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小謝夫君
他記得他要找一個新娘
她站在痴心殿的門口,仰望著那三個字,痴心……原來他痴的不是江淮花,而是自己啊。
那些氣運都是他自願想要給她的,原來他一直記得自己年少時說的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他竟然到死都還記得。
可是他死的那天,自己卻不知道,自己還在記恨他。
「槐月初三……寅時夢醒……」她口中喃喃,凄涼大笑,「原來一切都是一場黃粱大夢啊,有人成了枯骨,有人墮入魔道,而有人,卻沒有相逢。」
她望著這昏天黑地,兩眼空洞,步履蹣跚,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忘川彼岸。
被忘川水滋養的彼岸花開得正盛,也不知它見證了多少紅顏枯骨,她坐倒在地上,湊近一朵彼岸花靜靜觀賞,這花好像小謝啊。
這樣刺目的紅,和他身上的紅衣一樣,尤記得第一次在這鬼界重逢之時,他帶她來看這遍野的彼岸花,那時,兩人都不知道彼此是誰,倘若有天能再相逢,她一定要讓他再帶她來這裡一次。
「小謝,你把什麼都給我了,可你還剩下些什麼呢?」
「你要做一隻遊魂嗎?」
「快回到我的身邊來……」
她捧著那本書,借著長橋上並不亮堂的光,慢慢往後翻看。
「要是那一天我沒有死的話,我們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有重逢?」
「我在落日城等了你十載,可你十載未歸,你知道我有多記恨你嗎?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早就忘了我了?是不是已經娶了如花美眷?是不是早已兒女滿堂?」
「我還在內心嘲笑你,你喜歡江淮花又怎樣?別人是郡主,是看不上你這麼一個小侍衛的,你永遠也娶不到她的。」
「你死了十年,無人問津,大仇也未得報,而我卻還以為你過得很好。」
「你的怨魂在這人世間飄蕩的時候,是否有回來過落日城?可是即使你回來了,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晚上從不出門,我遇不到鬼。」
「假如我上一世活得安穩,沒有遇到段京遙,沒有被他殺害,你是否要等我等到百年之後,我們才能夠在黃泉相遇?」
「小謝,對不起,我讓你等得太久了。」
***
謝零離這次真的沉沉睡了過去,他感覺睡了好久,身體沉沉浮浮的。
從那一刻,受到傀儡術時起,他便失了魂智,他的魂在海面上飄蕩,不知道飄了多久,他閉著眼睛,夢裡的一切都太痛苦了,即使他闔著眸,也有淚水從眼角滑落。
在無望海的一個角落,有一片區域叫靜魂泊,那是連接仙域與鬼域的地方,那裡的水清亮泛光,宛如天上瑤池之水,所有像他這種怨念頗重的鬼,當怨靈散去的那一刻,靈魂就會自動飄到這裡來洗滌靈魂。
他此刻就是沉睡在了這裡面,而這片泊它有著仙氣的滋潤,即使是躺在上面也不會沉下去,會像一片輕盈的葉子一樣飄浮在上面。
這就是所謂的靈魂安息吧。
這一次,他睡了很久很久,比他死的那天還要得久。夢裡面他似乎看見了一個姑娘奔跑的背影,他無法看到她的容顏,一直在追她,可是卻追不上。
這個夢,他常常做,身死那天,他夢見的就是這一幕。
他夢見那個穿著紅嫁衣的姑娘一直跑,一直跑,她不肯回頭,也不願停下,她的紅裙就像染了西邊的殘陽,烈烈入眼,而她赤著足,雪白的腳踩在干黃樹枝上,他很心疼地叫她停下,可是她卻怎麼都不聽。
她一定是太怨恨自己了,那天自己騙她定親,給她下毒,拋棄她遠走,後來便再也沒能回去。
不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真的回不去了。
倘若他還活著,他會去找她的,他會告訴她抓人來強迫成親這樣的行為是錯的,他也會告訴她推姐姐下井這樣的行為也是錯的,他會教導她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會將她帶入正途的。
可是,他還沒有等到這個機會就死了。
他不知道她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因為那天的事而魔性大發,更不知道她以後的人生會過成什麼樣,畢竟她說她的氣運一直不好。
他含淚道:「姜姜啊,時隔多年,我才夢醒。原來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場夢啊,都只是我的一場痴心妄想,夢裡的你不肯停下腳步,夢外的你也不願意再見到我。」
「我們的緣分,卻只能靠一場夢來維持……」
漸漸地,靈魂被洗滌透徹,他對於她的記憶在慢慢消散。他不想要忘記她,他掙扎著要從夢中醒來,身後的海岸上不知是誰輕喚了一聲「狐狸鬼」,他猛然睜開眼睛來,卻看到漫山遍野的紅。
那些紅,是山楂樹!
