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劉伯早已在藥材鋪門口等候,看到將軍府的馬車過來快步上前,立在車前恭敬的候著雲依依下車。
「小姐,百草行的老闆已經到了,在二樓等您。奴才已經為表小姐在對麵茶樓里開了一間廂房,表小姐可以過去稍作歇息。」
雲依依瞭然,對方盛惜說:「二表姐,我有些事情要做,你可以在茶樓里等我一下嗎?」
方盛惜點了點頭。
劉伯沖方盛惜鞠了一躬,領著雲依依進了百草行。
方盛惜轉身走向對面的茶樓。
劉伯早在茶樓里訂好了間包廂,因為給的銀子多,夥計一直守在門口候著。他看著劉伯接的兩位小姐下車,自然知道包廂內要招待的客人就是這兩位小姐了。
看到方盛惜向這邊走來,他笑盈盈的迎了上去:「小姐,這邊請。」
方盛惜怯怯的,抓緊手帕,跟著夥計進了茶樓。
茶樓里人很多,一桌四五個客人,點著一壺茶,一碟花生米,就這樣悠閑的在茶樓里坐半天,聽說書先生講故事。
方盛惜低著頭,跟在夥計身後,生怕被人注意到了。
她甚少出門,以前大哥還在京城的時候,偶爾還會帶她出來玩玩。後來大哥跟著父親一起去了邊關,她除了去京城學院上課以外,就一個人在家裡悶著,極少出來。
這還是她第一次一個人來人這麼多的地方,既害怕又期待。她低著頭,眼神卻不住的朝四周瞟,充滿了好奇。心砰砰的狂跳不止,直到上了二樓,進了廂房,她才徹底放鬆下來。
夥計上了一壺花茶,兩盤小點心上來:「小姐慢用,有什麼需要只管叫一聲就成。」
方盛惜點了點頭:「謝謝。」
夥計受寵若驚:「小姐客氣了。」鞠著躬,躬著身體退出了包廂。
方盛惜坐在窗邊,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清香悠甜。
看著窗外人流川流不息,夕陽西下染紅了半邊天,感慨原來京城傍晚的街道是這個樣子的。
又拿起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可口香甜。
她拘謹的心顫動著,坐在高處俯看全城,心中有一塊被雲氏打壓掩埋了的隱秘的角落一閃一閃發出微弱的光芒。
雲依依跟著劉伯進了百草行。
百草行掌柜的看到劉伯熟諾的打了聲招呼,然後朝雲依依恭敬的行了一禮:「這位就是小姐吧,老闆在二樓恭候多時了。」
掌柜的帶著雲依依上去二樓,在門口的時候將劉伯攔了下來,不好意思的說:「老闆交代,只允許小姐一個人進去。」
「那怎麼行。」劉伯擋在雲依依面前,也不讓雲依依進去,「我家小姐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怎能單獨和一個陌生男子共處一室,你們老闆這要求也太荒謬了。」
雲依依搖了搖頭:「無妨。」吩咐劉伯,「你在門口守著就好,有什麼事我會叫你。」
劉伯兩條眉毛皺在一起:「那小姐自己小心,有什麼事及時叫我,若小姐半炷香的時間還沒有出來,我就闖進去。」
雲依依點了點頭。
推門而入,屋內飄散著淡淡的乳香的香料味,男子手持一張單子認真的看著,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抬起頭開,一面銀色面具映入雲依依的眼帘。
「柳先生。」雲依依有些意外的喊了聲。
柳先生嘴角微微上揚,將手中的單子揚起來,遞向雲依依:「你要這些藥材?」
雲依依接過單子,看了眼:「是。」
「那你也應該知道這上面的藥材非常的珍貴,有價無市,就算你有錢也買不到。我可以告訴你,你找遍整個大安國,除了我這裡,你到哪兒也找不到這些藥材,哪怕上面的一味。」
「我知道。」劉伯之前已經找遍了整個京城。只有百草行說有這些藥材,但不對外賣,其他藥材鋪子的掌柜連聽說都沒聽說過這些藥材的名字。
「你可以告訴我,你要這些藥材做什麼嗎?」
「治病。」
「治誰的病?」
「我的。」雲依依如實回答。
透過面具,柳先生隱約露出的眸子裡帶著疑惑,他壓了壓下顎,示意雲依依坐到他對面。
雲依依依言坐下。
「把手伸出來。」
雲依依不解。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總要驗證下你有沒有說謊吧。」
「柳先生還會醫術?」雲依依不太相信。
實在是這柳先生給人的感覺太過神秘,又是太子客卿,又是京城學院的先生。無論哪個身份都極具重量,這樣一個人沒必要去學醫術。
要知道在這個世道,學醫是下九流的行當,是伺候人的賤業,沒有哪個讀書人會去學醫的。
柳先生是讀書人,還是書讀得極好的人,怎麼會去學醫?
