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番外三·IF線
「這個小孩兒在哪撿的?」
「就在旁邊,倒在路上了,我看下這麼大雨再這麼下去不行,就給送你們這來了,我能走了吧?」
「稍等一下先生,我們現在還有一些事情需要確定……」
綠眸少年身上披著毛毯,渾渾噩噩的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
有女警官細心的給他塞了熱水,他也不知喝。
他現在的頭很疼,問了什麼事情都記不清,只是有那麼一聲在背後響起的槍聲久久迴旋在腦海里。
可是他不是應該死了嗎?之前沒能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好像魂游天外的,在這裡遊盪了很長時間……
「好可憐哦,完全沒有反應呢,」照顧他的女警察摸了摸少年的頭,擔憂的對身旁同事道,「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大事。」
「我已經聯繫醫院了,看這孩子沒什麼外傷也發燒,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傷害到大腦。」
「到底是什麼父母會讓他以這種狀態一個人在外面淋雨啊?真是太不負責任了。」
做完筆錄的手冢國次郎走出來,站在綠眸少年面前:「等著吧,你父母會來接你的。」
「……」少年沒有絲毫反應。
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並沒有出現,在少年入住醫院的三天後,警察確定了這孩子應該是個孤兒。
一開始撿到他的手冢國次郎還被懷疑過是不是想要遺棄,逼的手冢國次郎把曾經的警察證明拍了下來。
可沒想到本應該不關他的事情了,手冢國次郎又接到了電話。
「是這樣的手冢先生,我們了解到您沒有孩子吧,畢竟是您撿到了這個少年,所以我們想……」
手冢國次郎當即就想要拒絕——開什麼玩笑他一個人生活就算了,還要去照顧孩子?
「這個少年真的很可憐,像是遭受了什麼重大打擊,如果您也要拋棄他的話他就得去孤兒院……」
手冢國次郎心道你們這不是道德綁架嗎?那我更不幹了。
可是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是那雙綠色的眼睛,電話里那句「他真的很可憐」反反覆復回蕩在腦海里。
安靜的待在那裡的少年,像是曾經剛從卧底任務里歸來的手冢國次郎,感覺與這個世界都格格不入,不知道自己是誰。
手冢國次郎妥協了。
「你要收養這孩子嗎?」得到手冢國次郎難得聯絡的佐藤希趕過來,震驚的看著獃獃坐在一邊的綠眸少年,「手冢?」
「沒辦法了,總不能讓他去孤兒院吧?」手冢國次郎皺了皺眉,「幫我個忙吧佐藤,他的證件什麼的是不是能快一些……」
「能是能,但是你真的決定要養他了的話,是放下了嗎?」
「……」手冢國次郎搖了搖頭,「這不是一碼事。」
允許活人靠近自己,並不意味著就放下死人了。
佐藤希的侄女佐藤美和子和少年差不多大,因為手冢國次郎的叮囑,也被一起帶了過來。
佐藤美和子好奇的看著獃獃坐在那裡,眼神茫然看來看去的少年,嘗試主動和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佐藤美和子,你叫什麼名字呢?」
少年臉上的神色更顯困惑。
「他還沒有名字,」手冢國次郎道,「我正在想。」
佐藤希:「那叫手冢什麼呢?」
手冢國次郎:「反正不讓他姓手冢,萬一將來家裡人找過來,怪尷尬的。」
「你怎麼考慮那麼多了,哪怕是將來家人找過來,他們也會感激你的啊。」佐藤希無奈道。
「我不需要,」手冢國次郎將一支沒點燃的煙叼在嘴裡,皺眉望著旁邊的兩個孩子,「想來也不會是什麼好的父母,而且,我養他又不是為了給我真找個兒子。」
「不管如何,遇事多想想總是沒錯的,當初要是想的多了些的話,那個傢伙就不會死了。」
佐藤希:「……」
佐藤美和子拿過一本書,詢問綠眸少年:「你認識字嗎?」
看了眼那本書上的圖案,手冢國次郎靈機一動:「奧特曼?」
佐藤希愣了愣,笑道:「你還會對這個感興趣啊?」
