手裡捏著一支煙，正拿著手機在通著電話，語氣聽起來很不好。

要命！

二中的學生？吸煙？

「我知道了，您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明明是很禮貌的稱謂和語句，卻被他說的銳利無比。

少年背對著他，從諶維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邊側臉，皮膚挺嫩的，輪廓分明，右耳垂戴著一隻耳釘，他沒穿二中的校服，整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混子。

諶維眯著眼看了會，而後用不善的語氣問道：「同學，哪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