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月楹沒有否認,焦急問,「你快說,蕭不言怎麼了?」
燕風後知後覺,「月楹姑娘誤會了,出事的不是世子,是薛將軍。」
聽到不是蕭沂,月楹慌亂的心安回了原位,薛觀與她有恩,也必須救。
「好,我去準備一下,稍後隨你去軍營,路上你再與我說說情況。」月楹當機立斷,燕風來請她,定是軍醫沒有辦法,時間不等人,耽擱一分,薛觀就會更危險。
燕風愣了愣,似有些驚訝於她的果決,「好。」
月楹拉著代卡避開人,「我去趟軍營,歸期不定,你幫我照顧好知知。」
「照顧知知沒問題,」代卡看了眼燕風,起了八卦的心思,「那位來使模樣不錯,是舊識還是……」
「你這丫頭!」月楹推搡了她一把。
代卡摩挲著下巴,「不對,應該是你方才喊的蕭不言才是。」
這姑娘這兩年越來越不好糊弄了,月楹決定避而不答,「走了!」
「讓廖雲陪你去,萬一出事有他在我也好放心。」
「嗯。」月楹接受代卡的好意。
代卡瞧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蕭不言這個人決計與月楹有些關係,與月楹相處時間越長,月楹的破綻也越多與她當初說的不甚相同,尤其是關於小知知的父親這一點。
小知知也曾懵懂問過自己的父親,月楹總是打著哈哈過去,不說他死,也不說他活。從那時起,代卡就猜測小知知的父親大概率沒有死,只是月楹不願意說。
月楹有許多秘密,這都不重要,因為月楹是她的朋友,是她阿吉的義女,也是救了苗城眾人的人,她願意無條件相信她。
去軍營的路程,快馬也要好幾個時辰。
月楹在這兩年學會了騎馬,但急行軍還是不行,況且她還帶了個空青,實在快不了。
走了一半路,燕風下令休息,月楹要是累垮,就是到了軍營,也救不了薛觀。
「薛將軍是中了西戎的虎頭彎鉤箭,這種箭厲害就厲害在箭頭的倒鉤上,密密麻麻都是倒刺,刺入身子,想要拿出來,非得在身上開個血洞不可,更何況箭上還淬了毒……」
燕風詳細說著,月楹心中大致有了動手的法子。
她沒想到當日贈阿謙的一顆假死葯能救薛觀,真是命運無常。
聊完了薛觀的傷,燕風瞟了好幾眼月楹,連青空都發現了不對勁。
青空啃著乾糧,這位將軍不會看上師父了吧?
廖雲更是冷冷地盯著燕風,手按在劍上,一個合格的侍衛,就要時刻準備著。
燕風的話在嘴裡轉了幾圈,還是沒問出口。
月楹點破,「想問什麼?」
燕風乾笑了下,「姑娘假死遁走,不就是為了離開世子嗎,怎麼這次……」剩下的話他沒問出口。
蕭沂再見她會怎樣她不知道,薛觀需要她的救治,即便是還有被蕭沂囚禁的風險,她也要去救。
而且這次她不是一個人,她有代卡這個朋友,還有戎卡城主作為後盾,蕭沂就是想強留,恐怕也沒那麼容易。
至於知知的存在……
月楹休息夠了,「空青,能撐得住嗎?」這孩子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長途跋涉從沒喊過一句累,若非薛觀的手術需要一個助手,她不會帶著他。
「師父,我可以!」空青挺直並不寬厚的脊背,小小的少年眼裡是倔強的光。
「好,繼續趕路。」
眾人快馬加鞭,終於在日落之前趕到了軍營。
為少些麻煩,月楹做男裝打扮。
軍營門口,薛如元與蕭沂翹首以盼。
當眺望見那馬上的身影時,他整個人愣住了,腦中空空,宛如一個中空的陶俑。
即使時隔三年,即使相隔甚遠,即使她身著一身男裝,他能只憑一眼,就認出她的身影。
馬隊漸漸逼近,薛如元見燕風帶著人回來,臉上有了笑。
月楹翻身下馬,長時間的騎馬趕路,她大腿內側磨得生疼,下馬時有些不自然。
蕭沂身子比心老實,腳跨出了半步。
卻見一個陌生男子,扶著月楹下馬。
「岳姑娘小心。」廖雲搭了把手。
月楹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的蕭沂,銀甲銀盔,少年將軍身姿挺拔,這幾年的戎馬倥傯在他臉上似乎沒有留下痕迹,白皙的皮膚晒黑了點,成了健康的小麥色,眉目依舊俊朗,讓人移不開眼。
她在看蕭沂,蕭沂也在看她。
在這滿天的黃沙中,女子靜雅儀閑,沉靜如水,身上那股安心寧神的葯香更濃烈了些。她眉目靈秀,更勝從前,多了一分自信,猶如一朵盛開的凌霄花。
兩兩相望,靜謐無言。
「神醫,求您救我兒。」薛如元哀聲祈求,彎下身軀,同時也有些訝然這神醫的年歲。
月楹抬手扶了把,「薛帥不必行此大禮,我既來此,就是為救薛將軍而來。」
「病人在哪?」月楹不想耗費時間在虛禮上。
「在帳中。」薛如元引著月楹進去。
床榻上的薛觀面如死灰,旁邊有個婦人一直攥著他的手,看模樣是薛觀的夫人。
「秋煙,大夫來了,你快讓開。」薛如元催促。
秋煙退到一旁,看見月楹,「請神醫務必救我夫君!」
軍醫也在帳中,瞧見月楹是個青年公子,「你就是苗城神醫?怎得如此年輕?」
是不是找錯了人啊?他沒將疑惑問出口。
背著藥箱的青空不樂意了,「我師父年歲雖小,醫術卻是頂好的,你這軍醫,未免也太以貌取人了吧,你年歲倒是大,怎麼沒見你治好薛將軍!」
「你這孩子怎麼……」軍醫反駁。
