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流浪飛馬

渣古漫不經心地順著曹子文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鋼鐵之軀驟然劇震。獨眼紅光大盛，符文衛士連招呼也來不及打，一把扯住曹子文，撒開雙腿便向船艙內沖了進去。速度之快，幾乎比得上曹子文的〖魔魚隱〗身法了。難得的是渣古腳下跑得飛快，肚子里說出來的話，居然還是一字一句有板有眼，語調半點不顯倉惶。只聽它邊跑邊喊道：「那是哈曼嘉殿下的私人位面穿梭戰船，〖流浪飛馬〗！比爾德，我們要立刻開船逃跑！」

位面間航行飛空船〖姆塞〗被全速發動起來了。它以流暢又優雅的動作，迅速調頭駛出了停泊的小港灣，回到寬闊河面之上。無形巨手抓起看不見的馬鞭，在〖姆塞〗這匹魔法駿馬臀后狠狠抽了一記。〖姆塞〗抖擻精神，立如離弦之箭往外飛射而出。

與四周空氣的摩擦，讓船隻在行進之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巨大轟鳴。河面陡然被〖姆塞〗這柄銳利刀子剖開，船下出現了一道足足三、四米的深陷，久不能平復。疾馳狂奔的船身後面瞬間形成一堵足足綿延數千米的水牆，滔天血浪翻滾怒涌，凜冽狂風呼嘯怒吼，挾帶著腥臭的鮮紅血水。將船隻甲板拍擊成一片濡濕。速度之快，比起地球上專門用來走私的高速快艇尤有過之。

一片刺目強光驟然映亮了天際，緊接著，十幾點灼熱流星急遽從后射至，爆發出轟然巨震。與火焰流星同樣數目的擎天水柱咆哮著衝天激上，幾乎將河面堵得嚴嚴實實。〖姆塞〗船身單薄，假如被水柱撞上，即使不粉身碎骨也要震散架。負責操縱船隻的渣古雖然只有獨眼，卻是手疾眼快，片刻不敢耽擱地猛轉船舵。〖姆塞〗於間不容髮之際一百八十度大迴旋，避過水柱衝擊，迎頭向後方追兵狂飆疾走。看來是想來個交叉錯位，讓追兵追之不及。

這麼一調頭，曹子文便看得清清楚楚了。穿越如山血浪而來的追兵，是一艘白色塗裝的魔法飛空船，在充斥視野的滿眼紅色河水襯托下顯得特別醒目。它體積比〖姆塞〗大了四、五倍以上。外貌活象匹趴伏地面，伸展四肢的野馬，但船身兩側又有一對造型奇特的翅膀，難怪起名叫〖流浪飛馬〗。只是這名字聽起來雖然似乎很善良，行動起來卻邪惡得很。好幾名巴特祖的術士法師相繼從船艙內走出，把自己牢牢固定在飛馬的前足之上充當起人肉炮台來。頃刻間灼熱火焰連珠射出，不要成本似地到處亂灑，來了個無差別的狂轟濫炸。

平坦河面瞬間變成地雷陣被觸發的戰場，冰冷河水也像燒開的油鍋沸騰不休。衝擊爆風推動巨浪。身處期間的〖姆塞〗隨波逐流，彷彿隨時會被冚到河底萬劫不復，卻又始終隨著高低起伏的河面上下顛簸，呈「之」字形到處靈活遊走，竟和在遊樂園坐過山車相差無幾，看著雖然驚險萬狀，實質絲毫損傷都沒有。

灼熱火球術的高溫迅速出現後遺症。整片河面的河水，都蒸發成血朦朦一片大霧，舉目難見十步以外。水面上空氣凝滯，勉強颳起幾縷微風，也根本吹不散瀰漫的濃霧。血之河的詭異可以從中窺見一斑。水面雖然寬敞之極，可是也絕對不乏水底暗礁。飛空船號稱可以飛空，實際上只是緊貼水面，向上浮起那麼二、三十厘米而已。撞上暗礁的話，照樣也得完蛋。

能在這種情況下還發生作用的，是耳朵而不是眼睛。始料不及的新情況顯然不在預計以外，無論〖姆塞〗還是〖流浪飛馬〗，都不約而同地將速度放慢，徐徐游戈。剛才驚天動地的轟鳴震暴至此陡然轉變成近乎一片寂靜，明刀明槍的追逐戰，因此變成了一場貓捉老鼠的死亡遊戲。戰況變幻，實在有點出人意表。

曹子文皺起了眉頭，一味挨打不還手，可不是他喜歡的風格。稍微靠近全神貫注掌舵的渣古，低聲問道：「船上有沒有什麼武器可以用？光是這麼逃走也太窩囊了，要一勞永逸，我們必須進行反擊。」

