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只要我說有,神脈就在那裡。◎
崔椋拖著受傷的身體回到了戰場之上,她的目光不斷在人群中搜尋著,卻根本找不到段笙鶴的蹤影。
……她一個妖定是不想參與這場戰爭,臨陣脫逃倒也說得過去。
「不好。」突然間,崔椋好似想到了什麼一般,她一劍捅穿朝自己撲來的幾隻小妖,然後便將帶血的燼宵劍拋到空中。
段笙鶴一直隱藏得很好,今日既然直接對她下手,那說不定在其他方面也有所行動。
雖然崔椋並不知道一隻妖為什麼要待在鹿蹊山上,但現在妖族是殷、莫兩家那一方的,為了防止段笙鶴靠著親傳弟子的身份與敵人裡應外合,她打算先回去看看段笙鶴有沒有上山。
曾玄黎正在不遠處殺敵,看到崔椋一副要溜的樣子,他剛打算叫住她,卻沒想到崔椋先嚎了一嗓子:「我有正事,得先回鹿蹊山一趟。」
說完之後,她便從戰局中抽身,跳上燼宵劍往鹿蹊山的方向飛去。
有些膽小的弟子見到這一幕便以為崔椋跑了,紛紛從儲物袋中掏出瞬移符籙打算開溜,卻被曾玄黎一個又一個地踹了回去。
看著崔椋逐漸遠去的身影,曾玄黎咬了咬牙,他高舉靈劍,猛地將一隻企圖對他施展媚術的狐妖劈成兩半:「都不準給我退!」
……
鹿蹊山山門處,弟子們剛整理完一批物資,正打算運到欒洲,便看到了如同鬼魅一般的崔椋。
她身上的衣物破破爛爛的,臉上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臉色青白,像是剛從亂葬崗里爬出來一般,嚇得離她最近的小弟子差點把手中裝著丹藥的包袱摔到地上。
「道……道友,你……」
「段笙鶴呢?」沒等那小弟子問完,崔椋便有些著急地說道:「段笙鶴今天回來了嗎?」
「段道友已經進了山門。」守門的刑罰堂弟子聽到這邊的動靜,立刻朝她走來:「道友是哪個門派的,有無拜帖?」
「拜個屁!我是菁華會的崔椋!」話音剛落,崔椋便著急地要往山門內沖:「趕緊派人搜山,把段笙鶴給我揪出來!」
聽到這話,那兩個刑罰堂弟子皆是皺了皺眉:「道友這是何意,段道友乃是我鹿蹊山山長的親傳弟子,豈是你一個外人說抓就抓的?再者說來,你的身份我們目前也不能核實……」
崔椋看起來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看門的弟子著實不敢直接放人。
「少廢話。」見眼前這人太過墨跡,崔椋便有些不耐煩地出言打斷:「我叫菁華會會長出來,讓她帶我進去總行了吧?」
沒過多久,接到消息的蒼榆便匆匆趕到了門口。
她聽完崔椋三言兩語的概述后,表情慢慢凝重起來,在她心裡,段笙鶴是不是妖還沒有定論,可如果這位親傳弟子真的私自從戰場上跑了回來,豈不是會使前線人心渙散?
若是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說不定還會挑起親傳弟子和其他弟子之間的矛盾,甚至引起內外門的爭鬥,現在可是一點差錯都出不得,所以她不得不嚴肅處理。
雖然蒼榆性格木訥,但在關鍵時刻卻從不掉鏈子,她二話不說便將此事上報給長老,並且組織了留守在鹿蹊山的菁華會弟子們搜山。
言論是把雙刃劍,它能成為戰時的武器,也能成為對準自己的尖刀。
進入鹿蹊山後,崔椋便立刻跟蒼榆分開了。
鹿蹊山太大,這麼找什麼時候才能是個頭?崔椋咬了咬牙,迅速朝山上縱去。
長老那邊雖然接到了通知,但也做不到短時間內在這麼大的鹿蹊山上把段笙鶴揪出來,要找她,還得靠弟子們一點一點搜尋。
路過思過崖時,崔椋有些體力不支地跪倒在崖上的山道邊,她本就身受重傷,又失血過多,此時差不多已經到極限了。
「呼……」擦了擦快要流到眼中的汗水,崔椋覺得有些喘不過來氣,她正打算坐在地上休息一下,一個偏頭卻突然看到崖下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段笙鶴。
那兩人站在石壁上的圖騰前,眼看就要走進去,崔椋迅速抽出燼宵劍,用盡全身力氣向前擲去。
燼宵劍與她心意相通,它在空中不斷地加速,直接朝著段笙鶴的後背而去。
聽到身後傳來的劍嘯聲,段笙鶴猛地回頭,只見那把通體赤紅的燼宵劍馬上便要把自己捅個對穿。
一旁的殷絳闕迅速將段笙鶴扯了過去,燼宵劍帶著熾熱的溫度狠狠釘在地上,只留劍柄在外,就連周圍的草葉也被灼得枯黃。
「你沒死?」望著朝自己縱來的人,段笙鶴睜大了眼睛。
……雲杪果然有了二心,他竟然留了崔椋一命!
