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養龍第9天
酒赫遙和侯時弈離去后,言稚照例去竹林里學習劍法。
明月高懸中天的時候,劍法學習結束,江聿為送言稚回去休息。
劍身浮在地面上空約三寸高,言稚維持身體平衡,向下躍去。
「那我回去了。」言稚回身,對江聿為說道。
江聿為看著言稚額角的汗,忽然問道:「小師姐覺得修習劍法痛苦嗎?」
言稚準備轉身的動作一頓,她遲疑了不到一秒鐘,就正色說道:「痛苦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才怪。
但她表情寫滿認真的執著,江聿為與她對視,看到的只有滿眼的認真,和他猜出來的,對變強的強烈嚮往。
江聿為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話音落地,空中的劍身輕微顫動起來,知道他是要離開了,言稚揮揮手。
「師弟注意安全!」
「明天要不要加練一個時辰?」
兩道聲音同時在空曠的夜色里響起。
言稚順著聲音茫然望去,她小師弟剛剛在說什麼?
言稚覺得哪裡不對,她反應了一會兒,咬字緩慢地開口問道:「師弟你——」
江聿為看著言稚的猶豫表情,想到修真界有些人覺得因果相欠難抵消的傳聞,主動打斷,說道:「這是我主動開口的,與師姐無關。」
言稚不解其意。
江聿為:「師姐正常來就行,也不一定非要加練一個時辰。」
——突然峰迴路轉,言稚期待望去。
在言稚的期待目光中,江聿為猶豫接道:「兩個時辰其實也行。」
他應該能擠出時間的。
言稚:「……」
直到江聿為離開,言稚都沉浸在還要再加練兩個時辰的痛苦裡。
言稚疲憊地挪回屋子,神識小人都頹靡的要命,看得烏龜崽系統都噤聲不語。
開門聲驚動屋內的兩個靈寵幼崽,元寶歡快得搖著尾巴,霸天揮舞著自己胳膊腿間的麻袋,同樣表示歡迎。
言稚靜靜看著,忽然覺得加練兩個時辰,也不是什麼壞事——
貓鼠雙全的日子,她可能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言稚摸回床鋪,神識小人翻開兩日未見的龍傲天探索冊。
上面的探索度有了更新變化,侯時弈變成了9%,小師弟的卻未有什麼更新變化。
言稚想著最近發生的事情,猜測突然增加的7%探索度,可能大部分是來自昨日知道的變異冰靈根。
那小師弟的10%來自哪裡呢?
言稚茫然地想著。
想了幾秒鐘,最後,神識小人趴在探索冊上,和言稚一起發出睏倦的哀鳴,徹底被困意裹挾。
胖乎乎的元寶很快擠到被子里,想貼著言稚睡。
霸天同樣想被言稚摟著睡,很快,它試探地伸出兩隻前爪。
回應它的,是一隻佔有慾爆棚的毛茸茸貓爪。
*
言稚一覺睡到清早,疑惑地撿起地上趴著的飛天麻袋鼠,放回罐子里,餵了兩顆靈谷種子。
這是什麼壞習慣?
言稚一本正經地教育道:「再睡地上,就不給飯吃了。」
霸天迅速抽噎一聲。
言稚怔了下,伸出手指去摸霸天的腦袋,半晌狐疑說道:「沒發燒啊,怎麼還抽抽了?」
她不解地走開,準備晚點問問酒赫遙。
接下來的五天,言稚都保持著每晚跟江聿為練劍兩個半時辰的強度。
兩個人偶爾會在練劍空隙說些話,某天晚上,言稚力氣被榨得一乾二淨,她忽然問道小師弟和大師兄間的微妙關係。
小師弟的回答同樣微妙。
他說:「沒什麼矛盾,只是單純的——」
「彼此看不慣。」言稚悶悶地對著系統說道。
系統:「宿主加油!」
言稚正想在說什麼,窗外卻穿來盤旋不斷的風嘯聲,是酒赫遙駕著蓬萊島靈獸飛來了。
言稚起身準備集合,臨走前,她又有些不放心地回頭,看了元寶和霸天兩眼。
不知怎麼的,她總是覺得有些不對,是一種無法忽視的隱約不妙預感。
言稚站在門口,狐疑地與兩隻靈寵幼崽對視。
兩個看著都很乖,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
她還想再囑託什麼,太虛令卻亮起,是酒赫遙的疑問:「師妹,你在哪呢,我們準備走了。」
言稚帶著隱約的疑惑感爬到自己的小劍上,向峰頂掠去。
傲天峰在這裡集合,然後再去懸鏡峰一起走。
他們三個峰這次算作一個小團體,互相幫襯著,或者說,單方面的援助傲天峰。
言稚的氣息消失在傲天峰時,她的小院里,兩隻幼崽正在為了晚上言稚的摟睡,吵得難捨難分。
這些言稚並不知道,她正坐在租來的灰色鯨頭鸛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自從來到修真界,她還是第一次出旭陽宗。
只是看了很久,入目的還是山脈叢林,言稚看著腳底下兩米遠的峰頂,有些倦了,她把目光挪到侯時弈身上。
「師兄,你為什麼穿這件法袍?」
言稚看著侯時弈身上不斷反射金光的純金絲法袍,語氣猶豫。
