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107章
讓蔣嬌嬌和姚之如都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們陪著苗南風去了陳留後不到兩天,蔣家這邊就差人過去給她們送了消息,說是解試結果出來了。
謝暎和沈約雙雙中舉,成功進入了明年的省試。
兩人高興地不行,當天就急急忙忙地趕回了巷子里,一個往沈家跑,一個則徑直往謝家沖。
謝暎見到蔣嬌嬌的時候還有點驚訝:「不是說要七八天才回來么?」
蔣嬌嬌哪還顧得上這個,激動地道:「我聽說你中舉了,恭喜啊!」說完,她拉著謝暎的手就蹦躂開了,止不住地高興道,「太好了,太好了!」
謝暎滿眼含笑地看著她。
不遠處的謝夫子端著剛煮好的湯餅,眼見此情此景,一臉不想直視地搖了搖頭,轉身進屋去吃了。
「才只是考過了解試而已。」謝暎等她蹦躂完了,方溫柔地說道,「等明年殿試之後你再為我高興不遲。」
「解試多不容易啊!」蔣嬌嬌道,「你考過了它,就是往前走了一大步,接下來便只剩兩步了。我當然高興,還要狠狠地高興!」
她小時候不懂,但沈縉的事卻讓她留下了些陰影,在她心裡解試就是一座大山。何況謝暎是要中了進士來娶她的,她的激動之心自然勝過尋常人千萬分。
甚至勝過了謝暎本人。
「之之也為沈二郎高興呢。」蔣嬌嬌說道。
謝暎凝眸看了她片刻,忽然傾身上前,將她輕輕抱住了。
「嬌嬌,」他喟嘆道,「我若不能娶到你,必將是終身遺憾。」
蔣嬌嬌起先還有點兒羞澀,聽他這麼一說,立刻本能地抬手往他背上拍了下,說道:「呸呸,不許咒自己!」又甜蜜蜜地笑著回抱了抱他,好似寬慰地道,「你一定能娶到我的。」
謝暎聞著她身上暖暖的香氣,耳根微紅,含著笑,低低應了聲:「嗯。」
與謝暎同樣冷靜清醒的還有沈約。
他中了舉,最高興的也不是他,而是除了姚之如之外的,他的家裡人。
沈慶宗只覺得自己綳了多日的弦瞬間鬆了一大半。
長子的經歷是他心裡的痛,也是他一直揮之不去的陰影,要是次子這次再折戟於此,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沈家的祖墳哪裡出問題影響了風水,讓「解試」這兩個字成了他們全家的魔咒了。
還好。他想,還好。
唐大娘子就表現得更高興了,她甚至覺得慶幸,慶幸他們當初答應了兒子和姚之如的婚事,這才讓他順順利利地考了試,中了舉。
所以姚之如上門說來恭喜沈約的時候,她還破天荒熱情地把人叫過去喝茶,笑眯眯地聊了好一會兒。
最後還是沈雲如提醒她,她才想起來讓姚之如去和兒子單獨說會兒話的。
等姚之如見到了沈約,才發現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興奮和激動之色,以她對他的觀察和了解,他只是今日的唇角比平日彎得略深了些。
她看了眼他桌上攤開的書,溫聲說道:「今日是好日子,大家都為你高興呢,要不我們叫上謝元郎和嬌嬌他們,一起去遊河好不好?」
她不想沈約給他自己太大的壓力。
沈約笑著說道:「今日是好日子,你既回來看我了,自然是我們兩個多待一會兒說說話才是最好。」他像是也知道她在想什麼,反勸道,「你放心,我心裡有數的。只是我覺得中舉本是及第之必須,所以告誡自己不要得意忘形罷了。」
畢竟舉人之名也不過這一榜,倘明年春闈不中,又要重來。他要的是進士及第,中舉本就只是必經的過程,他不想為此高興得太多,寧願為之後兩試多攢些福氣。
姚之如聽他這麼說,這才放心了,含笑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該是我向你學一學這樣的平常心。」
沈約拉住她的手,滿目柔和地看著她,莞爾道:「其實是我向你學得更多。」
姚之如微感訝然,她不知他這話從何說起,正想多問兩句,沈約的二叔沈耀宗卻忽然來了。
姚之如面頰微紅地收回了手,沈約不想她尷尬,便先迎了出去。
「二叔。」他向著沈耀宗端端一禮。
沈耀宗微微點頭,將手裡的盒子遞了過去:「這是給你的,賀你中舉。」
沈約恭敬謝過,接到手中打開一看,發現裡面是方上品紫石硯。
他很是喜歡,於是又再謝過。
「子信。」沈耀宗看著他,頓了頓,說道,「春闈,你努力。」
說完這話,他伸手拍了拍沈約的肩,便轉身徑自去了。
沈約看著他二叔離去的背影,心中微感異樣,隱隱覺得對方似是還有話沒有說完。
他返回去,在帷幔后找到了坐在那裡的姚之如,她正從容悠閑地在翻閱著手裡的書。
