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林晚什麼都看不到了,聽覺被放大。
在四周的嘈雜混亂中,男人溫柔的聲音入耳,似清泉緩緩流淌,比春風還要醉人,她舒服得肩膀都在顫。
林晚疑惑,不禁想,師父為什麼要蒙住她的眼睛,又為什麼突然擋在她前面,讓她閉眼,說別怕。
小姑娘茫然眨眼,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卷翹的睫毛滑過男人手心,她明顯感覺到眼睛上的手顫了下。
林晚愣了愣,正想拿下他的手時,一陣風忽地颳了過來,她師父的青絲吹拂到她臉頰,有些癢。
四周忽起尖叫聲喊聲,是幾位長老的……好像,又在罵她,說她是邪魔,說她奸詐狠毒。
林晚無辜眨眼,明明她只是把他們對她做的事情做了一遍,怎麼就說她是邪魔,說她奸詐狠毒了。
正道的人好像沒一個好東西,她師父也……哼。
小姑娘耳邊儘是長老的討厭的叫喊聲,腦子暈暈的,神思飄蕩之際,模糊聽到了男人的喘息聲。
那喘息聲越來越重,極是壓抑,似乎很是痛苦,好像還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是她師父的,林晚很疑惑,眼前還是什麼都看不到,正想拿下男人的手時,眼前突然明亮起來。
離妄無力垂下了手,臉蒼白如雪,唇鮮紅,除此之外與尋常無異,仍舊是帶著溫柔的笑意看她。
在劍陣襲來時,他擋在了她面前,小心護著,並遮住她眼睛,怕她看到他吐血的畫面會害怕。
於是,他硬生生地受住了幾位長老合力下的劍陣,捂住小姑娘的眼睛后,擦拭掉自己流出的血,才放開手。
「好了,沒事了,晚晚。」他靠在她耳側溫和道,聲音雖低沉喑啞,莫名帶著誘人意味,但同時也很無力,輕的像一陣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消失。
話落,他垂眸看她,眼睛似是深邃的玻璃珠,裡面明晃晃地映著少女的臉,他抬手,像平日那般,極其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又理好她被風吹亂的發,別在軟軟的耳朵旁。
他的動作是如此的自然,好似……方才的事情不曾發生一般,如果不是他鮮紅的唇瓣似有若無地沾了些血跡外。
但他本就膚白唇紅,唇色鮮艷,這滲出的血被他擦去后很難發覺,他的小徒弟懵懵懂懂,自然也沒看到。
遮住林晚眼睛的手放了下來,眼前重又一片光亮,師父俊美卻蒼白的臉映入她眼瞳。
一眼看上去好似沒什麼事,臉是白的,唇是紅的,和之前沒什麼差別。
那師父為什麼要蒙住她的眼呀。
林晚睫毛顫動,在陽光下宛如蝶翼輕舞,她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離妄將一切都擋了下來,將小徒弟隔絕在自己懷裡,沒讓她受一點傷,也沒讓她發現自己受了傷。
林晚很疑惑,剛要張嘴問師父為什麼站在她前面捂她的眼睛時,身後又傳來芙清尖銳的聲音。
「你這邪魔……你竟然……你竟然做出了這等事情……」芙清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似是難以接受他們的劍陣下到了他們的宗主師兄身上,更無法相信,她的師兄又再一次將他的徒弟護了下來。
沒有任何猶豫,也不管身上的鎖魂釘禁錮,就這樣站在了她面前,把她抱在懷裡,將他們四人的劍陣給擋了下來。
「今天你休想離開這裡!你這邪魔!」
芙清氣憤至極,叫囂著又帶著一批弟子攻了上來。
林晚聽到很是煩躁,小腦袋又開始疼,方才被她師父稍稍安撫下去的怒氣和邪氣又控制不住地傾泄出來。
她很費解,為什麼這些人就是要找她麻煩,不放過她,她一開始,也不想殺人的啊。
少女低頭,看向自己手裡泛紅的血劍,體內邪氣漸漸纏著金丹,血液沸騰,殺意四起。
「好啊,那晚晚再殺一些人進階吧……」她笑了笑,徑直越過她師父,想要上前迎戰時,手腕卻被男主扣住不放。
「晚晚,不要。」
她聽到了她師父近似於哀求的聲音,眨了眨眼,不由停下了腳步。
離妄搖搖欲墜之際,拉住了小徒弟的手。