「不是,我是說,叫奧特曼算了,起名字很麻煩的。」
「???什麼?那絕對不行,你想讓這孩子出去被人圍觀嗎?!」
手冢國次郎和佐藤希難得爆發了衝突。
少年的神色依舊茫然。
他感覺過了這麼幾天,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被他給忘了。
腦海中盤旋的槍聲,墜落在血泊中的烏鴉,曾經相依為命的另一雙綠眼睛,在少年的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逐漸淡化。
在那座被徹底摧毀的試驗場里,組織的人清理了將近一個月,這才徹底把現場清理乾淨。
包括收集那些碎的不成樣子的實驗檔案,以及……人。
實驗場雖然被一把火少了,但是仍舊殘留了不少痕迹,最先趕到的人滅火時看到那個血腥的場景,驚呼這是「天罰」。
人類的力量難以企及,只有神明才能做到這種地步,是神明在懲罰他們。
魏爾倫作為專門訓練過的,本來也相當謹慎,但是他並不畏懼在這裡留下自己的影像,他甚至還期待著那些人能根據影像找到他好讓他徹底連根拔除,所以烏丸蓮耶和朗姆酒他們後來在監控里找到了那個金色頭髮的青年。
戴著呼吸面罩的老人因為多年的期待付諸東流,激動的拽掉了呼吸面罩:「天罰?不過是被創造出來的,神明不也是人造的,居然還在反抗人類!」
「重啟實驗,朗姆,有本事就讓他再來一次!」
「boss,我們已經花費了太多時間和心血了,之前宮野他們死了,現在烏蘇酒他們也……這兩個同步推進的實驗都在停擺,後面接手的人也很難再有他們那樣的天才頭腦了吧?」
「我記得烏蘇不是有個弟弟嗎?」
「他不是研究員類型的,我也緊急讓人取了他身上殘留的實驗體相關的基因查看過,但是已經被融合的沒什麼參考性了。」
「……」烏丸蓮耶眯了眯眼睛,「還有那些失敗品,不是之前因為轉運有幾個活下來了嗎?在他們身上提取數據,無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所謂,反正都是廢物了。」
烏丸蓮耶咳嗽兩聲,重新戴上面罩:「之前唯一的成功作品,完全確認死亡了吧?」
對於他來說那只是個工具罷了。
朗姆道:「是,根據現場的調查來看……」
黑澤陣清理了那些被他殺死的組織成員,並且全都栽贓到了摧毀了實驗場的那個人身上去。
黑澤陣不喜歡那裡,只是曾經不得不在那裡待了好幾年,現在他唯一的親人死了,另一個人也逃離了這裡。
看到兄長屍體的時候,從前他叮囑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似乎都有了解釋。
兄長之所以沒有逃走,是為了讓這個實驗在他這裡泯滅。
他早就做好了在弟弟不在的時候徹底摧毀這裡的準備,逃走的少年也必然會因為刺激忘記這裡,一切都是一個局。
可是哥哥想看到的結局又是什麼?
黑澤陣不知道。
只是希望那個笨蛋別傻乎乎的在外面死掉。
黑澤陣也沒考慮過要不要去找他,想來兄長沒早早叫他和那個笨蛋一起跑,也是知道這點的,有點人天生就適合生存在黑暗裡。
總是神遊天外的青鳥狩經常會被周圍的一些孩子欺負。
尤其是同齡人,正好都處在不懂事的十四歲,看到青鳥狩不上學,和他說話也不吱聲,就知道坐在小遊樂園的鞦韆上,就拿石頭丟他。
不過青鳥狩能出來玩,基本都是被佐藤美和子帶著的,他們不敢在佐藤美和子在的時候欺負青鳥狩,買飲料的美和子一回來,憤怒的喊了一聲,就把那些人都嚇跑了。
佐藤美和子還覺得不解氣,追上去把他們揍到趴在地上求饒。
「嗚哇哇對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再有下次讓我看到你的!」
佐藤美和子叉腰對著逃跑的幾個人怒目而視,後面青鳥狩走了過來。
「你不說話,但是也要學著反擊啊!」佐藤美和子從青鳥狩懷裡拿出剛才被她扔過去的飲料,「就算是打不過也要知道逃跑!」
青鳥狩點了點頭,想了半天,困難的說道:「謝謝。」
佐藤美和子一愣,詫異道:「你能說話了嗎?」
青鳥狩沉默的拿過她的飲料,擰開瓶蓋。
他現在的腦袋已經不痛了,好像到現在,這個身體才徹底屬於自己。
他大概明白自己是穿越了,可是這些人說的話他都聽不懂,得艱難的從頭開始學。
