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夜郁乖的一筆,屁顛屁顛尾隨他進屋。又是拿手爐又是遞熱水,最後還取了狐裘給謝嵐裳披上唯恐他著涼,完事之後才跪坐下來,等著挨訓。
「那支玉笛是你的本命靈器?」
「嗯。」
「什麼時候認的主?」
「不,不記得了。」
「也就是說,是在你失憶之前對吧?」謝嵐裳語氣很輕,完全沒有責怪的意思,「為何不告訴我?」
夜郁張了張嘴,又閉上。
謝嵐裳看在眼裡,擺了擺手:「罷了。」
夜郁急了:「哥……」
看他的模樣,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可憐,本來也沒生氣的謝嵐裳頓時心軟了,哄道:「我沒生氣,你有了靈器,我為你開心,至於你不說,自有你的道理。你是我的弟弟,不是我的手下,你有權決定說與不說,我尊重你的想法。」
夜郁心裡軟的一塌糊塗:「謝謝哥。」
回想那玉笛,看著稀罕非常,絕非一般的靈器可比。
即便是世上僅此一塊的崑崙寒玉,也不會散發出那樣的氣息。
謝嵐裳篤定,那只是看著像玉,絕對不是玉。
想不到夜郁這孩子身上有這麼多秘密,原以為只是普普通通的孩子,哪想到竟得如此奇寶認主。
誒,等等。
他不是使劍的嗎?
既用劍,又極擅長符咒,又會幻術,現在又弄了個笛子做靈器。
他到底是劍修符修魂修還是樂修啊???
普天之下,哪有人修道修這麼雜的?
「萬仙會武將至,你有了本命靈器,我也放心了。」
「哥……」夜郁猶豫了半晌,沒忍住問,「不參加萬仙會武嗎?」
謝嵐裳喝水的動作一頓,驚愕:「我?」
「是啊。」夜郁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這,這倒是從未想過。
畢竟他是個弱不禁風的病秧子啊!
「哥哥若參與比武,也能在扶搖榜上爭個排名。」
謝嵐裳愣著愣著就笑了:「也只有你會這麼說。」
夜郁斬釘截鐵:「那是別人不了解你,小看對手可是要吃大虧的。」
每次萬仙會武,只有謝大公子,不見謝小少爺。
大家也都見怪不怪。
畢竟,要一個久居病榻動不動就吐血的人去比武打擂台,這太離譜,太強人所難。
前世的他被劇情操控,保持溫軟綿懦的人設不倒,自然不會去爭什麼排名搶什麼風頭。而他本身也不是爭強好勝追名逐利之輩,便沒有「反抗」。
今日得夜郁提醒,謝嵐裳恍然大悟,或許他也該去萬仙會武湊湊熱鬧。
畢竟他不僅僅是謝家二公子,也是懸壺門門主,不為自己也要為師門爭光爭榮,別以為醫修各個都是軟柿子,別以為懸壺門還是以前那樣,隨隨便便一個醫鬧就攪的滿門弟子亡命天涯。
此番萬仙會武,也算是給天下提個醒——懸壺門站起來了!
入夜,謝嵐裳早早躺下,想到灼陽,竟失了眠。
母親留下來的血玉,本以為是個有靈氣的飾品,萬沒想到內藏乾坤。
莫非是母親的靈器?
