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養龍第23天
女修面色複雜地交給言稚一瓶九十八歲寶寶使用的藥膏,言稚算著儲物袋裡剩下的靈丹,又換來一罐成人使用的普通版。
百寶閣將這種丹藥取名為雪玉膏,一瓶的售價極其昂貴,要小兩萬靈幣。侯時弈用的那種更貴,要三萬多靈石幣。
先為重傷垂死的師弟處理好傷口,確認不會半路掛掉后,言稚才放心地帶著二人回到集市上去找侯時弈。
事先留在攤子上的丹藥基本銷售一空,侯時弈單手拿著玉簡,五官在夜色里深邃而迷人,表情倔強且微微蹙眉——
看起來就是在和什麼人在杠,而且杠得異常認真……
言稚裝模做樣地走過去,捧起侯時弈被咬腫的左手,心疼說道:「九十八歲的寶寶你還疼嗎?」
侯時弈所有注意力都在玉簡里,也沒注意聽言稚在說什麼,只有個疼字進了腦袋,他回道:「不疼,就是有點麻。」小師妹的止痛丹很好用。
「那我給你抹點藥膏哦。」言稚掏出雪玉膏,挖出一坨,抹在侯時弈傷口上,二次仔細觀察變化。
給那位受傷師弟處理傷口時,她就感覺傷口恢復得速度很微妙,根本對不起售賣的價格。
就像是一個人即將渴死,救治條件是十壺茶水,但你去買,他只會賣給你十壺摻了白開水的茶,作用是讓你不會渴死。
但你若是想安穩地活下去,就必須源源不斷購買,直至買回的摻假產品里,湊出十壺茶水的量。
侯時弈的傷口也是這個樣子,葯有用,但絕對剋扣了藥量,按照這個小傷口的恢復速度,這瓶雪玉膏應該是勉強夠用,但若是胸腹滿是咬傷的那位師弟呢?
言稚轉身看去,之前來找他的那位師兄也是面露窘迫的擔憂,買藥膏的時候,她就發現,這位師兄師弟的家底並不富裕,一瓶藥膏和她解毒丹所花費的靈幣,幾乎掏空了他們的家底。
「不周山試煉也有問心的說法,秘境會窺探你們內心所念所想產生改變,請務必堅守本心,無論善惡……」
言稚想到宗門長老在臨行前的告誡,抿了抿唇,捏出些藥膏仔細嗅了下,半晌,又微微蹙眉地拿出玉簡。
裡面有幾位葯她不是很確定,準備問下揭天河。
【妲妮嘰嘰】:揭師兄,解火毒是用天星草好,還是用冰河花好呀?
【綠林好漢】:草木的火毒用前者,妖獸的用冰河花。
【綠林好漢】:師妹你們幹嘛呢,進展怎麼樣啊,有沒有發現什麼珍惜藥材……
回復他的是【妲妮嘰嘰】已下線。
過了片刻,妲妮嘰嘰被吞掉的神識文字發過來:謝謝師兄,出去請你吃烤魷魚哦。
言稚在儲物袋裡拿出靈藥,現場煉製靈藥液,這個雪玉膏壓根就不是丹藥,是幾種草藥混合在一起形成的,不過這裡有一味葯她沒確定不下來,應該是秘境中特有的藥材,她估算著拿別的幾種靈藥配比代替。
一炷香后,言稚從丹鼎底挖出來兩罐增強版雪玉膏,給自己的九十八歲寶寶試驗塗抹后,確認藥效有用后,給對面的師兄拿去兩罐。
那人猶豫兩下,想要卻又不敢接,面容窘迫,他哪有靈幣再付錢?