滿山的山楂樹,紅得刺眼的山楂樹。
他頭很痛,神經似乎都麻痹了,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卻摸到了一張面具,他習慣性以為這是自己戴的面具,便也沒管。
「大人,馬車已就位,可以下山尋找新娘了。」
「???」
他渾渾噩噩地坐上了馬車,他記憶中自己似乎確實有一個新娘,她的名字叫……叫……叫什麼呢?
他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馬車外一棵蔥綠槐樹映入眼帘,他盯著那上面的朵朵槐花,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聲音來。
「你要是記不住我的名字的話,就記住槐花吧,記住槐花就記住我了。」
他在嘴裡呢喃:「槐……花……」
馬車悠悠晃入了城中,可是這座城他很陌生,他記憶中的那座城比這還要繁華,而且他每回入城之時都會有好多的百姓向他笑臉問好,還會說:「小謝將軍,你終於回來了。」
車簾突然被人撞開,有一個橙衣小姑娘被一個異域服飾的藍衣少年甩了進來,小姑娘在對著那人破口大罵:「藍霧,你可惡!我詛咒你一輩子沒有人喜歡!」
而外面街上的那個少年卻在「哈哈」大笑,笑得酣暢淋漓。
此時,自己的尾巴攻擊性地朝那女子的脖子卷了去。
尾巴??
他怎麼會有尾巴??
那個小姑娘在他狐狸尾巴上掐了一爪,隨後向他求饒,還問自己要不要和她做朋友?
之後他的嘴唇被迫張開,被迫講話,說道:「我是來找新娘的,不是來找朋友的。」
太詭異了!!
這樣的模樣倒有點像是自己變成了別人的傀儡。
他花了一段時間才弄明白,自己其實是穿進別人的身體里了,而這個世界還是在一本書里。
他記得自己是一隻遊盪的鬼,他記得自己要找一位名字里有槐的新娘,他沒有在這裡找到他的新娘,當他決定離開這個世界時,給身體的原主人留下了一封小箋。
「尋妻至此,無意冒犯,如若見槐,請她歸來。」
落款:亓官小謝。
之後,他便強行魂魄離體,飄回了原來的世界。
***
姜夢槐也不知在這片彼岸花海睡了多久,等她醒來時看到對面的長橋上有一群的人在排隊喝孟婆湯,那些都是將軍府的冤魂,他們終於要渡這十二道輪迴了。
「小謝啊,他們都渡輪迴了,你呢?」
她獨自站在橋頭,在那裡苦等,直到他們一個個全部喝了孟婆湯離開,也仍舊沒有等到他出現。
她將絕望壓在心底,獨自離開了此處,一個人回到了落日城。
「城主?你竟然回來了!」夏靈跑下台階來迎接她。
「夏靈,以前你不是老吵著說去北方的草原嗎?走吧,我們這次就去。」
「啊?城主你怎麼突然想起要去那裡了?那地方那麼遠,你真要去?」
夏靈以前說這話的時候,是想跟她一起去看那位小將軍,然而如今早就不打仗了,將軍也都死了,還去那兒幹嘛呀?