看著滿身鮮血的崔椋,殷絳闕的眼中出現了一抹稍縱即逝的驚訝,但還沒來得及過多探究,她便已經出現在兩人面前。
崔椋抬手召回燼宵劍,一步一步地行至段笙鶴面前,但走得越近,她卻越不安。
不知為何,憑直覺來說,她總感覺段笙鶴旁邊那個人很熟悉,熟悉到她根本不敢承認自己心中的猜想。
「……殷絳闕?」盯了那個路人臉男弟子半晌,她有些猶豫地開口問道。
「崔道友。」過了一會,從那個男弟子的口中傳出一道溫潤清雅的聲音,這樣的聲音配上這張臉,一股違和感油然而生。
似乎是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能認出自己,殷絳闕看起來有些驚訝,但卻什麼也沒再多說。
三人就在原地僵持著,崔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儲物袋,滿臉的不可置信。
說啊!你說話啊!她在心中喊道。
你不是能言善辯嗎?為什麼不解釋?
雖然臉不是殷絳闕本人的,但那雙眼睛倒是一如既往的慵懶輕佻,崔椋緊緊盯著他的眼睛,彷彿要將他看出個洞來。
她能感覺到殷絳闕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著,她現在像個鬼一樣,蓬頭垢面,滿身血腥,這讓她既難堪,又覺得萬分憎恨。
「你跟她是一夥的?」崔椋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抬起燼宵劍,劍尖直指想要偷偷進入石壁的段笙鶴。
「你竟然和仙山弟子相互勾結……這麼說,洛丹曦她們被剝皮也是你授意的?」想到殷絳闕和自己從小作坊中逃出來的場景,崔椋顫著聲音問道。
這麼一看,可能很多事情殷絳闕都有參與,可崔椋已經沒有力氣再多問了。
殷絳闕沒回答,透過那張陌生的臉,崔椋看不清他的表情。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關於傀儡那件事,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有的時候耳朵比眼睛更好用。」
「……少在這裡扯那些七七八八的,我只要一個答案,是或者不是?」崔椋咬了咬牙,將劍尖調轉到殷絳闕面前,她往前走了兩步,鋒利的劍刃幾乎要抵到他的胸膛。
見對方不回答,崔椋盯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道:「殷絳闕,那裡根本沒有神脈,所謂的神脈不過是個謊言。」
無論剛剛殷絳闕說「是」還是「不是」,他們都註定成為敵人,可崔椋卻還是抱著一絲期望,她希望殷絳闕知道神脈並不存在之後便會收手,希望他把真相告訴殷家家主,結束這場荒唐的戰爭。
鹿蹊山的長老、崔總管和風緒,他們明明知道真相,卻還是閉口不言,寧願讓仙山的弟子們送死,也想維護那岌岌可危的「名譽」。
可真相要是真的能被殷絳闕私下傳過去,那殷家會隨便尋個理由停戰嗎?
對於一個世家大族來說,這其實也是一件令人恥笑的事。
鹿蹊山和世家最在乎的當然不會是那些微不足道的弟子與族人,對於掌權者來說,那些都是可以隨意犧牲的螻蟻。
殷絳闕看著崔椋,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他將靈氣匯於指尖,將劍刃撥開,順勢拂過她耳側沾滿鮮血的頭髮:「已經來不及了……只要我說有,神脈就在那裡。」
「收手」二字說起來輕巧,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有的路一旦踏上,便沒辦法再回頭了。
說完后,他便轉身要往石壁中走去。
「你……」一聽這話,崔椋立刻舉劍迎上去,卻突然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下一秒,一個機關球便朝她丟了過來,崔椋立刻就被吸到其中,機關球裡面是一個小房間,這裡像是個孩童的卧房,床上擺著一個布做的小老虎。
崔椋警惕地看著周圍,這裡似乎沒什麼危險,但她卻一秒都不肯鬆懈。
想到剛剛那一幕,她有些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她的確是對殷絳闕有好感,這一點沒必要否認,但她也是個清醒的人,她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僅憑好感並不足以讓她是非不分。
可惜,以她現在的修為,跟殷絳闕對上幾乎是毫無勝算。
卧房中十分安靜,崔椋打量著周圍的擺設,企圖尋找能出去的地方。
「噝——不對啊,段笙鶴之前取我的血就是為了能開啟神脈的入口,按理說他們兩個不應該知道神脈的開啟方式才對。」
在原地站了一會,崔椋突然又從儲物袋中掏出那個小木偶。
她扯著小木偶的手腳隨便說了幾句話,對方還是有樣學樣,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過了一會,崔椋將小木偶舉了起來,注視著它黑洞洞的眼睛說道:「你沒有監視我對嗎?」
與之前不同,這一次,小木偶反而沉默了。
周圍的環境越發安靜,看著手中那個木質的、像個人類小孩一樣的東西,崔椋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