言稚溫聲道:「這些是我給師兄煉藥時多出來的,不收靈幣。」
那人對著言稚沉默許久,后鄭重說道:「以後師妹有用得到我陳宋兄弟時,我二人必在所不辭。」
言稚笑了笑,和他聊了幾句別的,倒是陳宋在知道言稚幾人明日要去渭水鎮時,臉色微變。
言稚稍怔住,問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陳宋長長嘆氣,面色有些複雜,苦笑講下去。
他和師弟在衡水派不是什麼被人在意的角色,只是在一次偶然因緣下,卡著兩百歲的尾巴晉陞金丹,才僥倖邁入內門弟子的行列,卻也達不到被器重的行列,修練資源上還是較為緊迫,所以他們二人會組團接些任務。
最近給的靈幣價值最高的便是去渭水鎮護送晶石到武南郡,他們兄弟二人和幾位金丹期弟子一同接下,本以為小心防護些,不會有問題存在,沒想到還是翻了車。
一行前去五人,從密林穿出來時便遇見了妖獸群伏擊,他們兄弟二人也是用盡所有保命手段,才僥倖逃脫。
言稚蹙起眉來,想到他們身上的水泡,這靈蟻的傷害度會不會太大了些。
大師兄是金丹大圓滿,都毫無預備地被襲擊,而且聽陳師兄的意思,這種靈蟻並不是傷害度最高的妖獸,裡面還有很多攻擊力比它強的潛伏妖獸。
陳宋苦笑半晌,正色道:「倒不是瞧不起言師妹,只是若真要前去,必定小心。」
言稚心情沉重地點了點頭,這時,陳宋的負傷師弟緩緩轉醒,二人沒再說什麼,攙扶著離去。
渭水鎮有妖獸潛伏出沒,是傲天峰一行人此行收穫到的第一個重要信息。
等待小師弟回來的間隙,言稚乾脆多煉出幾瓶治療妖獸咬傷的雪玉膏,又琢磨著做了兩瓶預備解草木火毒的藥膏來。
侯時弈忽然把腦袋從玉簡中抬起,神色正常,看起來是杠贏了。
玉簡里。
【狂拽酷霸炫】:澹皇鈺天下第一廢物!!
【澹皇鈺第一迷弟】:……
【狂拽酷霸炫】:澹皇鈺天下第一垃圾!
【澹皇鈺第一迷弟】:??
【狂拽酷霸炫】:澹皇鈺天下第一變態!
八百次交鋒過後——
【澹皇鈺第一迷弟】已下線。
遙遠的另個秘境中,姬宇寰笑眯眯地從玉簡里拔出腦袋,在看到周邊元真劍宗弟子的目光時,又迅速變臉,面無表情地吩咐道:「見到合歡宗人,我必定不死不休。」
另一邊,言稚正裝模做樣地心疼看著侯時弈,「寶寶手好了嗎?」
這次侯時弈聽清了前面的兩個字是什麼,他震驚抬頭,頭頂兩個可愛龍角,咻地冒出頭。
言稚:「哇哦!」
她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
鹿瀟雨帶著百里銜青和江聿為回來時,整座集市的人已經散了大半,他們嘀咕兩圈,決定去衡水派嘗嘗特色吃食。
五人最終把目光定位到門派外面的一間小酒館,他們出去的時候打聽好了,這家暖鍋特別出名。
御劍飛行不到一刻鐘,幾人就來到酒樓,言稚被其餘四人眾星捧月地走在最前面。
言稚狐疑起來,怎麼忽然成團寵了?