「試試不就知道了。」
雲依依一想也是,把手伸了出去,柳先生從身後的葯柜上拿了個脈枕出來,墊在她手下。
粗糙的指腹搭在她細嫩的手腕上,他的手蒼勁有力,不像是讀書拿筆的手,手上的老繭一看就是常年舞刀弄槍磨出來的。
柳先生閉上眼,細細的感受著她脈搏的跳動。
看上去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你這病是娘胎裡帶的毛病,不好治。」半響,他的指尖不舍的從她的手腕上拿下來。
一句話,讓雲依依相信了他真的會醫術。
再看向他的眼神里,更多了份探究。
好奇柳先生究竟是什麼人,這個人好像什麼都會一樣。
前世為了查找病因,對症下藥,沈渝洲尋遍了天下名醫,宮裡的太醫、各地的名醫都來為她診過脈看過病,名醫們各個都可以開出一副調理身體的方子,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她的病因,更別說治癒了。
後來沈渝洲偶然聽說南方有一雲遊道士醫術了得,能起死人肉白骨,派兵把南方的幾個縣郡都圍了起來,經過幾個月的搜索,終於將那道士找了出來。
在道士的診治下,雲依依才知道,她之所以身體一直不好是因為中了毒,毒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已經深入骨髓,難以根治。
沈渝洲知曉后勃然大怒,派人去查毒從何來,最後查到雲氏身上。
不過那時雲氏早在方家被沈渝洲滅門的時候就喪了命,屍首被扔在亂葬崗裡頭早已找不到了。
「真是便宜她了。」沈渝洲當時憤憤的說。
雲遊道士開了方子,給了治療方法,卻說這病他治不了。因為這方子上有幾味藥材極其珍貴,都是傳說中的,他也沒見過,更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這藥方是他師門傳下來的能起死人的藥方,應該能治這病。
而且雲遊道士還說找齊了藥方上的藥材還不算,雲依依身上的毒素已經深入骨髓,需要一個內力高深的人每天為她運功,把她體內的毒素給逼出來,她才能徹底痊癒。而這個運功的人還很有可能因此喪失畢生所修的武功,甚至丟掉性命。
前世,沈渝洲用了幾年時間,貼公告,尋奇人異士,耗空了國庫,終於找齊了藥方上的所有藥材。
又去學武功,練內力,親自為她逼出身上的毒素。
雲依依身上的病這才得以痊癒。
「要治你的病確實需要這些藥材,」柳先生下著結論,「不過光有這些葯還不夠,還需一個內力高深的人為你疏通脈絡,把里體內的毒素給逼出來。這個人你找到了嗎?」
雲依依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柳先生現在已經知道我沒有說謊,不知柳先生能否割愛,把這些藥材給我,多少錢隨你開。」
「這不是錢的問題。」柳先生的手指在桌子上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著,語氣里聽不出喜怒,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那柳先生想要什麼?」
柳先生也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說:「我自幼習武,內力深厚,有信心為小姐逼出體內的毒素,不知小姐可否讓我幫你逼出體內的毒素?」
雲依依蹙眉:「你我素不相識,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
柳先生嘆了口氣,作傷心模樣:「我知你叫雲依依,是將軍府的表小姐,雲洲縣令家的嫡小姐;你知我是柳先生,是京城書院的先生,太子蘇墨的客卿。何談素不相識?況且我以為我今天的表現已經夠明顯了,你以為我是有多閑,跑去給那些個少爺、小姐們上課?雲小姐這麼聰明,難道真的看不出來我為了什麼嗎?」
真夠無恥的,雲依依心裡頭罵了一句,起身:「先生所求依依付不起,告辭。」
「你不要葯了?」
雲依依閉眼,壓住火氣,語氣平和的說:「天無絕人之路,我不相信天底下當真只有在先生這裡能找到這些藥材了。」
「你不喜歡我?」他沉著臉,顯然也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雲依依沉默,算是默認,不欲與他再多談,徑直朝門口走去。
「那你喜歡誰?」他起身質問,「沈家河那個傻子嗎?」
雲依依驀然回頭,這話聽著怎麼那麼耳熟?這不是前世沈渝洲經常掛在嘴邊的話嗎!
