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鏡子上的人穿了一身奇怪的衣服,明明生著與沈逢安一模一樣的臉，卻是黑髮黑瞳。

左手手腕與如今的沈逢安一般,有一顆艷紅小痣。

眉眼是一模一樣,只那發色瞳色不同。

這就是小狐狸原本的模樣嗎？

很漂亮，雖是一樣的眉眼，卻比如今模樣更讓凌塵心神一盪。

「竟是真的……」

凌塵回過神,才後知後覺回過神。

這鏡子顯現出的，是他心中所愛。

既是出現了原本的沈逢安,那便是說，他喜歡的人是沈逢安。

他心中所愛，他為之失控的人，是沈逢安。

凌塵動了心,對這奪舍了小徒弟的狐狸……動了心。

怎麼會呢？

那是徒弟，便是奪舍的,那也是小徒弟的身體。

師徒之戀在修真界是為世俗所不容的。

他怎麼會……怎麼會喜歡上沈逢安呢。

凌塵用力閉了閉眼，幾乎捏碎手中鏡子。

可想到捏碎后無法與小狐狸解釋，他鬆了手上力道，只捧著鏡子不知所措。

雖從前也猜測,但如今得到答案，卻比想象中還要慌亂。

他知曉不能對徒弟生出這般情感，可他仍舊……難以自控。

喜歡是控制不住的。

凌塵知曉這一點,卻仍舊慌亂,仍舊自責。

若生出師徒禁忌感情的人是沈逢安，凌塵尚且能以師尊的身份，去斥責他,去糾正他,去避開,去不許他喜歡。

可如今……先生出感情的，先喜歡的人是凌塵。

一切都不一樣了。

凌塵可以拒絕旁人的喜歡，卻不能去操控自己的心。

師徒之間的感情，在仙門是不被允許的。

凌塵是劍尊，實力凌駕於仙門幾乎所有人之上，也許旁人是不敢對他指手畫腳的，甚至連句話都不敢說。

可沈逢安呢？

沈逢安輩分小，修為低，無論如何看，都是較好拿捏的那一個。

到時候他們戳著沈逢安的脊梁骨，他又該如何做，才能護住小狐狸。

小狐狸膽子不大，尋常時候嚴肅一些都要怕得發抖，若是被人圍著唾罵，豈不是要被嚇得哭出來。

凌塵只要一想到，沈逢安被旁人的肆意辱罵弄得哭出來，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凌塵自己都捨不得沈逢安哭，這些人算個什麼東西。

說起沈逢安哭，從前他確實惹得沈逢安哭過，他……他如今想起來，便是後悔不已。

心疼，又後悔，甚至想回去狠狠罵自己一頓。

究竟在做什麼，那般討人喜歡的小狐狸，怎麼就把人給惹哭了。

凌塵閉了閉眼，將鏡子放回沈逢安的乾坤袋內，柔軟下來的目光落到沈逢安身上。

凌塵並非不知外界時常有他與沈逢安的小話本，普通百姓與尋常修士，都當他們是一對。

但那也只是說說，只是話本里杜撰，做不得真的。

說說便只是說說，若真在一塊兒，或是他們之間有個什麼，怕是唾沫星子都要淹死他們。

凌塵心底有了主意，深深凝望著沈逢安的臉，站起身離開。

他到外邊去，給青冥宗宗主一個傳音，表示自己今日便會離開。

－

沈逢安迷迷糊糊醒來時，尚有些恍惚。

他心想自己怎的老是睡著，不是剛剛才醒過一回嗎？

剛剛……剛剛他醒來之後，發生了什麼？

沈逢安頭疼地想著，眯起了眼，環顧四周發現天色已晚，又不見凌塵身影，不禁想凌塵去哪兒了。

可就是想起凌塵，沈逢安才猛然想起今日醒來之後發生了什麼。

凌塵設下結界將他關在屋內，回來之後他生氣地跟凌塵理論。

隨後凌塵似乎是……對他用了沉睡法術！

沈逢安氣得面目扭曲，四處看了看，發現凌塵確實不在屋內，心底更是生氣了。

怎麼會有師尊，把徒弟關起來，徒弟鬧一鬧，便直接用法術讓徒弟睡過去啊！

就算有，那也是海棠師尊攻啊！

這可是晉江耶，怎麼會有這種師尊！

沈逢安穿上鞋往外走，心想凌塵要是再設結界關他，那他……那他要一個星期不理凌塵！

就這樣，他往門口走去，還沒到門那兒去試試究竟有沒有結界，便看見一張傳音符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收拾東西，準備回太初門。」

凌塵的聲音帶著幾分涼意，彷彿他們這些日子好不容易變得還算不錯的關係，一瞬間又降到了冰點。

這般只靠傳音來通知沈逢安的行為，凌塵已經很久沒有做了。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之間能當面說的話，便不會用傳音。