他又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回來?那個人呢?他為什麼沒有和你一起?」
「別廢話,去不去?」姜夢槐吼道。
「去去去!當然要去。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就走。」
夏靈情緒高漲:「這次總算是有機會可以出去行走江湖了。」
姜夢槐卻沒有他那麼開心,她獨自進了大殿,夏靈眼睛尖,跟上去問:「你怎麼了?還在因為之前的事生他的氣嗎?你知道嗎?你消失后,他跑來找我問了好多關於你以前的事,他是真的有在意你。」
姜夢槐沖他莞爾一笑:「我當然知道他很在意我呀,所以這次,我也要去為他做點事情。」
她打算去北境尋找那位卸甲還鄉的老將軍,查明當年的真相。
「所以你原諒他了?」夏靈好奇地問,「那他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他會回來的。」
一定會的。
她會一直等他。
夏靈又拿出了一沓信封出來給她:「還有這個,是他去洛陽城安親王府找到的東西,你要看看嗎?」
「這是什麼啊?」
「你自己看看吧。」
姜夢槐好奇地拆了一封來看,竟看到裡面的字跡是當時養她長大的那個老爺爺的,她頓感驚詫,往下讀了起來。
「王爺,今日二小姐安好,夜裡也不哭鬧了,吃飯也會嚼了……」
一封接著一封。
「王爺,今日二小姐安好,但是還是怕鬼,夜裡不敢出門……」
「王爺,今日二小姐安好,她去了洛陽……回來后心情不佳……」
「王爺,今日二小姐安好,她又去了洛陽……回來后大發脾氣……」
「王爺,今日二小姐安好,她又去了洛陽……回來后心情甚好,還哼起了小調,想必遇見了令她開心的人……」
***
一個月後。
「玉面將軍紅衣謝,謝盡天下風流花……」
姜夢槐駕馬而過,行在這片他曾經待過的草原,禁不住念出了這句世人對他的形容。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她與夏靈二人來到了這廣袤無垠的西北大草原,看到這樣的美景,多日來的陰鬱情緒稍微得到了一點緩解。
她聞著這青草的清香,想念當時靈魂擺渡來到這裡時,也是一樣的藍天白雲,一樣的平坦草地,一樣的無邊無際。
他們穿過流光城,進入了北境國的地界,又花了將近半個月才找到那位拓拔烈的家,原來他們早就沒住在北境了,而是搬來了這流光城住。
不過那位老將軍已經去世了,家裡就只剩下兩個孩子以及他的夫人了。
姜夢槐在這裡小住了兩日,最終從老夫人這裡問到了當年之事。
原來事情真的並非如司徒鶴所言,這一切都是源於亓官老將軍的一片善意,並沒有什麼通敵叛國一說。當年那葯亓官老將軍幫他們尋到了,也救了他小兒子一命,但是拓拔烈卻因為此事心存愧疚,自刎謝罪了。
她請老夫人寫了一封證詞,並將此信派人送回了洛陽給司徒言,希望能夠幫亓官謝一家平冤昭雪。
「老大,我們現在要去哪兒啊?」夏靈問道。
她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該去哪兒,終於為他完成了這件大事,她脫力般地靠在馬兒旁,下一步,她該去哪兒了?
她跌跌撞撞地牽著馬兒行走,這時,旁邊街道上有兩個姑娘走過,姜夢槐聽見她們的閑談,抬起了頭來。
「今晚一過便是中元節了欸,快,我們去向槐仙許願。」
姜夢槐一怔,中元節,是鬼節又要到了欸,可是她的狐狸鬼呢?去了哪裡?
