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姬於燼手一松,放開了他,惡趣味道:「怕什麼,我底下又沒有東西。你看,我給你放肆的機會,你又不要。」
楚風清嗓子被冷空氣一激,癢得不行,他隱忍地咳了幾聲,不敢用力咳出來,深怕引出哮喘,他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哮喘,治不好只能用藥精細養著,這會葯都不在身邊。他牙狠狠咬在唇上,一雙眼水光蕩漾,除此之外那張臉依舊冰山一般。
姬於燼揚了揚眉,懶懶說道:「美人帶淚果真是我見猶憐,古人誠不欺我。若咱家不是無根之人,娘子你今兒都不知道哭多少回了。」
口中的血腥味讓楚風清有些難以忍受,嗓子里的癢意總算是壓了下去。
楚風清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督主。」
姬於燼抿了抿唇,發上還帶著股潮意,可能是剛洗完澡不久,他手指上繞著一絲楚風清的黑髮,慢慢把玩著,自己紅衣的領口和楚風清的相比倒是整齊得很,他悶聲笑了一聲,「娘子可想要繼續?」
「我今日身體不爽利。」楚風清眸光閃爍,說道:「還請督主憐惜。」
姬於燼動作微頓,「行啊,我也不是那種不憐香惜玉的人。我便等娘子身體爽利了,娘子還得好好養著身子,儘快好起來,咱家可是——饞得很。」
「我雖沒有那東西,但是可以替代那東西的物件可多了,娘子若是想要之時也可儘管開口。」
「呃……」楚風清只覺的太陽穴一鼓一鼓的,今日一切都像是做夢一般,一場大噩之夢。
他起身,清瘦的指節撫上領口,將嫁衣的扣子一顆一顆扣到了最高那一顆,又恢復到了無悲無喜的樣,清聲道:「謝督主。」
楚風清環顧四周,他不想和姬於燼同床共枕,眼神望向床邊的小塌,小塌很小而且沒有被褥,不像是可以睡人的樣子,說實話剛開始他以為這只是一間客房而已,畢竟實在太過簡陋了。
只是還沒等他開口,紅色的被褥撲頭蓋面地遮了上來,姬於燼雙手抱胸,「睡吧。」
楚風清稍愣了下,罷了,就這樣吧,他也不想再折騰了。就掀開被子的那一會功夫,他手腳都已經涼透,現在被子里也是一片冰涼,好不容易積攢的一點溫度蕩然無存。
兩人就一床被子,姬於燼還坐著,就導致被子又一個缺口一直在往裡灌冷風,他側頭瞄了一眼姬於燼,卻一不小心撞進了他的目光,他在看自己……姬於燼一直盯著他看。
姬於燼惡人先告狀:「你為什麼偷看我?」
楚風清皺了皺眉,這種情況要怎麼說?為了小命他又不敢懟姬於燼,他想了想每次妹妹偷看他,被抓包時的說法,清冷的聲線流出,他道:「因為你生得好看。」
姬於燼:「……」
這人又在示愛?
夜漸漸深去,隨著楚風清的呼吸漸漸均勻,姬於燼嘴角的弧度慢慢拉直,薄唇輕抿,盯著楚風清的眼變的不那麼輕佻,老皇帝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把楚正尹的女兒賜給他,這是哪一邊的意思。
楚正尹貪瀆一案,案子面積之廣,把這麼個燙手山芋扔他府里來,看來是有人嫌他命太長了。
喜歡他?呵。
嘖,麻煩,要不幹脆把她殺了,一了百了。
姬於燼大手覆在楚風清的脖子上,纖細的脖子只要他用一點力,甚至不用太多,很輕易就斷了。
他手慢慢收緊,就在要動手的時候,他耳邊響起了很多年前一道清冷的聲線,「你沒事吧?」
姬於燼皺了皺眉,片刻后鬆開了手,視線觸及楚風清的臉,他們長得真的很像,但是聲音天差地別,而且……他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向纖細的脖頸,「她」沒有喉結。
過去那麼久了,他對那人的印象也就只剩一個影子了,算了,他這人最不喜歡欠人人情,這次就當是還了那個好意。
姬於燼收回手后,沒多久就下床出了門。
龍鳳燭隨風搖曳,昏黃的光芒無法照亮整個屋子,稍顯黑暗中,楚風清緩緩睜開眼,眼中一片清明,哪像是剛醒的人。他輕咳了兩聲,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掀開蓋子后一股葯香傳出,他乾咽了一枚黑色的小藥丸,瓶子里的葯也已經所剩無幾了。
做完這一切后,他又重新躺下閉上眼。
第二天一早,楚風清醒來發現身邊又多了一道聲息,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姬於燼一個人霸佔了大半張床,楚風清動作很小地起身,睡了一夜他的手腳依舊是涼的,兩人相隔不遠,他甚至能感受到對方身上傳過來的熱度,像火爐一般。
昨天那麼一鬧楚風清頭也隱隱有些疼,原本蒼白的臉上泛著一絲紅,他給自己把了把脈,還是染了風寒,現在只盼著自己昨晚服的葯能有些作用,不會被風寒把哮喘引出來。
算算時間,母親與妹妹應當也到了隔壁城鎮了,只要他們到了江南,那邊有自己的人,離皇城也遠,起碼暫時可以安生立命、衣食無憂。
接下來就是父親,今秋閩西一代突發洪水,糧田、房舍被淹無數,餓殍遍野,但國庫吃緊,東拼西湊才將賑銀湊齊,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欽差上報實際到災區的賑銀不足百分之一。
聖上大怒,當即派東廠查明情況,首當其衝的就是戶部尚書楚正尹。
父親雖為戶部尚書,這一個油水最足的位置上,可父親為官清廉,絕不可能收受賄賂,更不可能貪了賑災的銀兩,而且他為人和善,並未與人結仇,唯一的可能就是擋著別人的路了。