直到幾人捧著菜單眼巴巴看過來時,言稚才心痛地反應過來。
團寵的不是她,是她儲物袋裡的靈幣。
她忽然扭頭看向侯時弈,侯時弈警惕起來。
言稚幽幽道:「……我只是咱們靈丹賣了多少靈幣?」
侯時弈粗略算算:「三十幾萬靈石幣吧。」
言稚震驚:「這麼多!」
鹿瀟雨羨慕逼問他怎麼賣的,明明他們一行人去交換都被壓價得厲害。
侯時弈唏噓道:「那是因為你們沒有信念感,所以不敢吹。」
鹿瀟雨狐疑起來,覺得侯時弈在吹牛:「你就吹吧,牛都被你吹上天了,還信念感,你怎麼不說要抱著必死的決心。」
說完,她看著店小二,說道:「來兩盤被他吹上天的牛肉。」
侯時弈怒道:「你憑什麼不信我。」
他把儲物袋向桌上一放,這個沒有設制神識烙印,他們所有人都可以打開,是為了不周山試煉特意買的。
鹿瀟雨在他的注視下敷衍地打開一看,看清滿儲物袋的閃亮靈幣后,表情真誠地崇拜道:「哥哥教我一下什麼叫信念感好不好?」
她還有好多想要的煉器材料沒有買呢。
侯時弈瀟洒開口:「好的,原諒你了。」
他咳了一聲,在所有人的注視目光中,簡單講道:「就是給自己設立一個必須完成的目標,我知道你們肯定會問我怎麼設定,我以今天的例子跟你們真摯舉例。」
他看向言稚,又看向江聿為,正色道:「比如小師妹今天說我一定比小——」
言稚臉色忽變,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即刻起身,鼓掌道:「九十八歲的寶寶講得真好。」
侯時弈頭頂又開始冒龍角,他咻的一下,語句驟停。
侯時弈:「……」
他帶著兩個小小龍角,神色鎮定如常地坐下,裝模做樣地湊到鹿瀟雨身邊:「給我加倆蛋餃唄。」
眾人:「……」
江聿為抬眼望去,面色微妙,大師兄被叫個寶寶就這樣,沒救了。
但是侯時弈後面被打斷的「小——」指的是什麼,他好像猜出來了,江聿為幽幽看向言稚。
言稚:「……」為什麼修羅場的總是她。
言稚頓悟地表現起來:「給我們加倆盤手打魚丸!」
江聿為表情稍變緩,言稚接著努力:「再加兩盤手打蝦滑!」
江聿為臉色恢復如常,淡淡看向侯時弈,微微挑了下眉。
視線分明寫著幾個大字:「小師妹給我點菜,沒給你點。」
侯時弈幽幽轉頭看向小師妹,小師妹緩緩道:「……再加兩盤手切羊肉和麻辣鴨血!」
侯時弈心滿意足地轉回身子,目光狀似無意地略過江聿為。
言稚:「……」
她現在完全篤定了,這倆種族就是天生的敵對,只是不知道小師弟的原身究竟是什麼品種的貓貓,竟然可以和龍天生的性情不和……
菜品很快上齊,麻辣鮮香的香氣里,言稚將門關上,幾人對著大開的頂樓窗戶,吹著晚風吃起暖鍋,順路欣賞和旭陽宗內完全不同的大片星光。
元寶和霸天也各自從儲物袋裡爬出來,分別跑到江聿為和侯時弈地懷裡混吃的。
言稚將今日的發現講給他們聽,說著拿出自己抓來的靈蟻,鹿瀟雨接過,看了眼后蹙眉不語。
這火屬性好像有些太霸道了,她都覺得不適。
「你知道這是什麼品種的妖獸嗎?」她問道。
言稚搖頭,說等下問一問酒赫遙。
不周山和現實世界有些區別,有些出現的妖獸可能早已在現實世界消亡,卻可在秘境中延續生命。
鹿瀟雨也和言稚分享今日的發現,一路走來,他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就是這裡火屬性相關的煉器材料和天才地寶實在出現得過於頻繁。
不過這點幾人倒是統一覺得,可能更多原因是源於鹿瀟雨的異火,不周山根據個人屬性與記憶自動生成現在試煉秘境的背景前提。
鹿瀟雨接著講道,渭水鎮是衡水派附近的一個家族式村落,裡面最大的姓氏就是邱,也是他們此行要去尋找的邱師弟所在家族。
邱尋壑上報給宗門的信息是回家祭拜亡母,因著是邱家常年供給修真界火屬性天才地寶,門派中不少弟子與他們相熟,他們也問到了些消息。
邱家本身有著修真者血脈,雖說比不上宗門天驕,卻也有金丹期修士坐鎮,日子過得也順遂太平。
後來邱家的家主娶妻,也便是邱尋壑的生母,她嫁入后,邱家原本做的靈藥生意瞬間拔地而起,族中子輩檢測出靈脈的人也大幅增加。
不過大約兩年前,這位主母因病去世,生父再娶,邱尋壑自此離家,直到上個月回渭水鎮祭拜亡母后,消息全無,才引來衡水派注意。
此行的目標人物邱尋壑,也不是宗門內可有可無的角色,他靈根天賦極佳,是他們五人衡水派師尊意圖再收入門中的六弟子。
鹿瀟雨說完這些,言稚蹙眉很久,覺得邱尋壑的失蹤,完全指向了三個不同方向。
一個是妖獸產生的火毒,按今日救助的陳師兄所言,邱家種植靈藥的園子就在密林深處,妖獸隱匿藏伏,近年來時常傷人。
另一個則是家族內部矛盾導致,生父再娶后便離家而去,想來中間恩怨必然不低。
但一個修真家族,是否真的捨得對這樣好的苗子下手?
