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拆穿
「不是我想的那樣吧?」
「若是呢?」顧流風乾脆道,半扶著容霜至的肩膀穩穩站著,比顧雲舟還要坦然。
「霜至,你要是早說,你喜歡我二叔這樣的,我又何至於為了趙尚言那不入流的偽君子生氣?」進了內室的顧雲舟瞪了眼前兩人一眼,想到自己如此擔心容霜至,容霜至卻在這樣,擰著眉靠在一旁,將書柜子砸得咚咚響,不忿道:「二叔,把你的手從霜至腰上鬆開,他婚約還沒退!」
「二叔?」容霜至猛地抬頭,眸色厲厲。一把捏住手裡的肉,狠狠轉了個圈,獰笑道:「你可真是個王八蛋。將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好玩嗎?」
顧流風面不改色,彷彿容霜至捏的不是自己一樣,淡笑望著他,幽幽道。「逗別人不好玩,但是,逗你,好玩。倒是你,口是心非,不是說不在意他嗎?」
「你為什麼不求我呢?就這麼想要記仇?不過你若是真不求我,我就只能看著你們倆一起倒霉了。」顧流風嘆了口氣,在他耳邊低聲絮語。似有惋惜地最後望了眼容霜至那掛著怒意的緋紅臉頰。突然朝著顧雲舟正色道:「顧二,他的處境不妙。」
容霜至:「???」
「啊?哦。」顧流風驚訝一聲,從進門開始便緊皺著的眉才稍稍放下,走近兩步,撓了撓頭,認真道:「確實不太好,現在還沒退婚,若是被人發現了,定會被趙尚言陰陽怪氣說些難聽話。」
「你給我閉嘴。」顧雲舟聽不出來什麼意思,容霜至卻是知道,咬牙狠狠將人推了開來,卻立馬踉蹌地站不穩,又被顧流風扶住,只能趴在他耳邊,焦急地低聲道:「不管你是誰,別告訴他。」
這人說得不錯,顧雲舟,顧二,是在這青昭宗最喜歡原主的人,原書中,容霜至被人陷害的時候,也只有顧雲舟苦苦替他央求。更是在後面,哪怕為江雪寒氣度折服,伴其左右,也從未為難過墮入魔道后的容霜至,每每相見更是一味偏袒。甚至在容霜至被趙尚言殺了后,他因為心裡愧疚,轉而與青昭宗眾人決裂,避世修鍊,再未見過其身影。
只是,就是這麼一個處處為容霜至的人,最是熱忱也最是單純。若是不告訴他,只怕他永遠也想不到,就是這樣在他面前抱著的兩個人,半個時辰前正劍拔弩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不會知道,他只是像往常一樣過來看望自己的朋友,卻成了別人陷害容霜至,將他打入地獄的工具。
容霜至自認睚眥必報是沒錯,可他不是原主,更與顧雲舟沒有情分。若因為而今險境,故意將他拉下水,那便太過了。背後之人沒有害顧雲舟的意思,顧雲舟就不該因為自己知道這世道,人心險惡。
「別告訴他什麼?你要被人賣了,還是這青昭宗不如他想象中的風平浪靜,而是靜水流深,帶著不堪與骯髒,欲至人死地?」顧流風斂了神色,貼在他的耳邊沒有起伏道。
只,明明是平靜無波的聲音,容霜至聽著卻莫名有些悚然。
「顧家,向來是青昭宗的座上客,與青昭宗並無仇怨,你,到底是誰?」容霜至眯著眼睛,只覺得這人太過怪異,想要轉過頭去看清顧流風的表情,卻被人緊緊箍住,只能被迫被按住,聽著那人發聲時胸腔的震動聲。
顧流風毫不留情地向顧雲舟揭他的底。「顧二,別蠢了,他被人下了葯。」
「你,別!當我求你。」容霜至眼裡一震,緊緊抓住顧流風的袖子,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來。
「誰?他怎麼了?」顧雲舟這才意識到,這兩人抱在一起的時間過於長了些,立時挺了脊背,快步過來。待到看到臉上緋紅,眼裡瀲灧,軟成一團的容霜至,猛地拉下了臉來,抽出腰間懸著的劍,問道:「怎麼回事?」
「仙友!」容霜至抓著顧流風的袖子突然用力,將頭仰起,漂亮水潤的唇擦過他的臉頰,似要夠到他的耳邊,喃喃無助道:「這與他無關,不是嗎?」
顧流風一怔,任由輕飄飄的聲音連帶著濕熱溫暖的鼻息一起碰觸自己的皮膚,那精緻有如盛著清露的臉上掛著令人動容的哀求,像是一個似曾相識的夢。
「我逼你那麼久,你都沒有求過我幫你。卻因為他,如此卑微。容霜至,你也愚不可及。」顧流風終是回過神來,眸子定定望著他,一點一點地掰開他的手,淡淡道:「可是,既在這裡,又怎會無關?唯獨這件事,我不會幫你。」
「我就知道。你這人說一套做一套。」容霜至臉色瞬間一轉,彷彿方才的哀求不過是幻覺。下一刻便撲上去死死貼住顧流風,風月劍隨即而動,將兩人利落綁在一起,放倒在了地上。「你若是告訴他也無妨,便是有人進來,看到的也是你和我的齟齬,要死,咱們一起死。」
顧流風:「。。。。。」
「這就是你能想出來的辦法嗎?」