而後他冷厲眼神掃向芙清時,這位不染纖塵、憐憫眾生的仙君眼裡,竟然起了隱隱的殺欲:「芙清師妹,若你想進朝雲塔受九層之刑,便再往前一步。」
他淡淡而語,目光若刃,對他小徒弟之外的人,他一向如此。
淡漠如雪,滿是上位者的威壓,冷心冷清,待眾生如一,似乎沒有任何感情。
風都靜了,氣氛寒冷結冰,芙清握劍,雖氣不過忍不了,但她終究不敢再往前一步,停在了原地。
離妄收回目光,低頭,微微靠近少女的臉。
他的熱息灑在少女眼睫,林晚的睫毛濕濕的,眸子水光橫流,抬眸凝視師父,清澈嬌憐。
男人莫名耳熱,喉結輕滾,開始教導她:「晚晚,你聽師父說,你不能再殺人了。」
離妄看了眼周圍的屍體,已然猜到他方才意識昏沉時,他的小徒弟都做了些什麼。
他的靈骨被鎖魂釘釘住,碎裂的靈骨還來不及重塑,靈府靈力被封,若是小徒弟此時因為殺戮激發魔性,他無法全力壓制。
因為小徒弟生氣了,不會給他解鎖魂釘。
但他,絕不能讓她入魔。
絕不能。
「師父根本就什麼都不懂啦。」小姑娘嫌棄地看了自己師父一眼,然後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嬌俏小臉被氣得通紅,「為什麼師父只看到我殺人,沒看到他們想殺我?」
「師父不疼晚晚了是嗎,師父以前不是這樣的,師父以前很疼我的……」
少女問他,是不是不疼她這個徒弟了。
她的聲音沒有平日里的嬌嗔,而是啞啞的,滿是委屈,長長的睫毛輕顫著,垂下時斂去眼底的無數哀傷。
她好像傷心了。
離妄心沉到底,眼底光彩漸黯,唇邊的血不知為何又滲出了一些,搖頭道:「好孩子,師父怎麼可能不疼你,師父是……不想你入魔,殺戮,最能激發魔性。」
「你是我離妄的徒弟,師父絕不允許你入魔,絕不會讓你入魔。」他唇瓣貼著少女耳側,低聲喃喃,幾要失力,臉貼在她頸窩。
男人呼出的熱息一寸寸碾過她頸窩,林晚覺得痒痒的,像是有羽毛在心尖撓一般,不舒服,卻有些快意。
她覺得奇怪,就往後退了一步,不服氣,據理力爭:「入魔又如何?晚晚想,或許去魔界當個魔尊也不錯呢。」林晚想起了那個魔尊,一身黑,身上還有閃閃發光的鱗片,邪氣逼人,看上去……有點威風,可以唬人呢,若是她當了魔尊的話,應該會比這更威風吧,到時候青雲門這群欺負她的人……
林晚想著想著,頓時有點小興奮,眼睛亮晶晶,示威般地揚起眉,問她師父:「要是晚晚入魔了,當了魔尊……師父要把晚晚殺了嗎?」
林晚問出這句話雖然無意,但她心裡也有點期待師父的答案。
她覺醒穿書記憶後知道了自己最後的悲慘結局,所以才會一開始決定先下手為強,囚禁師父強取豪奪,那她師父……當真會和原書一樣,一劍殺了她嗎?
這是林晚一直都想不明白,也一直想知道的事情。
她咬了咬唇,為難地決定,要是師父當真如此,那她就真的先下手為強,把師父當爐鼎榨乾修為,讓他精盡而亡好了。
嗯,就這樣,林晚抿起紅唇,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離妄並不知道自己的小徒弟腦袋裡在想一些什麼奇奇怪怪的虎狼之事,他聽到這話時怔了怔,瞳孔震顫,猶如心臟插了一把刀,眼眸紅得要流血一般。
半晌,他暗嘆慘笑,幾縷烏髮垂落鬢邊,聲音滯澀:「若是晚晚入魔,殺你之前,或許師父會先把自己殺了。」
他輕描淡寫,似是在談笑,語氣卻又有幾分認真。
林晚眸如月牙:「師父要說到做到哦。」她自覺很聰明,才不信他的話。
她不會讓師父殺她,左右鎖魂釘已經下了,哼,她要先把師父當爐鼎,榨乾他的修為。
她反正是他們口裡的邪魔,她才不會心疼師父。
畢竟,邪魔就要做邪魔該做的事呀。
小姑娘這般想,見他還抓著自己的手不放,耽誤自己進階,她充滿敵意地看了眼前面那群人,又嫌棄地瞥了師父一眼:「師父不要再抓著我的手啦,師父現在臉白得嚇人,不好看了,晚晚不喜歡看。」
「……」
這話一出,對男人的殺傷力巨大,新傷舊傷一起複發,離妄頓時咳嗽了起來:「不好看了?」
他嘆息,想起那次在洞穴里,事後,她也是一臉嫌棄地看著他,說他身上到處是紅印,不喜歡看了。
他咳嗽兩聲后,竟是不自知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當真,難看么?
