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這波答案讓昏昏欲睡的謝嵐裳徹底精神了。
「鬼界?」他怔鄂問道。
不等金枝回答,賈青提劍沖了過來:「喪盡天良的鬼修,受死吧!」
「君流。」謝嵐裳話音一落,身旁的少年踏風而上,三下五除二卸掉了賈青等人的靈器,賈青又急又惱,「你們瘋了不成,居然幫著鬼修……」
「閉嘴。」謝嵐裳聲音並不大,卻足以起到震懾作用,讓賈青安靜如雞。
金枝緩了一會兒才說道:「那時我剛死,被陰差領著渡忘川河,在河畔我見到了你。」
謝嵐裳大感震驚,急忙追問:「我也是死後被勾魂,被陰差帶著渡河的?」
金枝點了點頭:「像,又不像。」
「什麼意思?」
「我們這些小鬼,都是一個陰差領一群,而你不一樣,你是一群陰差領你一個。」
謝嵐裳怔了怔,看向同樣一臉茫然的夜郁。
區別對待肯定沒好事,這讓謝嵐裳想到了民間大牢,對待那種十惡不赦的重犯要犯,身上背的鎖鏈子都比常人粗一圈,負責看守的人更是多出數倍。
合著他上上輩子是個罪行滔天罄竹難書的惡鬼啊!
既然如此,按照天地報應不爽的規矩,他應該投胎畜生道才對。
居然還有機會做人,不容易不容易。
謝嵐裳瞬間開朗了不少,今生體弱多病活遭罪,可能就是報應。
金枝接著說道:「我實在好奇,就問了身邊的一個小哥。那小哥也是個身經百戰的,總共到鬼界三十多次,也輪迴了三十多次。」
「稍等一下。」謝嵐裳忍不住插嘴問道,「鬼魂到了冥界,可以憶起前世今生?」
「是的。」金枝點頭道,「否則他也不會記得自己來三十多趟了。」
「你繼續。」
「那小哥說了,像你這種排場的,都是生前血債累累,無惡不作的衣冠禽獸。」金枝誇張的拍了拍並不存在的小心肝,「可嚇死鬼了。」
謝嵐裳:「……」
夜郁:「……」
金枝道:「他說的很對,但用在你身上不合適。」
「怎麼說?」
金枝:「因為剛好又有一個場面很大的新鬼進來,雖說押送的陰差不如你的多,但也確實不少,它手腳上都戴著鐐銬,稍有異動裡面就會噴出火來,我離得那麼遠都感覺燒得慌,那小哥更是倒霉,被火燎到了腳踝,疼的滿地打滾兒嗷嗷哭,就在這時,你過來了。」
謝嵐裳猝不及防:「我?」
金枝重重點頭,彷彿回到了那時候,窟窿眼中的森綠鬼火閃爍不停:「你用手扇了扇,火就滅了,小哥腳被燒爛了,你只看了一眼,然後涼涼的說道『可惜,你永生永世都是瘸子了』,那小哥就……哭暈了。我這才注意到你身上沒有手鏈腳銬,也沒有任何束縛的刑具,而那些陰差與其說是押送你的,不如說是護送你的。」
謝嵐裳聽在耳里,不可謂不吃驚:「你用護送兩個字形容是不是有點兒……」
「不誇張。」金枝堅定不移道,「至少當時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當然,這只是一個感覺,後來你做的事情,才讓我確信你不是普通的小鬼,而是大有來歷的世外高鬼。」
神特么世外高鬼。
謝嵐裳在心裡翻白眼:「什麼事?」
「你見那小哥受無妄之災實在可憐,於是跟身旁站著的陰差說道『安排安排,讓他下輩子投個衣食無憂的富貴人家』,那陰差二話沒說,點頭就去了。」
謝嵐裳怔鄂:「我面子這麼大?」
「該說權力才對。」金枝一本正經的糾正,「我肯定你是個大人……大鬼物!鬼界是什麼地方,那可是連神界的神仙們死了都要去的最終歸所,人家頭頂天道,腳踩陰陽,牛逼著呢!你能在鬼界說得上話,一句話就安排了人家的下輩子怎麼過,這還不是大鬼物?」
……這稱呼夠了!
「至少你在生前非同凡響,若在修真界,至少也得是鹿微那個級別的,死後去了鬼界,那些見鬼下菜碟的傢伙們才禮待有加。再不然就是梗上面下來的,比如神界。」金枝笑道,「上神隕落,更是牛逼轟轟,鬼界大半官差都得唯命是從,十幾個陰差護送的排面也算不得什麼了。」
上神死球了,聽起來好像沒那麼光彩,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能飛升成神,說明有天緣。人家有緣在,就算重頭開始練,也比那些沒有緣的人快,再次飛升只是時間的問題。
「上神。」金枝順桿上爬,這稱呼說改就改,「只有你能救曲小芸!」
「別亂叫。」謝嵐裳閉了閉眼。
禍從口出,還沒怎麼著呢就上神了,讓人聽見又要起亂子。
再說了,這些都是猜測。
他若是上神,為什麼投胎成了一個病秧子?
還被秦慕虐的要死要活的?
你見過這麼憋屈的上神嗎?
謝嵐裳頭暈得很,下意識扶住夜郁:「救不了,我現在又沒死,跟陰差搭不上話。」
金枝急不可耐:「可以的可以的,您可是大鬼物!」
謝嵐裳:「……」
「我告訴您曲小芸的生辰八字,然後您燒紙給她,一邊燒一邊吩咐就行!」金枝一副謝嵐裳已經答應的模樣,興高采烈道,「活人給燒的紙錢都是陰差來收的,它會聽見的!」
好傢夥,原來不是親朋好友親自來收錢啊?