「是又如何」兩個人被風月劍困著毫無間隙,容霜至直直望著他,認真道:「權當我賴上了你,莫要牽連他。」
「你拉著我死,卻不拉他。」
「是。」
「哦。」顧流風淡定應道。仰躺著轉頭朝著顧雲舟笑了笑,那笑容儒雅又隨和,溫柔又無害。「顧二,有人要害他,你想知道是誰嗎?」
………………
春日的午後,一切都懶洋洋的,連陽光穿過樹葉落下的斑駁樹影都紋絲不動,帶著股靜謐的氣氛。
一行人說笑著落至容霜至的院里去,帶動了一地的喧囂。行至桃李堂,再不能御劍,剛下來,便看到在門口值守的外門弟子們朝他們稽首,望著他們去的方向,好奇問道:「眾位師兄難道是去找容師兄?「
「你們怎麼知道的?」古景回過頭來問道,打量著這兩個普通的外門弟子,心裡詫異。容霜至素來孤僻,除了趙尚言在他尚有幾分顏色,對其他人簡直到了視若無物的地步。他不在意別人,別人自然也不在意他,今日這兩個弟子倒是稀罕。
「今日一早,容師兄便來了」說話的弟子吞吞吐吐,突然望見人群里的趙尚言,忙面色一變,尷尬道:「沒什麼,沒什麼。」
「桃李堂是尚未築基的弟子修習之所,他來幹嘛?」趙尚言眼神如炬,望著那外門弟子,面色不變,卻頗有一股居高臨下的氣勢。
「師兄不過是來,玩鬧一番。」另一個弟子忙打圓場,扯了扯同伴的袖子,強笑著。
「那就更不對了,他素來不喜玩鬧。」趙尚言靜靜道,一字一頓的話帶著威壓朝著那兩名連築基都沒有的小弟子而去,讓一旁的古景連連皺眉,阻攔道;「趙師弟,收一收。」
「容師兄是來找桃李堂外門弟子陳錦的。」一名弟子結結巴巴道。「說,說今日他那裡有貴人做客,想要讓陳錦一起去,把他向貴客引薦一番。」
「看來容師弟早就知道咱們要去看他了?」江雪寒狐疑望了眼那兩個弟子,淡淡出聲,又望向古景,笑道:「倒不知道在幹什麼,咱們且去看看。」
古景一愣,點了點頭。心裡詫異一閃而過,卻到底沒說什麼。
待到一行人離開,守門的兩個小弟子才面面相覷,一個頗有些尷尬道:「你方才為什麼不告訴他們,陳錦素來浮浪,好」
「你莫不是瘋了?趙師兄是容師兄的未來道侶,這等事情,告訴了趙師兄,咱們還能活著嗎?」
「趙師兄是容師兄的未來道侶,那他還帶陳錦回」說話的小弟子突然捂上了自己的嘴,望著遠去的一行人,只覺得怕是要出事。
。。。。。。。
容霜至的房間格外的偏僻,好在趙尚言倒算得上是熟門熟路。只剛站到院外,古景看到容霜至門前那新壞了一半的門環,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心裡頓覺不妙,忙頓了腳步,開聲叫道:「啊呀,壞了。」
「怎麼?」江雪寒站在他身旁,忙轉頭問道:「何事讓師兄苦惱?」
「今日在登春台設宴是為顧先生,無憂谷有變,我們盡皆來尋你,並未向宗門稟告,若是顧先生去了登春台豈不是失禮?」古景立在原地尷尬笑笑,轉身朝著登春台望去,頗有些苦惱。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也無濟於事了吧?」一個弟子撇了撇嘴,倒不知道是不是在為丟了一個與顧先生結交的機會而可惜。
「不過咱們離開不過兩柱香的時間,這個時候回去應該來得及。」古景眼睛一轉,望了眼趙尚言,歉意道:「今日容師弟房裡有貴客,想也不該是我們,咱們那麼多人也不便叨擾,不若明日再來可好?今日實在是有要事在身。」
「凡事皆聽師兄的,既然如此,不若趕快前往登春台吧,莫讓顧先生再久等了。」江雪寒點點頭,應一聲道。
向來德高望重的古師兄和高嶺之花江雪寒都說了眾人自然沒有什麼異議。剛想轉頭朝著登春台去,卻聽到趙尚言出了聲。
「慢著!」趙尚言突然朝著眾人大聲道:「今日霜至有客我也該去看看,已經到了這裡再沒幾步路了,再不去看看霜至實在是說不過去。眾位師兄弟請便。」
說著,深吸口氣,抬腳便往容霜至的院子走去。
他好不容易下定決心改變這一切,苦心籌謀,終於只剩登門一腳了,又豈會,白白錯失這個機會。
「哎,趙師弟,你莫要……」古景只覺得腦門有些疼,可憐兮兮地看了眼那個破得不成樣子的門環,似乎看到了就在方才,有人壞脾氣地將它拍了又拍,終於在將它拍壞了之後,毫無自覺地走了進去。
只是已經阻攔不了了,古景在心裡嘆了口氣,忙了跟上去,只希望趙師弟看到屋裡的顧二的時候,不會太過生氣。
只是,方才外門小弟子的話從古景腦子裡一閃而過,他望著那靜立著的門,只覺得哪裡不對。倒不知道,小弟子和顧二都在裡面幹什麼。
因為緊張,連心思縝密的古景都沒注意到,趙尚言在進去的時候甚至沒有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