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麻陶和strength並肩坐在高高的懸崖邊,開心地聊了很久。
從外面的世界到裡面的世界,從喜歡的回憶到討厭的回憶,從黃泉到由宇,從東京到並盛,一直到灰白的天空漸漸變暗。
「誒,這裡也分白天和黑夜嗎?」
麻陶抬頭,冷冽的夜風在皮膚上有一種刀割一般的痛感,但她只是微微凜眸,看著天空之上的烏雲。
她還依稀記得,之前,那裡曾有一個黑紅交織的漩渦。曾經差點帶來了這個世界的灰暗。
現在呢,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又在這個世界的何處呢?
「其實是沒有區別的,在這裡,我們只需要戰鬥,為了保護另一個自己,不斷的戰鬥罷了。除了我之外,其他會覺得這種現狀恐怖的戰士,幾乎沒有呢。」
少女垂下眼,動了動自己化作機械的手指。山頂的風拂動著她白色的短髮,露出她有著猩紅眼眸的側臉。
「strength,」麻陶頓時感覺心裡有些發堵,她忍不住伸出手握住少女巨大的機械手指,是冰涼而尖銳的的觸感。
就像現在自己的這雙手一樣,又曾奪取過多少心靈戰士的生命呢,
自己現在的狀態實際上和由宇和strength的情況不同,她的精神連接上另一個自己的身體,但黑岩射手並不會出現在現實中,而是沉睡在這具身體裡面。
只要黑岩想,她隨時可以醒來。
「沒關係,麻陶。」少女抬起頭來,沖她勾起唇角,「不用擔心我,這裡本來就是我的歸宿。我能夠在外面的世界擁有那麼多時間,能夠和麻陶做最好的朋友,能夠守護由宇,已經是上天給予的極大恩賜了。」
是啊,相比起這個世界的其他人,她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她忍不住向天空伸出手,這裡的雲層間不會有金色的陽光灑下,伸展開來的也只是包裹著黑色機甲的手臂。這讓她回想起那些有著青草芬芳的午後,那被搖曳的樹葉割碎的陽光。
「——由宇。」
她的瞳孔驟然一縮,收迴向天空伸出的手。
「我是strength。」
「不,不管是strength還是由宇,其實都是一個人。」麻陶身體前傾,雙手搭在她瘦弱的肩膀上,讓她與自己對視,「因為不管是誰,都是我的朋友,都互相依存著在這個世界上堅強的活下去。」
那雙蔚藍的眼眸,閃爍著流光,燦爛得就像外面世界的天空。
彷彿不經意間,就會有燦爛的光芒,割碎黑暗,噴涌而出。
「你該離開了」
胸口猛地一震,神經似乎有一瞬間的停滯,視線被強制抽離,不知過了多久,斷電的思維才漸漸恢復過來。
剛剛那個冰冷的聲線,是她?
