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訊問4

第49章 訊問4

姜月的話如一道驚雷,直直砸向沈瑤桉和江溫遠。

兩人齊齊變了臉色。

沈瑤桉放在身側的手忍不住握成拳。

究竟是誰給鄭蘭的自信,叫她以為自己可以如此隨意地決定別人的生死?!

她又有什麼資格將別人的生命視如螻蟻,如此踐踏?!

姜月低下頭,道:「我有什麼辦法?只能就此作罷。」

想要救秦湘芸也許是她良心未泯,可若是為了救秦湘芸,她要搭上自己的命,那可太不值當了。

沈瑤桉深吸一口氣,堪堪將心中的怒意壓下,問姜月:「你可還記得鄭蘭那日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

姜月還沒從情緒里緩過來,驀地聽到沈瑤桉的問話,傻了一秒,道:「啊?」

江溫遠也瞥了一眼沈瑤桉,這小姑娘的訊問邏輯還挺跳脫。

不過他明白,沈瑤桉問的每一句話,都有她的目的。

看似渙散,實則都可串聯出線索來。

「本官問你,那日鄭蘭穿了什麼顏色的衣服?」沈瑤桉見她沒反應過來,又問了一遍。

姜月終於回過神來,磕磕絆絆地道:「那日鄭蘭穿的是一件粉色的,上面綉著桃花紋的長裙。」

「你記的還蠻清楚。」沈瑤桉淡淡道。

「尋常的我肯定記不住,可那件衣裳是鄭蘭特地和我們炫耀過的,據說是……」姜月忽地頓住,用眼睛瞟了瞟他們,猶豫了一下,才道,「是江南那邊的上好綢緞,連宮裡都很稀少,她父親得了這綢緞,專門差人給她量體裁衣,做了這麼一套衣裳。鄭蘭可寶貝得緊。」

江南那邊的上好綢緞?宮裡都很稀少,鄭雲卻能拿到?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這句話也許是姜月無意識說出來的,可到了江溫遠這裡,可就完全變了味兒。

享受著和皇宮差不多的待遇,鄭雲這日子過得也忒舒服了些。

皇家專供的綢緞能到一個大臣之手,這背後牽扯的利益不言而喻。

江溫遠面若冰霜,手指下意識地敲著椅子的扶手。

沈瑤桉望了一眼渾身陰沉沉的江溫遠,知道小王爺心裡又藏著事兒了。

這麼一段時間下來,她發現了小王爺的一些小動作。

沉著臉一聲不吭,就代表他生氣了,像現在這樣下意識敲東西,說明他在盤算什麼事情。

沈瑤桉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問姜月:「她這麼寶貝那身衣裳,那那天之後你有見她再穿過嗎?」

姜月搖頭,道:「那衣裳在鄭蘭和秦湘芸撕打的時候劃破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連縫都縫不好的,怕是被鄭蘭扔了吧。」

即使再喜歡的衣裳,若是破了,舊了,都會被她毫不猶豫地捨棄。

沈瑤桉點頭,看來之前在鄭蘭屋子裡看到的那兩個突兀的空隙就是這套衣裳了。

「秦湘芸掉進蓮池之後,你們還做了什麼?」沈瑤桉又問。

「還能做什麼啊?當然是趕緊離開了啊。」姜月一臉莫名其妙。

「離開之後呢?你們又做了什麼來善後?」沈瑤桉盯著姜月,一字一句地問。

姜月原本還理直氣壯地與沈瑤桉對視,聽到這話以後,忽地瞥開目光。

她咽了一口口水,道:「沒……沒幹什麼啊。」

「你以為本官問你的話都是隨意問的嗎?」沈瑤桉神色嚴厲,「說吧,那封『歸家信』是怎麼回事?」

姜月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問;「你們怎麼知道那封信的?」

沈瑤桉皺眉,這信還有隱情?

姜月還是不肯相信,又道:「官人,那封信在你們這裡,是不是?」

「呵。」沈瑤桉輕笑一聲,道,「怎麼,你還當我們在框你?」

她話音剛落,江溫遠就很默契地從衣袖裡拿出那封邊角有些被燒糊的信,舉起來給姜月看。

姜月望著那封熟悉的信,嘴巴動了好久,才憋出一句:「為什麼這信沒被燒毀啊!」

「啪!」沈瑤桉一拍桌子,怒道:「被燒毀?怎麼,你們寫了封信來忽悠先生,隱瞞秦湘芸的死因,事後還要將信燒毀,以為這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嗎?!」

姜月嚇得一個激靈,抿著嘴不吭聲。

心裡卻十分不服。

那可不是嘛,若是信被燒毀了,那該死的死鬼也沒漂起來,發出惡臭,叫閣里的人無法忍受,也就不會請匠人來清除蓮池,這件事也就不會暴露了!