當她知道了沈渝洲的所作所為,與他鬧冷戰的時候,他總是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覺得是她不愛他了,整天亂吃飛醋,與她拜過堂的沈家河自然而然的就成了他的眼中釘。
特別是在沈家河痴病治好,還記得痴傻時發生的事情,要闖進宮來帶她離開。
他的瘋病到達了頂點,不顧沈家河背後丞相府的勢力,殺了沈家河。
雲依依盯著柳先生,想透過面具看清他的臉。
他身上的氣息讓雲依依感到很熟悉,就像前世的沈渝洲。
這是一種直覺,明明知道不可能,沈渝洲現在分明在她的院子里做活呢,不可能出現在這裡,可她還是不由得這樣想。
「你說你喜歡我?」雲依依試探著問。
柳先生點頭。
「那我能看看你的樣子嗎?」
「現在還不可以。」
雲依依輕笑,轉身推門離開。
劉伯等在外面心裡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掰著手指頭計時間,眼看半柱香的時間就快到了,他做好準備,就要衝進去,門就被打開了。
「小姐。」他如釋重負。
「走吧。」
「是。」劉伯見小姐興緻不高,就知事情沒談妥。跟在雲依依跟在後面,看都沒再看百草行掌柜的一眼就走了。
「小姐,談的怎麼樣?」劉伯知道雲依依找這些藥材是為了治病,關切的問。
「人家不賣。」
劉伯有些失望,打起精神鼓勵道:「沒事的小姐,又不止他們一家藥材鋪子,我再去別處找就是,京城找不著,我就去其他地方找。」
雲依依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茶樓,百草行掌柜的後腳就找了過來。
雲依依不太想搭理他,徑直進了包廂,打發劉伯去應付了。
沒一會兒劉伯就回來了,手裡多了一個瓷瓶和一個信封,交給雲依依:「這是百草行老闆讓轉交給您的。」
雲依依接過,打開瓷瓶聞了一下,一股甘甜的藥草香,裡面裝著一粒粒乳白色的藥丸,不知是什麼。
打開信封,上面寫著「美肌丸」三個大字,後面是功效和配方,還有注意事項。
說這「美肌丸」有美容養顏的功效,用了之後皮膚會肌白如雪,順滑如絲,是由上百種名貴藥材精緻而成的。下面跟著配方,長長一串,寫滿了藥材的名稱佔滿了整張紙。
雲依依久病成良醫,對藥材有些研究,看到這個配方和製作手法,知道這是好東西,只是效果嘛可能沒有這上面寫的這麼神奇。
紙張的最下面寫著一句注意事項:肌膚有傷痕、潰爛者不可使用,會加重傷勢。
「他給我這個做什麼?」雲依依搖晃著手中的紙張,不解。
方盛惜拿過來看了一會兒,知道這藥丸是幹什麼用的了,問:「這難道不是你所求的嗎?」
雲依依鄙夷:「你覺得我需要這種東西嗎?」是無比的自信。
方盛惜輕笑出聲:「是不太需要。」
「是完全不需要好嘛!」雲依依更正方盛惜的說法。
「是,依依表妹天生麗質,沉魚落雁,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方盛惜順著她的話說。
「那是。」雲依依高傲的昂著頭,自傲的像只開屏的孔雀,與方盛惜打趣。
不過柳先生給她這種東西是為了什麼?莫不是為了討好她,讓她服用?