沈約忽然覺得,這大概就是他們以後日常生活的模樣。
他不由笑了笑。
姚之如望著他,微笑問道:「沈二丈送了什麼好東西給你?」
「紫石硯。」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盒子,打算俯身拿給她看。
姚之如正好起身湊了腦袋過來。
沈約猝不及防地低頭親到了她的額角。
空氣倏然一滯。
姚之如漲紅著臉,下意識抬手捂住被親到的地方想往後退,不料後腳跟踢到凳子,她小腳站立不住,瞬間往後倒去。
沈約顧不上別的,忙伸手去撈她。
這一撈,正好撈在她腰間。
姚之如的臉已經紅透了。
沈約也不太好受,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
他只好不去看她的眼睛,只小心地順勢慢慢卸力,將她放到了凳子上重新坐著。
鬆手退開的時候,他錯過她身畔,竟有些捨不得。
「對不起。」他低聲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姚之如聲如蚊蚋地道。
沈約頓了頓,又微紅著耳根道:「你身上的玉蘭香,很好聞。」
姚之如垂下眼眸,淺淺彎起了唇角。
***
蔣修成親前夕,蔣黎以「東主有喜」為由關了鋪子,也給所有人都放了假。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不久後周乾便親自帶著禮物去了照金巷找她,說是自家老闆送給她侄兒的新婚賀禮。
是一對尚未刻字的瑪瑙小印。
蔣黎直覺這是陶宜送的。
她微笑了笑,說道:「有勞周掌柜代我謝過陶老闆,他若得空,明日不如也來家裡喝杯水酒。倘不便前來,以後有機會請他到酥心齋用飯。」
周乾沒有否認她說的「陶老闆」,而是頷首應道:「好。」
蔣黎心下忽松。
她返身回去后,便把這對瑪瑙小印給了蔣修,只說是平日里關係不錯的商戶老闆送來的。
蔣修剛剛才心滿意足地試完了婚服,此時見這對瑪瑙印石做得乖巧喜人,更覺心情舒暢,說道:「這個實用,我還能隨身帶著,正好和南風一人一個。等回頭我找個刻印手藝好的來搞。」
蔣嬌嬌有點羨慕地看著,問她哥:「你打算刻什麼呀?」
蔣修也沒細想,隨口道:「印章不就是拿來表明身份的么?我倆應該就是刻名字吧。」
謝暎好心提醒道:「其實也能刻別的。比如,只你們兩個知道的對方的昵稱。」
蔣修一怔,霎時有些紅臉,不自在地否認道:「我們才沒有什麼昵稱。」
姚二郎在旁邊搖搖頭,說他:「那你就不能給人家想個好聽的昵稱?沒情趣。」
沈約笑了笑,說道:「我看你還是不要急著自作主張,等到時問過苗小娘子才說吧。」
蔣修一想,也是,與其搞個她不喜歡的驚喜出來,那還不如直接問她喜歡什麼樣的。
於是他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把這對印石收了起來。
姚二郎此時問謝、沈兩人道:「明兒攔門是你們兩個去領頭吧?」
蔣修一聽,立刻道:「去什麼去,他們兩個是牛刀,這等小場面,有其他人隨便攔攔就行了,你還缺那幾個花紅啊?」
沈約和謝暎對視一眼,不由失笑。
蔣嬌嬌調侃地道:「大哥哥,你就這麼怕他們兩個把你媳婦堵在外頭了啊?」
蔣修一本正經地道:「那詩都是用慣了的,我只是覺得沒必要非搞什麼新意出來為難人家。」說罷,他還肘撞了一下謝暎,問道,「你說呢?」
謝暎點點頭:「對。」然後笑著說道,「不為難別人,就是不為難自己。」話說到最後,他還含著笑有意無意地看了蔣嬌嬌一眼。
蔣嬌嬌微怔,繼而笑彎了眼睛。
蔣修覺得這妹夫果然是識趣的,於是給了對方一個讚許的目光。
沈約也很有自覺性地道:「的確,我也不想為難自己。」
說著,他也看了姚之如一眼。
她微紅著臉抿了抿唇角。
姚二郎只當自己瞎了,一臉愛咋咋地的樣子轉開了臉。
蔣修沖他說道:「你別不滿意,等你成親的時候,我們三個若加起來,只怕你們都招架不住。」
姚二郎道:「哪有三個,你們那邊最多兩個,沈二可是我妹夫。」
他知道自己的婚事全看父母的安排,若無意外,應該會在小妹之後。畢竟現在家裡也沒有那個精力和閑錢來管他。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蔣嬌嬌和謝暎。
那兩人正在滿眼含笑地看著對方。
姚二郎心下微澀,忽然有些感慨。
不知不覺,他們大家都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