最後一個也是最複雜的入手方向,就是這件事跟上面兩個猜想都無聯繫,秘境放出消息,是個迷惑幌子,干擾他們前進方向。
言稚和鹿瀟雨嘀嘀咕咕,一致認為可能還是要等到明日進入渭水鎮,才能辨別收到消息的真偽。
她轉身向其餘三人方向看去。
百里銜青一直沒說話,垂著眼,慢條斯理地吃著暖鍋。
江聿為和侯時弈邊吃邊杠,江聿為喂元寶吃個魚丸,侯時弈也給霸天喂個麻辣鴨血,霸天被辣的眼淚汪汪。
江聿為看了眼侯時弈,捏了下元寶的毛茸茸肉墊。
侯時弈學著捏了下霸天的細小爪子,「我家霸天能尋寶,吃飯還省錢,兩塊鴨血就飽了。」
江聿為聽著他意有所指的話,淡淡道:「你把霸天放鍋里,咱這桌都能免單。」
侯時弈無能狂怒:「江聿為!」
江聿為平靜反問:「嗯?」
言稚:「……」
言稚飛速逃跑,說自己要出去付靈幣。
暖鍋裡面吃的肉是飼養的靈獸肉,比妖獸肉好吃,且藥性溫和,所以價位也稍貴,共計花費四千靈幣。
現在坐擁二十萬靈幣的言稚遞去一鍋靈幣……
她沒別的裝了,這是元寶小時候睡覺的鍋,她舀起一鍋,粗略用神識數了兩下后遞過去。
這裡不比旭陽宗,沒有直接轉靈石的功能,都需要靠人力數。
賬台後坐著的師弟笑容緩緩消失不見。
系統忽然抽風【嗶!龍傲天超強氣運卡已啟動!】
言稚:「?」
這時,酒樓老闆抱著一摞卡片來到賬本前,和裡面正數靈幣的師弟講道:「這是要來抽獎的,裡面一張特等獎,設置成免單,額外再送一張五千靈石幣下任意吃的消費券。」
言稚踮起腳尖去看,福澤心至地問道:「我能抽嗎?」
老闆看了她一眼,皺眉,沒有答應,賬台後的師弟小聲說道她消費了快五千的靈幣。
老闆即刻大方地遞來一摞卡片,讓她隨便抽一張。
超強氣運卡還在生效中,言稚若有所思,伸手隨隨便便抽了一張,神海內的系統烏龜和她一起去看——
是千張卡片里的唯一特等獎!!!
「宿主你好棒!!!」系統細聲細氣誇獎。
言稚吹噓道:「我絕世天才嘛。」
數靈幣師弟臉上消失的笑容,緩緩來到言稚的臉上,她看向酒樓老闆,笑著說道:「剩下的五千消費券就不要了,這次免單就行。」
那人面無表情看了言稚一眼:「無效,不給換。」
言稚震驚這個秘境里人的錙銖必較與內心險惡,隨後自己更內心險惡地說道:「……你這樣我找大師兄來了啊。」
「你叫天王老子來也沒用!」那人不屑答道。
言稚沉澱了一下情緒,才回到屋子裡。
進來的剎那,鹿瀟雨震驚問道:「師妹你受欺負了?」
所有人都望來,四人兩寵的注視里,言稚沉重點頭。
鹿瀟雨緩緩拔出自己的雙刀,剩下幾個人也起身,言稚:「……也沒那麼嚴重!」
事情解釋一遍后,眾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侯時弈,江聿為敷衍地捧了他一下:「這事情上師弟確實不如你,辛苦大師兄了。」
侯時弈立即飄飄然地走出去,飛速進入狀態,和店鋪老闆杠起來。
「她抽中獎品不行!哪裡不行!你說啊?」
「這氣質不能抽中獎品嗎?她抽我都行!」
聲音不斷傳來,一直沒什麼情緒的百里銜青似有無奈,忽然很淡地笑了下。
*
五人再出酒樓的時候,步伐都有些緩慢,他們吃得有點多。
大師兄力戰老闆的最終結果就是老闆含淚給了免單,又給了價值一萬靈幣的消費券,五人覺得今日一去,應該是不能再回來了,最後一人一把消食丹,一邊磕丹一邊吃暖鍋,吃到老闆蕭瑟離去。
