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對策

第67章 對策

女子從他的語氣里聽出了幾分傲慢,幾分玩味,猛地反應過來:「尊上,你早就知道那箭有問題,當初也沒強迫我一定要將它們換掉,難道是故意的?」

「呵,還不算太笨。」江聞笑道,「這樣才有趣啊。」

誰叫他的那個小侄子在別的地方很聰明,偏生這麼久了,卻還沒能查到他的身份,若是這麼輕易就讓他贏了,多沒意思。

他至今都不理解,為何最後皇位會傳給他那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皇兄,他一直覺得,皇位該是他的。如今他既然要拿回這皇位,便要贏得徹徹底底。

將那兩個小輩踩在腳下,便也是對他的皇兄最大的報復。

他要告訴皇兄,告訴天下人,他才是該坐在九五至尊的位置上的人。

女子見對面的人不慌不亂,依舊悠哉悠哉地下棋,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心裡暗道:「不愧是年少時便在疆場上浴血殺敵的活閻王,心機城府深不可測。」

她一面想著,一面用扇子做掩護,瞄著對面的人。

傳聞曾經戰功赫赫的七皇子,如今的晉王殿下,生得俊美,是京城中貴女們的夢中情郎,桃花不斷,意氣風發。

可自她認識晉王殿下以來,他便從未以真面目示人,總是戴著一個面具,那面具極其古怪,青面獠牙,上面還泛著紅光,就像被鮮血浸染后留下的痕迹。

她年幼時曾聽說過一段邊塞傳唱的歌謠:「大漠飛沙鐵騎來,鬼面提刀斬蠻夷,百戰不殆戰亂平,歸來還把玉簫吹。」

這歌謠便是百姓們用來歌頌當年的七皇子的,因他上戰場常年戴著鬼面的面具,因而又被人們稱為「鬼面將軍」。

說來唏噓,這樣一個功績赫赫的皇子,最後卻被削去兵權,僅僅得了個空有名頭的晉王之位,想坐那人上人,還得與她這些江湖草莽為盟,費盡心思,做那謀權篡位的亂臣賊子。

「你盯著本王做什麼?」江聞突然抬頭,對上了女子的目光。

那藏在鬼面下的目光幽深又凜冽。

女子回神,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問:「尊上這是準備動手了嗎?」

江聞笑了笑,低下頭,又在棋盤上落下一子,道:「不急,火候未到。」

「在本王動手之前,還有幾份大禮要送出去呢。」

明明江聞的聲音溫溫和和的,沒有半點殺傷力,可女子聽了,卻毛骨悚然。

還好她是他的盟友而非敵人,女子想。

雨還在繼續下著,雨水砸在大殿翹起的屋檐上,發出脆響。

大殿里,兄弟倆神色凝重地對視著。

江溫遠首先打破了沉重的氣氛,道:「可是,若琳琅山莊的幕後之人是皇叔的話,那他為何要這麼做?」

其實江溫遠心裡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因為一直以來,皇叔在他心目中都是英雄般的存在,金戈鐵馬,浴血殺敵,是真正的大將之才。

他很難將曾經用性命去守護邊疆,守護百姓的人與在幕後運籌帷幄,禍亂家國,拐賣婦女的琳琅山莊莊主聯繫起來。

可鐵證擺在面前,殘忍至極。

江溫行嘆息一聲:「也許人都會變吧。」

江溫遠沉默了一會兒,努力接受這個事實。

片刻后,江溫遠道:「以如今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琳琅山莊先是在我們發現拐賣窩子時毫不猶豫地一把火燒掉,後面更是在大理寺里殺人滅口,就好像,他們苦心經營的買賣鏈忽然變得一文不值,說棄就棄,這次也是,即使知曉這箭射出來,必然會暴露身份,卻絲毫沒有採取措施,就好像,即使我們知曉了這幕後之人的身份,他也毫不在意。」

這般無所畏懼,實在與之前琳琅山莊極力斬斷他們的追查線索的行為反差太大。

是什麼能讓一個恨不得躲在黑暗裡不被任何人知曉的耗子突然之間敢站在陽光下了?

江溫遠想到了一個答案,臉色變得更差了。

「只有一種可能,琳琅山莊醞釀的大計將成。」江溫行沉聲道,「也就是說,他們要動手了。」

江溫遠抿直嘴角,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沒用,追查了那麼久,竟然才查出幕後之人的身份,還是在對方故意留出破綻的情況下。

時至今日,他們依舊對琳琅山莊的計劃一無所知,若是琳琅山莊此時發難,怕是會打的他們措手不及。

江溫行看出自家弟弟心情低落,將手中的箭放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阿遠,你不必自責,皇叔畢竟身經百戰,經驗也好,城府也罷,都不是我們能比的,況且如今發現也不算太晚,咱們商量好對策,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江溫行能理解弟弟的自責,可皇叔可是在戰場上廝殺了半生的人,運籌帷幄、機關算計的能力,定然遠超常人。