雲依依搖了搖頭,是葯三分毒。她體內本就有毒素,萬萬不可亂吃藥的。柳先生精通醫術,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他還是給了她。
不是給她的!
又為什麼要給她?
雲依依若有所思,最終將瓷瓶收入了袖中。
雲依依與方盛惜兩人在茶樓里喝了會兒茶,聊了會兒天,趕在晚飯前回了將軍府。
兩人卡著飯點回去,自然被雲氏逮著機會教訓了一番。
兩人沉默不語,低著頭乖乖挨訓,兩雙眼睛在下面不老實的嬉皮笑臉使眼色。今天的事是兩人共同的秘密,一天的時間把兩人的關係拉近了許多。
沒想到最後還是方喜兒把兩人從雲氏的訓斥中解救了出來。
她去了趟丞相府也回來晚了,雲氏擱這兒訓了雲依依和方盛惜半天。方喜兒怒氣沖沖的回來了,彼時已經過了飯點。
方大小姐哪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冷言冷語的對方喜兒就開啟了嘲諷。
雲氏見狀也不好再訓雲依依和方盛惜了,沒好氣的說了聲:「吃飯吧。」
飯桌上方喜兒悶悶不樂,筷子杵在碗里使勁的戳,一下一下發出「噹噹當」的響聲,聽的人心煩意亂。
雲氏終究是關心女兒的,出聲問道:「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
這雲氏不問還好,一問方喜兒還委屈的哭上了。
「誒呦,這到底是怎麼了,誰欺負你了?」雲氏心疼,從座位上起來,來到晚輩們這一桌,拿出帕子替她擦眼淚。
「還不是沈琴棋,」方喜兒白眼,告狀道,「娘,她罵我。」
雲氏奇怪:「你們不是好朋友嗎,這好好的,她罵你做什麼?」
方喜兒抽泣著,打著嗝,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她貪嘴吃魚過敏起了疹子,找不到人來出氣,我好心去看她,她卻把火全都撒到我的身上,說是我害的。」她抹著眼淚,越說越生氣,「我害她什麼了?她起疹子跟我有什麼關係?是我讓她吃魚的嗎?她自己管不住嘴,還賴別人。真沒見過這麼不講理的人。」
雲氏拍著她的背安慰:「琴兒姐向來愛漂亮,本來過敏不是件大事,可偏偏這疹子長在了臉上,對她的打擊肯定很大,她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你是她的好朋友更要多關心他,體諒她才是。」
「可是……」
「吃飯吧,」雲氏打斷她的話,「吃完飯早點回去休息,明早還要去學堂呢。」
雲依依一旁聽著,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袖中將柳先生給她的小瓷瓶拿了出來,獻寶的湊到方盛惜耳邊:「二表姐,我這有個好東西。它叫『美肌丸』,吃了可以美容養顏的,是我父親費了好大的工夫從西域商人那裡收購來的。謝謝你今天讓我坐你的車,我送你一些?」
方盛惜疑惑的看著雲依依,看著她手裡的瓷瓶,分明是傍晚的時候百草行的老闆給的,怎麼到這兒變成她父親從西域商人手裡買的了?方盛惜鬧不明白,還是順著她的話接了下來:「好呀,多謝依依表妹了。」
她拿出帕子,倒了十幾顆給方盛惜。
雲依依的話聲音不大,但坐在周圍的人還是聽見了,都好奇的望向她手裡的瓷瓶。
「依依表妹,你這東西真有你說的那麼神奇?」一個個好奇的問。
「那當然了,我一直都在吃的。」她把臉故意往前湊了湊,手撫在臉上給大家看,「你們看,有沒有效果?」
「有的,有的。」小姐們激動。
誰不想漂亮,雲依依的美毋庸置疑,看到她都會覺得老天爺實在是太偏心,她有著上天眷顧的容顏,是老天爺窮盡心思捏出來的美娃娃。渾身上下完美至極,少一分略顯清淡,多一分又有些嫵媚,這副身姿正正好好不多不少恰到好處,是人們能夠想象出的最美的模樣。
就是眼光再高,再挑剔的人看到雲依依也說不出一絲一毫的不好來。
就連京城第一美人沈琴棋站在她面前也顯然黯然失色。
