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姬於燼看著桌上的狐裘,「嘖,你的狐裘有點單薄了,玉山上比較冷。」
楚風清:「……」
如果不是面前擺著這件狐裘,這件可以包著兩個他的狐裘,他還就真信了。
不過……他為什麼要去冬狩。
姬於燼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說道:「皇上特意點了你的名,讓人把你的名字記上了冬狩的名單。」
楚風清疑惑:「皇上?」
按理說他與皇上不過只見過一面,皇上怎麼可能會特意點他的名。
姬於燼點了下頭,「嗯,我會讓人去查查。」
他閉了下眼,似乎很疲憊的樣子,「當然,如果你不想去的話也可以,我去和老皇帝兜個圈子就是。」
楚風清:「……」
和皇上兜圈子,這種事也就只有姬於燼說得出來。
不過……
楚風清搖了下頭,對他道:「我去。」
他想看看到底是誰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他。
冬狩在五日之後,因為兩位主子都要隨行,姬府整個都忙了起來,忙著打點行禮,這方面得面面俱到才可,要是在山上缺短了什麼就比較難辦了。
楚風清房裡沒有伺候的人,他嫁過來的第二日管家就要給他配的,但他到底是男子之身,配男僕於理不合,配丫鬟他自己又不舒服,再則有貼身伺候的人對他而言就多了一道引爆炸彈的引繩,所以他早早地就婉拒了。
好在姬於燼也是個活得糙的人,他自己都沒貼身伺候的人,所以也不覺得楚風清那有什麼不同的。
而楚風清這邊因為病了許多日,把父親那邊的事給耽擱了,病好后忙了好幾日才將葯給配了出來,但是這毒他從未見過,也不知能否有用。
還得去一趟天牢才行……
上次的那條暗線不能再用了,接下來該怎麼辦……他正想著,視線微轉突然看見書桌放著一枚令牌。
楚風清走近了寫,將令牌拿起,那枚令牌上頭刻著「西廠」兩個大字,一看就是姬於燼的,他和姬於燼現在都不在一個院子中,說是不小心丟這的都說不過去,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是刻意為之。
他握著令牌的手緊了緊,原來姬於燼什麼都看在眼裡了。
這次冬狩的侍衛全是姬於燼安排的,所以也忙了起來,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往外一看,夜已經深了,他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原本傷就還沒好利索,現在這麼整天整天的連軸轉,就算是姬於燼也有些吃不消,眼底泛了青黑。
李鈺趴在案几上,活像條死狗,「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不會選擇錦衣衛。」
他原本就覺得錦衣衛的衣服很好看,刀的名字很好聽,走出去很拉風,打死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事要做!
姬於燼沒精力和他貧,問道:「楚家那案子查得怎麼樣了?」
李鈺哼哼唧唧了幾聲,說道:「我正想要和您稟報此事呢。」
他說著從案幾中直起腰來,表情稍稍認真了些,「還真有貓膩,我原本以為掰倒楚家的那人要的就是戶部尚書這個位置,只是那時候你快了一步,把我們自己的人給安了上去,我還道楚家是倒大霉了,查進去后發現還有內幕。」
「你岳父手中好像掌握了些不得了的東西,只是到底是什麼我也還不知道,你岳父這人心思縝密,他藏起來的東西真不好找。」
他左一句岳父右一句岳父,聽得姬於燼還有些不適應。
李鈺繼續道:「你岳父現在人也被整傻了,想讓他把東西拿出來都不行,你要是真想把人弄出來倒是也不難,搞個替身一砍就是。」
姬於燼手撐著下巴思考著,這個法子他不是沒想過,但是這個法子一用,楚正尹一輩子就都見不了光了,還包括楚家一個大家族永不可入士,最關鍵的還是……
想到自己府中那人,姬於燼的心跳得稍快了些,他「嘖」了一聲皺了眉,誰都無所謂,主要是不想讓他有稍許不順心。
所以這個法子幾乎是剛冒出來,就被他否決了。
