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雲依依腹背受敵,雲依依從一個受人追捧的將軍府表小姐,變成了一個人人避之而不及的過街老鼠。
要說雲依依心裡沒有一點失落是不可能的,而更讓她失落的事,是這麼長時間柳先生都沒有出現過。
以前她在將軍府里住著,柳先生不方便來就算了;現在她搬了出來,還是沒見過柳先生的身影,就是首飾鋪子,他也再也沒有去過了。
「或許他跟其他人一樣,聽信了流言的話,躲著不見小姐呢。」沈渝洲看出了雲依依的心思,酸溜溜的說。
雲依依悠悠的望著天邊,問自己,他也和其他人一樣嗎?
他和其他人一樣,又和其他人不一樣。
一樣的是他會聽到一樣的流言,知道她現在的名聲有多差,如果和她有聯繫他也會受到世人的白眼和嘲諷;
不一樣的是那天去救她的人就是柳先生的人,她有沒有受辱柳先生最是清楚,知道那些個流言都是假的。
所以,他會怎麼選擇?
她搬出將軍府已經有半個月了,然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連派個人來傳個消息都沒有,雲依依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想起她遭遇綁架那天,柳先生也沒有親自趕來,據說是府上來了公主要招待。
雲依依心底里那片好不容易敞開了的波瀾的海洋,再一次關上了大門,陷入一片寂寥與黑暗。
沈渝洲最近確實很忙,白天要以沈渝洲的身份陪在雲依依身邊,在府里做著各種事情;晚上要帶上柳先生的面具去飛天閣解決各種事情。
為了救雲依依,不耽誤一分一刻,不讓雲依依遭受一點傷害,他當時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毫無保留。如今他明裡暗裡的勢力都明晃晃的擺到了眾人的面前,成了大家的眼中釘,現在朝中有許多人向皇上彈劾他,說他私自屯兵,蓄意謀反。
皇上雖沒聽信朝中之人的話直接將他拿下,但他私養大量暗衛的事總歸是事實,他為了表示衷心,將這些人全都出賣了,交給了皇上,皇上將這些人全部都暗中處置了。
這才保住了他自己的一條性命。
至於飛天閣的人也失去了皇上的信任,被各部門的官員打壓唾棄,沒了往日的風光,日子過得極其艱難。
為了救雲依依讓他損失慘重,險些丟掉性命,但他一點也不後悔,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雲依依重要的。如果雲依依真的出了什麼事,他會發瘋的死掉。他心中掩藏著的嗜血的本性會蘇醒,到時候死的可就不止這些人了。
沒了暗衛的保護,沈渝洲之前得罪的仇家都開始蠢蠢欲動,派了殺手堵在皇宮與柳府的路上暗中行刺。沈渝洲躲過一波又一波,總有失蹄的時候。這一日,幾波殺手埋伏在了同一天,沈渝洲解決了一波人,結果被另一波躲在暗處坐收漁翁之利的給暗算了,中了他們的飛鏢。
他捂著胸口,飛躍在房頂上,越過一家又一家的屋檐,終於甩掉了追逐他的殺手。
然而他也體力不支,搖搖欲墜,他拼著最後一絲力氣,來到了雲依依的院落,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在她面前,讓她一輩子也忘不了他。
他就是這樣自私的一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雲依依的回報。
悄悄的消失,等時間久了,雲依依對他的感情也漸漸的淡忘掉,不是他的風格。
他使出最後一絲力氣,翻過雲依依的院牆,栽倒在了她的院中,昏死了過去。
隨即被巡邏的小廝發現,當作賊人就要處置。也是他命不該絕,雲依依這幾天心神不寧,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聽到了外面的聲音。披了件衣服推門而出:「發生什麼事了?」她問。
「有個賊人闖進了院子。」小廝稟報。
雲依依上前,小廝小心的持劍護在她的身前。
「柳先生?」熟悉的銀色面具,讓她一眼就認出了他。
「把他抬到我的屋裡去。」雲依依吩咐。
「小姐!」丁玲驚叫出聲,「那可是您的閨房。」她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也認出了這是柳先生,知道他是從土匪手裡把小姐救出來,對小姐有恩的人,小姐不會見死不救,但小姐畢竟是未出閣的大姑娘,這樣做有損閨譽,提議道,「不若把他抬到我那裡去吧。」
雲依依同將軍府鬧翻,搬來的倉促,這間院子是大,但物件還沒買齊,到處都空空的,除了必須的東西,其他東西都還沒來得及買。廂房什麼的也都還沒有收拾,現在去撿也來不及,也沒有多餘的被褥。
「抬到我房間去吧」雲依依看到沈渝洲緊捂著胸口的手,被鮮血染得滿是鮮紅,沒有猶豫,吩咐道。
既然小姐都這樣說了,丁玲也不敢多言,趕緊叫人去廚房燒了熱水,又趕緊去外面找郎中來。
沈渝洲被人抬到了床上,雲依依坐在床邊,用溫水替他擦拭手上的血跡。她盯著他臉上的面具,上齒咬住下唇,伸出手放在他的面具上,下定了決心,正準備揭開,一直沉睡著的沈渝洲突然動了一下,緊捂著胸口的手鬆開,突然抓住雲依依的手腕。
「不要,不要揭開。」他緊閉著眼睛,聲音微弱,喃喃的說,也不知是睡是醒。
雲依依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深吸了兩口氣才緩過神來:「好,好。」也不管他能不能聽得見,答應道。
沉睡中的沈渝洲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在她許下承諾后,鬆開了她的手腕,又一次陷入了更深一層的沉睡。
郎中來的時候被這一張面具和身上的傷勢嚇了一跳,擺手推辭:「這病我看不了,這病我看不了。」
雲依依哪裡看不出,這郎中不是看不了病,而是怕惹禍上身,當即拿了十錠黃金出來作為診資,並威脅道:「治得好這些黃金都是你的,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家丫頭知,不會再有第四個人知道;你若現在離開,我可不能保證,你能活著走出這個門。」
老郎中聽了這話哪裡還敢推辭,顫顫巍巍的開始給沈渝洲診治,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問,一點好奇的心都不敢生,只想趕緊了了這樁差事,拿上金子走人。
