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一雙拖鞋從自己的眼前晃過,黑衣宏僵硬在床下,心跳如雷,鼓動得耳膜嗡嗡作響,他甚至擔心自己的心跳聲會大到被發現的地步,不過這雙拖鞋,似乎是,媽媽的?
他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迫切的祈禱著自家媽媽能趕快從這裡出去。衣櫃吱呀一聲被打開,沒兩下又被關上,女人和她的拖鞋一起消失在他狹小的視野里,然後漸行漸遠。
確認自家媽媽離開之後,黑衣宏連忙鑽了出來,哆嗦著手拉開書包,像扔一塊燙手洋芋一般把手中的信封扔了出去,恢復作案現場,然後便逃也似地跑出了這個房間。
——再也不做這種虧心事了!真是太可怕了!
黑衣宏剛跑出房間不一會兒,就碰見了擦拭著頭髮從浴室出來的黑衣麻陶。他緊繃著身體,不敢直視自家姐姐的眼神,想裝作若無其事的過去,卻被麻陶一把拉住。
「你怎麼了,不是剛才才洗了澡嗎?怎麼臉上這麼黑?」
「誒?」黑衣宏一僵,驚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剛剛腳滑摔了一跤,我馬上就去擦一下!」
看著自家弟弟手忙腳亂跑開的背影,黑衣麻陶擦頭髮的動作微微一頓,雖然有些奇怪,但她還是向自己的卧室走去,進去的同時不忘把門關上。
唔,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她去理清啊。
把濕潤的毛巾隨意的搭在書桌的另一邊,麻陶拉開自己的書包,因為先前慌張的把它藏進書包,信封和信紙都被她揉成了一團。麻陶將信紙展開,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雖然我在班裡朋友圈很廣,但是你卻好像屬於另外一個我不能插足的圈子裡面,你們的身上有著我看不懂的秘密,其實我一開始對你只是好奇而已,但是到後來卻發現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了啊。這種感情一直折磨著我,讓我完全不能夠正常的思考,直到鼓起勇氣寫下這些文字。」
「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
與其說是在看情書不如說是在念課文的麻陶微微皺起眉,目光倒回去再次仔細看看這句話,腦海中卻詭異的浮現出,自己不受控制的在人群中尋找那個少年的畫面。
「啊啊啊不要再想奇怪的事了!」麻陶一把拉過毛巾,胡亂的在頭上擦了兩把,彷彿這樣就可以把腦海中那些紛亂的思緒擦掉一般。她繼續看了下去。
「把自己的感情小心翼翼的寫下來的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了卻了一樁心愿。我們原本沒有什麼交集,你會拒絕也在情理之中,雖然還是不甘心,自己輸給了那個人啊。」
那個人?哪個人?
麻陶更加疑惑了,一團團的思緒就像迷霧一般籠罩住了真相,她明明知道就在前方,卻始終不敢繼續往前,只要隱約的想象那前面的事物,她都會被一種洶湧而來的酸澀感淹沒,直到心臟破裂,停止呼吸。
「說了這麼多莫名其妙的事,不知道會不會被麻陶討厭啊?抱歉擅自這樣叫你啊,因為我實在不甘心就這樣停留在最陌生和普通的關係上。把這封信交到你手上的時候,就表明我知道你會答應我的可能性已經跌到百分之十以下了,不管你會不會認真的看,或者說現在它已經躺在了垃圾桶里?
如果你能看見這些文字的話,我想誠懇的問你,我們可以做朋友嗎?就像你身邊的那些人,一樣的朋友?
不過有誰會認真的去讀一封這樣的信,
——風間原太」
麻陶心情有些複雜的直起腰,右手撐著下巴支在桌上,她看著少年最後的簽名,微微出神。
雖然是第二遍看這封信了,但麻陶還是有些不能理解裡面的內容,不過為了表示禮貌和尊重,還是回封信吧。想了想,麻陶從書桌下的抽屜里拿出一張白色的信紙,在桌上鋪平,提筆寫下。
「你好,風間桑,不,既然我們已經是朋友了,我可以叫你原太吧?既然是想要成為朋友的話,不需要用這種奇怪的表達方式啊,直接說就好了嘛!我很樂意跟大家成為朋友的!」
斟酌了一下詞句,麻陶繼續認真的寫了下去。髮絲還有些濕潤,一滴水珠順著脖頸滴進背部,冰涼的感覺讓她不禁顫了顫。麻陶又拿起毛巾胡亂的擦了擦頭髮,然後繼續寫了下去。
「說實話,我一直並不明白所謂的「喜歡」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啊。今天阿綱跟我說,喜歡就是想一直一直看這個人,會因為這個人的情緒變化而心情起伏,其實我原本還以為會有害怕什麼之類的情緒啊,果然是我想多了吧。害怕怎麼能跟喜歡混為一談呢?」
不知不覺就把自己的心裡話寫了出來啊,原來內心深處的自己是這樣理解的啊,麻陶看著白色紙條上自己的字跡,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又笑了起來。
「不過果然還是很開心,能有一個新的朋友!