李鈺見他那樣,幾乎猜到了他的想法,說道:「你要是想翻案就難了,別人在暗我們在明,別說什麼有利的證據了,我現在連證據都不知道去哪找。時間太遲了,一些蛛絲馬跡早被填上了,要是早上個一兩個月,我一定給你辦得妥妥的,畢竟咱倆什麼關係,你岳父就是我岳父。」
姬於燼瞥了他一眼。
李鈺:「……」
姬於燼:「別亂說話。」
李鈺眨了下眼,起初還沒反應過來,等反應過來后一雙杏眼瞪得大大的,不可置通道:「不是吧,大哥,我又沒說你媳婦是我媳婦,我就認個岳父都不行了!我又沒讓你給我當爹!小氣成這樣,你他丫還是姬於燼嗎?!」
姬於燼表情一凝,「青……」
李鈺:「艹!姬於燼你要是敢叫青鳥我們今天就絕交!立刻絕交!」
見姬於燼手還沒垂下來,李鈺立刻就軟了,「大哥,我不敢了,我錯了,你岳父是你岳父,我不認爹了。」
李鈺的聒噪讓姬於燼難受緊了,查了這麼久都沒什麼有利的證據就相當棘手了,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件事與那幾個皇子有關,哪個都不是好惹的。
頭疼。
頭疼的情況下他還是喊了青鳥,因為李鈺實在太吵。
看著被青鳥綁起來的李鈺,姬於燼心情好了那麼一絲絲,然後問青鳥,「青鳥,說說你查到的。」
青鳥負責的是暗線,而李鈺的錦衣衛是西廠的明線。
李鈺:「你叫青鳥查了!幹嘛還叫我查啊?!」
姬於燼半倚著,懶懶道:「讓你認清自己有多無用。」
李鈺:「……」
青鳥對姬於燼行了個禮,一五一十地將最近查到的東西告訴了他。
「楚家三小姐與您的婚事是二皇子從中作梗。」
姬於燼:「二皇子?」
青鳥:「二皇子之前與夫人有婚約,後來楚正尹失勢了,沒有利用價值便想要將這門婚事廢了,所以央求了麗貴妃,麗貴妃才去求了皇上,給您賜了婚。」
他甚至將麗貴妃求皇上的話都複述了一遍,「皇上,如今楚家三小姐已是罪臣之女了,怎能再與皇子結親,這不是有失我皇家臉面嗎?」
「不過這三小姐就這麼被解了婚約,父親還犯了此等大罪,以後哪家的公子還敢與她結親,實在可憐,要我說,皇上仁慈,就再給她賜一門婚事吧。」
「我這倒是有一個好人選,您瞧西廠督主姬大人如何?好歹這三小姐也是清清白白的世家小姐,也不委屈了姬大人。」
「再有就是兩人這日後定不會有子嗣,我聽聞楚將軍命喪沙場了,楚家二公子又是個病秧子,活不了幾年,這樣也不會讓楚家這罪臣的血脈流傳下去,您覺得怎樣?」
姬於燼聽青鳥複述,眼神暗了暗,「趙奕郁……」
李鈺愣了一下,「這還真是無情,岳父遭難,一句幫忙不說,說解婚約就解婚約了,還是煞費苦心的解。」
青鳥繼續道:「至於正尹的貪污案,趙離已經掌握了些證據,正讓人往這邊送,詳細的情況還是等東西到了再說。」
姬於燼點了點頭,「行。」
說著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邁步走了出去。
見李鈺死死瞪著他,他還很是好心地解釋了一下,「我媳婦還在家等我,這麼晚還不回去,她會擔心的。」
他說著勾了下唇,「哦,忘了,你孤家寡人一個,不會明白的。」
李鈺:「……」媽的,好想咬人。
姬於燼走後,李鈺看了眼青鳥,「大哥,你老大都走了,可以把我放開了吧?」
青鳥歪了下頭,說道:「主子沒說,不能放。」
李鈺急了,他忘記了青鳥就一根筋,他只聽姬於燼的話,「不是,你丫不會打算綁我一夜吧?」
青鳥眨了下眼,「主子說什麼時候松,青鳥就什麼時候松。」
李鈺:「媽的,都是瘋子。」
立於一邊的青鳥面無表情,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一樣。
論一句「爹」的殺傷力。
姬於燼回府後,問莫管家道:「夫人今天出門了嗎?」
莫管家搖了搖頭,「沒有,夫人一天都在屋中。」
姬於燼疑惑地皺了下眉,他走到楚風清的屋外,屋內的燈還亮著,他正想敲門,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楚風清正等著他,見到他來只說了句:「你來了。」
姬於燼:「嗯。」
他走進屋中,這明明是他的屋子,這會卻變得有些陌生了,屋中的擺設倒沒什麼變化,看得出楚風清在儘力維護著這間屋子的原樣。
只是屋中全是屬於楚風清的氣味,像雪中的紅梅,清冷中藏著絲絲梅香。
書桌上有他翻看了一半的書本,書本被窗戶吹過來的風翻得「沙拉」作響。
楚風清將令牌遞了過去,「這個還你。」
姬於燼坐在椅子上,手指在桌上點了點,卻並沒有去接那塊令牌,「不想用我的東西?」