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只是個簡單的幫擰瓶蓋的動作,青鳥狩微微用力,整個瓶蓋就都被他捏變形了。
青鳥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風忽然吹過,提醒著人們歲月的前進。
青鳥狩下意識看了一眼風吹來的方向,發現櫻花樹上似乎是要開花了。
櫻花綻開之時,似乎總是相遇的季節。
柏村和也撿到了一個少年。
很奇怪的事情,他本來是離家出走來找弟弟的,沒想到半路上還能撿到一個棕發綠眸的少年。
這少年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也不知道叫什麼,感覺反應有些慢,在柏村和也給了他一些吃的以後就自己跟了上來。
柏村和也沒辦法拋棄他,他回想起自己弟弟,怕中也在外面也像這樣沒人照顧。
習慣了當哥哥的柏村和也把少年領回自己暫住的地方,確認了他腦子沒什麼問題,只是整個人都十分茫然,讓他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柏村和也泡了兩碗拉麵,和洗完澡乾淨了起來的少年一起坐在餐桌上吃了飯。
「所以你是沒有記憶,那剛才我喊你你怎麼沒反應?」
「……不知道,我感覺腦子好亂,我到底是誰?」
「別太著急了,」看著捂住腦袋的少年,柏村和也連忙道,「慢慢想吧,你可以住在我這裡。」
橘發藍眸的少年像是對待弟弟那樣,拍了拍他的頭,在少年仰起的綠眸的視線中,溫和的笑了起來。
「我叫柏村和也,現在在找我弟弟……」
柏村和也並不會在一個地方長時間停留,當然他現在要找的人除了弟弟以外又多了一個——無名少年的家人。
如果他能帶著無名少年走到東京的某個地方,會有意外之喜的,可惜他們都不知道。
柏村和也拉著少年一起走在尋找親人的路上,不時的碎碎念著找到了人以後的日子。
「你不知道,中也真的是個很好的孩子,他是我最驕傲的弟弟了。」
「要是萬一找不到你的家人,以後我們三個一起生活也可以啊。」
兩個人結伴走在路邊,看著看著無名少年突然停了下來。
他指著遠處的貧民窟問道:「那是什麼?」
「……是城市的創傷,」柏村和也忽然不笑了,他嘆了口氣,「不要去那裡,那裡的人有一部分很可憐,但是也有一部分會傷害你的。」
柏村和也的家人當過兵還是醫生,他了解過很多東西。
柏村和也拉著少年的手遠離了那個地方。
「那創傷很難消失,我現在只希望中也不要在那裡面,」頓了頓,柏村和也回頭,笑道,「我覺得他肯定會沒事的,等找到他以後,他會有兩個哥哥你,我們兩個!」
過於燦爛的笑容總是很容易定格。
白髮紅眸的少年被捆成了個結結實實的粽子,只露出一個頭。
哪怕都這樣了,只有頭漏了出來,他甚至還在用牙齒去啃關他的鐵籠子,攻擊性相當大。
趁著白髮少年體力消耗殆盡抓住了他的那個人,正在朝著周圍的人介紹這個「商品」的武力值,要是訓練的好的話會有很大的用處。
他沒管周圍的竊竊私語,只一心想著破壞掉困住了自己的東西。
明明身處這樣亂糟糟的地方,可是新來?40;黑衣青年年輕人讓人覺得乾乾淨淨,有些與眾不同。
他的年齡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留著黑色長發,帽檐壓低豎起衣領讓人不是很能看清楚他的臉。
他是新面孔,卻對這裡的一切遊刃有餘。
這裡的一切對於年輕人來說都沒什麼意思,在他百無聊賴的看著四周時,他忽然停在了人群後方。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會兒白髮少年後,年輕人輕笑了一聲:「傻乎乎的。」
確實,啃鐵籠子這個行為太傻了。
老闆不敢放開他,大家又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麼攻擊力,也沒人想買他,倒是有人在看他的臉。
黑髮的年輕人說著怎麼傻乎乎的,卻邁步走上前——逆著那些不再對白髮少年感興趣的買家們的人流,他在鐵籠子前緩緩蹲下,看著白髮少年的眼睛。
於是他們相遇了。
老闆信誓旦旦的說暫時不可以放開少年,他凶到能把人咬死,並且擼起袖子給青年看自己手臂上那個極深的新牙印。
