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沈懷君將帝梓一人安頓好,回到了清霄門,聽聞陸族一人在半路遭到了極大的精神打擊,意識有些話恍惚。
「反正沒死。」墨硯寒報喜不報憂:「估計看到深淵魔物嚇怕了吧。」
說罷拿出柔軟的被褥,平鋪在床上啪啪啪拍好。
沈懷君神色疑惑,陸族是何等人物?竟能被區區的深淵魔物嚇怕?但今晚一役,他心疲憊,躺到床榻上。
下的被褥被硯寒拍得如同貓窩般鬆軟如,雲朵似的托著他疲累的體。
墨硯寒將他上半抱在懷裡,目光沉沉望著下人。
「師尊睡吧,我師尊扇涼風。」他輕聲道。
沈懷君閉著雙眼,全的意識在向下深陷,聞言打趣:「我還以為你又不老實......」
說話間,墨硯寒微涼的手指已經探入了他交疊的衣領,他只剩一件單薄的夏日裡衣,穿不穿都沒區別。
「師尊猜錯了,我可是鬼主,本性難移呢。」墨硯寒的側臉緊貼自家師尊的肩頭,輕啄著玲瓏小巧的耳垂。
「弟子為您鬆鬆筋骨,您好入眠。」
「......好吧。」
直到沈懷君清晨起來,在銅鏡里見到自己脖頸處的紅痕時,第一次體會到了鬼域有的松筋骨法。
他起去清霄大殿尋柳齋,人剛走進清霄大殿,發現雪閣主也在。
「雪閣主打算在清霄門修整幾日?」沈懷君客套問道。
哪知雪閣主一臉緊張,看看周圍沒人,偷偷伏在他耳畔正要說話,忽然雪閣主被一股大力猛然拉開。
「說話就說話,幹嘛靠這麼近!」墨硯寒黑臉道。
雪閣主急忙後退幾步。
沈懷君見狀便將雪閣主帶到偏殿處,雪閣主說起:「陸澤淵不對勁!我昨天反應過來,他整個人都不對勁!」
「哪裡?我為何沒察覺到?」沈懷君問。
「正是因為你沒察覺,所以這事奇怪!」雪閣主急道:「昨天我左想右想覺得不對勁,陸族的道侶隕后,陸族只消沉了幾日,又恢復了正常。」
「我當年就覺得奇怪,陸族和他的道侶情誼深,怎麼會這般平靜呢?」
墨硯寒不解:「但和魔族有什麼系?」
雪閣主也怔住,的確,此事和魔族沒有半點系,而且只是他憑空臆想,說不定陸族和道侶的情誼不太深呢?
沈懷君偏頭想了想,只道:「今晚設宴,款待眾人。」
傍晚時分,清霄大殿燈火通明,所有參與鮫人族的修者都被請到大殿中。
「感謝各位助清霄門鎮壓魔族!」柳齋高高地舉起酒杯。
眾人飲罷,柳齋向沈懷君遞去一個眼神。
沈懷君的側便是陸族,這是柳齋地安排的座位,陸族正悶悶地飲酒,似有心事。
「師尊少喝點,今晚回去要服藥的。」墨硯寒不知從哪裡冒出來,從后抱住沈懷君,輕聲道:「不過師尊若是醉酒,我自然有解酒的法子。」
「......」
沈懷君嗆了口酒,臉色薄紅推開硯寒:「自己去下席坐好。」
小鬼主知道自家師尊有要事在,不舍地鬆開手臂,乖乖回到下席。
沈懷君整下被硯寒壓皺的衣襟,抬起頭,發現陸族正在怔怔地望著他。
「少年心性,大抵都是這般吧。」沈懷君笑道。
可陸族卻搖搖頭:「當年瑤兒也是差不多的年紀,但她心思細膩,總是能處處照顧好我。」
沈懷君眉心一跳,裝作不在意問起:「瑤兒?沒聽陸族提起過。」
陸族的道侶隕時,他與陸族交情不深,也沒見過這位道侶。
陸族嘆息:「瑤兒什麼都好,可她和我不是一種人,她性子執拗,堅持修習劍道,但劍道的雷劫兇猛,她沒經受住。」
隨即抬手飲下一杯冷酒。