「閉嘴,出去。」蕭沂開口呵斥。
他面色不虞,軍醫有些害怕,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出去。
蕭沂道,「請神醫繼續,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
月楹忽然夢回幾年前,他也是這麼無條件幫著她掃清一切障礙,然後溫言讓她繼續治。
月楹也沒客氣,「我需要這裡再亮一倍。」
蕭沂立即命人點起數只燈籠。
月楹仔細檢查著薛觀的傷口,傷口太深,倒刺太多,想要□□,幾乎是不可能的。
「青空,把薛將軍扶起來。」
青空照做,穩穩扶著薛觀的雙肩。
「蕭將軍可否幫我一個忙?」
月楹突如其來的點名,蕭沂一怔,「你說。」
月楹指了指薛觀身上的那支箭,箭的尾羽已經被剪掉,只留一截光禿禿的杆子在外面,「用掌力,將這支箭打穿。」
「打穿……這怎麼……」秋煙擔心道。
薛如元穩了穩心神,「聽神醫的。」
月楹又問了一遍,「可有難度?」
「沒問題。」蕭沂坐到榻的另一邊,青空讓了半個身位給他。蕭沂掌心蓄力,精準打出一掌。
只見半截箭從薛觀的背後射出,鮮血如注,月楹馬上用銀針替他止血。
如此一來,本複雜的箭傷,成了簡單的貫穿傷,雖看著又在薛觀的身上留了個洞,卻是大大減少了傷口暴露在外的面積。
「請各位出去。」月楹穿好白大褂帶好手套,開始下逐客令,接下來她要開始手術了。
「空青,刀。」
眾人聽話地退出去,蕭沂轉身出去之際,深深地回望了一眼。
月楹氣定神閑,下刀果決,暖黃的燭火照映在她的面龐上,眼中閃著細碎的光芒,她認真的模樣,實在太美。
月楹切去薛觀傷口的腐肉,接著給他解毒。因為血脈被金針封住,並沒有發生血崩。
「接下來的縫合,青空,你看好了。」
這縫合之術青空拿豬皮練了許久,才像一點樣,終究縫的還不夠漂亮。
青空專心致志瞧著,彎針到了師父手裡,異常聽話,不像他縫的歪歪扭扭,月楹起針與落針,十分準確,手術結打得更加是漂亮。
月楹鼻尖出了細密的汗,浸濕了棉布口罩,長時間的用眼讓她眼眶乾澀,酸疼得厲害。
蠟燭不似電燈,還是幾十支蠟燭一起點,尤為燥熱,雖是春日裡,也架不住這熱浪。
「青空,你來。」還剩下一小半,精密的地方她已經做完,剩下的對青空來說沒什麼問題。
青空興奮地接過手,「師父,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月楹點點頭,拉下口罩出去透了口氣,實在是有些缺氧。
腦子清醒了不少后,月楹才重新進去。
青空的手指修長,是很適合做手術的一雙手,她當時也是因為這雙手收了他。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眼神就是好使,青空沒用多少時間就做好了收尾。
在月楹看來他已經完成的很不錯了,小少年卻有些懨懨,對比著兩道縫合疤,「還是比不上師父。」
月楹笑道,「你才學了多久,真比我好,師父也教不了你什麼了,不過,你往後定會比師父厲害!」
「才不會,師父是最厲害的!」
月楹淺笑不語,拍了拍他的腦袋。
「他的脈象平穩,就看今夜了。」月楹已經替薛觀解了假死葯。
「你先睡會兒吧,咱們師徒倆輪流守夜,你守下半夜。」
青空很聽話,「好。」小少年也是真的累了,合上眼眸,沒多久就睡著了。
夜裡,薛觀發起高燒,月楹給他物理降溫,全身擦了一遍白酒。
時不時看一眼漏刻,水漏刻滴答滴答的,眼看著過了子時。
月楹再探薛觀的額頭,緩緩笑起來,太好了,已經退燒,這一關算是抗過去。
青空仍呼呼大睡,月楹沒忍心叫他,給他批了件外袍,往主帳走去。
主帳里只有秋煙,件月楹來,忙問,「我夫君如何了?」
「已經脫離了危險。」
秋煙眼淚奪眶而出,雙腿一彎就要給她跪下,「多謝神醫。」
月楹托著她雙臂,「受不得夫人大禮。」
「應該的。」
美人垂淚,月楹不忍,「薛將軍無事,夫人該高興才是,哭什麼。」
秋煙也是颯爽女子,抹了把眼淚,「神醫說的對。我能去看夫君了嗎?」
「可以。」
秋煙一溜煙跑出去。
月楹搖頭笑笑,她過去了,自己倒是可以繼續等薛如元回來。
作為父親,薛如元定然是想第一時間知道薛觀的情況。
可等著等著,再加上暖意一烘,月楹的眼皮子就不受控制,她單手撐著腦袋,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薛如元處理完事情后直接去了薛觀帳中,聽見兒媳的呼喊聲才敢進去。
薛觀呼吸平穩,青空睡得香甜。
蕭沂沒看見月楹,「楹……岳大夫呢?」
秋煙道,「應該還在主帳中,神醫想告訴爹來著。」
「我去瞧瞧。」
蕭沂去到主帳,看見撐著手睡著的月楹,眼眸緊閉,睫毛微微翹起,倦色難掩,燭光給她籠罩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安靜又祥和。
蕭沂不欲破壞這安寧,沒有叫醒她,一手搭在她背後,一手放在她膝完,將人打橫抱起,回了自己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