時間大約子時三刻的樣子,五人御劍飛回衡水派,中途疑惑地交流著。
明明不是特別晚,為什麼半空中一個人都沒有。
幾人按照記憶,七扭八拐地繞著路線飛行,最終回到自己所在屋子,他們所住地方有些像四合院,都是一個院子,只是裡面分割出了不同房間。
目的地越來越近,幾人眼神卻驟然一凝,院中正負手站著一位中年男修,氣壓極低,威壓極盛,長得也很熟悉——
五人頓時剎住腳下靈劍,齊齊跳下,拱手道:「師尊。」
「你們還有臉回來?」師尊厲聲道,「宗門規劇子時宵禁,你們可曾將規劇放在眼中,可曾將我這個師尊放在眼裡?」
言稚緩緩道歉:「師尊我們錯了,我們有辱師——」
「你閉嘴!」師尊不知道是不是經過下午一遭,歷練出來了,第一句就是讓言稚閉嘴,而後冰冷看著面前五人,視線定格在侯時弈身上。
「你作為我座下首位弟子,就該擔負起大師兄的責任,你有什麼想說的?」
眾人緩緩閉眼。
這麼多人,怎麼偏偏選了這麼個不聰明的——
侯時弈緩緩道:「我看這規矩……該改改了。」
眾人:「……」
師尊:「??」
*
當晚,所有人被怒斥了半個時辰,隨後一同被罰在屋子外抄寫《衡水派門規》。
鹿瀟雨抄到第一百條的時候,不禁吐槽:「這什麼破規矩,必須卯時起床,還要去膳堂吃早飯。」
百里銜青看了她一眼,垂眼解釋道:「你若是起晚了,錯過了飯點,膳堂就要少賣一份早飯,衡水派與租賃膳堂的人便少賺一份錢。與利益掛鉤的東西,都不難理解。」
鹿瀟雨誇讚道:「師弟你懂得真多。」
百里銜青淡淡笑了下,沒說話。
外面一共只有三個石桌,侯時弈說自己是大師兄,飛速霸佔了一整個。
言稚跑去和小師弟擠在一起,江聿為的字跡意外得好看,言稚看了一會兒,想到侯時弈的龍角,微微試探道:「小師弟寫得真好。」
江聿為筆尖驟頓,又神色如常地接著提筆寫字。
言稚遺憾地收回目光,跟著一起抄門規。
為什麼大師兄會變出龍角,小師弟就不會長出兩個毛茸茸耳朵?
石桌下,一根毛茸茸尾巴咻地收回。
第二天早上,五人又被罵了一頓狗血淋頭后,終於拿到任務牌與地圖,準備前去渭水鎮開啟正式的秘境試煉。
臨行前,言稚想到什麼,又帶著四人到陳師兄昨日說得發放任務地方,花靈石問了些事情,最後才飛向渭水鎮。
宗門提前與渭水鎮發了傳音符,五人御劍剛至渭水鎮領域,便有一位築基期修士迎上來,確認五人身份后,將他們迎至邱府。
邱府坐落於渭水鎮東南角,背靠蜿蜒群山,前方是百米長的青磚瓦道,上面用彩色礦石粉染著顏色不一的圖案。
言稚覺得有些奇怪,下意識多看了幾眼。
身邊的築基弟子解釋道:「這是我們渭水鎮的傳統,代表著對殿娘娘的尊重。」
「殿娘娘?」
他點頭道:「渭水鎮的所有人都是敬重殿娘娘的,每年都會為她舉行大型祭祀,以保佑渭水鎮長久興盛。」
他解釋一遍殿娘娘的來歷,眾人恍然。
渭水鎮最初是一座荒鎮,無人居住,且熱氣漫天,是某日一位殿娘娘將臨至此,散去熱氣,傳授人們靈藥種植方法與修行功法,渭水鎮自此興盛。
一些年歲后,渭水鎮村民恭賀她生辰,她在壽宴上說來日必定化萬千法身再現渭水鎮,隨後在眾人眼前羽化飛升,自此渭水鎮便有了祭祀殿娘娘的傳統,並衍生出殿娘娘的人間化身——殿童。
幾人表面認真應合,實則用神識在玉簡內瘋狂發送文字。
【狂拽酷霸炫】:最初那個殿娘娘估計就是個金丹或者元嬰期女修,大限將至時故弄玄虛。
【愛我必死】:衡水派為什麼不讓人來佔領渭水鎮呢?