楚風清抿了下唇,搖了搖頭:「你不能摻和到這件事里。」
姬於燼笑了,「你擔心我?」
楚風清:「……」雖然總覺得姬於燼說的擔心和他的擔心不是一回事。
姬於燼:「無妨,你用就是,只要不把天捅漏了,我總有法子幫你的。」
他之前見他為了進天牢大費周章,對於自家媳婦捨近求遠這一點他十分不爽了,不過他沒說,他等著這人什麼時候也來求求他,可是他左等右等都沒等到,傲得很,沒有辦法,就只能他來找他。
楚風清還想說什麼,姬於燼先道:「其實從你嫁過來,我就已經摻和進這件事了,你這麼聰明不可能不知道的。」
楚風清默認了,輕聲道了聲:「抱歉。」
他不想牽扯到姬於燼,可他早就是局中人了。
姬於燼愣了下,笑出了聲,「傻子嗎,明天我與你一同去一趟,恰好我也有點事要過去。」
第二天楚風清還是去了趟天牢,這次是姬於燼直接帶他去的,所受的待遇完全不同,所有人對他們恭恭敬敬的。
天牢昏暗陰冷,還沒走進去就一股子臭味直衝鼻根,好在兩人都不是什麼矯情的人,臉上表情都沒變。
地上稻草和倒灌進來的雪水混雜在一起,一踩就一腳髒水,兩人錦衣華服,姬於燼一身紅衣莊嚴肅穆,楚風清身上披了見雪白的狐裘,與這出顯得格格不入。
姬於燼看著腳底的髒水,忍不住皺了下眉,倒不是怕髒了自己的鞋,就是看到楚風清鞋子上沾了一點泥點子。
楚風清提著食盒走到楚正尹面前,喊了聲:「父親。」
楚正尹目光渾濁,沒有焦點,聽到楚風清的聲音微微抬頭看了他一眼,卻又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很快偏過頭去,抵著頭手指在地上胡亂地畫著,嘴裡喃喃自語,也不知他在說些什麼。
姬於燼看了眼頭髮凌亂一身臟污的楚正尹,一幅瘋態,很難想象出他當初是那個不苟言笑的戶部尚書。
楚風清將那一碗葯遞給他,好在他雖瘋了,但是對吃食這種東西毫不排斥,你給他什麼他都吃,趁著他喝葯時,楚風清給他把了個脈,脈象依舊紊亂,沒有一點好轉,好在這次沒有人催他,他可以細細查探一番。
楚風清看了眼姬於燼,問道:「我可以進去嗎?」
姬於燼朝獄卒招了招手,獄卒本還有些猶豫,可一抬眸就看見了姬於燼眼中的不愉,忙拿了腰間的鑰匙將門打開。
天牢的門格外的低矮,是個人走進去都得彎腰低頭,姬於燼皺了下眉,伸手護住了門欄,防止楚風清不小心撞到頭。
等他進去后,姬於燼尋了個借口離開了,將時間留給兩人。
不過他也沒走遠,這天牢關的大多數是大奸大惡之人,真要走遠了他還有些不放心,察覺到自己現在的心態,姬於燼「嘖」了一聲,怎麼感覺自己這輩子就這麼栽了呢。
他尋了個座位,大大咧咧地坐那,過了會指揮起獄卒打掃起衛生來,這地板屬實太臟,等會楚風清出來又得走這條路。
打掃衛生的獄卒:「……」這輩子就沒這麼無語過,竟然要打掃天牢的衛生!?
楚風清打量了眼環境,吃喝拉撒都在一塊環境自然不可能好到哪去,他看了眼單薄的杯子與父親身上那身囚服,眼中劃過一絲不忍,他輕聲道:「父親,您受苦了。」
說著將身上的狐裘脫下圍到了父親身上,之後才將銀針拿出,葯的見效很慢,他等不了了,想試試用銀針。
溫暖的狐裘上身,楚正尹愣了下,臉上不由得浮出一絲喜悅。
楚風清將他凌亂的發挽了上去,輕聲對他道:「父親,我幫您治病,您能答應我別亂動嗎?」
楚正尹歪著頭看了他一眼,不知是不是因為還有些記憶,看著他的臉愣了好久,甚至伸手碰了碰。
楚風清用臉蹭了蹭他的手,眉眼彎了彎。
姬於燼剛吩咐了底下的人,讓人把楚正尹的環境搞好一點,吃的東西不能剋扣,然後等了一會,那邊還沒動靜,他就有些等不住了,起身往那走去。
楚風清把狐裘脫了,按理來說他那怕寒的體質這會應當是瑟瑟發抖了,可是扎針耗費了他太多體力和專註力,這會額間竟起了細細密密的薄汗。
下一刻,便有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楚正尹那雙依舊不怎麼清明的眼中倒映著他的臉,好像對他有些熟悉一般,卻又不是那般熟悉,父親又碰了碰他的臉,他現在的腦子有些想不明白,疑惑問道:「清兒?」
姬於燼聽到那聲「清兒」,腳步頓了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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