一聽說雲依依也吃這個東西,大家看這個小瓷瓶的眼神都變了,好像吃了這個東西也能變得和雲依依一樣美一樣。
雲依依起身,去到主桌,方大小姐身邊,分了十幾顆「美肌丸」給她:「方姑姑,你也試試,要是喜歡我再找我爹爹尋一些來。」
方大小姐高興收下,歡喜不已。
屋裡姨娘、小姐們看著雲依依手裡的瓷瓶都眼紅的緊,都想要上一顆,也嘗嘗這「美肌丸」的滋味和功效。
雲依依在眾渴求的眼神的注視下,露出為難的模樣,不舍的給每個姨娘和庶小姐們每人分了三粒,多一顆無論她們說多少好話都捨不得給了。
即使如此,姨娘、小姐們拿到「美肌丸」也很開心,雲依依越是捨不得給,她們就越覺得珍貴。
「依依表妹這是什麼意思,大家都給了,唯獨漏了我和娘,你是不把娘和我這個二表姐放在眼裡是不是。」
雲依依匿笑:「哪能啊,我怎麼敢漏掉姑母和二表姐,這不是看姑母和二表姐沒什麼興趣,怕你們看不上,不稀罕嘛。」
這話聽著順耳,方喜兒也不否認,傲嬌的說:「是不太能看上,不過姐妹們既然都有,依依表妹獨獨丟下我,是不是做得不太對。」
雲依依自覺理虧,討好道「瞧二表姐說的,二表姐是我嫡親的表姐,我怎麼能丟下你呢,這不是都給表姐留著呢嗎。」她拿著瓷瓶來到方喜兒身邊,作勢也要倒幾顆來給她。
「這還差不多。」方喜兒昂著腦袋,眼神下瞟,盯著雲依依手裡的瓷瓶,看她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顆、兩顆、三顆,蹙了蹙眉,將瓷瓶一把搶了過來,「還倒什麼呀,統共就沒幾顆了,都給我吧。」
她奪過瓷瓶,從瓶口往裡看了眼,只剩下半瓶了,癟了癟嘴,將瓷瓶收了起來。
雲依依略顯無奈,也不好再說什麼。
方喜兒得意,雲依依長得好看又如何,在將軍府里還不算得聽她的。
雲依依提醒眾人:「這『美肌丸』是好東西,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適合。」
眾人心一跳,豎起耳朵來聽。
「正常人服用『美肌丸』是可以美容養顏不錯,但如果肌膚有傷或潰爛的人可千萬不能服用,會加重病情的。」
「那沒事兒,我們都好好的,沒有傷。」眾人附和。
得了好東西,每個人都開開心心的,一頓飯下來難得大家其樂融融,歡聲笑語不斷。
雲氏欣慰:「姐妹間就該這個樣子嘛,依依,你今天做的就很不錯,以後也得這個樣子。可得改改你的犟脾氣了,長輩的說你都是為了你好,別沒聽兩句就不耐煩了,你要不是我侄女,我才懶得說你。」
雲依依微笑,不說話。
回去的路上方大小姐還在意外:「這雲曉曉平日里也不是個大度的人,怎麼今兒個說的話還蠻中聽,真是稀罕。」
他們不知道的是雲氏回到房裡關上門和方喜兒一起把沈琴棋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還說雲依依小氣,送個東西都小氣吧啦的,上不得檯面,打發叫花子呢,真真是一點感恩的心都沒有。
雲依依和方盛惜的院子在相同的方向,兩人結伴而行。
方盛惜將包著「美肌丸」的帕子拿出來:「這個真的可以吃嗎?」
「吃吧,我懂些藥理,配方上的藥材都是好東西,也沒有相衝的藥材,製藥方法也極其講究,吃了對人是有好處的,說它千金難求並不為過。而且百草行的老闆也沒理由害我。」
方盛惜相信雲依依說的,把帕子收了起來:「我知道了,謝謝你。」然後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麼貴重的東西,你為什麼要拿出來,還要送給喜兒姐呢?」
「當然是因為這東西肌膚有傷或潰爛的人不能服用了。」
方盛惜似乎捕捉到了什麼,然後更想不明白了:「可喜兒姐身上沒有傷啊,而且你都告訴她有傷的時候不能服用了,她就算有傷了也不會吃的。」
雲依依諱深莫測的笑了笑。
回到院中,雲依依叫來丁玲,問她今天沈渝洲都在府里做了什麼。