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再用過傳音這般手段。

可今日，凌塵左不過是在青冥宗內，便是還沒走到，那為何不能當面說。

至於還在正殿與其他掌門開仙門大會的可能，卻是不可能的。

若真是那般，凌塵又怎麼會這般發來傳音。

沈逢安撇撇嘴，有些不高興地看著傳音符，問：「師尊，你在哪裡？」

凌塵沒有回答，只直接掐掉了傳音符，將那空中飄蕩的符紙直接燃燒殆盡。

仿若，仿若連話都不願與沈逢安說。

沈逢安心底怎麼都想不明白，凌塵這是怎麼了。

為何要這般躲著自己，連傳個話都要這般，甚至還不願與他多說一句話。

他就是……就是問一問凌塵到哪裡去了。

這也不行嗎？

沈逢安眼圈一紅，咬了咬牙，一跺腳，嘴裡惡狠狠罵道：「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也不理你了。」

他這般想著，也不再在原地停留，而是轉身朝屋內走去。

站在院內角落的凌塵將這一幕收入眼底，他閉了閉眼，掃去眼前水鏡，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壓下內心掙扎。

沈逢安那邊什麼都不知道，只自顧自將東西都收拾好了，便徑直走出房間。

一走出房間，他便看見一身白衣的凌塵站在院中，背對著自己，不知在想些什麼。

一瞬好奇之後，沈逢安重重哼了一聲，心想既然你這個當師尊的不理我，那我這個當徒弟的，也不會理你的！

這般一想，他心中堅定下來，大步走上前，站在與凌塵有一段距離的斜後方，一個字也不說，只等著凌塵開口。

可凌塵也不看沈逢安，只察覺到人來了，便召出飛舟來，淡淡開口：「上來。」

沒有多餘的詞句，只有這簡單平淡的兩個字。

沈逢安微微一怔，回過神時，發現凌塵已經踏上飛舟。

他連忙跟上去，心想如果沒有跟上去，凌塵是不是會把自己丟在這裡。

上了飛舟，凌塵也並未與沈逢安說話，只背對著他安靜坐在那兒。

沈逢安在這一瞬間，似是察覺幾分不對勁來。

凌塵是不是因為什麼事情，才會這般不理會他。

但沈逢安一時間也想不出來，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叫凌塵氣成這樣。

仔細一想，似乎真的沒做什麼。

他到青冥宗之後，除了當狐狸的時候嚶嚶叫了兩聲，變回人形之後，也一直在睡覺吧。

沈逢安這般一想，心底痒痒的，正想要問問凌塵，卻見對方站了起來。

「為師進去調息修鍊，你到若想歇著，便去另一間屋子，不可進來打擾。」凌塵扔下這話，便徑直進了其中一間房。

沈逢安站在原地，滿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那緊閉的屋門，心裡莫名生出一個想法，只覺凌塵定然是無理取鬧。

