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所有人都能感覺到最近似乎發生,或者說將要發生一件大事。不少人在各種各樣的地方都見到了太衍宗與合歡宗的弟子,他們的神色匆忙,幾乎是今天到了這裡,第二天就消失。
與此同時,許多人發現自己認識的一些人也開始消失,但很快他們又再次出現,只是這一次出現卻是在審判台上。
那一狀狀證據確鑿的罪行被揭露了出來,讓人無不咋舌看起來老實本分的人實際上手上卻布滿了人命,簡直就是被鮮血染出來的惡魔。
溫昭坐在太衍宗門口那一塊刻有宗門之名的石碑旁,望著外面的山路。想想時間過得真快,原本第一次來時看到這三個字,賀懷辰會讓自己不要去看,那劍意光是看著就讓人腦仁疼。
但如今再看這三字,除了靈感,再無當初那種刺痛感。
大約三分之二的同門都離開了,不過溫昭被留了下來,她要做的就是等,等到孟承安出現。她垂下眸子看了看最近傳送回來的紙鶴,如今大半個兩道已經按照孟語堂給出來的線索排查乾淨,那些組織中的人也被一個個抓了出來。
即便剩下的人發現異樣也逃不掉,因為那早就種入身體內的蠱蟲詳細地掌握了所有人的位置。孟語堂除了自己離開,還帶走了苟任、奚書竹和后霈,也是這時候溫昭才知道還有兩人的名字。
苟任離開的時候多看了溫昭一眼,奚書竹撅著嘴嚷嚷著幹嘛要幫溫昭啦,然後下一秒就被后霈撤去臉上的幻術露出那張化為白骨的臉,氣得她追著后霈就想要揍她。
讓溫昭有些意外的是后霈扭過頭對著自己說了聲謝謝,也不知道究竟謝些什麼東西。
唯一的問題便是孟承安的位置還沒有找到,孟語堂決定自己去找他。
「你就待在太衍宗哪裡都不要去明白嗎?」孟語堂臨走前反覆交代給溫昭,同時也告訴了賀懷辰,等到溫昭再三保證下來肯定不會走才離開。
遠處慢慢飛回來一隻紙鶴,徑直飛向了溫昭,她抬起手接住了紙鶴,裡面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
「已活捉孟承安。」賀懷辰的聲音很沉穩。
溫昭稍稍有些發愣,她握著紙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一點劍鳴響了起來,然後是第二聲、第三聲,許多聲劍鳴響起來。溫昭緩緩抬起了頭,看向上山的方向,空中有許多人,從各個方向回來,他們都踩著劍,一時之間劍鳴不斷。
那鋪天蓋地的情況,溫昭曾經見過兩次。
第一次是在四方大會的團隊賽上,隨著比賽鐘聲響起的瞬間,所有太衍宗弟子向著其他宗門所在地而去;第二次是在大幻境中,當年正魔大戰打響時,所有太衍宗之人向著四面八方而去,去拯救蒼生。
其實溫昭還漏了一次。
在大測的時候,當靈獸暴走,溫昭引開所有靈獸的時候,同樣也有一次,所有人都向著秘境之外飛去。那時也是這樣鋪天蓋地的都是人與劍。
沖在最前面的人已經到了溫昭的面前,白衣劍修從蒼瓊上跳了下來,在溫昭面前站穩,賀懷辰小心地抱了抱溫昭:「昭昭,我回來了。」
孟承安這樣的危險分子直接就被送入了深淵,聽說他在被包圍時,露出瞭然的神情,幾乎沒有掙扎就束手就擒,臉上還帶著笑。
深淵之上很平靜,但是站在深淵邊往下凝視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不斷刮上來的罡風,罡風刺骨,颳得人有些疼痛。只有身著特殊法器才能夠順利通過這裡到達下面。
「溫小昭,你幹嘛非得去見他?」陸星洲不太明白,這也是他第一次來深淵,他繞著這不毛之地轉了轉,總有些不放心。話本中老是出現這樣的地方,反派會從這裡救出個大魔頭,然後成為主角的最大阻力,雖然最後一定會被主角打敗,但總歸要付出許多。
「幹嘛不能直接殺了他?」