謝嵐裳搖搖頭。
品階高的靈器具有靈性,在主人身死後,會選擇自毀殉主。
謝嵐裳想的頭都疼了,雪中苦等一個時辰和被蘇晚抓走對付鬼修的後遺症終於找上門,半暈半睡的糊塗過去。
夢裡光怪陸離,亂七八糟。
時而鬼哭狼嚎,屍橫遍野,時而祥雲繞頂,如臨仙境。
半睡半醒間,耳邊有嗡嗡聲傳來,按理說大冬天哪來的蒼蠅蚊子,謝嵐裳也懶得理會,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實在被吵的煩了,他揮了下手臂,片刻后,遠處傳來「啪滋啪滋」的聲音,類似於火燒木柴。
不用謝嵐裳起身去看,撲鼻而來的燒焦味已經給了他答案。
床幔著火了。
虧得謝嵐裳睡覺淺,他立即叫人,院外的丫鬟小廝得令麻溜兒的提水救火,老祖宗聽到動靜忙不迭跑來,連鞋子都忘了穿,如意顛兒顛兒的給她披外套。
「這是怎麼回事?」老祖宗心急如焚,一陣后怕,「蠟燭忘了熄?」
謝嵐裳搖頭。
遠處指揮救火的夜郁健步跑來:「老夫人放心,我已布下「伏水陣」,火勢熄滅了。」
老祖宗臉色大變:「不是凡火?」
夜郁欲言又止,看向謝嵐裳。
「祖母贖罪,我想著萬仙會武將近,就照著課本上教的「九曲烈焰訣」試著練習,沒想到……」謝嵐裳頓了頓。
老祖宗一聽這話,頓時哭笑不得:「敢情是你自己燒自己屋子?」
她確實有那麼一瞬間懷疑是有人蓄意縱火,不過轉念一想,在謝家,即便是謝觀林也不敢這麼放肆。
「誒,等等。」老祖宗一樂,「你說萬仙會武,莫非,你想報名參賽?」
謝嵐裳:「孫兒確有此意。」
「行啊!」老祖宗笑的更歡快了,「奶奶還從你父親那裡聽說一件事,也不知道準不準。此次萬仙會武前十名,將跟隨太微仙宗的長老,以及四大家族的宗主前往神洲。」
夜郁倒水的動作驀然一頓,微微側目看向燭光下暢談的祖孫倆。
看過原著的謝嵐裳頷首道:「是去尋訪無盡海?」
「正是。」老祖宗笑道,「若你能爭個前十名,便能隨眾去長長見識了。」
這話也不知道怎麼傳進謝嵐雨耳朵里的。
這天午後,謝嵐裳躺在自己院中的藤椅上曬太陽,閉目沉思昨夜走水之事,可以確定是自己無意間造成的。
只是,怎麼弄的呢?
莫非是含光暴走?
不會,含光屬寒,豈會點火。
難道是灼陽?
謝嵐裳猛地睜開雙眸,對,灼陽屬火,定是它……
「謝嵐雨?」
不速之客撞入視線,沖走了謝嵐裳全部思路。
「聽說你要報名萬仙大會?」謝嵐雨逆光而立,居高臨下,咄咄逼人。
謝嵐裳非但沒起來,反而挪了挪背,更舒服的躺在藤椅上:「聽誰說的?」
「你管呢,你就說是不是吧!」謝嵐雨看起來還挺凶。
「是。」
謝嵐雨直截了當:「不許去!」
「為何?」謝嵐裳好心道,「我去了,輸的丟盔卸甲落花流水,豈不正好襯托你謝大公子的英勇不凡?」
這話真把謝嵐雨說著了。
他目瞪口呆的怔了許久,才後知後覺的冷笑道:「不用你假好心,不許去記住沒有!」
謝嵐裳單手支頤,洗耳恭聽。
「你輸的屁滾尿流不要緊,丟的可是謝家的人。」謝嵐雨咬牙切齒道,「像你這種連第一輪第一局都贏不下的人,去了就是丟人現眼,惹天下恥笑!若不想做辱家族門楣的不肖子孫,你就給我打消這念頭!」
謝嵐裳眨了眨鳳眸,惑人的很。
謝嵐雨被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氣到了:「拜託你搞清楚自己是什麼東西,你還想出人頭地?到時秘密被人窺了去,不僅自己死無葬身之地,還會連累家族!我要是你——」
「如何?」謝嵐裳打斷他,「自裁以保家族榮光嗎?」
謝嵐雨被噎了一下。
「兄長有空在這裡為我操心,不如多回去修鍊吧,到時在萬仙大會碰上夜郁,當心輸了……」謝嵐裳似笑非笑,「到時候可不知道誰更丟人了。」
謝嵐雨氣的臉紅脖子粗。
他謝嵐裳是個病秧子,四海九州無人不知,輸了正常,他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可自己不行,自己是謝家未來掌舵人,若輸給一個小小護衛……
謝嵐雨轉身就走,頭懸樑錐刺股去了。
冬日的陽光很奢侈,不過短短一炷香,陽光減弱,溫度降了下去,整個院子冷如冰窖。
謝嵐裳看向湛藍的天空。
原著之中,他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告訴了情郎。
秦慕一扭臉就泄露給了全天下。
他就是一枚棄子,一個替死鬼。
當時秦慕被陷害入魔,他需要脫身,需要清白,首先要做的就是爆出一個驚天猛料,分散一下世人對他的關注度。
備受讚譽的謝家二公子是個不人不妖的怪物,這料多猛!