他失神片刻,也不知道他這般是為了誰。
那些印子又是誰弄出來的,居然還嫌棄他這個師父?……
林晚與離妄這處氣氛古怪,男人抓著少女的手不放,被她的話氣到咳嗽不止,面染薄紅,而林晚仍舊是一副嫌棄的眼神,一點都拉不住,想要去殺人進階……
而另一邊,在離他們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青雲門眾人站在原地,四大長老面色極其難看,甚至是震驚。
因為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這對師徒你貼著我,我貼著你,簡直就像是在交頸相擁,唇都要親到各自的耳朵上了!不知道在耳語什麼隱秘污穢的事,他們宗主還臉紅了?手拉著小徒弟的手不放?
這可是宗主啊,他們不染凡塵的宗主啊,他們可是師徒啊……
幾位長老皆是震驚不已,長噓短嘆,卻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有任何意見,只能羞憤地轉過頭去……
但是芙清長老還在死死地盯著這副畫面,雙眼通紅,淚珠滾滾。
她眼裡聖潔不可褻瀆,如高山雪天上月般的宗主師兄,怎麼就為了這麼個徒弟跌下神壇,一身是傷,現在還在護著……
芙清看著看著眼睛模糊一片,又氣又恨,一副想進攻拿下林晚又礙於宗主不敢拿下的樣子,想殺林晚的心越來越重。
邪魔本就該死,殺她無錯……她這樣想著……
「師父放開晚晚啦。」
林晚上下打量了一眼她師父,見他病弱身嬌一副隨時會再吐血的模樣,嘖嘖兩聲,雙頰微鼓認真威脅,「不然我真的會狠心把師父推到地上,讓師父……讓師父吐血!」
「噢,這樣嗎?」離妄聽此反而笑了,目光溫柔笑容寵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那晚晚推師父吧,師父吐血給晚晚看,只要晚晚開心。」
「???!」林晚震驚。
師父瘋了。
她哼哼兩聲,不想再和師父糾纏,當真準備下狠手推開她師父去進階殺人時,沒有任何預兆,不知從何處襲來暗器,咻一聲直直破空,林晚眨眼,長睫還未落下時,那暗器便破開皮膚直接貫穿了她左肩,鮮血流出,傷口處有黑氣如毒蛇般蔓延開來。
林晚身體一僵,隨即鑽心疼痛從肩膀處擴散全身,她身體一軟,瞬間沒了力氣,差點跌倒在地。
「好疼,疼……」當真疼的厲害,她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細細嗚咽。
「晚晚!!!」離妄驚醒過來,肝膽震顫,心臟碎裂出血,雙眼已是猩紅。
「晚晚,別怕,師父不會讓你疼,你解開鎖魂釘,師父為你療傷,或者……」一向平靜淡漠的仙君此時束髮鬆散,俊美的臉慘白無神,竟是有些失魂落魄,語無倫次,「或者你不解開也行,你喝師父的血,這傷會好的,師父保證……」
「我不要!」林晚覺得不過是小傷而已,一聽到她師父竟然瘋狂到要喂她喝自己的血,當即蹙眉大聲拒絕,臉貼著他胸口,瓮聲瓮氣的抗議:「晚晚不要!晚晚不喝!」
小姑娘好像在撒嬌,很是抵觸,把小腦袋都窩在了他懷裡。
離妄無奈毫無辦法,為了療愈她的傷,他腦子裡此時竟然起了一個極其自毀的念頭……
而就在此時,四周黑霧忽起,遮天蔽日,將青雲門眾人與林晚隔絕開來。
黑霧繚繞四周,離妄一怔,后將小姑娘緊緊摟在懷裡,讓她柔軟的臉貼著自己胸膛,手輕輕撫摸著她背,安撫她,怕她害怕。
他已經猜到了,這黑霧中會有誰。