「〖姆塞〗又不是那種可以裝備弩炮的大型戰船。這艘船上根本沒有武器。」渣古的聲音也放底了許多，悄悄道：「唯一可以進行戰鬥的方式是進行接舷戰，但〖姆塞〗上只有我和羅麗塔公主兩個。而〖白色木馬〗少說也搭載了五十多名船員。那些比較低級的巴特祖魔鬼不說，光是和我一樣的殖裝體符文衛士就有四台，打不過的。」

渣古又向曹子文看了一眼，搖頭道：「比爾德，雖然不知道你的真正實力到達什麼程度，可是我要鄭重警告你，可千萬不準拿羅麗塔公主的安全來冒險。我們只需要擺脫追擊，然後到達鹽水沼澤就行了。哈曼嘉殿下無論如何，也絕對不敢再次面對狄魔高根陛下的怒火。」

「那艘船上究竟有什麼人？」曹子文想了想，不死心地問：「要是和龍開戰，誰會贏？」

渣古邊小心翼翼地掌舵繞開水下暗礁，邊沉思了半晌，這才認真地道：「那邊除了哈曼嘉殿下，還有她的心腹，合稱〖黑色三連星〗的蓋亞、奧爾迪加，還有馬修。在〖一周戰爭〗時，他們三人合作，一共摧毀了八艘戰艦，這個成績甚至連我也比不上。假如真的對上龍，只要對方不是年齡達到一千二百歲以上的太古龍，即使上古龍恐怕都會被打敗吧。」

「龍的實力劃分還有這麼多講究啊？」曹子文聳肩吐吐舌頭，心中不住盤算。說起來他也不知道死在自己掌下的那條黑龍尼卓曼，究竟是上古龍還是太古龍。想了想，又問道：「究竟到鹽水沼澤還有多遠？久守必失，我們不可能這麼無限期地逃下去吧？」

「不遠了。」渣古道：「再向前駛上一段路，會有個瀑布。那裡是位面的出入口。我們順著瀑布衝下去然後進行另一次位面移動，瀑布後面就是鹽水沼澤。不過現在，我們首先得在不驚動〖白色木馬〗的情況下，盡量移動到這片濃霧的邊緣，然後全速開船逃走。」

逃走，又是逃走。曹子文心中被這兩個字激得滿懷鬱悶，抬手在船艙牆壁上「砰」地砸了一拳權充發泄。忽然，他警覺地把拳頭縮回眼前端詳，疑惑地道：「奇怪，這牆上怎麼冷冰冰的？」

「什麼？你說什麼？外面真的變冷了？」曹子文隨口說的一句話，聽在渣古耳朵里，竟陡然讓它大為緊張地追問起來。還未等曹子文回答，驟然間，濃霧升起以後便一直平靜的河水異變再起。如山波濤在全無徵兆的狀態下猛然升騰，形成一束巨大無比的血紅水柱。轟鳴聲響中，整艘〖姆塞〗被向上托起，登時頭下腳上地失重傾側，卻還來不及墜落水中，霎時間耳邊「咯吱咯吱」的聲音連綿不絕，悄然襲至的寒流將水柱徹底凍結。假如說〖姆塞〗本來是頭自由飛翔的小鳥，那麼此刻，四周的堅冰已經構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籠牢，將〖姆塞〗死死鎖困。

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渣古雖說有獨立的心智與感情，可是構裝生物畢竟是構裝生物，頭腦依然比不上真人的心思活絡。它有點太依賴這層濃霧所帶來的虛假安全感了，卻全然忘記魔法師要搜尋獵物，除了眼睛耳朵，還有無數的方法可用。不動聲息之間，白色木馬上面的魔法師早將〖姆塞〗的行蹤掌握得一清二楚，並且施展了威力強大的冷凍法術。渣古既不會疼痛、疲累、飢餓，更沒法感受得到外界的溫度變化。而曹子文內功有成，早是寒暑不侵，自然也沒把氣溫變冷當成怎麼一回事。居然兩人都是事到臨頭才生出警覺，措手不及之下，盡被一網成擒。

狂風吹拂，大霧片刻便被吹得乾乾淨淨。模糊的視野又恢復了清晰。〖流浪飛馬〗緩緩飄行，所過之處，河水迅速凝結成冰，形成一道足以供船隻通過的人造斜坡。白色飛空船船艙內，先後鑽出了幾條大小不一，相貌也是各趨極端的人影來。

當先那名身材高佻健美的女性，相貌有幾分就像是羅麗塔長大后的模樣，但背後一雙摺疊起來的翅膀，並不是塔拿厘魅魔所共通的皮翼，而是巴特祖欲魔特有的羽翼。翼上羽根通體雪白，要不是眼眸內所散發邪光與她腰間所系著的一條帶刺皮鞭，額頭上也仍還留有半寸左右的短犄角，幾乎就和天使沒有兩樣。身後與她亦步亦趨的，是一名和渣古同類型，但塗漆成白色，雙邊肩膀上有著極其寬闊，甚至可以說是誇張護甲的殖裝體符文衛士。