陸族傷心欲絕,沈懷君眼神發怔,隱隱也有些擔心小鬼主的安危,忍不住開口說起了自家的道侶。
「硯寒他也差不多,偏偏要在清霄門修建八層的宮殿,我怎麼勸也不管用。」
「他還非叫我吃靈藥,那靈藥珍奇,一顆足矣換下小山般高的靈石。」
「還有每晚非要抱著我睡,性子偏執得很。」
沈懷君想著,最後嘆道:「幸虧他是鬼主,不用經歷雷劫,不然我豁出這條命也要救下他。」
他說著抬起頭,竟發現陸族竟然起向門口走去。
「陸族怎麼了?難道是飯菜不適口?」沈懷君忙起挽留。
陸族轉過,幽幽道:「沈仙君,我是來宴飲的,不是來聽你同鬼主甜甜蜜蜜的私事的?」
沈懷君一怔:「哪裡甜蜜了?」
他似乎也沒說什麼呀。
陸族不言,轉離去。
宴飲結束,雪閣主和柳齋來問,沈懷君只好如實相告,並委婉道歉:「是我失策了。」
「可我真沒覺得自己說錯了話。」
雪閣主和柳齋齊齊無語,最初他們也是在安慰沈仙君,但得知沈仙君將交談盡數說出后,兩人都懵了。
唯獨墨硯寒靠在柱子旁,嘴裡叼了根草,臉上得意又囂張:「的確,師尊沒說錯話,這都是我倆的日常罷了。」
「......」
「話說。」沈懷君忽然提到:「雖然同陸族只短短說了幾句話,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雪閣主,陸族當年可否有為道侶擋雷劫?」
雪閣主認真回想了下:「沈仙君這般一說,我想起來,當年陸族的確沒為道侶擋雷劫。」
「畢竟陸族當年也年輕,害怕雷劫,可能因此心裡有愧?」
再多的猜測也僅僅是猜測,沈懷君一路送別雪閣主,兩人一起站在山門口望著遠處燈火繁榮的夜市。
他地嘆了一口氣。
眼下的境況陷入兩難,他們倒是想直接同陸澤淵明說,但若陸澤淵真勾結,無異於打草驚蛇。
「可咱們的證據又不能直接去搜捕瓊花州。」雪閣主為難道。
沈懷君卻冷冷道:「但直接搜捕是最好的選擇。」
雪閣主詫異抬起頭。
沈懷君的手扶上雪閣主的肩頭,神色嚴肅:「雪閣主,有件事我要拜託你,你能親自送一封信妖族么?」
雪閣主一驚:「妖族?聯繫妖族幹什麼?」
沈懷君:「自然是為了......必要時幫忙出兵。」
*
妖族大殿,酒氣衝天。
殿前擺放著大大小小的酒罈,妖王懶洋洋地躺在寶座中央,指尖擎著酒盞,面色酡紅。
「桂花酒不好喝!換、換烈酒!」朝庭醉醺醺高喊著。
侍衛雪戎皺起了眉頭:「王上,您已經醉了三日,您什麼時候清醒下?」
朝庭卻緩緩抬頭,望著雪戎:「怎麼?清醒做甚?」
「本王清醒,就是為了仔仔細細地回想當年是如何欺師、如何讓沈懷君在思過崖吹了二十年的寒風么!」
酒盞砸在石地板上,澄黃色的酒液濺了滿地。
雪戎無言,默默吩咐侍從取來烈酒。
殿外似乎有人影閃過,朝庭眼睛一眯:「那是誰啊?」
「是封地進貢的一隻巫妖,說占卜很靈。」雪戎道:「我這就吩咐侍從把他攆走。」
哪料朝庭一擺手:「停,把他帶進來!」
巫妖形矮小,衣著破爛,但氣度不凡,見到妖王不卑不亢。
朝庭撇了他一眼,開口道:「本王算件事。」
巫妖附禮:「您請講。」
「本王算算,我和沈懷君的機緣。」朝庭說罷,遞巫妖一塊收徒玉佩,這玉佩是他和沈懷君唯一的交集了。
巫妖應聲,將玉佩貼在額頭上,緩緩念誦咒語,不多時,巫妖頭頂出現一小小的金色光團。
巫妖小心地將金色光團摘下,向前一推,金色光團飄蕩著飛入朝庭面前。
「這、便是您和沈仙君的機緣。」