他們在任務發放地詢問了渭水鎮的一些事情,這個鎮子盛產靈藥,且是衡水派和修真聖地武南郡間的接壤處,怎麼看都是哪一方直接吞掉的方便。
【修真界第一土豪】:打它……搶神殿里的十字架玩??
【手打魚丸】:這地界好像有個大陣,不過感受的不是很清楚,我再感受一下。
很快,妲妮嘰嘰加入聊天室。
【妲妮嘰嘰】:你們說邱家後面那座山上的棕紅色房屋,是不是就是神殿?
幾人統一退出神識,去看掩藏在茂密林蔭中的屋子,越看越覺得像個廟,不禁問道:「那是你們殿娘娘的廟宇嗎?」
得了確定回答后,幾人接著在玉簡里瘋狂發消息。
【妲妮嘰嘰】:後面的是廟宇,前面的是神道,那中間的邱家是什麼?
【修真界第一土豪】:糾正一下,後面的說好聽是廟宇,不好聽的也可以說是墳堆。
按他長期修魔的眼光來看,邱家後面那座山,並不是很太平,他在這都嗅到屍氣了。
【狂拽酷霸炫】:聽不懂……
【愛我必死】:啊!前面神道,後面廟宇,中間的豈不就是享殿,那邱家不就是祭品嗎?!
【手打魚丸】:那座山上應該有個陣,級別很高。
幾人緩緩退出神識,對視數眼后,一同蹙眉不語。
邱家真的有些過於奇怪。
過了不久,鹿瀟雨又在玉簡里問道:「這個陣法破解的話難度很高嗎?是不是只有一點點。」
【手打魚丸】:億點點。
【愛我必死】:……
他們沒再分心,正色向邱家走去,中途各自分工,細細記下道路及周邊環境的變化。
不知道是不是受所處地界的影響,幾人在渭水鎮都覺得有一絲燥熱,但這絲來源詭異的燥熱,卻在進入邱府後緩緩消失。
帶他們趕來邱府的築基期弟子退下,迎來的是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臉上還帶著未消的疲憊,歉意說道:「實在抱歉,前些日子送往武南郡的靈藥出了些事情,家主必須親自趕往處理,各位見諒。」
「諸位為我家公子之事遠道而來,老朽姓韓,若有需要,請各位開口,必定竭力滿足。」
幾人也沒多在意,百里銜青溫聲開口:「該說抱歉的是我們,叨擾幾日,還望您家海涵。」
「您真是說笑了。」韓管家苦笑,「不瞞諸位,我也是在衡水派發來傳聲符,才知道大公子遇險的事情。」
「他從未回來?」言稚微微詫異。
邱家明顯帶有封建家族的縮影,邱尋壑既回族祭拜母親,家裡卻一絲消息都未得知,這明顯不符合常理。
或者邱尋壑母親根本就沒有埋在邱家祖墳里?
韓管家將眾人帶到一間四進院落,簡單說了下這裡的規矩后,便微微欠身離去。
這裡不像衡水派門規森然,韓管家只說了一句話——後山危險,常有妖獸出沒傷人,諸位若一定要進入,還請多加註意安全。
幾人繞著房子轉了數圈,確認沒有問題后,並沒有休息,而是準備在府中多看一看。
這裡距離後山很近,御劍不需半炷香,站在院落門前仰望霧靄沉沉的山林,廟宇高立在半山腰,俯視而來。
不知道是不是看久了,言稚覺得周圍毛孔有風在劃過,耳畔還有若隱若現的呼吸聲,讓人頓覺不寒而慄。
言稚不受控地抖了抖身子,想抖走莫名襲來的陰冷之氣。
「姑娘——」一道聲音驟然響在耳畔!