他都想好了,明個兒一早,城門一開,他就帶著這些銀子遠走高飛,去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好在丁玲找來的大夫膽小是膽小,但醫術是真不錯,沈渝洲所中的飛鏢上有毒,他不僅把飛鏢從沈渝洲的體/內取了出來,還通過銀針把毒血都放了出來,讓沈渝洲脫離了生命危險,蘇醒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老郎中結束診治時天空已經泛白,他哆嗦著告訴雲依依病人的情況,向她請辭,內心忐忑不安,怕雲依依不守信用,結果了他。
雲依依如先前所說的,給了老郎中十錠黃金,就把他放了回去。
直到老郎中出了城,平安的搭上了他也不知道駛去哪裡的驢車,這才放了心。
沈渝洲這一躺就是三天。
雲依依在外室擺了張睡塌,每晚就睡在這裡。
換藥喂水都是親歷親為。
丁玲看在眼裡只能無聲嘆息,望著床上的人,只希望他醒來后能領小姐的情,不要像外面的人一樣世俗。小姐這些日子承受了太大了委屈,再也經不起傷害了。
沈渝洲是在昏迷三日後的清晨醒來的,雲依依正在給他按摩手臂,他一睜眼就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臉,腦子轟隆一聲,血氣上涌,瘋狂咳嗽了起來。
「你醒了?」雲依依驚喜。
沈渝洲這才回憶起暈倒前的事情,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便拼盡了最後的力氣,爬也要爬到雲依依面前,讓她永遠的記住他。
沒想到他並沒有死,是她救了她。
突然,他驚慌的把手放到臉上,觸到一面冷冰冰的面具,暗自鬆了一口氣,然後尷尬的看向雲依依。
「我沒有揭開你的面具。」雲依依平靜的道,「等你什麼時候願意讓我看到你的長相了,再揭開吧。」
沈渝洲張了張嘴,想說對不起,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徒勞的。
雲依依讓人煮了粥端過來,架了個小桌子在床上:「你自己可以喝吧?」
「你喂我。」沈渝洲目光灼灼的看著她,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她,像燃燒著兩團火焰,熱情的不像樣子。
雲依依看出了他是在耍賴,卻不忍心拒絕,端起碗,一口一口的喂他。
沈渝洲一口一口的吃著,明明是最普通不過的小米粥,在他吃來卻比山珍海味還要美味,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等沈渝洲吃完了飯,休息了會兒,精神好了許多,雲依依才開口問,「是不是因為我的關係?」
這三天,雲依依除了照顧沈渝洲也沒閑著,派人去外面打聽了下柳先生的消息,收到的結果讓她內心震撼,原來柳先生為了救她付出了這麼多,險些丟掉了自己的性命。
沈渝洲搖頭:「是我原來得罪的人太多了,他們一直都想要我的命,與你無關。」
「可他們之前不敢動手。」
沈渝洲沒有否認,這是事實,而且他也想要雲依依感覺自己欠他的情,記住他的好。
他向來是自私的。
「你之後打算怎麼辦?」
有第一次暗殺,就有第二次暗殺,躲過了一次,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無休無止,總有失手的時候。就像這次,若不是他拼盡最後的力氣,來到雲依依面前,他現在恐怕屍體都已經涼了。
必須予以反擊,重新站在世界之巔,讓別人只有仰望的份。
「開壇做法,重新取得皇上的信任。」沈渝洲不怕告訴她這些秘密。
「開壇做法?」雲依依知道先前柳先生之所以能夠取得皇上的信任,就是因為可以預知未來。她本是不相信這些的,但重活一世,又覺得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她都能死而復生,重新再過活一遍,為什麼不能有人可以預知未來呢。
「你是不是想問我是真的可以預知未來,還是在忽悠皇上呢?」沈渝洲笑著看著她。
雲依依沉默不做聲。
「當然是忽悠的。」沈渝洲瀟洒承認。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云依依還是露出驚奇的表情,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同時也感嘆他的膽子大,連皇上都敢哄騙。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飛天閣真正的意義不是修仙煉丹,而是四處收集情報,我有一個龐大的情報網,幾乎知道朝中官員所有人的秘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雲依依搖頭。
「意味著我知道他們所有人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是什麼,了解了他們的慾望,就能分析出他們的行事方式,他們將來會做什麼,這都是可以推斷出來的。說是哄騙,其實也不是哄騙。」
雲依依點頭,半懂非懂。
沈渝洲看著她的樣子覺得好笑:「好了,」他說,「這些事不需要你操心,我會處理好的,你只要好好照顧好自己就行。我這段時間就不同你聯繫了,以免連累到你。」
「我不怕!」雲依依脫口而出,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沈渝洲一愣,深深的吐了口氣:「我怕。」他輕輕的揉了揉她的腦袋,不捨得道,「我走了。」
雲依依不捨極了,害怕他一去不回來,害怕他再次遭到暗殺。她一把拉住他的手,痴痴地望著他:「你說過你喜歡我的,這話還作數嗎?」
沈渝洲愣住,重重的點了點頭。
「那一定要回來,我等你。」
終於等到了這句話,他心滿意足的笑了,伸出手摸了摸她的手,保證:「我會再回來的,等我。」
然後不舍的抽開她的手,飛身而去。
雲依依昂首望著牆邊,看著他飛越了院牆,離開了她的院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