「沈渝洲上午去柴房劈柴了。」丁玲指著院中一堆柴火,「這些都是他劈好送回來的。下午沒什麼事兒,我就按照小姐的吩咐,把他鎖在房裡,現在還沒放出來呢。」
「一直都在房裡?」
丁玲肯定:「上著鎖呢。」
「走,去看看。」
她要打消心中的疑惑,柳先生給她的感覺實在太像前世的沈渝洲了,比現在的沈渝洲本人給她的感覺還要像。
來到沈渝洲住的地方,門上掛著鎖。
丁玲敲了兩下門,裡面沒反應,她掏出掛在身上的鑰匙開門。
「鑰匙只有你有嗎?」雲依依問。
丁玲點頭,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門被打開,屋內空蕩蕩的,只有一堆稻草,沈渝洲蜷縮在稻草堆里縮成一團,閉著眼睛蹙著眉,睡得很不安穩的樣子。
「沈渝洲,沈渝洲。」丁玲叫了兩聲。
沈渝洲睜開眼。
「小姐來了,快起來。」丁玲提醒。
沈渝洲趕緊從稻草堆上爬起來,立正站好,低頭垂手謙卑的站在雲依依面前:「小姐。」
雲依依看到他凍紅的雙手,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明天給他加張床,送兩床被子來吧。」
「是。」丁玲樂愉悅的應聲,笑嘻嘻的朝沈渝洲使了個眼色。
沈渝洲沖她感激的一笑。
雲依依看著兩個人的互動,心裡的那點疑惑消除了,沈渝洲怎麼可能是柳先生。
「小姐,您現在該信任沈渝洲了吧,他對您真的很忠心,您這樣對他,他一句怨言都沒有的,還到處說您的好。」丁玲跟在雲依依身後嘰嘰喳喳的為沈渝洲說好話。
雲依依扭頭邪眼瞪她:「你是在埋怨我嘍?」
丁玲趕緊低頭認錯:「不敢。」
雲依依繼續走著,自言自語的說:「不急,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前世沈渝洲可是挑斷過她的手筋腳筋,讓她哪兒也去不了,只能老老實實的呆在宮裡陪在他身邊,形同廢人。雖然後來他又找太醫來看,在他的精心照料下養好了,但這個仇不能不報。
想到這,雲依依握了握拳頭,暗道自己還是太心軟,不就受受凍嘛,自己竟然就看不下去了。
方喜兒拿到「美肌丸」一刻都不願多等,一回屋就迫不及待的吃了兩顆。一張臉是沈琴棋的心病,又何嘗不是方喜兒的心病,別人背地裡說她丑,罵她醜八怪,她其實心裡都清楚,只是不願意麵對,不樂意承認罷了。
如今拿到這藥丸,她恨不得把它當做靈丹妙藥,吃了就能變漂亮一樣。
雲依依就是吃了這葯才變得那麼美的,她這樣想著,心底里也是承認雲依依長得好看的。
拿到「美肌丸」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倒沒有像方喜兒似的忘恩負義想雲依依的不好,回去后都迫不及待的吃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驚奇的發現自己的皮膚變細膩了,變順滑了,一個個都高興的不得了,這才吃了一顆就這麼大的功效,雲依依說的話果然是真的,都想著等晚上雲依依回來,再想辦法要一些來,花錢買也成。
京城學院,沈琴棋穿著一身輕紗制的羅裙,走在上山的階梯上,微風一吹紗裙揚起,飄飄欲仙,引得眾人駐步欣賞,感嘆一番:「此景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
沈琴棋臉上的疹子還沒好,不過她聽說昨日柳先生來京城學院上課,還對將軍府家的那個表小姐另眼相待,心裡就難受的很,想如果自己在的話,哪還輪得到那個鄉下來的丫頭出風頭。
於是今天就帶著個面紗跑來上課了。
方喜兒看到沈琴棋,熱諾的過去打招呼,她昨天是在生沈琴棋的氣沒錯。但後來雲氏告訴她,沈琴棋是丞相府的嫡小姐,沈丞相在朝堂上的勢力比父親要大很多,她就應該跟沈琴棋這樣的人玩,那些個小門小戶家的小姐是捧著她沒錯,但跟那些人玩沒有意義,還拉低自己的身份。
她一想也是,跟沈琴棋做朋友確實蠻有面子的。安慰自己,自己大度,才不跟沈琴棋那種小人一般見識,大度的自己就忍忍小人的狗脾氣吧。