「啊啊啊!」言稚心猛顫了一下,人飛速跳起,跑到距離自己最近的小師弟身後,雙手緊扒在江聿為的腰跡,將他的弟子服揪出一道道細小褶皺。
江聿為默了半晌,好像猜到言稚在想什麼,頗為無奈道:「……是人。」
言稚:「……哦。」她還是沒有鬆手,只踮起腳尖,從江聿為肩膀處探出半個腦袋。
對面人似乎對自己嚇到言稚有些無措,僵硬半天後,想起什麼,又急忙說道:「諸位師兄里是否有醫修?我家公子被山上妖獸咬了,能不能請您來瞧一瞧。」
眾人視線緩緩落在言稚身上,言稚期待看回去:「……你們可以陪我一起去嗎?」
出乎意料的,四人沒多猶豫,當真一起陪言稚去看這位受傷的邱府公子。
路中,言稚遲疑問道:「你們怎麼知道我們這裡有醫修。」
男子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剛剛聽韓管家說衡水派有弟子來邱家,我便想著來碰碰運氣。」
他察覺到話中可能有歧義,急忙補充道:「我家公子是諸位來之前便被妖獸咬傷,府內已派人去衡水派購買了,但是還未趕回來,我家公子實在痛得厲害,這才試著尋求諸位幫忙。」
「您放心,診治費我們出雙倍!」
言稚含糊的沒說行不行,而是略一思索又問道:「是火屬性妖獸?」
男子即刻點頭如搗蒜。
言稚狐疑起來:「你們邱家即是靠售賣靈藥起來的,怎麼會沒有解除火毒的雪玉膏?」
他苦笑起來:「不怕您笑話,我們確實是有儲備的,不過那些葯最近一段時間裡,都沒什麼作用了。後山的妖獸,毒性忽然增強了許多。」
言稚若有所思起來,笑眯眯道:「這次出診我不收靈石——」
在男子的感激目光中,言稚緩緩接道:「能給我倆妖獸玩玩嗎?」
男子抹了把臉:「那我這條命自此就給師姐了,只要能治好我家少爺。」他晚上就去抓。
鹿瀟雨跟著問道:「這個少爺是邱尋壑的弟弟嗎?」
男子表情稍變,猶豫一二,心知是瞞不下去了,只好含蓄說道:「少爺是我家現在主母之前的孩子,還請諸位屆時多加體諒。」
他說得隱晦,幾人卻盡皆瞭然,侯時弈:「這個二少爺不是邱家家主的親生孩子,我懂了。」
江聿為不贊同地回道:「他說了不要提這個事,體諒一下。」
男子:「……」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像哭。
五人被帶著進入一間光彩炫目的奢靡房間,放眼望去,大半器物都極沒有審美的貼著厚厚一層鎏金。
眾人幽幽望向侯時弈,這個地方是誰腦袋裡的所念所想簡直不要太清楚!