出事後他才從江南趕來,他甚少在京里,對京里的許多事情也不甚明了,花了些功夫才得以見了父親一面,可父親不知被餵了什麼葯亦或打擊過重,神智渙散,根本問不出內情。
就在這個節骨眼,鎮守邊疆的大哥也出了事,至今生死不明,楚風清手緊緊攥著被褥,楚氏一門忠心耿耿,到頭來落了個這樣的下場……
後來皇上將楚氏一門盡數革職,且下令凡楚氏之子永不可入仕,一夜之間楚家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獸。
他思緒繁多,就在這時房門被敲響了,楚風清收回手往姬於燼看去,姬於燼還閉著眼,顯然是聽到了聲音,一雙眉皺得緊緊的,臉臭得要命。
外頭的敲門聲卻並沒有因為他的表情而有所緩和,終於,他睜開了眼,眼中戾氣十足。
他沖著門外喊了一句:「什麼事?!」
老莫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回督主,今兒您與夫人要進宮謝恩,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
姬於燼表情一頓,朝床內看了一眼,像是才想起楚風清的存在,他閉了閉眼,按了下太陽穴才道:「進來吧。」
老莫帶著幾個丫鬟走了進來,伺候他們兩人洗漱更衣。
丫鬟和老莫看到楚風清的時候表情都微微一變,年紀小一點的那個丫鬟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
姬於燼屋內沒有銅鏡也沒有梳妝台,還是老莫臨時不知從哪拿了一塊來,楚風清坐到銅鏡前他才明白為什麼老莫他們的表情會那麼微妙。
他下巴處有兩個指印,應該是昨晚姬於燼捏的,經過一晚上這會有些發紫,還透著些青,他皮膚本來就白,這兩個指印就顯得格外明顯。
還不止這樣,嫁衣的領子是半領,領子外的脖子上有一個洇著血點的痕迹,那痕迹不管是不是經過事的人都能看出是什麼痕迹。唇角處還有被他自己咬破的口子,經過一晚上也變腫了些。
說他們昨天晚上沒發生什麼都沒人信。
楚風清偏過頭去,面無表情問道:「可以遮掉嗎?」
丫鬟盯著他看了一眼,眼中滿是驚艷,說話變得有些磕磕巴巴,「回夫人,只、只能稍微蓋掉一點。」
能遮掉一點總比一點都遮不掉的好。
「勞煩了。」
可是等真的遮的時候發現,最白的脂粉都還沒有他的皮膚白,遮上去比不遮還明顯。
丫鬟:「夫人、這……」
楚風清閉了閉眼,「無礙,擦了吧。」
「是。」
丫鬟給他打扮時,楚風清謝絕了胭脂和粉膏,只是將頭髮挽了起來,露出一張無比精緻的臉。
小丫鬟倒吸了口氣,但是礙於姬於燼在場,她什麼都不敢說,只是默默地移開視線。
等換衣服的時候難題來了,楚風清不知今日要去宮中,並沒有可替換的衣裳。
丫鬟們急地團團轉,姬於燼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語氣不明地道:「你長得很高。」
他說著走過來和他對比了下,楚風清也只比他矮了不到半個頭,這在女子中已經算是很高的了。
楚風清手指蜷了蜷,說道:「生來就高。」
姬於燼唇挑了下,沒有說話,老莫有些著急,「夫人身高過高,成衣鋪也少有尺寸,臨時很難找到可穿的衣裳。」
姬於燼看了眼他,「不用那麼麻煩,老莫把我那件紅斗篷拿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他領口處的珠花拔了下來,從地上將昨兒隨手扔掉的匕首撿了起來,在丫鬟的驚呼聲中將上頭的綉樣給割斷,絲線金絲都被拔了下來,一身嫁衣瞬間素凈了不少。
姬於燼又從老莫手中接過那身斗篷,幫他披在身後,動手時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楚風清的手很冰,姬於燼動作頓了一下,又幫他繫上來帶子。
斗篷是紅色的,上面還用白狐毛做了一圈圍領,披風很長很大,應當是哪個男子的,偏偏領子又綉了一圈白色狐毛,顯得有些女氣,不像是姬於燼的。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斗篷遮蓋了他的嫁衣,且將他脖子處的痕迹也擋去了,關鍵是很暖和,楚風清很滿意。
楚風清眉眼軟了不少,那白色狐毛顯得他更為絕色,他對姬於燼道了聲謝。
姬於燼見著他軟下的眉眼,微微愣了一下,笑道:「給美人的東西,何需道謝。」
楚風清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馬車已經在府外候著了,外頭下著雪,老莫幫楚風清撐了把油紙傘,紅衣走在白雪中,像是雪中盛開的一束紅梅。
姬於燼更是穿上了朝服——鬥牛服,表示著皇恩浩蕩,他著一身紅色莊嚴的朝服,頭上戴了個梁冠,身姿挺拔,沒又一絲太監的佝僂,楚風清想著,若非他是太監,應當也是閨中女子所傾慕的對象。
但他到底為何會成了太監?
兩人行至馬車前,姬於燼朝他伸出了手,楚風清想得出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姬於燼笑道:「怎麼看我看得出了神?別著急啊,晚上你想怎麼看怎麼看,你想看什麼我都給你看,但這白天大庭廣眾下,娘子還是得剋制一點。」
作者有話說:
姬於燼:「娘子娘子,我有個大寶貝給你看!」
楚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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