誰知方喜兒放下架子,「不計前嫌」的來找沈琴棋。
沈琴棋卻連正眼都不瞧她的,見到她過來還故意躲得遠遠的,用足以讓周圍人聽到的柔弱的聲音說:「喜兒姐,你走吧,我不願再跟你做朋友了。」
方喜兒的眉毛跳了一下,不知沈琴棋為何突然說這樣一句話。
沈琴棋抬袖掩面:「只怪我自己耳根子軟,沒有阻止你做錯事,害得自己也受了連累。我也不怨你,只是不敢再與你做朋友了。」
「你在說什麼?」方喜兒感受到周圍望來的目光,質問。
沈琴棋眼神複雜的看著方喜兒,似是在懊惱她怎麼到現在了還不知悔改,想說什麼但又不知如何開口,最終只是搖了搖頭,不欲多言的繼續上山去了。
就是這不欲多言,讓眾人幻想連篇,心道這方喜兒究竟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讓心地善良如沈琴棋這樣的人都對她失望,要與她絕交?
心思敏銳的已經將這件事與前些日子丞相府里方喜兒與雲依依落水的事聯想到了一起。
當時柳先生說沈琴棋和方喜兒一起合謀陷害雲依依落的水,如今聽了沈琴棋這般說辭,想柳先生所言非虛,但未必是真。方喜兒確實陷害了雲依依,不過沈琴棋嘛恐怕是在方喜兒的逼迫下不得已而為之。
一時間眾人都為沈琴棋感到不值,沈仙女這樣的美人肯屈尊降貴的與方喜兒這個醜八怪做朋友。方喜兒不知感恩,還這樣害她,真是可惡。
再看沈琴棋真是善良,都到這個地步了,還在為方喜兒著想,為方喜兒保留最後的顏面,不肯說方喜兒一句的壞話,只能自己一個人默默流淚,默默傷心。
眾人想到此都為沈琴棋感到心痛。
方喜兒看著周圍沖她投來的毫不掩飾的鄙夷的目光,氣憤不已,衝上去追上沈琴棋的腳步,大吵大鬧起來:「喂,你給我站住,你是什麼意思,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你聽了我什麼話?分明是我聽了你的話才是吧!是你提議把雲依依給推下水看她笑話的,還跟我說那處欄杆壞了,讓我把人引到那就行了,你現在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了是吧?想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是吧!好大一朵白蓮花,沈琴棋,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沈琴棋停下腳步,轉身眼淚汪汪的看著方喜兒,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含淚默默的看著她,忍受著她的嘲諷辱罵和「潑髒水」,直到方喜兒罵完了,罵累了,她才哽咽著回了句:「你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聽了你的話,卻沒有阻止你,本來就做錯了事,你怨我也是應該的。」
「你!」方喜兒氣極,上手就要打人。
沈琴棋閉上眼,不閃不躲,旁人卻看不下去了,上前制止,呵斥:「方喜兒,你鬧夠了沒有!看沈小姐都被你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我欺負她?」方喜兒氣得喘不過氣來。
此時掛在沈琴棋眼眶許久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泣不成聲。
「你們不要說喜兒姐。」沈琴棋哽咽著,抹著淚進了京城書院,給眾人留下個孤獨寂寞的背影。
「方喜兒,你老實點,再讓我看到你欺負沈琴棋,我定饒不了你。」銳王爺家的小世子警告。
「我……我……」方喜兒站在學院門口,委屈的大哭起來。
眾人紛紛繞著她走,就連方韻白,路過她時只是停頓了那麼一下,然後就低下頭快步進了學院,不想與她沾上關係,嫌丟人!