麻陶緩緩睜開眼睛,視野模糊而搖晃,她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個瘦弱而溫暖的人背上,臉頰貼在他肩膀上,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只看得見那被路燈的光模糊了的輪廓。
「阿綱?」
澤田綱吉的腳步有一瞬間的停滯,但馬上又恢復如常。
「麻陶醒了?身體還不舒服嗎?」
「還好,只是有點暈。」
她試圖抬起頭,卻發現腦袋沉得不像話。無奈之下也只好放棄了這個決定,還是心安理得的繼續趴在少年背上,那源源不斷的安心感和溫柔的燈光,讓她又有些昏昏欲睡。
是強行進入那裡的後遺症嗎,上次的感覺也差不多,
「阿綱,怎麼會在這裡,」
「小鳥游桑給我打的電話,我趕到的時候天都黑了。我見到你暈倒在地上的時候還真是嚇了一跳。」
澤田綱吉擔憂的抱怨著:「好歹是女孩子啊,東京那麼遠,去一趟回來怎麼說都是晚上了吧。你忘記上次被綁架的事了?」
耳邊充斥著少年滿是關心的抱怨聲,胸腔就像被那杯溫暖醇香的咖啡填滿了一般,她感覺自己那喜悅又滿足的心情就快滿溢出來了,嘴角怎麼也忍不住的輕輕勾了起來。
「噗,阿綱好像媽媽呀。」
「喂,哪裡像了啊。」澤田綱吉無奈的抽抽嘴角,眉梢卻漸漸舒展開來,化作溫暖而釋然的笑意。
不知是自己的心意明了還是腦袋有點暈的緣故,麻陶不自覺地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其實我才不會害怕啦,因為有阿綱在啊。現在不也是這樣嗎?」
不管會發生什麼,她都潛意識的堅信著,他一定會在她需要的時候,到達她的身邊。
就像半跪著熔化鋼條的那一瞬間,就像她燒得迷糊時握住她手的那一瞬間,就像現在的,.每個瞬間。
少年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身體僵硬了一瞬間,他又繼續往前,看著兩人交疊的影子,思維不知為何有些混亂。
說起來,現在的這個場景,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那個晚上從山本家的竹壽司店回來,他也是這樣背著誰,而那個元氣的少女,就在他身邊蹦蹦跳跳的並肩前行。
「因為是阿綱說的嘛~阿綱不會騙我的,對吧?」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個時候她的聲音,但是似乎有些心情,跟現在並不相同。
「話說,阿綱你是怎麼趕到這裡的?肯定是飛過來的吧!」麻陶好奇的在他背上發問。
「......」澤田綱吉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啊,麻陶怎麼猜到的?」
麻陶緊了緊環著他脖子的雙手,抬起頭看著他毛茸茸的腦袋,頓時神氣活現起來:「吶,你就這麼想知道嗎?」
「嗯,很想知道啊。」
「——是因為味道啊,味道!」
「啊咧?」少年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因為飛過來的阿綱,身上會有夜風一樣的味道喲!」少女笑得眉眼彎彎,「當然,如果是其他方式過來的,就沒有這種味道啦。」
夜風的味道嗎?
「會冷嗎?這種味道。」
「誒?一點都不會喲,是很溫暖的味道啊。」
少年垂下眼,看著不斷延伸的路面,嘴角勾起了溫暖的弧度。
夜風輕柔的在他們身邊打著轉,路燈在樹葉中投下細碎的橙光,隨著風的舞動,光與影也交織著流動。
又這樣背著走了一段路,麻陶還是擔心阿綱會很累,剛好身體也基本恢復了,她就強烈要求要下來自己走。
「真的沒問題嗎?不用勉強的。」她當時的臉頰可是蒼白得讓人心驚啊。
「完全沒問題!阿綱才是不要勉強啦。」
不過當她跳下的時候,撲面而來的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冷!