朝庭好奇地看著金色光團,將指尖刺入光團,剎那間,金色光團籠罩了全,他在光團里看見了自己,尚處襁褓中的自己,和中年時的父親。
他看到自己被沈懷君抱在懷裡,一路避開暗殺回到清霄門。
他看到自己牙牙學語,在蓮池旁跌倒磕掉了牙,對著大驚失色的沈懷君傻笑。
可隨即他又看到沈懷君從山門外帶回個少年,少年抱著手臂囂張地讓他喊師娘。
最後他看到沈懷君披大紅嫁衣,清霄殿前同鬼主結下同心佩,大紅嫁衣襯得沈懷君面色如桃花,光團里的他怔怔地望著這一切,將心底的奢望都埋葬。
沒有杜家滅門,沒有思過崖,只有他為徒弟不甘心地看著沈懷君同他人結契,沈懷君也並不厭惡他,還笑著他遞喜糖。
而他,起碼可以在思念的時候來到沈懷君的書房,以請的名義偷偷望一眼師尊,心裡寬慰自己。
「好歹、好歹我們也是師徒啊。」
朝庭獃獃看著眼前的幻境,忽然伸手將金色光團打破,一把抓起巫妖,咬牙切齒:「小小巫妖,你敢戲弄我?」
可巫妖卻平靜地搖了搖頭:「沒有,小的推算的因果便是如此,若因果改變,定是有人改了您的天命。」
改天命?
「誰敢改我妖王的天命!」
這時有人跑來通傳:「王上,清霄門派人您送消息。」
朝庭一聽到「清霄門」三個字,眼睛登時一亮,一把扔掉巫妖:「快,快傳喚!」
雪閣主立刻被傳到大殿內,雪閣主禮寒暄后,遞上一封信。
「此乃密信,還請您親啟。」
朝庭接過信件,粗略地掃了一眼,發現不是沈懷君所書後,興緻全無,扔開通道:「說要提防魔族,時刻準備派兵?魔族最近怎麼了?」
雪閣主呵呵一笑,解釋道:「可能妖王有所不知,笙乃是魔族細作。」
「他呀。」朝庭換了個姿勢,不耐煩道:「是就是唄,你們九州修者廢物,事事都仰仗著清霄門,出個叛徒竟就嚇破了膽。」
雪閣主不服氣,他承認自己和沈懷君比起來像個廢物,但這話輪不到妖王來說!
「嚇破膽?朝庭我告訴你,魔族用天書從深淵裡召喚出魔物,那魔物兇險異常,指不定哪日魔族就攻攻打到妖域了!」雪閣主喊道。
朝庭的目光忽然一凝:「天書?什麼天書?」
雪閣主幹脆說出實情:「鮫人族曾經的仙寶,能逆改天命的天書!一直在笙手裡!」
轟隆一聲,妖王的腦海彷彿瞬間炸開,他喃喃地念叨著天書二字,心裡瞭然。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朝庭瞬間明了前因後果,難怪笙一路順風順水,原來都是逆改天命的結果,而自己也因此受天命更改的牽連,做下了種種難以挽回的惡事,讓沈懷君厭惡了自己。
都怪笙!
「笙、笙人在哪裡?」
朝庭磨著鋒利的齒尖,四處張望,暴怒的他簡直想立刻撕斷笙的脖子,忽然他想到信中的話,信中說魅姬魔族很可能在瓊花州有據點。
瓊花州么?
在酒意的刺激下,朝庭雙眼赤紅幾乎要淌出血淚,狠狠盯著瓊花州的向,飛一躍直接衝出了大殿!
雪閣主驚慌在後面喊著:「妖王?妖王你幹什麼去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小天使們!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故里江添5瓶;腐姬子、蓮動漁舟、晉江文學城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