那姑娘又說:「城裡的那棵槐仙樹果真很靈,我先前去許願請求賜予我一段姻緣,最近那裡就總是出現一位俊俏少年,不知會不會是我的姻緣呢?」
「也許那真的是一位小槐仙呢。」
「小槐仙……」姜夢槐喃喃喚了一聲,隨即就牽著馬跟著那兩位姑娘走了去。
「咦,今日那少年沒有來呢。」其中一位姑娘惋惜道。
姜夢槐朝著那棵老槐樹走了去,盛夏的天,槐花都要凋零完了,枝葉還是蔥綠的。
在這樣的夏季,坐在大樹下乘涼最為舒心了,她走到樹下,捻起一片青蔥的葉,目光落在樹榦上,那上面似乎刻著一個小字。
而那個字,她湊近了看,竟是一個「槐」字。
看痕迹已經有許多年了,不知道是誰刻在這上面的。
旁邊一位姑娘指著那個字道:「聽說,當年的那位紅衣小將軍尤其喜歡這棵槐樹,時常坐在這裡發獃呢,大家都說他是在想念遠在洛陽城的心愛姑娘。」
另外一位道:「你說這字會不會是他刻的?」
姜夢槐聽得此話,手慢慢地伸向樹榦,去撫摸那個「槐」字。
這真的是他刻的嗎?
因為自己在他臉上刻下的那朵槐花,所以他記住了這個字嗎?
眸中又有淚光萌出,順著眼角滑落了下去,旁邊的姑娘驚訝道:「姑娘,你怎麼哭了呀?你也想向槐仙許願嗎?」
她輕聲答:「嗯。」
「你要許什麼願啊?也是許姻緣嗎?」
她搖了搖頭:「我想小謝回來。」
「小謝?小謝是誰呀?」
她回頭沖她們一笑:「小謝他……是一隻鬼。」
「哈??」那兩人都被嚇懵了,偏偏姜夢槐還在沖她們明媚地笑,看起來就更加詭異了。
「別怕,小謝他很好的,頂多就是喝你們一碗血而已。」
「??」兩人覺得這個女子大概是個瘋婆子。
她又說:「哦,他可能不會喝你們的血,因為,他只喜歡喝我的。」
那兩人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這時,街道側面有馬蹄「噠噠」而來,那兩個女子的目光被吸引了過去,驚喜大叫:「是小槐仙來了!」
姜夢槐驚然回頭,在看到馬背上的少年時,全身僵直,呼吸停滯,竟也忘了開口說話。
那騎著白馬而來的紅衣少年,從紅塵中踏來,從她的面前行過,又要去往紅塵中。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她一眼,仿若對他而言,她就只是一個同那兩個女子一樣的陌生人,半點的眼神都不願分給她。
怎麼回事?
他怎麼對她視若無睹?
這個模樣的他,像剛冒出的新鮮嫩竹一樣,乾淨,無暇,但是卻……失去了記憶。
他又不認識她了?
他如新生兒一般,將前塵過往都忘記了。
他沒有在此停留,只是眺望了一眼這棵槐樹,這就像他每日的必行之事一樣,隨後就駕著馬離去了。
姜夢槐不可置信地站在原地,他剛剛轉過頭來時其實是看了她一眼的,因為她就站在這棵槐樹下,他不想注意都很難。
但是他的目光太過清澈了,看她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波動,而且也只停留了一秒,就移開了。
他竟然真的完全不認得她了!
眼淚又不爭氣地嘩嘩流下,看到他出現,她很高興,可是他卻又再一次的忘記了自己,像之前一樣,把她忘得徹底。
看著他駕馬遠去的背影,漸漸沒入長街,她對著他的背影大喊:「亓官小謝,槐月已逝,大夢初醒,你也該回來了吧!」
微風略燥,槐葉娑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順風而飄遠,逐漸散落。
馬背上的人聞聲一頓,剎住了馬蹄,攥住韁繩調轉了方向過來,望著她問:「你是在叫我?」
她張口就大罵道:「亓官謝,你這個混蛋!你又想拋棄我是不是?我一定要讓大傢伙都知道,你亓官謝大將軍就是一個拋妻棄子的人間敗類!」
「???」
眾人一陣唏噓,這馬上的少年是當年的鎮北大將軍亓官謝?
