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第199章
元寶兒這人頗具有號召力,他一會兒嚎啕大哭,一會兒捶胸頓足,他喊出的每一句話,勢必會有聲情並茂的神色和手舞足蹈的動作相配合,只見他時而懊惱哭啼,時而憤激昂,他繪聲繪色有板有眼的在台上宣揚號召著:「這樣一個好官,他怎麼可能會去貪污受賄,還貪了足足二百萬兩,二百萬兩,不是二百兩,也不是二萬兩,是二百萬兩啊,誰信呢,反正我元寶兒不信,整個元陵城數十萬老百姓們也不會信,即便是伍大人當真貪了,那麼他也鐵定是將這筆贓款全部用到七萬難民們身上了!」
元寶兒慷慨激昂的搖旗吶喊著。
他話一落,忽聞得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驟然在人群里響徹了起來,眾人被這聲驟然響起的鑼鼓聲嚇了一大跳,紛紛看去時,只見人群中一個黝黑的黑壯男人一邊敲著鑼鼓,一邊梗著脖子大聲附和喊道:「俺也不會信,俺也是草廟村的,俺的命是伍大人救的!」
他這吼聲一停,人群里另外一個方向又鑽出來一個高瘦男人接力喊道:「俺也不信,俺是萬壽村的,俺的命也是伍大人救的!」
「俺也不信,俺是荷花村的,俺的命也是伍大人救的!」
「俺也不信——」
「俺也不信——」
「俺也是伍大人救的——」
一瞬間,如同雨後春筍似的,一茬接著一茬的人頭冒了頭來,開始在人海中的各個角落裡吶喊叫屈著。
一個兩個,五個十個……
原本寂靜無聲的人群一下子騷亂了起來,百姓們開始是滿臉疑惑,繼而好奇,繼而振奮,再然後一個個神色凝重了起來,就連刑台上的三個儈子手也一時一臉懵然,束手無策。
而儈子手身前,被捆住手腳跪在那裡的伍秉之瞬間紅了眼圈,左右伍敏之,伍天瑜亦是神色複雜,繼而相視一笑,釋然淺笑了起來。
這時,元寶兒立趁熱打鐵跟著叫嚷號召道:「各位鄉親們,你們看到了么,這才是咱們窮苦老百姓們的聲音吶,元陵城的老百姓們無法來到京城,托咱們將這把萬民傘帶來了京城,這是元陵城一萬個老百姓們一筆一劃親自簽的名畫的押啊,若是伍大人官當得不好,老百姓們會瞎了眼願意為他請命么,官當的得好不好,朝廷不知道,可是咱老百姓們有眼啊,各位父老鄉親們,一年吶,當年俺們逃難之際足足一年的時間裡頭沒有一個官員開城門接納俺們這些難民們,只有伍大人一人大開城門接納了俺們,伍大人若是貪了賑災銀兩,那麼那些城門緊閉的官員們豈不是貪得更多,那麼多貪官污吏他們不去抓,卻要將這樣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給抓了殺頭,他們朝廷到底幾個意思啊,是不是想殺盡了天底下的好官,他們那些貪官污吏們才能繼續貪贓枉法,屠害百姓們吶!」
元寶兒扯著嗓子嗷嗷喊著。
他攪亂喊話間,高台那頭趙國舅已氣得甩著袖子噌地站了起來,王大人見狀,只一邊擦拭著額前的老汗一邊氣急敗壞的高喊道:「何人在此……在此胡言亂語,妖言惑眾,還不……還不速速給我將爾等刁民抓起來。」
王大人話一落,十餘名手持長矛的官兵立馬朝著元寶兒逮捕了來。
元寶兒邊跳邊躲,邊繼續嚎叫道:「鄉親們,快看,真正貪官污吏的名諱全都在那裡,那裡有一百多個貪官污吏他們放著不抓,他們要將伍大人這等青天大老爺抓了殺了,好官全讓他們給殺盡了,將來誰為咱們這些窮苦老百姓們作主請命啊!」
元寶兒扯著嗓子齜牙咧嘴的叫嚷著。
他喊話間,一個個乞丐們扒開了纏在了頭上的布匹,露出了額頭上鮮艷刺目的名諱。
元寶兒隨手揪住個乞丐,指著乞丐腦門道:「這個才是真正的貪官,這個是古道縣的縣令蘇大維,他貪了三萬兩修河款送給了台上的趙國舅,喏,就是那個八瞥鬍子國舅爺,卻將此事污衊到了伍老爺頭上!」
「還有這個,這個是蘇陽縣的縣令林之雄,他貪了四萬八千兩,鄉親們,這裡有一百多個貪官污吏他們朝廷不去辦不去查,卻將為國為民的好官抓了殺頭,他們不為咱們這些賤民作主,咱們便自己為自己搏出一條生路來,鄉親們,給我沖,咱們將伍大人給解救出來,咱們今兒個就將這些真正的貪官污吏們給一網打盡咯!」
話說元寶兒梗著脖子喊著叫著,擼起袖子,粗紅著脖子不管不顧殺瘋了眼似的,開始朝著向他衝來的官兵方向直直反撲了去。