她不得不悲哀地承認,這比酒赫遙的那件,看起來還沒審美……
侯時弈看了眼江聿為平平無奇的日常裝扮,唏噓回道:「因為虛榮。」
江聿為看他一眼,沒說話。
但就連言稚,都清晰地感覺到那一眼中蘊含的嫌棄。
侯時弈果然察覺到,即刻眯眼問道:「你嫌棄我?」
不知道為什麼,侯時弈對江聿為的一切反應和舉動,都有一種驚天動地的執拗,跟兩個天生相剋的物種一樣。
江聿為淡淡收回目光,說了半句:「你但凡有點審美。」
言稚準備勸架的動作一停,小師弟說得還挺對的,她不能太違心,言稚從儲物袋裡摸出一把自己炒的瓜子,邊啃邊豎起耳朵聽兩人互吵。
「我是大師兄!」
「你不是個九十八歲孩子嗎?」
「江聿為!!」
「有事?」
「……」
直到鯨頭鸛按著既定路線降落到一處偏僻小城中時,言稚才不舍地把剩下的一小把瓜子放回儲物袋,跟在情緒悶悶的大師兄身後,從鯨頭鸛上跳下,去城中接新入門的旭陽宗弟子。
宗門可能是顧及傲天峰的貧窮的人少,分給他們的任務很少,只有十四個外門弟子和兩個內門弟子。
外門弟子年紀都不大,平均十三四的樣子,乖乖站成一團,見到言稚三人過來,統一行了個拱手禮:「參見諸位師兄師姐。」
言稚從儲物袋裡拿出對應的一次性身份識別牌,對十四名弟子分別取血后,寫上名字統一封存,留作回宗后的身份辨認。
她帶著眾人回到鯨頭鸛上,順帶激發了保護陣法,此陣是宗門給的,可以抵擋元嬰期大圓滿的全力一擊,同時自帶留影陣法,陣破的剎那,會將一切發生的事情傳回宗門,以作後續追蹤所用。
言稚不是很放心去見內門弟子的侯時弈和江聿為。
她用太虛令試探著給一位師兄發去神識溝通的申請,等了些許,一道猶豫聲音響起:「言師妹?」
*
等了片刻,一道飛鴻劍影從天際飛來,正是言稚來到修真界第二天就認識的社恐師兄,白嘯然。
兩人幾日不見,白嘯然還是一如既往的……社恐。
看著白嘯然錯開自己視線的忐忑表情,言稚迅速撤退。
白嘯然自然不是來做迎接新弟子入門的師兄,他是代表旭陽宗的護衛隊,用來保證他們此行安全的。
新弟子的安全有所保障,言稚向著地圖裡的方向前去。這次接的兩個內門弟子是搖光峰內定的。
搖光峰的主修方向是煉器,這次的兩個弟子聽說天賦很好,雖然修練開始的年紀較遲,但剛修行不久,就能無師自通地自行淬鍊一品法器。
排場大到要親傳弟子去接的原因,也是煉器。
聽說是兩個人在淬鍊的時候炸爐了,人現在還不太能動彈。
言稚趕到的時候,江聿為和侯時弈已經進去了一陣子。
言稚豎起耳朵聽了一陣,疑惑走進去。
江聿為正和侯時弈站在屋子正中,看著兩個渾身破破爛爛的男修,蹙眉不語。
過了會,侯時弈疑惑問道:「大叔,咱孩子呢?」
言稚看著對面兩個男修頭頂的稀疏,「……」
她仔細思索了一會兒,目光真誠地看向對面兩個滿臉委屈的蔫巴男修,說道:「這是我師兄祝福你們早結道侶。」
師弟們頂著命中注定的稀疏,勉強揚起一個敷衍的笑容。
侯時弈:「……」
回去的路上,太虛令亮個不停,言稚以為有急事,安頓好新弟子后,忙接入神識——
酒赫遙炫耀的語氣狂卷襲來:「我們這邊的師弟師妹,超級好看!」
說罷,他又反問言稚。
言稚煞有其事地回答:「我們的孩子長得都非常的有才華,你肯定沒見過。」
沒見過煉器人命中注定的稀疏。
說完,言稚想到什麼,停掉神識溝通,屁顛顛湊到懷疑人生的侯時弈身邊,小聲問道:「我二師姐也很禿嗎?」
她想起來,她二師姐也是個煉器人。
提到鹿瀟雨,侯時弈精神恢復了點:「那倒是沒這麼禿。」
說罷,他視線轉向江聿為道:「掉毛的才會禿。」
言稚想到元寶,「那我做點美毛膏!」
侯時弈無能狂怒:「……霸天也要!!」
言稚:「……」一個麻袋鼠塗什麼美毛膏?
和宗門交接好任務再回傲天峰時,酒赫遙跟著湊過來。
西陵澗的靈獸還是會時不時在晚間暴/動,不過頻率比之前降低了一些,基本都是午夜時分持續一陣,今天輪到他值守。
言稚向院子里走去,大師兄在左耳朵嘟囔著美毛膏,酒赫遙在右耳朵念叨晚上要吃的菜譜,唯一不說話的是小師弟,表情冷淡得沒什麼人氣。
中途侯時弈忽然停頓了會兒,低頭在儲物袋裡翻太虛令。
過了會,他抬起頭,表情像是有些意外,他說道:「三師弟說他要回宗了。」
話語落地,言稚與江聿為不由自主的彼此對視了一眼。
……兩個都沒見過百里銜青的傲天峰萌新。
兩人無聲沉默,又默契地收回目光。
幾人已經來到院子深處,言稚伸手推開房門,視線向裡面望去,下一秒,她啪的一聲,迅速關門。
在所有人的狐疑目光里,言稚端正臉色,認真看向酒赫遙,問道:「蓬萊島可以給老鼠接骨嗎?」
酒赫遙:「??」
侯時弈:「??」
江聿為:「??」
三人齊齊看向言稚,各有各的震驚與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