她突然有一瞬間的後悔,果然應該好好的呆在那兒啊。不過這種想法也只有一瞬間而已,麻陶還是覺得一直讓他背著有點怪怪的。
隨著距離的拉遠,兩人之間的氣氛又像之前那樣,開始有些凝滯了起來。
五十厘米的距離,被路燈拉下的影子也保持著這樣的平行。麻陶不由自主的攥緊了自己的裙擺,她的書包還在少年手裡。
深吸一口氣,她終於鼓足了勇氣。
「那個,我有話想跟阿綱說。」
「其實,我有些話想說,」
幾乎是同時出現的聲音讓兩人都僵在了原地,只剩下兩雙眼睛驚訝地對視。視線交接又錯開,兩人不約而同的別過眼。
「你先說吧。」
「那麻陶先說吧。」
又是同時響起的聲音,半晌,反應過來的少年少女卻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澤田綱吉好笑的用食指蹭了蹭臉頰,看著面前少女不自覺緊了緊衣服的動作,不由得愣了一下:
「麻陶冷嗎?」
「不,其實——」條件反射的想說些別的什麼話,眼前卻投下一片陰影,她驚訝的抬眼,入目的是少年溫暖的笑顏和手中的外套。
「會感冒的,麻陶把這個穿上吧。上次發燒也沒過多久,」
「嗯。」
她只好垂下眼,躲開他的目光,伸手接過少年手中的衣服披在身上。
其實,除了夜風的味道,還有很溫暖的皂角的香味。她跟上他的步伐,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忍不住抬眼看他的側臉。
被燈光打上昏黃而溫暖輪廓的,側臉。
如此,溫柔。
「既然如此,麻陶就讓我先說了哦?」少年的腳步倏地停住,轉過身來看向她。
「好吧。」
心中那隱隱約約的猜測和這曖昧的氣氛讓她的心跳再次掙脫了束縛,她不安而期待的攥緊了衣角,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看著他。
「啊,雖然心裏面想了很多次,但是現在果然還是會緊張啊,」澤田綱吉撓了撓自己柔軟的棕發,「不過,麻陶你還記得那件事嗎?我第一次,以一種奇怪的狀態出現在你面前的那天。」
「誒?」她條件反射的回問道。
「果然不記得了啊,」他苦笑了一下,抬眼直視進她的眼眸,「那我就再說一遍,麻陶這次要好好聽著哦。」
「嗯,」
澤田綱吉緊張的咽了口口水,看著少女懵懂又希冀的眼神,瘋狂的心臟跳動聲幾乎鼓動著他的耳膜,讓他甚至連自己的聲音都有些聽不清楚。
「我、我......」
「我,喜歡你。」
他幾乎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勇氣,讓自己能夠說出這幾個字。面前的少女驚訝的睜大了眼睛,那個樣子看起來又傻又可愛。
「其實,其實我——」這個預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幾個字出現時,她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澤田綱吉卻幾乎是一下子輕鬆了起來,親自說出來了之後,便無所顧忌了起來。他深深的看著眼前局促又害羞的少女,唇邊不禁溢出笑意:
「吶,那麻陶呢?」
「我、我當然也喜歡阿綱啦!」麻陶被他的問話一噎,瞪著眼睛立馬回答。
「是哪種喜歡啊?」
「——就是那種啊!」
「那種是哪種?」
「......」反應過來的她頓時不滿的鼓起了臉,「你故意的吧!」
棕發少年笑得溫暖而喜悅:「咳,沒有哦。」
「其實就是有吧!不要再裝了,我已經看出來啦!」
「嗨嗨,既然麻陶這樣想的話,那就是這樣啦。」
「看吧,你都已經承認了!還說沒有——」
「好啦好啦,已經很晚了,我們先回去吧?」
「,吧。」麻陶原本還不滿的鼓著臉,但看到少年臉上溫柔的笑容時,又忍不住紅了臉。
「吶,來拉鉤吧。」
「誒?」澤田綱吉回頭看向她,少女正看著他,一本正經的向他伸出小拇指。他不禁啞然失笑,也伸出手。
相觸的那一瞬間,溫暖的溫度和溫柔的觸感,源源不斷的從對方身上滲透進來,一直流淌入皮膚,連胸腔也是暖暖的。
少年少女保持著這樣的動作,深深看著對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彷彿這樣,就能永遠映在對方的世界中一般。
「——慘了,已經九點了!」麻陶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左手腕,「這麼晚了媽媽一定會擔心的!」
「不用擔心,我之前已經跟伯母說過了你的事了。」
「誒?」
溫柔的夜風中,少年少女的背影被月光輕柔的灑在了地面上,而那隨著角度逐漸交疊的身影中,兩人的手指,始終像剛才那樣,輕輕的勾在一起。
從何時出現的呢?這份讓我悸動不安的感情?
瞳孔中映出的你,也是這樣看著我嗎?
一切的一切,今晚的我都已經知曉了答案。
私はあなたが好きです
今晚的月色真綺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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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不想看虐的,看到這裡就可以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