他若想避開耳目,他們自然追查不到。

江溫遠那顆自責內疚的心被江溫行的話安撫了。

他抬眸,望著眼前身著龍袍的帝王,道:「嗯。」

無論何時,江溫行永遠是他的依靠。

江溫行在大殿里找了個木盒來,將那支箭仔細地收好。

待雨小了些,兄弟倆便一人撐一把傘,往史閣走去。

他們走上石階,來到史閣大門前的屋檐下,便收了傘。

江溫行上前一步,推開了史閣的大門。

這裡已經許久沒人來過了。

如今皇子年幼,還不到能來這裡學習的年紀,這史閣里除了專門負責洒掃的心腹,無人問津。

兄弟倆走進史閣,穿過一排排高大的書架。

江溫遠一面走著,一面想起了些往事。

當年皇叔也曾在史閣里拿著史書同他們講大雲的歷史。

那時的皇叔年輕有為,說話溫溫和和的,眼裡卻有光芒。

如今親人變敵人,真是世事難料。

兩人將史閣里看守的人都遣散,這才走到史閣最裡面的木櫃前。

江溫行抬手,轉了轉木柜上的一個瓷瓶,木櫃的暗門緩緩打開。

江溫行先進了暗室,江溫遠緊隨其後。

江溫遠掏出火摺子,將暗室里的燭火點亮。

那暗室的正中央是一個石雕的龍,龍盤在一起,護著中間的檯子。

那檯子之上放著的,就是始帝所建的暗室的詳細地圖。

江溫行走到那石雕龍前,按動了旁邊石柱上的機關,那龍便緩緩移動,三級台階緩緩升起,連通了中間的檯子。

江溫行走上台階,將那地圖拿起來,又原路返回。

他將地圖遞給等在底下的江溫遠,然後又扭動了一下機關,讓石雕龍恢復原狀。

兩人席地而坐,借著燭光仔細地看起地圖。

這地圖還是當年始帝建成暗室時的模樣。

兩人一面看,一面將那些如今已經不復存在的暗室排除掉。

江溫遠看得很認真。

他知道,鄭雲和皇叔見面,定然不會在那間一無所有的小破屋裡,鄭雲應當是通過暗室里密道去了某處。

那地方要麼是琳琅山莊的暗庄,要麼就是本庄。

而始帝建的暗室最遠只到如今的京城郊外,琳琅山莊的人必然不可能大張旗鼓地去擴大暗室的範圍,所以最有可能的,便是他們在暗室的原基礎上改造了一番,那麼鄭雲去的地方,也一定不會超過京城郊外的範圍。

只要他們將無法通行的地方都排除,那麼剩下的地方里,就有鄭雲去的地方。

這是一件極其複雜且費時的事情。好在江溫遠這幾年帶著暗翎四處搜集情報,打探消息,將京城的構造爛記於心,這件事做起來便事半功倍。

在日落之前,他們終於排掉了所有能排除的地方,最後只剩下三處。

落雲山,翠西林還有江河鎮。

江溫遠將這三個地名記下來,站起身,對江溫行道:「皇兄,阿遠這就派人去排查,最近可能會變天,皇兄還是要早做打算,提高警惕。」

江溫行抬頭,認真地聽完江溫遠的話,道:「朕知道,你且去辦吧。」

江溫遠轉身,走出暗室。

當暗室的門合上后,江溫遠才低下頭,他的手緩緩撫過地圖,神色不明。

江溫遠出了皇宮以後,便一路策馬疾馳,回了王府。

柳雲和徐知遠處理完小破屋的事情,派人將那些箭送入皇宮,便來了王府。

何叔將兩人引入正堂,又叫婢女奉了茶上來,叫他們一面喝茶,一面等。

柳雲和徐知遠忙活了半天,汗水早已打濕衣襟,正需要喝茶解解渴。

兩人道了謝,便端起茶杯喝起來。

兩人等了一刻鐘,就聽王府里的小廝傳喚:「殿下回來了!」

不一會兒,便見一人自踏過正堂前的月洞門,入了院里。

落日黃昏在他的身後渲染開來,天空一片橙黃。

江溫遠踏著那落日餘暉走來,身姿挺拔,在那漫天晚霞里破出一道光影。

待踏入正堂,江溫遠就望見了堂里的兩人。

柳雲與徐知遠連忙放下茶杯,站起身來對江溫遠行了個禮:「殿下。」

「事情都辦妥了?」江溫遠問。

「殿下放心,屬下已派人在那留巷蹲守,那小破屋的院門上也已貼了封條,不會有閑雜人等進入,那些箭羽也已密封在木盒裡,送入皇宮。」

江溫遠點頭,道:「隨本王去書房,有事情需要你們去做。」

「是。」兩人道。

等三人去到書房裡,江溫遠吩咐了他們幾句,兩人便離開了。

待屋裡只剩江溫遠一人,他才長舒了一口氣,眼裡露出悲傷。

皇叔,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叫你要與我們為敵?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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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小姐靠讀心屢破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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