謝嵐裳冷笑。
險些忘了,萬仙大會的舉辦地點在崑崙。
此去太微仙宗,定會碰上秦慕。
好生期待。
除夕夜,謝家兒女和嫡傳弟子齊聚一堂。
老祖宗居首座,左右分別是長子謝觀峰,次子謝觀林。
謝觀峰膝下四個女兒,以琴棋書畫為名,剩下的皆是嫡傳弟子。
謝觀林身旁坐著謝嵐雨,再往旁邊是謝嵐裳,接著是義子夜郁,再往下是嫡傳弟子。
熱熱鬧鬧也有百十來號人。
歌舞演罷,酒足飯飽,嫡傳弟子退下后,謝嵐裳分別給祖母,伯父和親爹拜年,獲得了三個分量十足的紅包。
夜郁照葫蘆畫瓢,拜了拜后,分別叫人:「老夫人,長老。」
謝觀林對夜郁當然是喜歡的。
他喜歡所有有前途有希望的孩子,因此在得知謝嵐裳認夜郁為義弟的時候,他雖吃驚,但並沒有反對。
長輩們給了紅包,謝觀林的最大。
拜完了年,時辰也不早了,眾人各回各院。
謝嵐裳看祖母興緻好,陪著多喝了兩杯,「蓬萊醉」帶著一種清甜的果香,味道極好,就是後勁兒大。
謝嵐裳暈暈乎乎的,被夜郁扶著勉強回到蜃樓,外面氣候雖涼,但是有助於醒酒,冷風吹在臉上很涼快,於是謝嵐裳進了亭子,坐在美人靠上吹風。
「那是靈石,足足一千兩。」謝嵐裳好笑道,「怎麼看你這表情,跟捧毒蛇似的。」
夜郁窘迫道:「我……」
「好了,給你就拿著,管他是誰給的呢!有錢不要是傻蛋。」
夜郁點頭:「嗯。」
哥哥說什麼,就是什麼。
「過了年,你也十四歲了。」謝嵐裳突然想起什麼,懊惱的搖了搖頭,「上回去神機閣,只顧著問靈器,竟忘了你也年滿十歲,也是世家公子,該去天機碑前取個表字。」
夜郁看著他。
除夕之夜,二公子穿了一身極為喜慶的嫣紅色錦袍,襯得他極美的面容愈發嬌艷瑰麗。
「沒關係,四月萬仙會武,咱們六月再去一次仙人島便是。」謝嵐裳自說自話,把行程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面色微醺,臉頰透出不自然的潤紅,黑白分明的眸子時而炯炯有神,時而迷迷濛濛,彷彿染了霧氣似的,不經意間的撇動,風姿瀲灧,清麗蠱人。
夜郁心下微顫,做賊似的將眼神避開:「哥哥,更深露重,還是回……」
「夜郁。」謝嵐裳突然靠近,不僅用手捏住夜郁的下巴掰過來,還緊緊盯著他看,「瞧瞧咱家小郁,生的多俊俏。」
夜郁記得自己沒喝酒。
怎麼臉有點燒得慌呢?
「就這模樣,配個王侯貴女都綽綽有餘。」謝嵐裳酒氣上頭,怎麼看自己家崽崽怎麼順眼,「將你配給其他家族的千金小姐,我還捨不得呢!」
聽到前半句話,夜郁急切的想開口,聽到後半句話,他垂下腦袋,弱弱嘀咕道:「捨不得,就自己留著唄!」
「你要帶我飛?」醉的五迷三道的謝嵐裳失聲大笑,「你有翅膀嗎你就飛,還想上天呢?」
夜郁:「……」
謝嵐裳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到笑累了,他才認認真真道:「不藉助御劍,你自己帶我飛,上九重天,下萬裏海。」
夜郁心神震動,鬼使神差道:「好。」
「還當真了?」謝嵐裳扶著夜郁肩膀起身,哭笑不得,「你去夢裡帶我飛吧,不鬧了,回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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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夜郁:記下來,帶哥哥飛。
如果做不到,唧唧骨折。
簡鑫:……你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