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還有,這女子怎麼會罵他拋妻棄子呢?
馬背上的人神色微囧,周邊的人都注視著他,他駕馬朝著那棵參天槐樹行去,停在她的面前,問:「我是你夫君?」
姜夢槐黑著臉答:「昂。」
她剛回答完,就被他一隻手攬到了馬背上,疾風從身旁掠過,他帶著她高調地駛離了這條街道,並高聲向眾人解釋道:「我家夫人這脾氣一向火爆,今天的事讓大家看笑話了,還請諸位見諒,我這就帶她回家好好管教管教。」
管……管教她??
她沒聽錯吧?他想管教她?
哪兒來的膽子啊?真是失憶了膽子就這麼肥了是吧?
眾人一聽,皆在偷笑,唯有那兩個小姑娘其中之一氣憤地剁了剁腳,她的天賜姻緣竟然已經成親了!還有孩子了?!
兩側的房屋商鋪在急速後退,像被風裹著往後拋一樣,夏日的天,連空氣中都夾著一股燥,姜夢槐的心情也跟著暴躁了起來,她撞到他的下巴時,嘟囔道:「誰管教誰還不一定呢。」
他雙臂攬著她的腰,將她錮於自己懷裡,問道:「你剛剛似乎說……我拋妻棄子?我只記得我有個娘子,卻不記得我有個孩子,這事,你是不是得同我好好交代交代?」
「呃……」她剛剛是張口就胡來的,因為順口就罵出來了,因為她想罵得嚴重點,讓這些路人都聽聽,聽聽他多麼敗類。
他的手撫摸上她的肚子,問道:「這裡,有孩子嗎?」
「……沒有。」
不知不覺間,馬兒就慢了下來,而他們也已經騎出了城外,行在那片遼闊無疆的大草原上。
「沒關係,很快就會有的。」他將她的臉轉過來,低頭落在了她的唇上,輕柔地親吻她。
姜夢槐沉浸在怔愣與喜悅之中,好久都沒有平復過來,兩人在夾雜濃郁青草氣息的草原上熱吻,彷彿風裡都是甜蜜的味道。
他好看的臉上呈現出一絲悅色,眸光燦亮,道:「我終於找到你了,你和夢裡一樣甜。」
「哼,你又不記得我是誰,你就敢親我?你現在越來越放肆了哈。」
「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你是我的娘子。」
有些記憶,已經刻在了骨子裡。
一旦靠近,就可以認定她。
她抬起頭來,說:「那你說說,我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愣,隨後貼了貼她的臉蛋,道:「師姐,我記得你喜歡我喚你師姐。所以我喚你師姐好不好?這樣就不生氣了好嗎?」
姜夢槐勉強應了,還算他記得她曾經說過的話。
「師姐,那你喜歡這西北草原的風嗎?」
「喜歡。」
「那你可知道,七年前我曾在這樣的西風裡思念過你?」
姜夢槐想起了流光城內的那棵槐樹,問:「樹上的那個『槐』字是你刻的?」
「很多事我不記得了,可我確信那是我刻的,我每日都會去那裡一次,就是為了看一眼那個字。」
聽到這話,姜夢槐倒也釋然了,就算他忘記了她又如何,她總會讓他都想起來的。
「吶,以後你就不能再是小謝師弟了。」
他眼神一慌:「那是什麼?」
她湊近他的耳邊,笑著說:「當然是小謝夫君咯。」
他微微一怔,然後笑了。
她抓起他的手:「走了,駕馬。」
他依言照做,牽動韁繩,馬兒就狂奔了出去,他在疾風中問道:「我們去哪兒?」
「去找我們的家。」
「好。」
她又問:「你想在哪兒安家?」
「只要有你在,何處不為家?」
她笑著道:「今晚是鬼節,那我們先迴流光城看螢火好不好?」
「好,小謝自當捨命陪娘子。」
—全文完—
作者有話說:
接著還有一個很短的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