只見他不知打哪兒摸出一個鑼鼓,照著官兵腦袋上便是用力一敲,不設防備的官兵被他敲擊得腦袋一懵,繼而身子一晃,搖搖晃晃直接倒地。
他此舉一發,身後十餘個跟隨者紛紛拔出腰間的大刀直直跟這伙官兵們對打了起來。
一旁的百姓們見狀,頓時被激發了心中的氣血,只見有人附和著齊齊擼起袖子打喊道:「沖啊,沖啊——」
一個個便是殺紅了眼似的,齊齊朝著擋在百姓們跟前的官兵隊伍沖了去。
因百姓人多勢眾,一呼百應間,人山人海就跟海嘯似的,瞬間朝著官兵們沖了過去。
圍在底下□□的官兵被衝擊得不穩,漸漸亂了陣腳,元寶兒扔掉手中的鑼鼓,趁機爬上了高台。
這時,王大人見局面失控,一時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只急得直指著台下的百姓們大罵道:「刁民,刁民,你們這是要……這是要造反啊!」
整個台上台下一時大亂,局面徹底失控。
不想,就在這時,一旁的趙國舅忽而拔出腰間的大刀,遠遠指著三個儈子手道:「你們三個,給我將三個犯罪就地正法了。」
說著,抓著案桌上的驚堂木用力的朝著案桌上一拍,力道之大,直接將整個木頭彈射開來。
三個儈子手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要拉開虎頭鍘行刑,這時,爬上高台的元寶兒齜牙咧嘴的指著三人咬牙切齒道:「你們敢!」
話一落,他面色猙獰死死盯著三個彪形大漢一字一句咬牙道:「青天大老爺你們也敢殺,你們難道不怕祖墳被撅,你們就不怕將來死了遁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么!」
大抵是元寶兒的面目太過猙獰,又大抵是元寶兒的詛咒太過毒辣,一時,只見其中一個儈子手雙手一哆嗦,立馬鬆開了手中的鍘刀,整個身軀朝著身後一退。
元寶兒見狀,立馬趁機跑過去將人一推,隨即一把跪在了地上,湊過去便匆匆替著腳邊的伍天瑜飛快解著繩索。
不想,伍天瑜卻擰著眉一反常態,匆匆道:「寶兒,莫要以卵擊石,你今日如此,便是入黃泉我也死而無憾了,莫要,莫要在為我等做無謂犧牲了,快,趁著如今大亂,快逃!」
伍天瑜心如明鏡。
寶兒此行已是窮途末路。
便是逃得出這處刑台,又如何逃得出這被包圍得水泄不通,如同鐵板一塊的刑場。
那姓衛的為了捉拿天覃,早已在此地布控,設下了天羅地網了。
然而元寶兒卻不聽,哪怕有萬一之可能,他也勢必要搏上一搏,哪怕拼了他這條命。
眼看著元寶兒匆匆解下了伍天瑜手上的繩鎖,眼看著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眼看著元寶兒要將人救下刑台了,就在元寶兒還未來得及展露出一臉喜色,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忽而脖頸間微微一涼。
一柄鋒利無比的劍抵在了他的脖頸間。
「沒想到沒能等來伍天覃那個縮頭烏龜,倒是等來了一條衷心耿耿的狗!」
衛狄用劍抵住元寶兒的脖頸,一字一句冷聲說著。
話一落,衛狄一腳踩在了元寶兒背上,沒有絲毫防備的元寶兒被他這一腳踩得一個踉蹌,整個身子朝著前方一撲,正好,他整個人直直倒在了前方的老虎鍘上,脖子正好穩穩卡在了老虎鍘的鍘板上。
衛狄見狀,雙眼一眯,只陰惻一笑道:「元寶兒,老子費盡心思抓你不到,不想你這條狗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那好,今兒個老子便拿你這條狗的狗頭給伍家的三個死囚打頭陣!」
衛狄一邊陰狠的說著,一邊咬牙切齒道:「要怪,就怪你跟錯了主子,到了陰曹地府那邊好好等著,甭急,老子馬上將你的狗主子給你找來一併送過去,好讓你們到了那邊繼續做一對生死相隨的野鴛鴦!哈哈哈!」
「放心,老子這一刀保證利索,保你一刀斃命,人頭落地!」
衛狄一腳死死踩在元寶兒後背上一字一句陰狠說著,說完,雙手驟然握緊了老虎鍘的鍘刀,只咬緊了牙關便要一刀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