——黑衣麻陶」
把這些寫完的麻陶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透過書桌看著窗外的星空,那閃爍的金色的星光,在她的眼眸中深深地映出。
這一切都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啊,重新恢復正常的平靜的上學的生活,和黃泉、鏡里還有由宇她們重歸於好,除了跟阿綱的相處以外,其他都蠻好的,
她乾脆趴在了桌上,一想起那個名字,腦海中便紛繁複雜的冒出許許多多的畫面,棕發少年的笑容,他的側臉、他的火焰、他對自己說話的樣子、他半跪著熔化鐵條的剪影、他握住她手的溫度,還有他,只映出自己的身影的棕色的眼眸。
胸中不斷湧出的感覺在這幾天她早已習以為常,雖然這種鈍痛的感覺讓她有些難受,不過她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看著虛空,直到深沉的睡意瀰漫了整個眼眶。
第二天。
吃完午飯的時候,麻陶看教室里沒幾個人,於是走到了風間的座位面前,把那封回信壓在了他的課本下面。
下午上體育課,是班裡女生和男生混合的一場隨意的籃球訓練。麻陶剛好和體育委員風間原太分到了一組,很難得的,麻陶還是第一次找到這麼合她節奏的隊員。她憑藉自己的速度和嬌小的身子運著球在人群中穿梭,而最後將球傳到高個子的風間原太手中。
籃球又一次從球網中爽快的落下,圍觀的同學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在這個夏日,就算是一向體力良好的他,在這個溫度下也有些吃不消了。
風間原太坐在地上,揩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眼前倏地投下一片陰影,他抬起頭,黑色短馬尾的少女正站在他面前,彎腰向他伸出右手,晶瑩的汗水在陽光下散發著灼熱的光彩,少女的面容都漸漸模糊,只剩下她那雙熠熠發光的眼眸。
「起來吧,去休息一下。」麻陶對他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你的表現還真不賴。」
「當然了,不看我是誰。」
這個陽光的大男孩也報以誠摯而爽快的笑臉,也不矯情的抓住少女伸出來的手掌,順勢站了起來。看著面前的女孩比他矮了不止一個頭的嬌小身影,藍色的球服在她身上卻顯得分外的張揚,他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小小的腦袋。
「你也是,剛才的運球還真是精彩啊!」
被拍了頭的麻陶愣了愣,抬頭看著風間原太那毫無雜質的笑容和那一口爽朗的白牙,原本還有些微妙的感覺瞬間灰飛煙滅。
對啊,多了一個朋友啊。
這種感覺,其實不錯呢。
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站在籃球場的中心,下午的陽光灑在他們穿著相同隊服的身上,澤田綱吉深深的看著那兩個相談甚歡的人,心臟像被抽空了血液一般,帶著整個身體都開始疼痛,血腥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口腔,似乎還順著喉嚨里滑了進去,
「啊,你看我們的體育委員!那兩個傢伙看起來還真配啊!」山田晃著手中的礦泉水瓶坐到了澤田綱吉的身邊,一臉興味的感嘆著,「尤其是那衣服,嘖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侶裝啊!」
他擰開瓶蓋往嘴裡灌了一大口清涼的水,側過頭來看著沉默不語的澤田綱吉。棕發少年穿著運動裝卻明顯根本沒有運動過,山田對比了一下澤田綱吉這個瘦弱的小身板,再看看那個接近一米八的體育委員,不禁感嘆道。
「澤田啊,其實你輸得並不太慘不是?你這麼廢柴,黑衣還不是跟你這麼要好?你也別太泄氣啊,畢竟女孩子都喜歡高一點的男生嘛,如果你有個一米七,估計還能看點,」
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山田這貨越安慰越超詭異的方向發展。澤田綱吉喜歡黑衣麻陶是有目共睹的,可惜人家妹子對他沒什麼意思,表白了之後根本不理了是不?雖然很同情這傢伙,但多次對全民女神笹川京子表白未遂的山田太郎還是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好啦,是男人就給我打起精神來。」山田拍拍澤田綱吉瘦弱的肩膀,看著這個完全沒理過他的廢柴同桌,癟癟嘴還是離開了。
澤田綱吉還是一動不動的維持著之前的動作,只是視線卻並沒有再往那個地方看去,長長的棕色劉海擋住了他的眼睛,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暴露在空氣中的,只有他抿成一條線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