沈瑤桉的胸口起起伏伏,感覺怒火都恨不得噴出來,將對面的人燒個乾淨。

她冷冷地道:「說,那信是讓誰寫的?」

姜月沉默了一刻,才不情不願地道:「叫外面的一個聾子大師寫的。那人極擅長模仿別人的字跡。」

「何人?住在何處?」因為滿腔憤怒,沈瑤桉連問問題都開始犀利起來。

姜月哪能感受不到沈瑤桉的怒氣,她縮了縮脖子,真心害怕下一秒對面的人就撲上來揪著她暴打,於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在琴音閣出去后左拐的窄巷子里的最後一間,只要聞到酒味兒就是了。」

「人是你找的吧?說得這麼清楚。」沈瑤桉道。

「是。」姜月說著,還不忘為自己辯駁,「都是鄭蘭逼著我去做的,她說要是我找不到人將這事掩蓋過去,倒霉的就是我!官人,你們既然審訊了鄭蘭,就知道,她把所有的罪都推到了我身上,可是我真的什麼都沒做啊!我只是……只是被她逼著幫了些小忙!」

沈瑤桉真的是連冷笑都懶得給姜月。

這姑娘到現在都還覺得,自己沒做什麼壞事,更算不上犯法。

可這偏偏比那殺人的鄭蘭還要可惡。

助紂為虐,卻毫不知錯。

見死不救,幫助兇手掩蓋事實,這在她的時代也是犯法的。

況且姜月嘴上說著所謂的「被鄭蘭逼著去做的這些事」,可在她看來,都不過是姜月為了逃避責任說的借口罷了。

因為方才姜月講述案發過程時,她看不到姜月有任何惶恐或者愧疚。

反而在她說自己摁住秦湘芸,然後秦湘芸被鄭蘭打時,她的表情是亢奮的。

就像獵人看著獵到的獵物在手中苦苦掙扎時,那種變/態的享受感與滿足感。

至於姜月說的,她想去救秦湘芸卻又沒有去,是因為鄭蘭說的話,沈瑤桉半信半疑。

其實她更是傾向於,也許有一瞬間姜月確實想救她,可在聽到鄭蘭的話以後,她很快選擇了離開,這就說明,姜月想救秦湘芸的心思並不強烈。

在知道秦湘芸死後,她第一反應是幫著鄭蘭掩蓋犯罪事實,甚至可以理直氣壯地對他們說,她去找了一個會模仿別人字跡的人寫「歸家信」,神情淡漠,不見悔意。

姜月更在意的,是這件事情會不會牽扯上她。

對於秦湘芸的死,她只覺得是個麻煩。

沈瑤桉微微閉了閉眼。

這樣一個冷漠無情的人,真的不值得同情。

她將椅子往後推,然後站起身來,道:「行了,我們想問的都問完了,你就老實地在這兒呆著吧。

「至於你說的話是真是假,我們自會去核實。」

姜月卻慌忙地站起來,道:「官人,你們這話也問完了,不能放我走嗎?我又沒犯什麼事。」

沈瑤桉牽了牽嘴角,冷漠地道:「不能,在案子水落石出之前,你哪裡都不能去。」

說罷,再也不看姜月一眼,直直開了門往外走。

江溫遠沉默地站起身來,跟著走了出去。

出了屋子以後,沈瑤桉道:「殿下,我們可能需要梅止衡過來一趟,一是畫一下鄭蘭那日穿的衣裳,二是給姜月畫一幅畫像,讓人去尋姜月口中的那個替她寫信的人辨認。」

「本王也正有此意。」江溫遠道。

兩人正說著,恰好有官差在巡邏,江溫遠將他們叫住,差一人去尋梅止衡,又叫其餘三人待命,等畫像畫好了,便去尋姜月口中的那個替她寫信的人。

官差們領命退下,兩人便往蓮池走去。

官差和匠人還在蓮池旁忙碌,池裡的荷花荷葉已經清理完了,他們現在正在放水。

沈瑤桉望著逐漸下降的水位,呢喃道:「這蓮池裡,怕不止一條冤魂啊。」

江溫遠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沈瑤桉的肩膀,一時無言。

半晌后,他問:「桉兒,你打算何時去審訊鄭蘭?」

沈瑤桉一點也不著急,只道:「再等等,時機未到。」

江溫遠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他已經越來越篤定,他撿到寶兒了。

他有一種預感,未來桉兒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大理寺官差。

他想起了之前桉兒說過的話。

哪怕是女子,也可獨當一面,也可有一番自己的事業。

他相信她做得到。

沈瑤桉怎麼會沒看出來,今日江溫遠都在考察她。

所有的事都不插手,讓她來操刀,而他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其實她知道,江溫遠很早之前就在默默觀察她了。

從南陽侯府的那個案子開始,一直到擊鼓鳴冤案塵埃落定,他恐怕才下定決心將她招進大理寺。

進了大理寺,也是繼續考察。

雖然他做得不留痕迹,可沈瑤桉是個心細的人,自然能察覺到。

兩個人心照不宣,又配合默契。

不久之後落日餘暉,晚霞漫天。

一直被關在閣樓里的鄭蘭終於忍不了了。

她憤憤地將桌上的東西掃到地上,怒道:「你們究竟要將本小姐關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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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小姐靠讀心屢破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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