「哦,犬齒長得挺齊。」黑髮青年看了一眼,摸了摸那頭有些長的白髮,笑了一聲后,從身上翻出一個打火機,開始燒綁著少年的繩子。
然後在少年撲上來的那一刻,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個麵包。
在新的環境里,白髮少年展現出了宛如動物般的習性——他先把屋子裡的東西弄得一塌糊塗,然後跳到了大衣櫃的頂上趴著。
黑髮青年一抬頭,就能看到那雙紅眼睛像是小動物那樣從衣柜上偷偷閃現,和他對視了后又猛地縮了回去。
「算了。」青年不動聲色的坐在廢墟里的沙發上,在筆記本電腦上查找著資料。
最近抓到這個少年的附近……他的眼神停留在某個事故新聞上。
實驗室的操作失誤?看來是謊言啊。
「這家裡就我一個人住,你要是想睡在衣柜上面也無所謂,」他抱著電腦,站起身,「我去調查一下,要是我叫人來把家裡收拾乾淨,你不許攻擊那個人。」
衣柜上毫無回應。
「……」黑髮青年想了想,道,「我回來給你帶吃的。」
那雙紅眼睛又悄無聲息的探了出來。
青年眯了眯藍黑色的眼睛,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他現在還年輕,頗有些年少的自負,覺得自己腦子夠用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現在這個少年就是他的所有物。
孤身離開家裡后,青年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的神色突然柔和了下來,他接起電話,道:「狩……嗯,我最近大概會有些忙,話說回來……你知道該怎麼照顧孩子嗎?」
「什麼啊,又不是我的孩子。」不知道手機對面說了什麼,他笑了起來。
那是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摻雜,完完全全的最普通的開心笑容。
他成功的用足量的食物引誘了白髮少年。
少年的攻擊性還是有的,就是讓人來把家裡收拾了,都是他在旁邊看著才行,不然眼看著少年隨時都要攻擊人。
坐在煥然一新的家裡沙發上,他拄著側臉看少年坐在地上啃雞腿。
「代號是YLDS,感覺起個日本名字還是外國名字應該都可以。」
他的目光瞄到了書櫃里的一本書《亞特蘭蒂斯》。
「那就叫外國名字好了。」
白髮少年終於把頭抬了起來,看著在那裡想名字的青年。
他睜大紅色的眼睛,裡面充斥著青年的倒影。
亞蘭德斯和其他任何年齡段的未成年人都不同,他無法接受正常的教育,攻擊力遠遠超過這個世界上已知的任何體術類的世界冠軍,判斷力卻相當的低下,理智也近乎全無。
只是從那個人給他起了名字,還給他好吃的,不會用曾經實驗室里的那種冷漠眼神看著他,也不會傷害他……
「亞蘭德斯,你可以稱呼我『先生』。」黑髮青年微微仰著頭看不遠處的少年。
後來亞蘭德斯偶爾想起這個時候,才發現那是先生難得的意氣風發。
只是這個意氣風發和一點點兒的驕傲自負,在和摯友的爭吵中磨去了一些,又在之後的那場大爆.炸中最終磨的一無所有。
那個時候的亞蘭德斯不懂,他以最原始的本能來想,總認為這個世界上就兩個人,他自己和他的先生。
於是先生去見別人不行,別人來家裡不行,就是來送外賣的都只能放在門口就走。
覺得不能這麼下去的先生在給亞蘭德斯梳頭髮的時候道:「以後你自己去拿外賣,要是傷害別人就吃不到東西了,因為送食物來的人沒辦法把食物交給你了。」
亞蘭德斯臉上打滿了問號,然後他像是要逃避問題般毫無反應。
「你覺得不可以的話就得把打火機還我哦?」
亞蘭德斯聽到先生的話,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衣兜。
好不容易學成了一門手藝的先生讓他站起來,滿意的看著亞蘭德斯的這一身:「好了。」
新衣服挑好,頭髮梳出來,甚至還因為他手痒痒一不小心就多給梳了條小辮子。
不過看著挺合適的,頭髮再留長一些就完全沒問題了。
在亞蘭德斯開始逐漸平靜,能夠和他人相處的時候,烏蘇酒告訴了他一件事。
「亞蘭,你要記住,這個人,」照片上是一個棕發綠眸,笑容燦爛的青年,烏蘇酒沉聲道,「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