方喜兒哭夠了,想回來,可上了馬車后又覺得不甘。
推雲依依下水分明是沈琴棋的主意,結果沈琴棋現在全賴到她的身上,自己倒摘得乾淨,現在想跟她一刀兩斷?沒門!
她掏出袖中的瓷瓶,是昨天雲依依給她的那個,裡面裝著「美肌丸」。
這是好東西,服用過一次就感受到了明顯效果的方喜兒自然知道,若是平時這麼好的東西她是不捨得分給沈琴棋的。
但誰讓沈琴棋要置她於死地呢,她自然也不能讓她好過。
她擦乾眼淚,重新回到了京城書院。
走進食堂,眾人的目光看過來,都在鄙夷她的臉皮真夠厚的,都這樣了還敢來上課,換做他們怕是早已羞愧得跑回家了。
方喜兒的臉皮確實夠厚,剛才被沈琴棋當眾羞辱,轉眼又來討好沈琴棋來了。
「琴兒姐。」她坐到沈琴棋旁邊。
沈琴棋不耐煩的蹙了蹙眉。
「琴兒姐,我知道你因為過敏,臉上起了疹子心裡不高興。」
沈琴棋惡狠狠的瞪她。
方喜兒視若無睹,繼續說:「這我都理解,我也一直在替你擔心。」
沈琴棋心中冷笑。
方喜兒知道沈琴棋不會信,強調道:「是真的,這些天我到處在為你找葯呢。」
「哦?」
方喜兒把瓷瓶拿出來:「你瞧,這就是我為你找來的葯。」
「這是什麼?」都七/八天了,沈琴棋臉上的疹子還沒好,她也急得不得了。找太醫來看,太醫說它慢慢就會自己好的,讓她耐心等著。
可她等不了啊,到處託人找偏方,可惜一點用都沒有。
她是不想搭理方喜兒,可是方喜兒的話吸引了她。
「這叫『美肌丸』。」
多麼美的名字,一聽就知道是美容養顏的。
「美肌丸?」沈琴棋重複了遍,拿過瓷瓶,撩開面紗放到鼻尖聞了一下,一股藥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它是美容養顏用的,服用了它肌膚會變得特別的絲滑。」方喜兒把自己的臉湊到沈琴棋面前,「你瞧,我昨天只吃了一顆,今天肌膚就好了很多。」
沈琴棋嫌棄的往後躲了躲,她不覺得方喜兒的肌膚有多好,這麼丑的臉,不過……她湊近了點,好像是比原來要好些。
「這你是從哪裡弄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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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沈小公子的人氣有點高,我真的得替男主說句公道話了。
沈渝洲雖然偏執了點,但他對依依是真的好啊,當然,壞起來也是真的壞。
沈小公子說到底對雲依依是一見鍾情,見色起意;沈渝洲喜歡的是雲依依的內心,前世是依依的溫柔救贖了他,她就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當然喜歡配角是很正常的事情嘛,畢竟主角是用來帶動劇情的,配角才是用來愛的嘛~
題外話,犬夜叉里我就超討厭狗子和女主,我是桔梗控,不要打我(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