孟承安不能殺,誰也不知道他這樣的瘋子還會留下什麼東西,只有將他永遠囚禁起來,永遠掌握在手心才能讓人放心。
陸星洲越想越不安心,他自芥子囊中摸出一塊木板,用靈力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溫昭湊過去看了看,沒忍住笑出了聲。
【下面有魔頭,勿放。】後面還畫了孟承安的肖像畫,臉是那張臉,身體直接畫了個王八。
「你這不是相當於提醒那些有壞心思的人,這下面就是推翻兩道的好東西嗎?」溫昭彎著眼睛,倒也不阻止陸星洲把那塊木板插在深淵邊上。她打量了一圈狹長的深淵,心裡多了個主意。
……
門被打開,孟承安抬頭看了一眼進來的人,溫昭笑眯眯地走了進來,嘴上還說了幾句抱歉:「對不起,我遲到了,沒等急吧?」
孟承安覺得十分有趣,多看了幾眼自己這從來沒有見過面的女兒。
感受到孟承安的視線,溫昭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汗解釋道:「我其實早就到深淵上面了,不過我家二哈說有點不放心,生怕有人以後把你放跑了就決定給你立塊牌子。」
「告訴別人好來救我?」孟承安第一反應和溫昭差不多。
「就是嘛,」溫昭彎了彎眼睛,坐了下來,隨手掏出茶壺開始泡茶,邊泡邊繼續說,「我說他這不靠譜,就那一塊小木牌,萬一別人沒看到找不到你怎麼辦。」
「所以我就多弄了幾塊,在深淵邊上隨便插了插。」
準確來說不是幾塊,也不是隨便插了插,溫昭把整個深淵周圍一整圈插滿了,無論是誰來,無論從哪個方向來都能第一眼看到孟承安那張臉以及王八的身體。
孟承安笑了笑,看著溫昭將泡好的茶放在自己身前,垂眼掃了一眼后抬起眼:「你和我想象之中不太一樣,我原本以為……」
「以為我會一下來就對你破口大罵,恨不得直接殺了你?」溫昭歪著頭接過孟承安的話,「怎麼會呢,再怎麼說你也是我親生父親呀。」
「而且現在不興殺人了。」溫昭眨眨眼,看著孟承安碰都不碰的茶,就拿起自己的茶杯一口飲盡,「爹爹好過分,都不喝女兒泡的茶,我還能害你不成?」
孟承安盯著溫昭一會兒,看她故意露出嗔怪的神情,就像一個普通抱怨著父親行為的普通女兒,但是在場的兩個人都知道彼此都不是普通的存在。眼看溫昭鼓起腮幫子有些生氣的樣子,他拿起茶喝了一口。
茶水有些苦,但應該確實沒加什麼別的東西。
「你比你哥哥有趣,如果當初我帶走的是你就好了。」孟承安露出有點遺憾的表情,就好像真心誠意地這樣想,「不過按照他如今反了的態勢,只怕我帶走的是你,他也會再次找過來。」
「也沒辦法,誰讓我們兄妹情深呢?」溫昭咧嘴笑笑,又給孟承安倒滿。
兄妹情深,還真的說出口。
「哦對了,您聽說那件事了嗎?」溫昭彷彿忽然想起了事情,「我娘親新找了個男人,挺好的,人長得也挺好看,對她又好。」
啊,那個女人。孟承安稍稍蹙起眉,那個人是叫什麼……
「真是的,怎麼連娘親的名字都忘記。」溫昭托著腮,沒有一點要回答的意思,只是埋怨了一聲后就又換了個新話題,她聊得天南地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孟承安就點著頭,聽她說話。
這是這對另類父女兩人第一次的對話,也會是最後一次對話,沒有任何劍拔弩張,實在是太過平靜,平靜得連些正常的父女恐怕都沒有這樣融洽的時候。
等到一壺茶全部喝完了,溫昭才停了下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她站起身開始收拾東西,突然又想到了什麼:「還有件事,可能您已經知道了,也可能不知道,不過我想總歸得告訴您一下。」
「是什麼?」
「我要成親了!」溫昭重新彎起眼睛,「對方是太衍宗的大弟子,就是您那位老朋友牧思遠的弟子,哦對了我現在是您另一位老朋友符離的弟子,這我告訴您了嗎?」