那陰差不會偷偷密下來一點?
或者一不做二不休,全私吞了!
謝嵐裳關注點清奇,越想越遠。
「哥,你手好燙。」夜郁突然開口,謝嵐裳看向他,冷不防夜郁冰涼的手貼敷過來,敷在蒸籠一樣的額頭,舒服得很。
金枝:「大鬼物……」
謝嵐裳身體一軟,再即將出溜到地上的前一刻,被夜郁整個打橫抱起來:「任何事情都以後再說。」
金枝:「可是……」
謝嵐裳迷迷糊糊的,只覺得天旋地轉:「我答應了,你,去吧……」
金枝一愣,繼而狂喜:「是,多謝大鬼物!」
金枝歡天喜地的爬走了,賈青等人怒火朝天的去追。
謝嵐裳只來得及目送金枝的背影,然後眼皮越來越沉,陷入了無盡的長眠之中。
他又夢到了。
跟小說似的,書接上回。
小崽子又哼哧哼哧跑了回來,可憐兮兮的說自己有多弱小無助。
夢裡的他終於動了惻隱之心,不再用定坤把小崽子扇飛了,由著小崽子跑前跑後走哪跟哪。
有一日,小崽子蹬蹬蹬跑回來,獻寶似的將晶瑩玉潤顆顆飽滿的果子給他。
他語氣沒什麼溫度的說道:「不吃。」
小崽子肉眼可見的失落,討好似的問道:「那你喜歡吃什麼,我去弄。」
「我啊?」他煞有介事的想了想,惡劣的一笑,「我喜歡喝血呀,尤其是你這樣的小鬼頭的血,鮮嫩美味,一次能喝三大碗!」
謝嵐裳聽得這個氣呀。
欺負小孩也就罷了,怎麼能欺負夜郁呢,太不像話了!
夢裡的自己卻不亦樂乎,本以為小崽子會哇的一聲哭出來,嚇得抱頭鼠竄再也不敢來「討嫌」,哪想到小崽子眨巴眨巴眼,跟變戲法似的弄出一把匕首,主動遞上自己白皙的小臂,準備放血。
夢裡的他驚的站起來,伸手用力掐了掐小崽子臉頰上的嫩肉:「你傻嗎?」
小崽子不僅傻,還很大膽:「只要你高興,什麼都可以,因為,因為我喜歡你。」
「呵呵。」他發出一聲不咸不淡的笑。
小崽子覺得自己被看輕了,有些惱怒,連眼圈都紅了:「我說真的,我喜歡你,我要跟你結為道侶。」
這回他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捧腹大笑,等笑夠了才正色起來,深深看著滿臉認真的小崽子,一字一句道:「我最討厭小孩。」
小崽子愣住,彷彿被人在心口上生生扎了一刀似的。
夢醒了。
謝嵐裳惶恐的睜開眼睛,瞬間撞上了夜郁投來的視線。
謝嵐裳心裡咯噔一跳,一時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下意識的摟住夜郁的肩膀,將他狠狠往懷裡一帶:「我沒有討厭小孩,我很喜歡小孩,真的。」
夜郁:「……?」
哥哥的氣息近在咫尺,惹人沉醉,傻子才起來。
夜郁非但不掙扎,反而從善如流的抱住謝嵐裳,柔聲問:「做噩夢了?」
謝嵐裳一激靈,恍然察覺自己身在何處:「君流?」
「我在。」
「那個……」謝嵐裳有些艱難的挪了挪肩膀,「你抱得我好緊。」
夜郁這才戀戀不捨的鬆開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在幫哥出汗。」
暈倒前的記憶逐漸回來,謝嵐裳這才想起自己又發燒了。
夜郁攙扶著他起身,又急忙拿了軟枕墊到腰后,轉身去端來了溫熱的湯藥。
謝嵐裳看著苦兮兮的葯湯難以下咽。
從小到大除了喝水就是喝葯,吃不得別的東西,這藥味竟成了他所能品嘗的唯一滋味,喝的那叫一個津津有味回味無窮。
但如今被夜郁這個大廚慣壞了,嘗過了那麼多好吃的好喝的,現在再喝葯,真受不了。
端著葯碗唉聲嘆氣,無意間抬頭,對上夜郁含著柔光的眼神。
謝嵐裳情不自禁的一怔。
他的長相,他的身材,都和夢裡的那個夜郁一模一樣。
因此,當謝嵐裳腦海中猛地跳出「我喜歡你,我要跟你結為道侶。」這句話之時,他整個嗆住,被凄苦的藥味折磨的死去活來。
「哥。」夜郁嚇了一跳,急忙過來給他拍背。
謝嵐裳整個脊椎骨都繃緊了,夜郁越拍他越是咳嗽,險些把肺子都嗆出來。
「君流,君流。」謝嵐裳急切叫他,一把擒住夜郁的手腕,「你還是個孩子,還小,對不對?」
也不知道是在問對方還是在告誡自己。
夜郁動了動唇,似乎是在強調什麼:「我快十五歲了。」
「是么。」謝嵐裳恍若隔世。
行吧,對於凡人來說,十四五歲不小了,有些都娶妻生子了。
但對於修士來說,十四五歲就是個小屁孩。
嗐,不就是個夢么,瞎尋思什麼呢!
謝嵐裳尷尬的猛灌湯藥。
夜郁給端來蜜餞,謝嵐裳撿起一顆,忽然心念一動,說道:「你也快十五歲了,可有心儀的姑娘或是公子?只要你喜歡,鹿微的女兒我也給你去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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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夜郁:別看現在小,以後日的你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