就這樣，二人僵持著回到太初門，仍舊沒有再說一句話。

之後的日子，凌塵也並未親自帶沈逢安修鍊，而是讓秦少陽代勞。

但凌塵終究不放心，私底下還是頻繁詢問沈逢安的情況，還將更適合沈逢安的修鍊方法告訴秦少陽。

沈逢安並非沒有發現哪裡不對，秦少陽原本的修鍊方法並非是這樣的，可教自己時，卻有些不同，甚至可以說帶著幾分熟悉感。

這讓他不禁想起凌塵，可一想起凌塵，他便不免想起凌塵突然躲著自己，不理自己。

這般一想，沈逢安更是與秦少陽待在一塊兒，半點去尋凌塵的意思都沒有。

凌塵將這些都收入眼底，他內心並非沒有掙扎，但既然已經想好了要躲開，要讓自己……讓自己的心冷靜下來，便不能湊上前去，叫一切前功盡棄。

雖說，凌塵自己也發現了，這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處。

「這法寶，劍尊為何不自己給呢？」秦少陽看著凌塵遞來的護身法寶，垂眸思索，十分不解這對師徒究竟在彆扭什麼。

「他生本尊的氣，你拿去，他會收。」凌塵不好說是自己有意躲著，便說成是小狐狸生氣。

其實倒也不全算說錯了，小狐狸確實生氣了，就是氣他躲著。

「好吧，我拿去。」秦少陽皺了下眉，心底嘀咕著奇怪，拿著這法寶去給了沈逢安。

「是我師尊給的？你跟他說，我不要！」沈逢安早發現這兩個人私底下偷偷摸摸不知道謀划什麼，瞧見秦少陽拿來了護身法寶，當即眼睛一瞪，一副我不會拿的模樣。

「哦，那我拿回去還他了。」秦少陽也沒幫凌塵遮掩，只心底嘀咕這倆師徒究竟在幹嘛。

凌塵收到法寶，知曉沈逢安是真氣急了，皺著眉思索究竟該如何送東西，叫沈逢安在自己不在時也不被欺負。

－

法寶最後終究沒有送出去，但凌塵也在那之後不再躲得那般徹底，至少不會連見都不見沈逢安。

沈逢安見凌塵不再躲著自己，倒也沒有那般大的氣。

但先前凌塵單方面與他置氣，他還是有些記仇的，自是不肯給對方太多好臉色。

大抵是因為這些日子修鍊方法得當，沈逢安修為突飛猛進，又得了機會下山。

凌塵記著沈逢安的體質，不敢不跟著，便尋了借口跟在他身邊。

「監督？騙鬼呢。」沈逢安小聲嘀咕，抬眸看去，琥珀色眸子裝滿了那高冷白衣人的身影。

凌塵沒有接話，只當沒聽見。

沈逢安也不管凌塵如何，下山後只管自己四處玩。

可這四處玩，卻是聽說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外人都在說，斷玉劍尊身邊出現了一隻能化為人形的雪狐。

沈逢安聽了心想，難道我的身份暴露了？

又有人在說，那雪狐在青冥宗纏著斷玉劍尊要了一次又一次，是個勾人的小妖精。

沈逢安心說這謠言也太野了，他跟凌塵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

還有人說，那雪狐一出現，原本在斷玉劍尊床上最是受寵的沈逢安也失了寵，往後那九星峰便是雪狐的天下。

沈逢安心說哦以後九星峰是我的天下……不對啊，沈逢安是他，雪狐不也是他嗎？

沈逢安聽得一愣一愣的，走上前去，看見書攤上放了一本凌塵、雪狐與沈逢安纏綿悱惻的三角戀話本，大大吸引了沈逢安的注意，讓他忍不住買了一本。

這什麼怪東西，我可得看看。

沈逢安心中念叨著，將書藏進了乾坤袋。

回到客棧，沈逢安偷偷摸摸躲進房間內，翻開了那話本。

沒想到，這話本竟然還有配圖，而且還是海棠風味的圖。

沈逢安就這樣打開著那「凌塵抱著嬌小嫵媚、赤身裸體的白髮男狐狸精，滿臉嫌惡地與一身紫色紗衣的沈逢安對峙」的海棠風味插圖，沉默了小一會兒。

「你在看什麼？！」

凌塵的聲音從沈逢安身後傳來，帶著濃濃怒意，恍惚間讓沈逢安有種回到了中學時候的感覺。

一些偷偷摸摸在學校里看黃圖，還被老師給發現了的尷尬場景。

當然，沈逢安不是在學校里看黃圖的人，在家也不看。

「堂堂修士，看這種話本做什麼！」凌塵看著那上邊的圖，想起後面兩頁更加不堪入目的插圖，甚至還是他與沈逢安做那種事的插圖，便更是著急。

「啊？修士不能看嗎？」沈逢安一怔，一時間沒能明白凌塵的邏輯。

可沒等沈逢安多想些什麼，便見凌塵一把奪過他手中話本，直接一個火系法術，將整本書都燃燒殆盡。

沈逢安愣在了原地，滿肚子火在這個時候再也忍不住了。

「你幹什麼？！」沈逢安猛地站起身來，緊咬著牙擠出這話，氣得發抖。

「我做什麼？你看的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嗎？」凌塵心底隱隱后怕，瞧見沈逢安氣得發抖的模樣，心底一痛，多少有些不忍。

可一想到這話本後邊都是些什麼東西，凌塵又覺得方才這舉動是對的。

無論如何，都不能叫沈逢安瞧見那些……那些圖。

什麼凌塵對生得與沈逢安有些相像的雪狐做那種事，凌塵強迫沈逢安，粗暴地對沈逢安做那樣的事，甚至與他們兩個同時……每一張圖，簡直不堪入目。

凌塵敢叫沈逢安瞧見嗎？他怎麼敢啊。

「師尊，我的好師尊！你總是那麼霸道，這也不許我做，那也不許我做，只許我按著你想的路去走，只允許我做你想要的事情！你真的是討厭至極！我最最最討厭的，就是你這樣自大的人！」沈逢安咬牙切齒的，紅著眼睛罵出這話。

凌塵靜靜看著沈逢安，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裝作氣得不行的模樣，甩袖離去。

客棧房間外。

凌塵伸出雙手，垂眸看著潔白修長，帶著些許薄繭的手。

不禁想起那夜，便是這雙手……

作者有話說：

師尊好急，不能讓暗戀對象看到他們的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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