再後面，則是三名渾身帶著惡臭，拖曳著長尾的巴霸魔，身邊也各自帶了一名足有三米多高的殖裝體符文衛士。只是這幾台黑色塗裝，背後背著鋸齒巨劍的鋼鐵戰士，目光看來十分獃滯，看來是純粹戰鬥傀儡，並沒有獨立心智。

之前留在甲板上充當人肉炮台的巴特祖法師們，同時向這他們恭敬行禮，為首一名樣子幾乎就和人形昆蟲似的奇魯魔術士，畢恭畢敬道：「哈曼嘉殿下，遵照您的吩咐，已經成功把目標捉住了。」

那名妖嬈欲魔就是羅麗塔的姐姐哈曼嘉。她抬起頭來向不遠處被完全凍結在寒冰中的〖姆塞〗瞥了一眼，嘴角邊儘是瘋狂的冷笑，甚至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厲聲命令道：「蓋亞、奧爾迪加，還有馬修，你們都出來。去好好地招呼招呼我那位天才妹妹。記住，千萬別太過分，頂多撕爛她的……」

被稱呼為〖黑色三連星〗的三名巴霸魔還沒來得及把命令聽完，剎那間突然奇變再生。「轟」地一下劇震，包裹〖姆塞〗的堅冰由內而外地炸裂紛飛，漫天碎裂冰塊如雨灑下！兩艘飛空船相隔既近，船上又是誰也沒預料到已經被困入囚籠的獵物，居然還有餘力反抗，竟是誰也來不及走避。那幾名措手不及的奇魯魔術士連張開魔法護盾的餘裕都沒有，已被密如飛蝗的冰雹砸個正著，雖然還不至於致命，卻早是頭破血流，失去了大半戰鬥力。反而那幾具殖裝體符文衛士，卻能第一時間察覺到危險到來，如閃電般同時一把將自己的主人扯過來壓在身下，用自己的鋼鐵之驅抵擋冰雹轟擊。

連串清脆悅耳的叮噹聲伴隨痛苦摻叫在〖流浪飛馬〗上響起，這匹外型優雅的流浪馬，登時變成了過街老鼠般凄慘。哈曼嘉又驚又怒，高聲喝命道：「〖黑色三連星〗，變身殖裝，準備戰鬥！」

三名巴霸魔的精銳戰士齊聲怒吼著，用它們之間獨有的心靈感應力量。向自己的符文衛士下達指令。奇光閃爍，三台戰鬥機器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魔法能量，形成了密不透風的保護罩，將自己與駕駛者都同時包裹。符文衛士小腹處的裝甲往上揪起，暴露出一個足以容納巴霸魔身體的入口。三名哈曼嘉最忠誠的戰士立刻表現出和其體格極不相襯的敏捷身手，屈身從入口鑽了進去，迅速將自己的思想與鋼鐵身軀進行了精神連結。三隻黑色巨人的紅色獨眼閃耀著嗜血光輝，徐徐從大地上站起，反手拔出了背上的鋸齒大劍，熾熱紅光瞬息滿布劍刃，更顯得威猛之極。

〖黑色三連星〗前後縱列成行，齊齊整整猛在甲板上用力跺腳。〖流浪飛馬〗被這三隻大腳猛踩幾下，在痛苦呻吟中「嘩啦」地順著斜坡向下方河面滑下，轟然重撞河面，一直沉到了河底。〖黑色三連星〗卻早借力縱身飛躍，如同猙獰怪鳥，向仍停留於冰面之上，卻已有半身凌空，搖搖欲墜的〖姆塞〗撲了過去。三柄赤紅鋸齒巨劍向單薄船身交錯揮斬，氣勢之兇猛凌厲，直似要把全無防備的〖姆塞〗在這一擊之中便直截了當砍成四段。

「當嗚」怪聲鳴響，無中生有的冰雪長刀，握在恰於此時搶出船艙的曹子文手中，悍然以開天闢地之威，結結實實與〖黑色三連星〗硬拼一記。無滔巨力各自激蕩反震，只有五成功力的曹子文向後連退三步，好不容易地穩住身形，胸中一陣鬱悶，竟是微覺氣血不暢。〖黑色三連星〗則身處空中無所借力，不由自主地翻滾而後，「撲通、撲通、撲通」地連續三聲，緊隨〖流浪飛馬〗也掉進了血之河。然而此伏彼起，不等曹子文運功化解鬱結氣血，但聽「嘩啦」水花四濺，一具純白色的符文衛士衝天躍上，雙臂一震，如同狂風暴雨搬，向曹子文發射出漫天弩矢，正是已經和自己的殖裝體符文戰士卡碧尼合而為一的哈曼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