鹿瀟雨第一個微妙地開口:「多麼具有特色的審美觀念啊。」丑得獨一無二、土得萬中無一。
侯時弈讚歎道:「師妹你真有眼光!」
鹿瀟雨唏噓道:「謝謝誇獎哦。」
言稚努力屏蔽一切五感,動身去看赤身躺在床中的男子。
那人看起來年歲不大,還有些隱約的稚嫩,傷得最重得地方是左側小臂和胸腹處的三道抓傷,深可見骨。
密密麻麻的水泡層層疊疊,傷口處遍布血水膿水,顏色已不是血肉的鮮紅色,而是蛻變成一種近乎腐爛的黑棕色。
第二張卡牌修真界神機療傷術激活后,言稚對這些創面忽然克服了心裡恐懼,熟門熟路地給他清洗傷口,並塗上自己製作的藥效增強版雪玉膏。
清瘡時痛得齜牙咧嘴的人,塗上藥膏后不久緊蹙的眉頭就緩緩鬆開,臉上逐漸升起一絲淺薄的血色。
剛剛來請言稚的男子目瞪口呆,佩服得五體投地,直稱言稚為大師。
言大師在一片讚歎聲中,努力維持寵辱不驚的高人神秘形象,正色道:「你把你們之前說失效的那批藥膏拿來,我要看一眼。」
邱家的方子藥效盡失,衡水派的方子卻還能用,她覺得有些奇怪。
若是藥房在近期有改良的話,怎麼也該是靠近後山的邱家最先察覺。
想到這,她叮囑道:「你們若是有之前衡水派的藥膏,也幫我一併帶來。」
男子忙叫人去取,將最近幾個月製作的與前幾年留下的藥膏都拿來。
幾人沒什麼事情做,乾脆坐在屋子裡等著,最終,藥膏未等來,卻驚訝地等來一道痛苦哀鳴。
受傷的邱家二少爺已經幽幽轉醒,臉色蒼白,汗滴絲絲縷縷地自臉側落下,卻蹙眉焦急問道:「師烏,金虎呢?」
被叫師烏的人扯了扯嘴角,勉強露出一個笑,指了指隔壁的屋子:「在裡面,我這就請丹師去瞧。」
說罷,他乞求地看著言稚,言稚沒摸清頭腦,但想著救都救了,也不差這個,大方地隨手抓了個袖子,讓人跟著自己去隔壁屋子看一看。
江聿為看著抓住自己衣袍角的少女手指,沒拒絕地跟出去。
出門后,師烏才極輕聲地苦笑解釋道,說金虎是少爺養在身邊的靈寵,平時特別疼愛,這次受傷也是金豹偷跑去後山,少爺擔憂,情急之下才跟了進去的。
他們在山中找了一個時辰才找到,發現時,一人一虎都命懸一線。
聽到金虎這個名字,言稚表情微妙起來,江聿為表情也有些遲疑。
師烏沉默半晌,看向言稚:「金豹帶回來的時候呼吸已經差不多消失了,定是大羅神仙在世也再難救回,還望師姐屆時說得含蓄一些,給少爺些緩衝時間。」
言稚點頭應好,跟在他身後來到隔壁房間。
剛邁入房門,濃烈的血氣就撲面襲來,其中還夾雜著濃烈惡臭,一個身體近乎被撕裂的半人高金色豹子躺在地上,腹部裂出長長的一道口子,五臟六腑已經不完全了,只能隱約瞧見定點的起伏。
這個顏色,這個種族——
江聿為幽幽看向言稚。
言稚也震驚望來,片刻后,又換了個更震驚的表情:「我絕對沒有這麼想!」
江聿為遲疑一下,側身看向只剩最後一口氣的金豹,微微閉眼,放出神識去感受它的身體每寸,許久后,他緩緩睜眼,似有不解之處,卻最終搖頭道:「救不了的,獸核已經碎了。」
獸核若未碎,配以高階丹藥慢慢生養,也能撿回半條命。
現下卻獸核盡碎,護著心脈的那口靈氣基本散沒了,除非有十二階丹藥起死回生,否則任誰也救不回來。
言稚沉默著上前兩步,準備給它吃兩粒止痛丹,雖說無法救回來,卻也能死得輕快些。
摸了兩把它的嘴角鬍鬚,言稚給它喂葯。
下一秒,金虎原本還有些縫隙的眼睛緩緩合上,呼吸不聞。
言稚:「……」怎麼就能死得這麼巧呢?這不絕對的碰瓷嗎?
三人氛圍沉重地回到之前的房間,路中,江聿為默了半晌,對言稚說道:「我修為比金虎強多了。」他才不會被揍成那樣。
言稚頓悟地誇讚道:「我小師弟最棒了。」
江聿為動作一頓,又迅速恢復成正常狀態,陪著言稚一同向屋子裡走去。
三人進入房間,所有視線下意識望來,言稚看著躺在床上,面容憔悴蒼白,眼神卻寫滿期待與焦慮害怕的少年,忽然有些於心不忍。
「我的金虎怎麼樣了?」有道清潤的少年音響在房間,帶著小心翼翼,帶著期待,帶著忐忑害怕。
言稚猶豫了下:「這個——」
她試圖委婉地緩緩道:「嗯……你猜我倆誰活了?」
作者有話說:
江聿為:小師姐竟然如此想我!可惡!
有修情節的會在章節名稱上標註,剩下的修改都是在修錯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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