果不其然,在一片繚繞的黑霧裡,魔尊出現了,一身邪氣,臉妖艷異常。
離妄淡淡掀起眼皮,眉目凜寒,掠了他一眼,猶如帶血刀鋒。
即便一身是傷,但他身上迫人氣勢不減分毫,一身白衣翩然立在黑霧中,不然絲毫邪氣污穢,與魔尊對比分明。
一正一邪,天然對立。
魔尊看了眼林晚傷勢,在離妄面色冰寒就要出手時,及時道:「今日我來不是為了找仙君打架,是為了給主人療傷,帶她去一個安全的,不會有人傷害她的地方……再說,仙君如今靈骨殘缺,鎖魂釘六層禁錮加深,仙君認為,您有把握勝過我么?」
離妄輕笑,淡聲:「這天下怕是沒人能探得了我修為深淺,魔尊可以試試,本君到底能不能勝不勝過你。」
離妄輕描淡寫,面色平靜,天生自帶迫人威壓,魔尊聽后表情詭異。
他的確不知道青雲門宗主修為的深淺,修魔兩界對這位宗主修為的猜測只有四字:深不可測。
因而,即便在離妄受傷之際,魔尊也不敢輕易與他打鬥。
再說,他今日並非為此而來,他有重要的事要做。
以後他做不到的事情,他的小主人都會做到。
顛覆正道,指日可待。
魔尊沒有再和離妄交談,轉而對林晚說道,語氣恭敬:「主人,您中毒了,得快些離開這裡尋解毒之法,我會帶您去魔界解毒,那裡很安全,沒人傷害你。」
林晚疼得厲害,見魔尊出現雖驚駭不已,下意識往她師尊懷裡縮了縮,但在這種情形下,疼痛也令她清醒,她開始認真地考慮魔尊的話。
她現在被人偷偷暗算,已經無法進階殺人了,若是不走,說不定還會被長老聯手殺掉……
如今這般局面,青雲門的確不能待了,正道容不下她,青雲門容不下她,青雲門的弟子都想殺她,她好像也只能去魔界了。
小姑娘垂眸,卷翹的長睫投下一片陰影,覆蓋了她眼裡的情緒。
或許她本就是邪魔,要統領魔界的吧……
小姑娘如此大膽地想,還嘆了口氣,隨後……
「那走吧。」林晚思考完畢,答應得很乾脆,連魔尊都面露驚訝,怕他主人在騙他。
而離妄一驚,眼睛血紅潮濕:「不可,晚晚,師父會……」
林晚才不管,她遲早都要離開青雲門,去魔界……是她唯一的選擇。
既然他們都對她這麼壞,要殺她,那她就變成一個邪魔回來,全部殺掉他們好了。
林晚已經知道她師父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了,她不想聽她師父的長篇大論,更不想喝他的血來療傷,她只是想把他當爐鼎榨乾修為而已……
於是,她烏溜溜的眼珠轉了轉,在她師父話都沒說完時便又下狠手,心中默念法訣,將鎖魂釘的禁錮直接加到第八層。
霎時,靈骨咔咔作響,剝皮碎骨之痛傳至四肢百骸,不過一瞬而已,離妄瞳孔驟縮,而後眸光渙散……
後面,不知過了多久,待他再睜開眼睛時,竟是發現自己在一個金色的……籠子里。
作者有話說:
師父:震驚
女鵝:嘿嘿
女主現在還在第一階段,本質還是有點病嬌的小邪惡,大家不要忘了哦,女主思維跳躍喜怒無常,體內又有邪氣,所以對師尊做出任何事情來都不奇怪,但是……無論女鵝對師尊做什麼,師尊應該都,嗯…挺享受的……
PS:還有,不用擔心啦,師父不會死的,畢竟是男主呢,而且師父很強,就算受傷了慘慘的,也強,寶們不用懷疑師父的武力值~他的設定是正道第一仙君,武力值天花板,只是在女鵝面前慘慘的……
感謝在2022-06-1302:56:46~2022-06-1403:32: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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