孟承安覺得有趣極了,他搖搖頭:「可惜我作為父親不能到場。」
「沒關係,」溫昭摸了摸芥子囊,又拿出一個小盒子放到孟承安的對面,「我想您也是不能去的,所以提前把禮物給你準備好了。」
從來只聽說過女兒成親時,作為爹送禮物的,還未曾聽過女兒反過來給爹送禮物的。孟承安拿過盒子緩緩打開,當看到裡面的東西時,他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這裡面什麼都沒有。」他抬起眼,眸色沉了下去。
溫昭並不意外,她試圖模仿著孟承安的笑,笑得嘴角有點僵還是模仿不出來,只能感慨一句自己還是沒有當變態的能力。她便乾脆不笑了,眼裡也不再做掩蓋,而是帶著譏諷:「因為已經送你了呀,親愛的父親。」
「來自您的沒用的兒子和女兒共同送上的禮物,不知道您還滿意嗎?」
孟承安在這時感覺到大腦開始絞痛,神識深處有什麼東西開始擴散,迅速變成劇烈的疼痛,不斷撕扯著神識,眼前的畫面開始有些變化,變得扭曲,只剩下溫昭那張寫滿嘲諷的臉。
「是茶里下了東西?」痛苦的汗迅速打濕了孟承安的頭髮,他甚至快要支撐不住自己繼續坐著,「但你也喝了。」
「爹爹怎麼就聽不懂呢,這是我和哥哥一起送上的,當然不止是我送上的這一點。」
在那一天溫昭抱著孟語堂的時候,當孟語堂答應下來后,溫昭就給了他一樣東西。溫昭從來沒想到過這樣東西竟然真的會派上用處,那枚丹藥恰恰是當初溫昭決定開始跟著印飛昂學習的那枚丹藥——噬心丸。
經過許多次的改良,它終於達到了溫昭和印飛昂想要的效果,無邊的噩夢將會一直纏繞著孟承安,他會看到他最不想要看到的東西。
溫昭曾經想過很多次到底要怎麼對付孟承安,但是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任何事情都會給他添上愉快,哪怕是死,他在死之前也會因為這而感到發自內心的滿足。
但溫昭不同意。
折磨孟承安的方法只有一種。她彎下腰來,抬起手撫摸了一下孟承安的額頭,感受著他因為痛苦而暴出的青筋。
「恭喜你,將永遠在無聊的地獄中掙紮下去,請好好享受吧。」
溫昭說完話,嫌棄地把手在孟承安的衣服上擦了擦,頭也不回地離開。
孟語堂將一枚噬心丸分了許多次讓孟承安,正因為每一次的太少,他才察覺不出來,而溫昭剛剛給出的就是最後一點。
她平淡地關上了門,向著外面走去,再走過一處牢籠時,溫昭感覺到什麼,向裡面看了一眼,這一眼恰好對上了一雙瘋魔的眼睛,那雙眼睛在看到溫昭時瞳孔不斷震顫,而後溫昭聽到裡面傳來瘋癲的笑聲。
一會是笑一會是哭。
聽說顧惜辭在四方大會後沒多久就死了,他因為自己的恐懼而終日陷入心魔,最後選擇了自戕。聽說這件事傳到了深淵來,聽說顧清和聽到了這件事。
不過這都和溫昭沒有關係了。
她借著特殊法器離開了深淵,剛踩到地面,就被身後的人從後面抱住,溫昭都不需要回頭,就借著熟悉的雪松味道知道身後的人是誰,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某人不是說成親之前是不能見到道侶的嗎?」
身後的人有點委屈,又抱緊了溫昭一點:「那都是師父說的,昭昭不要生我氣。」
「而且我真的好想你。」
一聽到賀懷辰這樣說,溫昭更是有點沒辦法,她無奈地笑了一下:「賀懷辰,我們才一個時辰沒有見面好嗎?」
賀懷辰的耳尖因為溫昭這句話有點發紅,但依舊固執地抱著溫昭不肯放手,直到溫昭反手扣上他的指尖:「快點放開,還回不回去成親了!」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章!我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